墨阳子《姹女阴魔》

第二章 孤胆侠

作者:墨阳子  来源:墨阳子全集  点击: 
  太原红雪山庄庄主从于淳,有一子一女,子名从北池,女名从姗。
  从姗年方十六,却长得身材高高的,容貌也异常秀丽而庄重。她从七岁起随父修习真阳通天经,练功时,将一颗乾坤一气混元珠含在口中,丹田中便会生出跃跃气机。她此时年方十六,武功及功力却皆已进入极流。
  她这次出来游历江湖,已经几个月了。她的身后跟着两个家将,一个是崆峒山下的武林大豪冉双钩,一个是天水的—方恶霸杨铁掌。两人皆有五十左右年龄,都已臣服从家多年。另有一个女豪杰魔鞭桑,乃是合肥武林大豪桑七娘家的后人,年约三十左右,她陪从姗一路出游,算是照顾小姐的饮食起居。
  四人这日刚到保定,正在街头闲游。从姗走在前面,魔鞭桑距后六七步,两个家将离得更远些,只因小姐不喜欢贴身跟随。
  这时,一个醉汉忽然从人丛中踉跄而出,撞向丛姗。大街上行人太多,摩肩接踵,从姗不便施功躲闪,所以被这醉汉撞了一下。
  从姗伸手扶住醉汉道:“大叔,你喝醉了,走路小心些。”
  魔鞭桑抢过来,在醉汉背上拍了一下,顺手又点了醉汉一处穴道,然后喝道:“大胆狂徒,滚远些!”
  从姗道:“桑大姐,你为何要伤他?你将他的穴道解了吧。”
  魔鞭桑一拍一点,已使醉汉受了暗伤,七日后伤发不起,有钱遇到内行也要医三五个月,无钱大约就只好慢慢死去了。
  魔鞭桑道:“这狗才乱吃豆腐,吃到咱家小姐头上来了,当真是死有余辜,解他作甚?”
  “吃豆腐?”从姗大惑不解。
  天水杨铁掌笑道:“吃豆腐就是调戏妇女。”
  从姗怒道:“他只撞了我一下,哪里就是什么调戏了?饶了他吧。”
  冉双钩走上前去,从怀中摸出一颗药丸,伸手捏住醉汉口角,将药丸塞进他口中,又在他背心上拍了一下,解了醉汉的穴道,说:“算你遇到我们小姐心好,捡了一条命,去吧。”
  醉汉见这几人奇形怪状,早已吓醒了,一溜烟跑了。
  四人再向前行时,冉双钩道:“这醉汉的长相就不是善类。
  他借酒装疯,在大街上见了外地妇女,便挨挨擦擦。小姐以后独行江湖,对这类无赖可不要太心软。”
  从姗道:“这街上太挤,咱们走吧。”
  魔鞭桑道:“这保定城中,有一处莲花池古园,为前朝元人引泉而建,甚为有名。小姐可要去看看?”
  “如此甚好。”
  于是,四人便择路往古莲花池行去。
  走过亩泉河大石桥,前面不远处就是古莲花池了。
  魔鞭桑突然大叫:“不对!”
  原来,这古莲花池一带,本是热闹商区,平常小贩闲人很多。可是,今日街上竟空无一人,茶馆酒楼尽皆关门闭户。
  一条街上,看不到一个每人老少,尽是些健壮男子,各着江湖豪客的服色,突然从各处钻出来,阴沉沉地望着四人,确是诡异万分。
  三人立即护在从姗身后,各自握住了兵刃。
  只听一阵轰天大笑从古莲花池门口骤然响起。一个番僧盘膝坐在古莲花池门口的空地上,双膝上放着一柄戒刀,脖子上吊着六个头骨念珠,仰首向天,长笑不止。
  魔鞭桑大惊失色:“食人番!”
  从姗在家曾听父亲讲过,西域雅各寺有个住持,每次坐关练功,要食一童男,童男的头骨经他练制后,能装神弄鬼,六个头骨念珠能化为六个鬼魂杀人,非寻常武功可敌,甚为可怕,世称食人番。只是这人平常不来中原作恶,她父亲才没找上门去除他。
  食人番陡然止住狂笑道:“从姑娘,佛爷给你送荣华富贵来了!”
  随着话声,散在周围的百名大内侍卫,一齐围了上来,将四人围在中间。
  从姗平静地道,“你这番僧,我从家和你无冤无仇,你约这么多人来围攻我四人,总该说出个理由罢?”
  “不是围攻你,是要请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
  “皇宫。当今皇上有请。”
  “哦,原来你在为皇帝办事。只是我红雪山庄既不食皇粮,又不犯王法,我随你去皇宫干什么?”
  “皇上要请你去,有点事要你帮忙。”
  “有事找我爹爹,找我干什么?”
