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都功秘录
2020-01-31 作者:履云生 来源:履云生作品集 点击:
说着,他伸手就取了半片鸡肉,朝那角抛了过去道:“喂,我说老大,你真的不想告诉我?爹爹告诉我,数年前蜀道双魔,水陆道上,神出鬼没,做案无数,妇孺皆知。可是三年前双魔突然绝迹,直到如今江湖才传言双魔得了一部张家祖师的‘都功秘录’,隐匿修练,早引起三山五岳人物,遍处寻找此两人下落,我也费了好大的劲,才在这里找到你,又发现你已被人挑去脚筋,功夫虽未失去,却是发不出来。我说老大,你细心想想吧,是交出秘录,让我救你出去以享天年,还是就此某心日遭你那狠心的老二鞭苔之苦合算呢?”
说罢头又对林独道:“天下竟有那么个大傻蛋,摆着有人想要救他出狱过清闲日子,他却甘心受人毒打。偷牛……哦不,独老弟,我们吃我们的罢,别理他!”
林独一听小叫化对那怪老头子的一番话,不觉想起昨夜残儒瞎仕奕棋拼斗和后来铁算先生与残儒的一些话,难道他们要找之人就是这个怪老头子吗?
他正想着,那边老怪头子又在自言自语道:“我不会告诉你们的,任谁人逼我,我都不会说出的。”
蓦地,怪老头厉声大喝一声道:“难道我三年鞭苔之苦是白受的么!”
林独回头一看,怪老头目光,冷芒突射,一张白惨惨的脸,也立时转青起来。小叫化接口笑道:“我说老大!你这话一点不错,目前据我所知,江湖黑白两道均闻风赶到这崇宁县境,你那狠心的老二,虽甚狡黠诡秘,竟神不知鬼不觉将你藏到这黑狱中来,别人我不敢说,可是那中原五怪之一的铁算先生,你想能瞒过他吗?”
老怪闻言,干笑一声,道:“他找到我,我不说他还不是徒劳?”
小叫化也笑道:“都功秘录如落在歹人之手,足以兴起江湖掀然大波,你再想想!他既知你在此,他会放过你吗?虽然你此时已有心悔改,拼死不将秘录出示你那老二,可是铁算先生是有名的死心眼,他能信吗?到那时你就尝尝他那手的滋味吧!”
小叫化这一番话,果然说得怪老头沉吟不语。
林独见小叫化对怪老头所说确是有些道理,而且他眼见着残儒瞎仕,又听说僵僧醉丐都已到来。他对那怪老头身受鞭打时,就早动怜悯之心,不由插嘴道:“老人家!我虽不知他要你的是何珍贵之物,但我听来可知这并非吉祥之物,你就给了吧!”
林独这样一说,突听怪老头子斥道:“原来你是与他一个鼻孔出气的小东西,不怕你们这样用尽心机,又有何用?”
林独急道:“老人家,请别误会了,我这样说实是对您好,別无他意。这位兄台,以前我更是不识,那有共谋相欺你老人家之理呢?”
林独说完,怪老头却是不再说话。却见小叫化笑嘻嘻又一拍他的肩膀道:“独老弟!你真够朋友,干杯!”
林独言犹在耳,那能受他这杯敬酒,正色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呢?难道要我自己打自己嘴巴么,我林独可不是那种人。”
小叫化见他如此,也突然道:“你这是什么话?分明你是在劝老魔头将都功秘录交给我,怎么又不认帐了呢?这样也好,我看你也不是什么江湖人物,还是闲事莫管的好,否则,我可不是什么好人惹起我的不快,你可要小心些!”
林独听他竟向自己威胁起来,他是自小受尽欺辱,又无端落得一个盗牛贼名正积着一肚气怨气,没处发泄,不想进了狱中,还有人威胁自己,猛然站起,恨道:“我如今就想要惹你不快,你待怎样?”
小叫化反而略略笑了起来,柔声柔气道:“哟!你看他模样儿倒摆着蛮像,就是有点傻气。你有什么本事,尽管说出来吧,今天我不想与你为难就是。”
林独对他那没精打采,带理不理的样子,更加有气,心想:“今日我非出这一口气,看你又岂奈找何?”
