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奇变 煞星伏诛
2024-08-27 作者:马腾 来源:马腾作品集 点击:
毒手阴姬阮铁手
雨势已弱,但雨点仍沥沥淅淅地下着。三安镇南靠着一座绿林的边沿,有一座不大的土地庙,庙内香烟袅袅,透出灯火。土地庙分前后两进,前进是神殿,后进是庙内唯一的老庙祝的居处。
但现在却多了两个人,住在一间客房内。
那位老庙祝似乎对那两位客人很惧怕,连那客房门口也不敢走过,绕路而走,神色间惊慌得很。
这时由于天已全黑下来,所以客房内亦点了灯,一缕灯光从宪口透射出来。
从窗口望入去,可以望到两个投在墙上的黑影,怪怪地,有点像鬼魅妖怪。
那其实是两个人的投影。
而这两个人正是赶尽杀绝严青雄与黑心神手易不变。
两人分别坐在灯前两张椅子上。
这处地方,是严青雄向那位庙祝强“借”的,难怪那老庙祝对他这样惧怕了。
两人这时身上穿了干净的衣衫,面前的桌上有酒有菜,但已吃喝得七七八八。
易不变望一眼窗外沥淅的雨水,眨了一下眼,然后望看对面的严青雄说道:“严兄,我实在想不到你会冒这样的险将我自那班目命正道侠士的手中救出来。”
严青雄呷了口酒,干笑一声道:“易兄将我从江州大牢救出来,严某不是寡情薄义之人,焉能不将你救出来?”
易不变干咳一声,语声有点怪地道:“不论如何,咱们在未分掉那批库银之前,应该是同在一条线上的蚱蜢,你离不开我,我也不能没有你,严兄说是不是?”
严青雄颔首道:“极是,极是。”
“严兄,咱们玩的把戏也应该停止了,相信经过这连番的‘亮相’之后,那些觊觎那批库银的朋友纷纷闻风赶来这里,这时候应该是咱们转明为暗,潜回去起出那批库银的时候了。”易不变目中闪出狡黠之光,“何况,为了严兄你着想,也应该早些将那批库银起出来。”
严青雄脸上露出极不自然的假笑,替易不变斟了杯酒,然后道:“易黑心,我急急将你自上智秃驴他们手中救出来,就是想快些起出那批库银,你以为我很想尝试多几次毒性发作的滋味么?”
“那咱们几时起程?”易不变眼中闪出一抹贪婪兴奋之色。
“噗”一下急响,桌上的油灯蓦然被严青雄吹熄了。
室内立时陷入一片黑暗中。
易不变立时脸色微变,身形向后平掠而出,掠到墙边。贴墙而站,全神戒备起来。
他自严青雄突然将灯吹熄,便知道可能有敌来犯。
他的猜测果然没有错。
黑暗中只听严青雄沉喝道:“是那条道上的朋友冒雨来访,何不现身一见?”
随着他的话声,一条人影从檐上翻掠下来,掠入廊中就在窗前飘然落在地上。
单是看那人从檐上翻掠下来,到飘落在地上的那种干净俐落的身法,就可看出这人的轻功固然不俗,身手也必定不弱。
易不变看得紧了紧手中刀。
他在平掠向后面墙上的刹那,已将长刀拔了出来。
“朋友好高明的身手,既然现了身,何不将大名见示?”黑暗中,又响起严青雄的语声。
易不变只能够在黑暗中约略猜到严青雄藏身的地方,心里不由佩服严青雄反应之快,耳目之灵,目光之利。
两位不太小家子气点么?”窗外那人影发出一声冷哼,语声竟然是女子娇媚的语声。“这难道是待客之道吗?”
这样看来,宪外那位不速之客应该是个女的了。
严青雄陡地发出一声冷笑。“说得倒好听,黑夜雨天一,你潜听咱们的说话,居心可测,暂时来说,老子当你是敌人而非友!”