  “这事找你爹爹可没有用。因为你爹爹不是美娇娃。”
  魔鞭桑一听,顿时明白了今天这事的含义:这武宗皇帝玩女人玩到武林大豪头上来了。她心念电转,明白今日失去小姐是一个死,因为从于淳会迁怒于她三人,说不定还会迁于合肥桑家满门;由于从于淳武功通神,桑家满门一个也逃不掉。她若战死,合肥桑家便可无事了。
  魔鞭桑向冉、杨二人递了一个眼色,突然一声大喝,身形一射,便-向十丈外的食人番攻了上去。与此同时,只见冉双钩和杨铁掌同时向上拔起身形,陡然拔起三四丈高时,二A的衣袖中同时飞出两只飞鸽,冲天而起,这飞鸽也真训练有素,一脱二人袖筒,便照直向天空中直冲上去,并不平飞,而是直冲云霄。所以,从四面八方打出的暗器,均比飞鸽慢了一拍,一样也未打中飞鸽。飞鸽飞上天空很高之后,方才转向西南方向,直向山西阳泉的红雪山庄飞去,倏忽不见。
  魔鞭桑攻向食人番,为的是分散各人的注意力,以使冉双钩和杨铁掌好放飞鸽。冉双钩二人纵起三四丈高,方才用力送出飞鸽,就是怕飞鸽被暗器打中。。
  飞鸽飞回红雪山庄,虽然腿上没有字条—事到临头,根本来不及写字条—但飞鸽腿上先绑了一张纸条,写了一个地名,那是怕发生意外来不及写,所以到了一个地方,便将地名写好绑在飞鸽腿上,发事之后,从于淳自会找到出事地点,发动红雪山庄的武林耳目,查清事情真相。
  古莲花池面前,立时就是一场混战。冉双钩和杨铁掌还未落下地时,从四面八方已经打出无数暗器,打向正在下落的冉杨二人,二人在空中掣出兵刃、打掉不少暗器,但暗器太多太密,二人又在空中,身上免不了已被暗器打中受伤。
  从姗见战衅一起,立即从腰间掣出一柄软剑,迎风一抖,以内力将软剑贯硬,为了保护冉杨二人下落,展开奇妙无比的真阳剑法,绕场一圈,身法奇快,剑法绝妙,只听惨叫声连连响起,攻在最前的六七名大内侍卫,已经受伤或被落击了兵刃。
  冉双钩和杨铁掌落下地来,各自大叫:“小姐快冲出去!”
  从姗大叫:“快去帮桑大姐,一起冲!”
  但这时众大内侍卫群涌而上,将三人分隔开来,于是,三个人谁也帮不了谁,只好各自为战了。
  魔鞭桑射向食人番,人在半途,藏于腰间的软鞭已经掣出,鞭花一挽,便向食人番攻去,闪电般地左一劈击、右一劈击,大约是算准了食人番会向左右闪动。哪知食人番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魔鞭桑微一吃惊,但变势却仍然极快。只见她手腕一抖,那软鞭便向食人番的头部缠去。她以为食人番会抢内门,左手一柄匕首,留在身前护体。哪知食人番见软鞭缠击而来,仍然一动不动。那软鞭一接触到食人番的头部,鞭头倒缠过来,顿时便将食人番的头部连缠了三四匝,而食人番,仍然端坐不动,静若顽石。
  魔鞭桑心中暗喜,大喝一声:“起!”她的手往上猛扬,想将食人番扔将出去,哪知食人番仍然不动!
  魔鞭桑大惊。她的软鞭,内力贯注之下,能裂巨石,能将千斤巨石缠住扔将出去。哪知此时竟不能动得食人番丝毫。
  魔鞭桑正准备贯力再扔,食人番却已陡然仰天大笑,笑声中,只见他脖子上的六个头骨念珠忽然飞起,迅如闪电地沿着魔鞭桑的鞭条,猛迅异常地直向魔鞭桑的门面击打过去。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魔鞭桑连放鞭后退都来不及,一张美若娇花的脸,已被那头骨击打得血肉 模糊,烂成一团,连叫也未曾叫出一声,便倒在地上,一命归西了。
  然后,那六个头骨念珠的珠串,又沿着尚未下垂的软鞭鞭尾,回到了番僧脖子上。这不是邪法,这是凭真力外发法门操纵的。
  假番僧长身而起,又是一阵仰天大笑,笑声中,那根有一半鞭条缠匝在他头上的软鞭忽然诡异地自动飞起,迎头向正在大内侍卫左冲右突的从姗飞将过去。软鞭飞到从姗头顶之时,假番僧已如飞鸟投林一般飞起,从众人的头顶上飞越而过,扑了过去,一手抓住鞭尾,长鞭轻轻挥出,挥出之际,无招无式,就象小儿抛绳一般,但偏偏从上而下,先行打落了从姗的手中软剑,然后鞭梢一折,就如灵蛇一样点在从姗的肩井穴上。从姗身形一呆,顿时被围攻她的大内侍卫绑了个结实。