他这样一想,端起土盅,狠吸了一口酒,猛的运气,一口喷出,小叫化出其不意,未加防备,早溅了一头二脸尽是酒渍。
不由索然大怒,窜将起来,怒喝一声:“小子!你活得不耐烦了?”
突伸臂,由食指成剪状,点向林独双目,一出手就是毒着,毫不留余地。
不想他这一出手,一旁的怪老头忽地“咦!”了一声,道:“燕尾追魂指,原来是洱海金殿派的人物,盗牛的小子!你可真要小心了。”
林独一见小叫化出手伸指,疾如闪电般朝面门点到,一侧头,避过指锋,脚下自然而然竟走出了昨晚在林子里折腾半夜三十六个圆圈所列的步伐,自己也不知是何缘故,只两步就转到小叫化身后,他一喜,又在小叫化后颈根拧了一把,道:“你凶,你凶什么?”
怪老头子又在一旁嚷道:“好个偷牛的小子,看你不出,原来会江湖一绝,三十六天罡回旋步。是遁世派李老儿的传人,还是那奸商的弟子呢?”
小叫化经林独在后颈根拧了一把,更是激怒,可是待他转过身来,林独早又到了他身后。
洱海金殿派武功,一向以指功与轻功,独步武林,而且小叫化在金殿派中更非泛泛之流,可说是尽得真传,不料今日竟被制于这样一个毫不起眼的林独手里,你说他气不气,怒不怒?
小叫化在一急这下,突然计上心来,施展轻功,全身一跃,早上了狱中央那根大梁之上,眼看要急扑而下。
只听怪老头微微“啊!”了一声,无形中提醒林独危险之意。林独原本毫无武功可言,方才儿招只是碰巧而已。这时落在这种处境,小叫化在梁上虎视眈眈,这才醒觉,作起急来。
只得在狱中狂奔乱转一通,先叫小叫化拿不准目标,无从下扑。
林独在表面来,虽有些傻笨的样儿,实际上正如残懦所言,隐秀藏清,却是个绝顶聪明之人。
他一面绕狱而奔,一面却在暗思应付之法,突然灵机一触,想起怪老头的话来,蓦然大喝道:“我铁算盘的衣钵弟子,岂是真的怕你不成,管你是金殿派的人物,最多只是拼个同归于尽。”
说罢他竟在狱中央对准小叫化在梁上位置,仰身躺下,同时一运气,一个肚子顿时降起老高,说道:“来吧,有本事你就一来试试。”
林独这一着,果然见效。小叫化摸不准他的底细,见他竟欲以性命相拼,那还敢再贸然下逼,只在梁上眼灼灼的俯视林独。又同时,怪老头也不再嚷叫了,只听他一人在自问自答道:“这从何说起呢?看他这运气之法,分明又是本门心法,难道是老二传给他的吗?不对,不对!既然老二传给他心法,他决不能再师事那奸商。这样说来,那他定是遁世派李老儿的派人,只有他打头那本书上,才载有各门各派的功夫。不过……不过,他为何又自认是那奸商的弟子?”
怪老头说着说着,突然问道:“偷牛的小子,我来问你,遁世派李老儿到底与你是何关系?”
林独一听暗想,事到如此我只有把自己的功夫说成愈高愈好,怪老头儿既提出什么遁世派李老儿,想也是武功了得的人物,我可不能错过。
他这样一想,顺口答道:“那是我的李伯伯。”
怪老头恍然悟道:“啊,原来如何!”