窗外那人格格一阵娇笑。“妾身估道姓严的是一条好汉,原来却胆小得这样藏头缩尾,不敢见人!”
“好利的口舌!”严青雄冷笑一声,“但你到现在还未将大名见告。”
窗外那女子又是一阵娇笑。“妾身金彩衣。”
“原来是有毒手妖姬之称的金彩衣。“严青雄倏地打了个哈哈,灯光也陡地一亮。
室内立刻光亮起来。
易不变有点闪缩地从墙角闪了出来,脸上的表情有点不自然。
好在灯光昏黯中,严青雄看不到他这时的表情。
灯光虽然黯淡,仍然从宪口射出去,射在那位自称金彩衣的女子身上。
灯光下,窗外那人果然是个女子,披一件黑绸披风,头上也罩着一块黑绸布,内穿红袄绿裤劲装,脸貌姣好,但眉梢眼角却隐含一股淫荡的意态,而且目中煞气颇重,腰插鸳鸯短剑,活像一位俏罗刹。
这位毒手妖姬妙目一转,虽然年纪已有三十五六上下,仍然骚媚迷人,目光落在易不变的身上,目光二亮,又怨又恨地瞟着易不变,嗲着声道:“不变,你这死鬼原来在这里,妾身还以为你躲到阎王爷那里去了?”
易不变干笑一声,呐呐道:“彩衣,妳不能放过我么?何苦这样苦苦追缠?”
“哼,听你两人说话,原来是老相好,别说得这样肉麻了,要说,走远一些再说。”严青雄狠厉的目光在易不变金彩衣两人脸上扫来扫去。
易不变的脸上这刹那的表情变得有点古怪,他只是尴尬地笑笑,不置可否。
金彩衣却没有易不变那样好相与,“哟”地嗲了一声:“你说话怎么这样粗?听不惯,你不可以走远一点么?”
说完瞟了易不变一眼。
严青雄“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道:“别嗲了,快将妳的来意说出来吧,妳毒手妖姬断不会无缘无故冒着雨来,只是向易黑心抛媚眼,说情话。”
易不变不由苦笑出声。
金彩衣扭动了一下腰肢,眯着那双勾魂眼道:“既然严兄不耐烦,那么妾身只好长话短说了。”
故意顿了一下,才放“嗲”了语声道:“妾身只想分一杯羹。”
严青雄的脸色刹那变得很难看,拿眼望看金彩衣。“老子早就猜到妳的来意了。”接目光移注在易不变的脸上,一易黑心,你的意思怎样?”
易不变只是苦笑着,看看严青雄又看看金彩衣,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金彩衣的勾魂眼在易黑心的脸上溜来溜去,嗲声道:“不变,你难道就不念你我往昔的恩情了?”
易不变的表情又变得有点古怪,咬咬牙道:“我与你还有什么?多一个人分及得上两个人分那样多。”
严青雄的脸色随之放宽了不少,转对金彩衣道:“妳听到了吧?别人怕妳,老子可不怕妳,识相的趁早走。”
金彩衣的脸色刹那变得很难看,拉长了那张脸,戟指易不变破口大骂起来:“好一个易不变,易黑心,眼里被银子蒙住了,枉老娘远巴巴地找到来,你竟然认银不认人,你占了老娘的便宜,老娘却一点好处也没有,老娘说什么也不会就此放过你!”
这时的金彩衣,看起来就像一个骂街的泼妇,那里还有半点风情味?
易不变对于金彩衣的漫骂,充耳不听,也没有反唇相稽,表情有点像第一次才认识金彩衣,巴眨着双眼。
严青雄却铮地一声将长剑抽出来,直指金彩衣,厉声道:“金彩衣,老子不像易黑心,任你笑骂,老子的耐性有限,妳若再不走,老子就不客气了!”
金彩衣的脸色刹那数变,双手叉了起来,张口刚想撒泼大骂,严青雄却蓦地疾喝出声:“何方鼠辈鬼鬼祟祟地躲在瓦面上,还不旗下来!”