  冉双钩和杨铁掌见小主人被擒,不禁大急,不顾一切地冲杀过来,要救从姗,却由于方寸已失,还未冲杀到从姗身前,便接连受伤,倒地不起,接着便被众侍卫乱剑乱刀杀死在地。
  几个大内侍卫将从姗塞进一辆早已备好的马车,鞭声一响,骏马立即飞驰,直向京城奔去。
  明帝国第十代皇帝武宗,名厚照,在世三十一年,在位十六年,好色、好嬉乐、好游玩、好杀。
  登基之始,他便任用八恶。八恶以太监刘谨为首,其中就有传书召番僧来京的谷大用。刘死于党争之后,武宗又用太监张永及半太监钱宁、修豹房,纵婬 乐。继后被江彬投其所好,遂用江彬。所用尽皆小人。
  这江彬乃是导上纵婬 的祸首。他先以同事之妹献与武宗,次后武宗到他家,吃到江彬的小妾做的美味鱼,武宗便向江彬借其小妾进宫,白日做鱼,夜间侍寝。江彬无可奈何,也只好供送如仪。
  二十多岁时,武宗开用番僧,助其修练吸阴补阳房中之术。豹房中有一张大床,可同时平躺十数个少女,武宗依次云雨。云雨时,番僧在旁,以手掌贴在武宗某处大穴上,助武宗吸处女的元阴导入武宗体内。武宗于云雨之际,含住处女之舌猛嚼。一战下来,十数个处女,大半委顿不堪,有的竟自站立不起或站立不稳,从此成为废人,被送出宫外。
  武宗由此更加好婬 ,他为江彬引诱,二人微服便装,乘着月夜,潜出德胜门,往居庸关外宣府觅美去也!
  其后武宗便沉婬 于采集天下美女的狂热之中。他两度宣府觅美,然后昌平、密云、喜峰口、再宣府、赴大同、渡黄河、经榆林、抵绥德州。他在绥德州选得美女,也只消受数日,便由西安、偏头关,直达太原。
  这一路上左拥右抱,临幸美女不知几多,见到中意的,令人抬起就走。吓得百姓相率躲避进深山大泽,只怕自己的妻女被皇上看中,采集了去,始乱终弃!一时间,百姓闭门罢业,连正史册记也无法回避此事。
  其后,太祖之子宁王朱权的五世孙宁王宸濠,在江西谋反,为儒将王守仁将军平定。武宗久慕南朝金粉,借口南巡,一路荒唐,自不必说。
  如此十余年纵欲,一个年青皇帝,早巳成了一架排骨,及至跌入寒水洼中,便一病不起,终年将至。
  这明朝的皇帝,几乎都程度不同地崇信道士和尚。武宗不崇道人,却信番僧,累引番僧进豹房修房中之术,便是为了纵欲。这次武宗再延番僧,便为武林大豪预先得了消息,设下大阴谋,栽了皇家一个大赃。
  但武宗却躺在软榻上,以为真会有武林奇女,会在云雨之际,将元阴款款送他,使他强筋壮气,再做威武大将军,以后去天下王土上采集无数美女,快乐到地老天荒……
  谷大用走近便殿上的软榻,低声道:“启奏万岁,从姑娘,已被请到宫中来了。”
  武宗陡然睁开双眼道:“送进来!”说着,坐了起来。
  番僧一到,武宗犹如换了一人一般,病也似乎好多了。他如今一个人慢慢坐起,太监想去扶他,被他以目止住,他坐在榻上,一看见被两个太监半扶半抬弄进来的从姗,陡然间睁大了双目,坐直了身子。
  从姗,鬓发零乱,因为愤怒而满脸绯红,所以显得更为秀美。她已明白是什么遭遇在等着她,所以又急又怒。但她被假番僧点了动穴和哑穴,却是一句话也骂不出来。
  武宗叹道:“果然‘貌姣秀’!却不知‘柔如水’‘情通灵’要怎样才会显现?神僧何在?”
  他找番僧,是要番僧将使入柔顺的药给这个怒目圆睁的姑娘吃,以便早日吸阴初阳,康复龙体。
  谷大用急忙传呼,有请神僧,但神僧却没有答应。良久,谷大用不禁向众太监道:“神僧呢?神僧不是和你们一起回来的么?”
  众太监八方寻找,呼唤,但番僧却不回答,不现身。不知他到哪里去了。
  找了一阵,众太监都回奏说不见神僧。谷大用心中有数,明白这假番僧干完事情,栽完大赃,早已走了。他口中却安慰皇帝道:“神僧大约有事耽误了,片刻即会自来。”
  武宗没法,只好忍耐等候。他笑着向从姗道:“从姑娘,你的名字异常美好,朕很喜欢。从姗,这个名字既有文采,又富女红味道。柔如水,情通灵,貌姣秀。真好极了!可是,你为何凶霸霸的,又嗔又怒呢?”