小叫化在梁上听他说过这声,竟然眼睛一闭,再不开口。再看看林独,仍然肚皮隆起老高的躺在地下,简直像具淹死的尸首。
他现在既不愿与林独拼斗,就要设法下来,突然他在梁上笑了起来,道:“算了吧,独老弟!你别把我笑死了,赶快起来,我不打你了就是。”
林独躺在地上,那里放心他的话,答道:“你先下来吧。”
小叫化只好从旁跳了下来。林独心想,我就露一手给他看。
倏地,呼的一声,吸满的一肚子气喷了出来,随听狱面的瓦顶“哗啦!”一响,竟给他这喷气,冲出一个大窟窿,瓦屑纷落,倒也惊人。随后这才跳起身。
小叫化一见庆幸自己未曾贸然动手。
不久,已然入暮,怪老头又睁眼对林独说:“天下两部奇书,李老儿已得其一,难道你到这狱中来,还想要我这一部吗?”
林独这时已对怪老头十分惊眼,闻言忙答道:“小子不敢!我实在是被人误为盗牛,捉进狱来的,那敢对前辈有所存心?”
怪老头随即轻轻“嗯!”了一声,说道:“那你过来吧!”
林独知怪老头虽有武功,却发不出,也就大胆走了过去,不料就在这时,狱面倏地“喀嚓!”响了一声,随即听得一阵沉吭大笑,道:“郝老大,原来数年来你意藏身囹圄,难怪找你不着。阴山老友向你拜候来了!”
怪老头蓦一听话声,脸色骤变,根根银发倒竖,突地疯了似地,全身一跃,单凭背脊之力,竟给他跃起数尺高下,身子尚未若地,忽又“唉啊!”一声,跌将下来,两手急抚胸口,大呛一阵,怒骂道:“我说老大,你还是快点打一主意,交出“都功秘录”吧!屋面来人可是漠北阴山鹫郎?要是此人,那么猿姑定也随来。听说此两人轻易不入中原,但是一旦到来,必要有事。鷲郎猿姑的心狠手辣,难道你还不知么?”
怪老头冷哼一声。小叫化又道:“此时你欲交出秘录,我还来得及救你出狱,再过片刻则恐无能为力了。”
怪老头不胜其烦,怒喝声:“你给我滚!”
突然狱面那人接口道:“郝老大,我阴山鹫郎的脾胃你可摸得甚清,我今既找着你了,要轻轻易易打发你,可也并非难事,只要你那本捞什子秘录给我过目一遍,我掉头就走,决不为难于你。”
这时,突有另一女子口音接着道:“是啊,郝老大,咱们虽不能说深交,可也有过数面之缘,就借来一观,又有何妨呢?”
小叫化瞥了怪老头一眼,低声道:“老大听清了吧!我说可是呢?就鹫郎猿姑是不会单身行动的。目前这两人,你准备怎样应付呢?”
怪老头尚未理答小叫化,狱面屋顶的鹫郎早已不耐,又沉声发话道:“郝老大,你到底打算怎样?我鹫郎是出了名的燥性子,可不耐久等。”
不知如何,怪老头突然两眼凝望小叫化一刻,竟似回转意,问道:“你真的想得着都功秘录吗?我可先告诉你,世间奇物乃是有德者居之,如非真主,却适足以惹祸遭灾,你自己想想能应付过来吗?”
小叫化一听怪老头的语气,分明是有意将秘录交他,不禁大喜过望,忙改口答道:“老前辈有何吩咐,晚辈自当遵行,勉力而为。”
怪老头淡然一笑,道:“前倨自恭,君子所不为。干脆与你明言吧!你如能取得鹫郎猿姑的首级,与世人除此二大害,老朽则将秘录双手捧上,你敢答应?”
小叫化一听,面有难色。怪老头随即厉声道:“那你趁早打消此念,与我走开些。”
小叫化立时气得脸上变色,一跺脚道声:“好!”扭身开了狱门,跳将出去。
不久,屋面上似乎已动上了手,叱喝连声,再过片刻,又闻兵刃击撞之声。
这时,怪老头又笑了笑,忽对林独道:“还不快把狱门关上,更待何时?”
林独一想:“这样能把他们挡得住么?”
但他并未说出,依言锁了狱门,不料正在此时,突闻残儒与铁算先生哈哈大笑之声。铁算先生大声道:“残儒老弟,你说有人先我们而到不错吧!原来是那双老姘头,到底禽兽天生有只灵敏的鼻子要简便得多。”
不想他话刚落,林独立听着另外一个苍劲之口音接着道:“残儒老弟!想不到你聪明一世,却在这回糊涂了,老奸商一张算盘向来打进不打出,你岂会不知,与他走在一道,那会有你的好处呢?”