易不变一听,紧了紧手上长刀,恶狠狠地大叫道:一哼哼,今晚来凑热阉的倒不少,想必又是来分一杯羹的了!”
金彩衣骂到口的话刹时呑回肚子里,双眼亦不由向上望。
“刷刷刷”一连从屋面上飘下五条人影,两个在后面那面现身,三个在廊阶前落下,将房门口及窗口封住了,自然也将金彩衣圈住。
“严青雄,看你逃得到那里!”当中一人双眼闪亮如电,语声沉实得有如以石击地,显示出这人的坚毅。
严青雄易不变两人一听,神情猛震,脸色遽变,眼中闪过一抹惊惶之色。
那人在说话时,故意踏前一大步,好让从窗口透射出来的灯光能射在他身上。
严青雄、易不变早就从那人的语声听出是谁,但一眼看清楚了那人之后,仍然忍不住脱口叫出:“阮铁手!”
金彩衣一听,亦为之脸容一动,侧闪一步,扭头戒备地望看那人。
那人不正是江州总捕头阮铁手!
阮铁手沉笑一声:“想不到堂堂江州总捕头在两位的眼中,竟成了鼠辈,那两位为何一听到阮某的话,便脸现惊容?”
自古以来,凡是惹上官非的奸人贼徒,无论他胆量多大,杀人不眨眼,但在遇到官门中人时,总是心中虚怯,这大概可以解释为作贼心虚或者是邪不胜正。
说起来,以严青雄这样一位心狠手辣、胡作胡为的煞星,试问他在江湖上怕过谁来。甚至连八派一帮也毫不惧怕,他可以说是天不怕,地不怕,但在见了阮铁手之后,他不由生出一丝怯意,这也可以解释为作贼心虚吧。
严、易雨人一时间默不出声,目光乱闪。
“这位大概就是黑心神手易不变了?”阮铁手目光凌厉地注视着易不变,“你好大的胆量!”
易不变被阮镰手的威势语声所慑,不禁猛地打了个冷颤!
金彩衣却像怀春的猫儿般笑了笑,脆声道:“哟,阮捕头,妾身金彩衣。”
阮铁手冷电也似的目光在金彩衣脸上溜了溜,脸色陡地一沉。“金彩衣,这里没有你的事,妳若不想尝尝江州大牢的霉臭味,劝妳趁早开溜!”
金彩衣料不到这位江州总捕头对她毫不假以词色,碰了个钉子,本想发作,但想到对方的来头,还是不惹为妙,于是忍下一口气,气哼哼地道:“总捕头好大的威风,老娘才不怕你,咯咯,不过,既然你有公事在身,妾身也不与你计较,且看你怎样将他们捉回江州大牢?”
说完,像一头母鸡一样,屁股一颠一颠地走开去,站得远远地准备瞧热闹。
× × ×
这时候雨忽然停了。
半边上弦月也从云隙中露了出来,原本黑沉沉的天色淡明起来,地上的积水在闪着光,檐前的滴水有一下没一下地滴嗒响着,却像铁铲一下一下地铲击在人的心上。
最少,阮铁手此刻就有这种感觉。
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把握擒捕得了严青雄。
而一旦动起手来,生死也难料,怎不令他心头打鼓。
但他性格沉毅,就算明知不可为,但也一往直前,不论生死,这就是他的一贯作风,这也是令到他能够成为江州总捕头的主要条件。
“嘿嘿,阮铁手,怎么还不动手?”严青雄长剑一振,嗡嗡直响。
阮铁手朝旁边的蒋干使了个眼色,蒋干会意地点点头,朝后窗的两名捕快挥了挥手。
守在后窗的两名捕快同时举起手上的单刀,表示知道。
阮铁手带出来的这四名捕快,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与他早已合作惯,身手也不俗。
阮铁手重重地咳了一声,身形一拔而起,接一折,穿窗而入,手中长刀疾斩冂严青雄。
蒋干亦几乎不分先后地从门口掠了入去。
后窗的两名捕快叱喝一声,从后窗穿窗而入,直扑易不变。
灯光也就在这刹那倏灭。
房中立时一黑。
黑暗中,响起刀剑撞击之声,阮铁手被震得身形倒翻,心头一凛,长刀急舞,护住全身。他是恐怕严青雄在黑暗乘机向他袭击。
蒋干原本是扑向严青雄的,但却扑了个空,而那两名捕快亦眼前一黑,人刀扑斩易不变,亦扑了个空,三人心头不由亦一凛。
也就在这刹那,“轰!”然两下暴响中,屋顶暴洒下一大片碎木破瓦,阮铁手一听便知道是怎么回事,暴喝一声:“快上屋面追!”身形一拔而起,一头撞破了屋瓦,穿出了瓦面!