  武宗话音刚落,只听得远处有一个声音答道:“朱厚照,你会错意了。小女这名字,一点女红味道也没有。这名字的意思是‘大苦禅’。水者,木、火、土、金、水五行之末,但其相生五行却为至大。因为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火、水生木,迫其概念本,乃是水生一切。所以,水非‘柔如水’,仍是‘大’的意思。”
  这声音一起,满室皆惊。直到这人说完水字的含义,谷大用才大喝道:“何人大胆?竟敢直呼皇上名讳?”
  那声音道:“谷大用,你这贼阉!老夫第一句话就说‘小女这名字’,那意思还不足以说明老夫身份么?”
  谷大用大吃一惊:“你……你是……武功天下第一的从于淳?”
  “正是老夫。只是什么武功天下第一,那可不敢当。高人隐而不现江湖,老夫暂领‘第一’二字,惭愧已极。”
  “你……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老夫的神鸽飞回阳泉只用两个时辰,老夫的千里马赶到保定只用三个时辰,赶来京城再用三个时辰,所以你们前足进京,老夫后脚就到了皇宫。”
  武宗道:“从于淳,你既然来了,当明白朕请贵千金入宫欲为何事。”
  从于淳在远处叹了一口气道:“朱厚照,你贵为天子,老夫还真不便一掌将你毙了。不过,小女乃佛子转世为人,实是你动不得的。这‘大苦禅’的名字,乃是当年小女出世不久,一个游足高僧取的。只因一个女孩儿若用这‘大苦禅’三个字称谓于世,实在委屈了她。所以才取名姗,暗藏‘苦禅’二字之意思。灵者,动也。动为无常,无常为苦。秀者,彗也。慧为心,心为禅。朱厚照,你将小女乖乖放了吧。你杀老夫三个属下,老夫倒也不便与你过分认真。”
  武宗冷哼一声道:“你这武林宵小,竟敢到朕的皇宫来装神弄鬼!你藏于何处?还不是怕朕的大内高手,连身也不敢现?”
  从于淳的声音在远处冷笑道:“老夫几时躲藏了?老夫坐在西华门的箭楼上,下面的守军皆能看见。你速将大内高手调过来吧。老夫如不露几手给你看,只怕你还不会甘心。”
  武宗道:“传旨,速调御林军护卫豹房。再令张忠带领侍卫将从于淳拿下了。神僧何在?怎地还未找到?”
  武宗到此时还在惦念番僧,还在做着又快活又能治病的云雨美梦,却不知那假番僧早已将番僧的东西尽行烧毁,恢复了本来面目,混藏于民间之中,踪影全无了。
  从于淳在远处冷笑道:“乖女儿,你且先耐着点儿。爹爹如不能从八百大内侍卫中杀一条血路救你出去,只怕其威不足镇鬼,乖女儿以后也得不到安宁。”
  西华门位于明皇宫的西南角。明武宗的豹房,离西华门不过五六十丈远。武宗口中硬气,心中还是怕的。只因这“武功天下第一”几个字,其字义本身便已深不可测。直到豹房四周里三层外三层地把守好了,远处传来御林军的喊杀之声和羽箭劲射声,他才又硬气起来。
  喊杀声刚刚大起,突然响起了一片惨叫之声,惨叫声中,喊杀之声骤然停止,接着响起从于淳欠然的声音:“诸位朋友,从于淳身为武林之人,于这‘义’字看得极重。从于淳并不想杀伤诸位朋友,只是小女无端被婬 皇掳进皇宫,诸位朋友又万箭齐发,不让从于淳过去营救小女,说不得只好对不起诸位兄弟了。”
  有一个声音大喝道:“从于淳,你一招拨箭反打,眨眼间杀我三十多个弟兄,这笔帐怎么算法?”
  武宗与众太监于密室之中,听说从于淳一招“拨箭反打”眨眼间就杀了三十多个人,不禁惊得目瞪口呆。
  只听从于淳笑道:“铁判官仁兄要怎样算帐?从于淳悉听尊便。诸位兄弟,请借一条路让从某人过过。所欠人情,日后奉还。”
  没有声音回答,但喊杀之声也未再起。眨眼之间,从于淳的声音已经到了豹房外面。
  “金大鹏仁兄欲要挡道么?”
  “既食皇粮,不敢偷生。”
  “好汉。”从于淳的声音赞道。“听说金大鹏练的是飞天杀人的本领。但老夫又听说,除了龙虎山正一教教主,天下还没有别家功夫真正够得上‘飞天杀人’这四个字。你退下吧。”
  “从庄主太目中无人了。”
  “不是从某人目中无人。实在是你那几手飞天花式太勉强了。这样吧,水某人陪你玩几手飞天功夫。”
  武宗皇帝在便殿中,听得从于淳在外面神闲气定,简真将这皇宫当作了无人之境,不禁大怒道:“传旨,令众人拼死上前,务必将从于淳格杀!后退者斩!”