残儒一听,也嚷了起来,道:“你这醉老叫化,不去捉你的蚯蚓、蜘蛛、癞虾蟆下酒,我来此地干什么?”
林独听后,立知来者定是醉丐无疑,心想:“今晚除了鹫郎猿姑已早到外,中原五怪也已到其三,再过片刻,江湖人物必是越来越多,这一场打斗,定是好看。”
就在这时,忽闻怪老头对他说道:“小子,你过来。”
林独走了过去,愕然问道:“前辈有什么事吩咐吗?”
怪老头好似欲言又止,只两只眼睛盯林独看个不停,突然一指他身前,说道:“你坐在这里,且运气一遍给我看看。”
林独看了看怪老头的脸色,见他十分庄重,也就不疑有他,依言在他身前,面对面坐定,怪老头却伸过一掌轻放在他腹部,道:“好,开始吧!”
林独便依照其父遗书中所得运气之法,猛然吸了一口气,—个肚皮登时胀大如鼓,随即一收复原。不想怪老头忽地哈哈大笑,道:“我道‘大罗真经’,真道是集天下武术之总汇,原来却是这等不济,总算我老头有生之日,已明就理,死而何怨?”
林独见他这样子,真是莫名其知。怪老头笑过一阵又问道:“遁世李老儿真是你之伯伯吗?听来老奸商也已赶到此地,他当真是你师父吗?”
林独刚才所这样说,只是一时对小叫化之计,这时,事过境迁自无再说谎言之理,于是把真象说了出来。
怪老头闻言“啊!”了一声,这次不再笑了,沉吟半天,才懦懦道:“可肯把你父亲遗你那本书给你我瞧上一眼呢?”
他这话一说,林独颇觉为难,因父亲遗言不可轻易示人。怪老头见他踌躇,以为不放心之故,立说道:“你放心!老朽行将就木之人,既为人封住全身几处重穴,又挑了筋,决无谋夺之心。”
林独答道:“前辈错了,小子并无此意,只是先父遗言不能示人而已!”
怪老头听他这样说来,暗道:“此子果终真纯诚敬,的是可嘉!”
随即说道:“老朽本无意欲强人所难,不过听你说来,你似对真经所载全无所知,那么你给我看看,如属是真,其中有些功夫,我倒练过,趁此机缘,我就传给你吧!老朽决无虚言。”
这时,屋面上似乎已打得火热,而且听来人数也增多了不少,呼叱吆喝,乱成一片。
林独仔细考虑了一下怪老头的话,暗想也是有理,不再坚持,立时取出绢本,交到怪老头手中。
怪老头接过后,似乎激动异常,两手竟有些发抖,两眼突又射出威芒,就在黑暗中一页面翻看起来,只见他越看越抖得厉害,最后牙齿也抖得咯咯作响,倏地一声大喝道:“我郝老大虽死瞑目矣!”
说罢把书双手还林独,道:“你的造化不小。从此刻起,我便先将书上所载首篇吐纳导引之诀窍告诉你。但我所知也仅不过“吐纳篇”中之片断,因正是本门心法之故,所以能传你,其余又要看你本身之聪明智慧与缘法了。”
林独唯唯受教。突然,狱外人声鼎沸,从狱中铁窗蓦地映来一派火光,更有人大喊:“捉贼呀!好贼子,竟敢闹到县衙门里来了!”
林独一听,立知是屋面上相斗之人,惊动了县衙兵丁巡捕,打着火把围上来了。
怪老头一听,却是脸上骤然又转青起来,急催林独道:“老二既知老朽被人发现,决不放过。为时无就此专心听我吧?”
林独急忙静下心来,听老头讲解导引吐纳之法,他事先已半知不解,只是有些细节不太清楚,所以练来,气机不能布达全身。这一经老头述说,还不是立加了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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