严青雄易不变两人早就打好了主意,他们不是惧怕阮铁手五人,而是想到,既然阮铁手金彩衣能够先后找到来,那么,说不定上智大师等九人也会找到来,那就不妙了,所以他们认为还是走为上着。
灯一熄,严青雄硬挡了阮铁手一刀,将之震翻,立时乘这机会身形陡然拔起,一头撞破瓦面,穿了出去。
易不变比严青雄先那么刹那亦撞碎瓦面,穿上屋面。
所以蒋干三人扑了个空!
阮铁手喝声出口,廊阶下先后有两条人影掠上了屋面,可惜皆截不住严青雄易不变两人。
这两人就是金彩衣与守在外面、随时准备接应的那名捕快。
严青雄易不变两人是打定了主意开溜,所以动作很迅速,穿出瓦面的身形凌空折坠落瓦面上,接顺着瓦面疾滚下去。
金彩衣身形拔起,一眼看到两条人影破瓦而出,抖手打出一大蓬黑黝黝的暗器,罩射向那两条人影。
金彩衣外号毒手妖姬,自然手段毒辣,她打出的那蓬暗器,乃是淬了剧毒的,她之所以出手,不是有心帮阮铁手,乃是出于一种恼恨的心理。
这一大蓬暗器在黑夜中,根本看不出来,就只有轻微的破空声,在意料不到之中,严青雄易不变两人若不是身形陡地折坠而下,很可能会被射中。
阮铁手一头穿出瓦面,一眼瞥到严、易两人身形急滚,急怒之下,陡地发出一声长啸,身形一折一展,掠射过去。
也就在这刹那,十多条人影迅迅若鹰隼般从庙前庙后拔了起来,纷纷扑掠向屋面。
严青雄易不变两人滚到檐边,身形平掠而出的刹那,同时暴喝一声,双手连扬,破空声立时大作,两人一下子掠射到庙侧的墙头上,接掠向墙外。
耳听破空声急传而来,阮铁手、金彩衣与那名捕快不知射来的是什么暗器,急不迭身形错闪开去,“叭叭叭”一连十数下击响声立时在他们身后的瓦面上响起,那些暗器原来只不过是十多块瓦片。
但是这却将阮铁手等人的身形阻了一阻。
这时那十多条人影已纷纷掠射到来,其中一名头上光秃秃的高大人影开声招呼道:“阮捕头,老衲上智。”
阮铁手边掠边道:“大师等早来一步就好了,那两名贼子掠出了墙外!”