  武宗皇帝话音一落,只听一阵轰天大笑从外面陡然响起,接着,笑声一止,豹房中便殿上突然无端多了一位锦袍中年人。这人浓眉大眼,双目发亮,高鼻梁阔嘴唇国字脸,配以三绺青须,加以身材高大,显得威风凛凛。
  此人一出现,两个扶抬着从姗的太监便无端飞出,各自撞在左右两边的墙上,落地无声,飞出去时便已无声无息地死了。而从姗,穴道已解,抱着中年锦袍人的肩头说:“爹爹,你终于来了!”
  “乖女儿有难,爹爹只要知道了,便是作了鬼魂,也要赶来的。”
  “多谢爹爹。”
  “好了。你且站在这儿不动。爹爹要出去,从外面凭硬功夫打进来将你带走。不然,这朱厚照真以为他是这人世的至尊。”
  “爹爹又何必多伤众人呢?”
  “做皇帝的以为有了众多鹰犬,就能鱼肉 天下苍生,奸婬 天下妇女。爹爹如不在这御林军和锦衣卫中三进三出,杀几个恶犬给他看看,朱厚照不会相信这天下真有高人。爹爹的意思是要让他明白,做皇帝也须小心些!”
  “这还说得过去。只是爹爹千万别再杀伤了众侍卫。”
  “伤了也就伤了,杀了也就杀了。女儿又何必心太慈?天下三百六十行,哪一行不可以混饭吃?为可非要当这朱厚照的杀人工具?”
  从于淳解下腰间的龙泉剑,递在从姗手中道:“乖女儿,你留着防身罢。”
  武宗坐在便殿的软榻上,见这从于淳说要从御林军和锦衣卫中三进三出,放手杀点人给他瞧,不禁又急又怒,气急攻心“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双眼一花,险些就要从便殿的软榻上跌下来。幸好两个太监从旁扶住,方才没有跌倒。’从于淳笑道:“朱厚照,你坐稳了。可别老夫不杀你,你自己反倒先吓倒了。弄得老夫无法向天下人讲清楚此事。”
  从于淳说着,抬起右手以二指对着武宗皇帝,遥遥虚点了四个,武宗皇帝停了半晌,竟然不再心悸目眩,睁开了眼睛。
  武宗虽然心悸目眩,但神智未失,觉得身上有四个地方先后一震,接着几股热力钻进体内,身子顿时暖烘烘的,无比舒泰,神智也更明朗了。他虽婬 乐游戏人生,但人却一点也不笨。他明白这从于淳在以比番僧高明百倍的手法,在暂时救他性命,为的是要叫他自己活着看,看从于淳在八百大内侍卫中三进三出。目的是要教训他:纵是九五之尊,也不能太无视天下苍生、万众子民,也不能太胡闹、太为所欲为。
  做皇帝也要讲道义。
  武宗沉吟半晌,不禁叹道:“从大侠,你这一生喜欢什么?”
  从于淳一怔,随即明白武宗想收买自己,不禁失笑道;“老夫喜欢的东西,你办不到,甚至想不到。朱厚照,你别做梦,以为老夫会被你收买。”
  “从大侠总不成要与皇家为敌吧?”
  “老夫从十三岁混迹武林,已有三十多年。老夫九死一生,也从没惹动过你朱家。这次你听信西域雅各寺食人番的妖言,下流主意打到这从家的掌上明珠身上来了。从某人定力再高,也忍不住怒火中烧;朱厚照,将你那三千锦衣卫中武功最高的前五人召进来吧!省得老夫出去,杀戒一开,多伤无辜!”
  “你想以一敌五,向朕示威?”
  “正是如此。老夫要你明白,你若不将你的子民当人看,武林人要取你性命,易如反掌!”
  武宗此时明白了这从于淳不会杀他,不禁就想看看,他将如何以一敌五。而且对敌的是三千锦衣卫中武功最高的五位高手。
  “张忠。”武宗道:“将你手下武功最高的前五人宣上来吧。”
  原锦衣卫指挥使钱宁获罪后,张忠暂领此职。张忠领旨后,向外宣道:“有请铁判官赵大侠、地躺神剑许大侠、金大·鹏展大侠、千手杀向大侠、百毒王蒋大侠五位进殿。”
  随着喝旨声,四个中年人和一个老者走进豹房便殿,五人先向武宗行了君臣之礼,然后立于两侧。
  武宗道:“这位从于淳,自负武功天下第一,视三千锦衣卫为无物。尔等五人争口气,一齐动手,将他杀了吧。”
  五人领旨,互相对望,一时却不动手。
  武宗怒道:“怎不动手?莫非不敌么?”
  百毒王道:“启奏万岁、我五人纵然不敌,也不敢临阵畏敌。只是这便殿说小不小,说大却不算大。请万岁爷与众公公将这解毒药先服上一粒。临战之际,百毒齐放,伤了陛下和众公公,小人可担当不起。”
  百毒王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从中倒出十数粒解药,从皇上、太监到宫女都散了一粒。百毒王的手心中最后还剩六粒。
  他走到从于淳面前道:“在下遵旨要与庄主决一死战。但令嫒无辜,请庄主应允她服药一粒。”
  从于淳道:“姗儿,你就服一粒吧。”
  从姗上前,取了一粒药服下,说了一声多谢,退在便殿门口,持剑作自卫状。
  从于淳道:“百毒王,有你这意思,老夫心照不宣好了。”
  百毒王冷笑道:“在下可不是示惠讨饶,从庄主别会错意了。临战之际,老夫不但会百毒齐施,还会尽展武功,定要倾力将从庄主杀了,才好向皇上交差。”
  “那老夫也只好将你杀了。”
  “理当如此,咱们各凭本事吧。”
  百毒王退回去,将解药给铁判官等四人服了,然后五人成合围状,将从于淳团团围住。
  从姗道:“爹爹用龙泉剑吧。”
  “不必。杀鸡焉用牛刀?”
  五人气急,但却不敢发怒。各人潜心运气,准备拼死一搏。五人的武功,各专其一。铁判官手持一对二尺二寸长的精钢铁笔,专从中盘打穴。地趟神剑专攻下盘。金大鹏好轻身飞行之术,居高临下以一只带刺的毒狼牙棒专从头顶攻打。
  千手杀的暗器功夫威镇京津卫一带,可于眨眼间将十二种上百件暗器打向敌人,上下左右尽数封死。而百毒王的百毒粉,更是叫人胆战心惊,沾上一点,不但眨眼就死,而且全身溃烂。
  张忠献媚道:“陛下,这五人合围,将天下、地下、四面八方,尽行封死,便是飞鸟也飞不出半步。且看这从于淳如何就死吧。”
  武宗道:“从庄主,朕这五大侍卫合围一人,就是神仙也难逃一死。朕劝你归顺了吧。从姑娘如能依西域神僧之术将朕的病治好,朕封她为贵妃,封你为国丈,如何?”
  从于淳大怒道;“朱厚照!你与老夫住口!老夫看在一个老神仙的份上,已经对你十二分客气了,如若不然,早已将你性命取了!”
  武宗皇帝这一生,几时被人当面喝过?一时间只气得脸色铁青,几欲昏倒。他气极道:“快…快将这贼子……立时诛杀了。”
  五人领旨,相互间递了个眼色,眨眼之间,五人次第有序地,而又几乎是同时地各自攻出。金大鹏与地躺神剑率先攻出,金大鹏身形一展,如大鸟一般飞起,一根毒刺狼牙棒幻起万千棒影,便向从于淳当头打去,地趟神剑着地一滚,长剑便如灵蛇一般向从于淳下盘绞去。与此同时,百毒王将百毒散向从于淳弹撒过去,千手杀将上百件暗器向从于淳同时挥打过去,而铁判官,一见场中的从于淳身影晃动,便以两支专门送人下阴间见阎王的判官笔,展开打穴绝招,向从于淳身上的致命大穴打去。
  只见白光一闪,同时一声轰响,一声惨叫,一个人站在场子中间,全身血肉 模糊,身上插满了标、钉、针之类的暗器,而那一张脸,已经中毒发黑,犹如才从烟筒中爬出来一般,他的双脚齐棵被地趟剑绞断,正在软倒下去,而铁判官两支铁笑,齐齐打进他的两处致命大穴。
  谷大用抚掌大笑道:“贼子死也!”
  千手杀大叫一声:“不好!”他身形暴退向便殿一隅,靠墙而立,目露恐怖至极的神情。他是暗器大师,眼力特好,早已看出不对。
  这时,便殿上空响起一声长笑。长笑声止时,只听从于淳大声道:“贼子死也!”
  他模仿谷大用那棉软的尖声,唯妙唯肖,就象是谷大用本人在空中说话一样。随着话音,只听“砰砰”两声大响,铁判官和百毒王的头骨分别被一支带刺的狼牙棒击破,扑倒在地,然后,空或又是一阵长笑,笑声长响不绝。在便殿的空中四处响起。
  这时,人们才看清楚,从于淳一个身形,犹如大鸟一般在大殿上空绕空不绝,他时而变势飞行,时而在大柱或横梁上微一借力,竟在空中长飞不落,宛如神人。
  原来战衅一起,众人刚刚攻出,他已一纵而起,快逾闪电,跃起在金大鹏的身形之上。他的身形和金大鹏擦身而过时,手一伸,便从金大鹏手中夺走了狼牙棒,随即一掌将金大鹏打落下去。金大鹏落下的身形,正好受到众人的攻击,众人攻出的诸班毒物兵刃暗器,正好尽数落实金大鹏身上。然后,从于淳从空中飞扑而下,随意两棒击出,铁判官和百毒王竟然躲无可躲,避无可避。五人齐攻,眨眼间就已死了三人。
  剩下一个地趟神剑,知道大势已去,正想逃走,但身形尚未拔起,已感全身一震,随即一阵难忍的疼痛传遍全身,禁不住便失声惨叫起来,他已被从于淳倒转狼牙棒的尖刺,从空中向地趟剑扔去,竟然穿胸而过,将地趟剑钉在地上。
  从于淳落下地来,对千手杀说:“千手杀,你自裁了吧!”