来的原来是上智大师及八派一帮的掌门人及帮主。
上智大师等人早就看到两条人影掠出了墙外,九人掠射的身形更快,一下子掠过了阮铁手等人,飞掠向庙墙外。
阮铁手看到上智大师九人那快速的身法,不由暗中赞佩不已。
这时,逃的是一拨,追的却分成三拨,最先一拨是上智大师九人,第二拨是阮铁手、金彩衣,第三拨是蒋干四名捕快。
露出云隙月儿像怕羞一样,一下子钻入云层中,天地立时一黯,黑沉沉地,那几拨人影刹那闪没在黑沉沉的夜色中。
图穷匕现
严青雄易不变自那夜目上智大师、阮铁手券人的手中逃脱之后,便像石沉大海,尘化空中般,没了踪影。
上智大师等人却扬言誓要将严青雄擒杀,但一行人等却去了黄山。
阮铁山自然继续追索下去,但却忽然接到急令,急急赶回江州去了。
但金陵附近一带,连日来却出现了一不少武林黑白两道人士的踪迹,他们当然亦是闻风赶来,志在那一批库银而找寻严青雄易不变的。
于是,金陵一带满是带刀携剑的武林人物,这一来可就热阀了。
× × ×
严青雄易不变两人到底藏匿在什么地方。
两人原来已偷偷地潜回了江州附近的洪桥镇,而且也不以真面目示人,改扮成两个贩商,住进镇上那家房钱最便宜,又脏又多臭虫的客栈中。
住这样的客栈,应该是最不受人注意的了。
因为住这种客栈的人,根本就没有值得受人注意的地方,都是很平凡的。
金陵一带阀得天翻地覆,这里却清静得很,两人尽量少出店,但为了免得店中的伙计起疑,间中出去一两次,佯称出去买货。
江湖上的悄息一向传得很快,所以他们先后听到了金陵附近一带聚集了不少武林的人,追查他们的消息,也听到了上智大师本人去了黄山的悄息,阮铁手接到急令回到江州的消息,他们也打听到了。
对于阮铁手回到江州,他们皆惊疑不已,不知阮铁手是否猜到了他们的行踪而赶回来。
但隔了一日,他们便从一个江州来的客商口中,打听到阮铁手已被知府徐大人收押在江州大牢内,罪名是疏忽职守,至令劫库银的重犯走脱。
但江州的人却另有一种说法,那是说徐知府为了向上头交待,于是昧着艮心将阮铁手顶罪。
严青雄易不变两人听了,却疑信参半,及至陆陆续续再听到阮铁手硬是被收在江州大牢内,道才完全相信。
这一日两人在房中,易不变得意地道:“严兄,外面这样热阀,咱们也应该趁那些人在瞎找乱钻的大好机会,将那批库银起出来,分了后各自远走高飞,否则,待到那些人醒悟之后,头脑变得清醒,不难会猜到咱们的行踪。”
严青雄木无表情地道:“这一点找早就想到了,上智秃驴等人去了黄山,阮铁手被关押在大牢内,哈哈,我想他发梦也料不到,只有他将人关押在大军内,如今却亲自尝试到那股滋味,老子越想越痛快,道确是个好机会。”
一顿,接沉吟着道:“不过,咱们必须预备两辆马车,及两具棺木。”
易不变一听“棺木”两个字,不由睁大眼有点不解地问:“又不是去运死人,要棺木来干么?”
严青雄道:“易黑心,你不像那样笨的人啊。”
易不变眼珠转了一下,恍然道:“嗯,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将那批库银装在棺材内,掩入耳目?”
“难道你想带看那批库银招摇过市?”严青雄冷冷一笑。
“好主意,”易不变讨好地道:“严兄不但身手高明,头脑也少人能及。”
严青雄却一点反应也没有,令到易不变只好讪讪地笑道:“严兄,准备几时动手?”