  千手杀恐怖至极,脸色苍白如纸,求饶道;“小可……这就出家当和尚去。”
  “你生平杀人太多,佛门不会要你。”
  “小人……做不成和尚,皈依佛门做个居士。小人听候……红雪山庄差遣……”。
  从于淳这才道:“好,你先回家去吧。”
  千手杀在墙边无声地一拜,对武宗皇帝和众太监连看也不看一眼,身形一晃,飘出了豹房便殿,直出西华门,离京而去。
  整个便殿上一点声音也没有。武宗和众太监,齐齐被这等残忍的绝杀吓得呆了,直到有个宫女,一声呻吟后昏了过去,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太监陈敬腹中酸水一涌,哇地一声呕吐起来。
  武宗吓得脸色苍白,几欲昏倒,两个太监紧紧扶住他,才没有跌下来。
  从于淳道:“朱厚照,你看见了?老夫凭借武功,可以随时取你性命。”
  武宗皇帝一声不吭。
  从于淳又道:“你是皇帝,管天下百姓。老夫正亦罢,邪亦罢,总归是在武林中打滚混饭吃。咱二人最好井水不犯河水。老夫要走了。你将食人番交出来吧。”
  谷大用赶忙道:“那番僧一进京城就失去了踪影,连皇上也在找他哩!”
  从于淳提高声音道:“看来你们是不想将番僧交出来了?”
  话一说完,双目中露出了凶光。看来只要武宗不交出番僧,他又要大开杀戒了。
  正是此时,只听远处传来一个中正平和的声音:“从庄主。”
  这是一个女子的声音:苍而不失圆润,老而不乏气力。从于淳一听,顿时杀气收敛,拱手向着西华门角楼方向,恭敬地说:“可是白老地仙在唤于淳?”
  “正是老身。”
  “老神仙如有教谕,于淳无有不遵。”
  “那食人番确是不在宫内,据老身猜测,食人番确是在回城途中就溜走了。”
  “如是这样,于淳也就不敢再在宫中搜查了。于淳这就离宫,到江湖中去追杀食人番。”
  “如此正好。不过老身还有两句劝世之言,不知从庄主肯听不肯听?”
  “老神仙教谕,于淳无有不遵。”
  “你的杀孽太重,很不好。据老身所知,你的内功修为已臻仙家吞吐的高度。你本来可以出入大内,不伤一人而制住众人,或来无影去无踪带走姗儿,你却偏偏不以仁善为本,飘下箭楼,眨眼间就杀了三十多人,继后又在殿上杀了四人。而这些人,都是罪不当死之人。你为扬威,故行残忍杀劫。这很不好。”
  “于淳知罪。”从于淳说完这一句,忽然头一扬,腰板一伸,接着又说:“不过,人已杀了,老神仙总不成要于淳偿命吧?”
  从于淳前一句说知罪,后一句却又根本不服罪,正好表现了他性格中桀骜不驯和我行我素的天性,以及亦正亦邪的为人。
  在古代冷兵器时代,智强力强者为王,王者之言便是王法。儒家的道德规范很微弱,佛道二家的宣善也很勉强。基本上是没有法理可言的。
  那苍老女人的声音叹道:“看来老身是劝化不了你的了。
  也罢,不过这姗儿怎么办?总不成让你调教成亦正亦邪之人?”
  “这个……依老神仙的意思,该当怎么办?”’“你这女儿天性仁厚。峨嵋派掌门人空寂师太在保定街头看见她饶那醉汉,觉得她善根纯正,有意将她带上峨嵋山去调教。你以为如何?”
  “这个……恐怕不好办。峨嵋派那点武功,调教不出绝世高人。再说,于淳只有这一个宝贝女儿,不愿让她投入空门。”
  “从庄主错也。绝世高人并不以武功为常度。空寂师太武功不如你,但武林中正邪两派,人见人敬。这才是绝世高人。
  而且,空寂带她上峨嵋,并非要她投入空门,只不过是不忍这善根泯灭罢了。”
  “这个……”从于淳心中一百个不愿意,但又不愿过分违逆那绝世高人,只好推辞道:“于淳不便专断。姗儿,快快遥拜白地仙。”
  从姗道:“爹爹说的可是普陀山的白茜珠老神仙?”
  “正是。”
  从姗一听,连忙拜伏在地,恭恭敬敬地叩了四个头道:“阳泉从氏五代晚辈拜见地仙老祖宗。”
  地仙在远处道;“姗儿免礼。一百年前,老身的公婆是阳泉从家的人,咱们确是沾着亲戚。姗儿,你可愿去峨嵋山暂住一阵子?”
  “姗儿愿去峨嵋就教。只盼每年能有两个月时间回家一次。“地仙在远处笑道,“空寂师太收了你这高足,只怕百依百顺还来不及哩!姗儿随父出城去吧。空寂会到路上来接你。”
  随后,便没有了声音。
  从于淳道:“姗儿,咱们走吧。”话音一落,武宗皇帝的豹房便殿中,已经不见了从于淳父女二人的影子。
  武宗这才省悟过来,连忙大叫:“老神仙!老神仙!快救朕一命!”。
  他记起这普陀山玉风门的白地仙是太祖朱元璋的一个妃子郭玉凤的后人,与皇家渊源甚深。但他连呼几声,却一点声音也听不到。
  武宗喟然叹息,几乎落下泪来。
  谷大用跪地奏道:“启奏陛下,老神仙已经走了,陛下龙体要紧,还是进密室去小睡片刻吧。”
  武宗望着地下那几具血肉 模糊的尸体,发狠道:“从于淳,你好狠!传旨,宣张水上殿!”
  少时,太监张永进殿,礼毕。武宗道:“卿可速带铁甲骑兵一万,弓箭手五千,战将二十员,前去山西阳泉,将红雪山庄夷为平地,将从于淳的人头提来见朕。”
  谷大用在一旁,双目中闪过一丝冷笑。
  张永一听,连忙拜奏道:“陛下,这兵万万发不得!”
  “为何发不得?”
  张永奏道:“近年来叛匪不断,刘十三等人作乱之后,又是宸濠逆上。征战不绝,国库早巳空虚。如今这从于淳并未举旗集兵,官兵一去,无异是逼他公开叛乱。另一方面,从于淳武功高强,学的是高来高去那一套,远非刘十三之类土匪可比,万一征剿之际不能将他格杀,谁又能阻止他流窜行刺?所以,奴才斗胆恭请圣上收回成命,陛下还是一心将息龙体才是当务之急。”
  武宗一听有理,不禁沉吟起来。
  谷大用奏道:“但这从于淳示威宫中,如若不予惩治,日后叫朝廷以何威治理天下百姓?”
  武宗点头,又有所心动。
  张永也觉得谷大用所言有理,想了想道:“从于淳应予惩处,但可退后一步。等陛下龙体康复之后,再思万全之策吧。”
  武宗点了点头。
  谷大用再奏道:“启奏陛下,奴才为此次从于淳大闹豹房,锦衣卫尽皆庸手,不足以护驾。请陛下降旨广纳天下武林高手,不惜重金招用,也要加强宫中防卫,以防贼人再来骚扰。”
  武宗点头道:“此议最好,由大用去办……”一句未说完,由于点头过猛,那头晕起来,身子一偏,两个太监急忙将他挟住,平放软榻之上,罗医张药……
  皇上病危,宫中势急,这文武百官都到哪里去了?
  文武百官苦也!平日难见君王面。只因这武宗常住豹房,大小事几乎都由中官操办。中官者,宫中出来主政之宦官也。
  建豹房,抢民女,用中官,乃武宗的三大政迹。一代儒将王守仁,被中官逼得跳水自杀,又入九华山去修道,便是大臣的缩影。
  所以,蒙面人杀了番僧,再假扮番僧,说动武宗派锦衣卫去抢从姗,激怒从于淳进宫救女杀人。如若从于淳在宫中不被杀死,蒙面人知道武宗会派兵征杀。如若此计再不成,则买通了谷大用进言招纳武林高手,做出一副招武林高手对付从于淳的架式。
  这等借刀杀人,栽赃陷害之计,使到皇帝头上去了,武林还丝毫不察哩!
  谷大用贴出皇榜招纳天下武林高手的当天深夜,一个蒙面人潜入了谷大用的官居之处,将一个金盒私送与他。谷大用一打开金盒,顿时满室明亮,犹胜烛火之光。
  金盒中,盛着一大二小的三颗夜明珠,任意一颗,皆是价值连城之物。
  谷大用正惊喜间;蒙面人伸过头来,在他耳边耳语数句,谷大用点头认首后,蒙面人便倏忽不见了。
  数日后,许多武林人见榜应招。谷大用召众人发话道:“我承各位武林朋友捧场。各位录用之后,还需勤奋练武。须知从于淳大闹豹房后,陛下已下决心惩治乱贼,各位朋友须将武功练得比从于淳还高,才好征讨红雪山庄!”
  几百个应招的武林豪客一听,一声起哄,顿时散了一半。
  谁都明白:要去对付天下第一剑客从于淳,无异于自寻死路。
  于是,江湖盛传,皇帝要召武林豪客,血屠红雪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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