“事不宜迟,越快越好,就在今晚。“严青雄决断地说。“咱们立刻出去买马车。”
易不变高兴地道:“那咱们立刻就出去。”
严青雄点点头,站起身来,举起了脚步又停下来,盯着易不变,沉声道:“易黑心,在分了那批银子之后,你真的肯说出收藏真正解药的地点?”说话时目中凶光隐隐。
易不变慌不迭连声道:“严兄,我怎么敢不说出来,我的目的是银子,而不是杀你。”
严青雄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易不变脸上的神情变化,见他表现得那样情词恳切,大概放心了,于是点点头道:“好,咱们立即去买马车。”说完当先走了出去。
易不变赶紧跟在后面。
× × ×
时候大约是二更天。
天上无月,但却有疏落的星光闪耀,所以天地虽然黑沉沉地,但仍不至于黑到一丈外不见事物,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两辆马车麟麟地辗过凹凸不平的碎石路,只听车声,但却听不到半点人声,显得这两辆马车有点神秘。
两辆马车的车前,分别坐着一个人,由于太黑,所以看不清这两个驾车者的相貌。
这条路看来很荒僻,两旁长满了杂草矮树,若是胆子小的人在这样的黑夜中,走在这样荒僻的路上,不被路上不时响起的怪声吓破了胆才怪。
车声麟嶙中,马车折入了一片鬼火乱闪的荒野地。
乍然看去,荒野地上像堆放了大小不一的馒头那样,密密麻麻地,却原来这是一片乱葬岗。
啾啾的虫鸣兽叫声,坟与坟之间鬼火飞闪,显得鬼气森森,恐怖异常。
两辆马车上的驾车者却视若无睹,听而不闻,一点也不紧张,镇定地赶着马车穿行在坟与坟之间的路上。
这样曲曲折折地走了好一会,前头那辆马车陡地停了下来。
跟在后面的那辆车上的驾车者料不到前头那辆停得这样突然所因何事,只好也猛然勒缰,勒得拉车的匹马前蹄扬起,发出一声嘶鸣,停了下来。
“易黑心,你不是想惊动人吧!”前面的车座上跳下那驾车者来。
“严兄,你停得那样突然,我若不赶紧勒缰,岂不撞上你那辆车?”后面那辆车座上也跳下那驾车者。“再说,这里相信除了你之外,没有一个人影,若是惊动,那只会惊动这里的野鬼。”
这两个人原来是赶尽杀绝严青雄、黑心神手易不变。
两人驾车来到这乱葬岗,那么,那批被严青雄劫去的库银就有可能藏在这裹。
“呱!”一下怀厉的叫声划空传来,饶是严、易两人胆大包天,也不由汗毛倒竖。
两人循声望过去,两丈外的一棵树上,飞起一团黑影,原来是只被惊起的老鸦,两人不禁松了口气。
“严兄,那批库银就藏在道里?”易不变凑近严青雄,语声透着兴奋。
“就在道座坟中。”严青雄伸手指一下马头对着的那座低矮的土坟,语声也透出一丝兴奋。
“好主意,收藏在这样一处地方,就算是生神仙也想不到。”易不变压低声音说。“让我想爆了脑袋,也想不到。”
严青雄却不耐烦地道:“别噜嗦了,快将铁铲拿下来,动手挖。”
易不变应声中,转身从车厢内拿出一把锄头,一把铲来。
严青雄从易不变的手上接过锄头,走向那座土坟前,二话不说,押锄就往坟头猛锄下去!
易不变亦动起手来。
铲锄齐施之下,那座土坟快便被扒开,两人继续往下铲挖。
大约一袋烟功夫,那座土坟不但被扒平,地上也出现了一个宽长约半丈,深约七八尺的坑穴。
“噗”一下沉响,严青雄的锄头锄到了物事,忙收锄道:“易黑心,快下去将那层土铲开,下面就是库银。”
易黑心应了一声,纵身跳下坑穴中,铁铲连铲,将一层泥土缝开,立时看到一副已腐蚀了的棺木来。
易不变的心头不由升起一股寒意。“严兄,这是具棺材……”
严青雄却打断了他的话。“快幌亮火折子,将棺盖揭开,银子就在棺材内。”
易不变一听棺内不是死人,而是银子,口里不由发出一声欢叫,急促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幌亮了。就用铁铲将棺盖拢开。
棺盖一开,一股腐臭之气直冲上来,中人欲呕,火光下,棺内那有什么银子?赫然躺着一具白骨森森,还粘附了少许皮肉,蛆虫蠕动的尸体来。
易不变入目之下,发出一声骇叫,一纵身跳上了坑穴,怒声道:“严兄,你这是什么”
严青雄笑截道:“你急什么?看你慌成那个样子,真不敢相信你就是将我从江州大牢救出来的易黑心!”
一顿接道:“你以为我会那样笨,将银子藏在棺中?那岂不是让盗坟贼一揭开棺盖就发现了,咱们下去合力将那付棺木弄上来。”
说着,当先跳下坑穴中。
易不变被严青雄说得脸上红白不定,嘀咕道:“那你怎不先说明?”跟着跳了下去。
两人忍着那股尸臭,合力将棺材弄上坑穴上面,火折子幌亮的火光照映下,棺材下面整齐地排列着十二口铁箱子,箱盖上不但有锁,也有封条,那是江州府的封条。
易不变一眼看到,目光大亮,口里发出一声低低的欢叫声。
绝无疑问,这十二口铁箱正是那批在半年前被严青雄劫去的五万八千两库银。
“别看了,来,将铁箱子弄上去。”
严青雄说着跃了上去。
易不变呑了口口水,将手上的火折子弄熄,然后一箱一箱将十二口铁箱子举起来递给上面的严青雄。
铁箱入手,易不变就知道箱内载的不可能是石头,而是银子!
终于将十二口铁箱子弄到上面,易不变拂掉身上的泥土,一跃上去。
严青雄却已幌亮了火折子,而且将一铁箱上的铁锁弄开,将箱盖揭开来。
火光下,箱子内闪出一片白花花的银光,不是银子还是什么?
易不变目光更盛,急不迭伸手抓起一锭银子,拿在手上看了看。
银锭上有江州府的印记,这一点足以证明银子是真的。
“别看了,等分了之后,你有兴趣,可以逐锭看个够,我可没有这样好的兴趣,咱们分了它吧。”严青雄没有食言,首先提了出来。
易不变自然点头不迭,连声道好。
于是,两人各目将六口铁箱子搬上了马车!
× × ×
待一切料理好之后,严青雄干笑道:“易黑心,现在银子分了,你也该将收藏那真正解药的地方说出来了。”
易不变却陡地大笑起来,笑得连腰也弯了下去。
严青雄被易不变笑得有点莫名其妙地,目中却闪过一抹杀机,怒声道:“你不是高兴得疯了吧,有什么好笑的?”
易不变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正色道:“根本就没有真正的解药……”
严青雄一听,整个人差一点跳了起来,厉声道:“你说没有解药?哼,老子死也要先将你杀了!”呼地将长剑拔了出来,脸上布满杀机。
易不变连忙摇手道:“且慢,你且听我说清楚,你根本就没有身中剧毒,我给你吃的那颗药丸名叫‘三日消’,根本就不是什么剧毒之药。只是吃下去之后,在三日后全身瘫痪无力半个时辰,过了这半个时辰,体力渐复,根本就不会有余毒留在体内,至于我说的发作之时必需要吃一颗暂时性的解药,只不过令到你依时依候吃下那种药,其实,你每次吃的解药,就是那种‘三日消’,也令到你继续发作下去,而深信不疑。”
严青雄听得脸上神色数变,咬着牙狠声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易不变打了个哈哈道:“我就是看准了你多疑这一点,而令到你深信不疑吃下的是异毒之药,也令你乖乖地继续吃下去,你若不信,我也无话可说。”
“哼,你竟然敢作弄老子!”严青雄杀机毕露,长剑直指易不变心窝。“老子要杀了你!”
易不变却一点也不慌,摇摇手道:“你这只是一种借口,我早就知道你不会甘心分我一半银子的,也知道你在知道那所谓真正解药收藏地点后,就会杀我……”
“哈哈,你倒有先见之明。”严青雄厉笑道:“那你为何不胡诌一个地方骗我,或是……”
易不变叹口气截道:“因为我根本就不怕你杀我。”
严青雄听得一怔,阴沉地道:“难道你有什么仗持不成?”
易不变的语声陡地一变,变得沉实如铁铲击地。“你以为我真的是易不变?”
严青雄神色陡地一变,脱口惊叫道:“你果然不是易不变,你到底是谁?”
“哈哈!”易不变笑声中,沉宏地道:“阮铁手!”
“阮铁手”三个字入耳,严青雄像被重重地击了三下般,神态猛震,退了一步,像见到鬼魅一般,骇声道:“你是阮铁手?”
易不变冷笑一声,双手在头脸颈上一阵捏摸搓揉,接一掀,竞然揭下一张人皮面具来。现出本来的面貌,这不是阮铁手还有谁?
严青雄一眼看到,浑身猛震了一下,微退了半步,咬牙道:“好一个阮铁手,果然是你!”
阮铁手道:“你也不赖,竟然花了我这样多心血,才能够令到你自动起出这批库银!”
严青雄一张脸变得狰狞无比,狠厉地道:“这么说来,所有的一切皆是你摆布的了?”
阮铁手点头笑道:“不错。”
“从江州大牢中将老子救出来的也是你?”
“正是。”阮铁手揶揄地道:“其实你一早就应该想到了,任何假扮再好,总有一些地方不大相似的,江州大牢是什么地方?岂是假扮的人能够骗得了的?那个阮铁手若不是真的阮铁手,能够这样轻易赚出江州大牢?”
严青雄懊恼地道:“你好心思,也怪我对易黑心这个人无甚了解,而你也会拣人来扮,令到老子发现不到破绽!”
阮铁手大笑道:“易不变精擅易容之术,而又是你不甚熟悉的人,拣他来打扮,最适合不过,而我这套把戏也需要一个精于易容的身份,不拣他,拣谁?”
严青雄脸上虽然杀机满布,目中却露出赞佩之色,说起来,阮铁手这个计策确是天衣无缝,计划周到。
“那么,那位阮铁手又是谁?”
“他就是易不变。”阮铁手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严青雄嘟喃道:“原来是他。”接提高声音道:“那么,那位阮铁手被关押在江州大牢的消息也是假的了?”
“当然是假的。”阮铁手道:“那只是好令你放心起出这批库银。”
严青雄目光一闪,冷厉地道:“老子虽然大意犯错,好笑竟然将一位必欲追回这批库银的你带在身边而懵然不觉,但你可知道,你也犯了一个大错?”
阮铁手被严青雄说得不由怔了一下,愕然道:“我犯了什么大错?”
“你不该一直是一个人!”严青雄语冷如冰,“老子仍然可以杀了你!”
“只怕未必!”阮铁手的神志从容。
严青雄霍然道:“难道你已暗中通知了人?”
阮铁手笑着点点头道:“不错!”
严青雄就在这时忽然动了,长剑划空急响,飞刺向阮铁手的咽喉!
阮铁手竟然来不及拔刀封挡,可见严青雄这一剑的速度有多快,但他却毫不惊慌,长啸声中,身形暴退!
“不杀你,难悄老子心头之恨!”严青雄怒喝声中,身形紧逼阮铁手不舍,剑尖始终离阮铁手咽喉三寸不到。
阮铁手神色始终不变,身形继续冂后飞退。
蓦地,“当”地一下激响,严青雄的长剑亦随之一歪!
紧跟着灯光刹那大亮,方圆十数丈内,一片通明。
随着亮起的灯光,从周围的坟堆后,闪冒出数十条人影,其中大部份是公差,只有几人是僧道俗打扮。
而那些公差之中,赫然也有一位阮铁手。
不过,由于假冒易不变的阮铁手早已说明了,所以严青雄一点也不感到惊奇。
那位阮铁手自然是黑心神手易容改扮的了。
严青雄斜抢一出步,才能煞住身形,目光瞥到人影闪现,一张脸立时变了。
距他约丈许的侧面,上智大师横杖而立。方才就是他一禅杖将严青雄的长剑挡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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