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皂衣老人

2019-12-19  作者：履云生  来源：履云生作品集  点击：

　　他的笑声凄厉反常，最后已变成血泪滂沱，发出来的是刺人心弦的哭声！
　　公主、地将和世外二老都被他这惨烈的哭声楞住了。
　　渐渐地独孤青松收住了哭声，同时在龙马背上朝着地将、公主深深一拜道：“独孤青松，罪孽之身，不敢有辱神将、公主英名清誉，请从此别！从此起，独孤青松誓不用天威掌及大帝神风掌。”
　　他顿了顿，脸上又笼上了一层早年的落寞之色，平静的道：“诸前辈刚才指责之意，独孤青松元当从命，但救母心切，恕难同意。如诸前辈有兴趣，独孤青松以东海传人及鬼府掌门之身分向诸前辈领教高招。”
　　他这话一出，地将和公主厉声大叫道：“你这禽兽，你是死定了！”
　　独孤青松仍然平静地道：“这是你们逼我这样做的。”
　　突然，蓝衣老祖纵身而至，大声扬言道：“独孤青松，我这师祖你认不认？”
　　独孤青松脸上露出一个平淡的惨笑，道：“师祖，你对我的看法如何，你容许我救母么？”
　　“我的意见暂时保留。”
　　“那请你暂站过一旁。”
　　“你想怎样？”
　　“我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蓝衣老祖也戚然一笑，真的走过一旁，公主、地将和世外二老瞪他一眼，他有点尴尬地两手一摊道：“对不起，我真的暂时还分辨不出谁是谁非。”
　　他的话刚落，血影子蚩回忽地到来，一见独孤青松首先桀桀大笑，道：“小子！你真是嫌命大，既然已逃出本谷，为何又回来？”
　　独孤青松怒道：“闭嘴！别忘了我们还有十日之约。”
　　血影子蚩回怪笑道：“我看算了吧！小子！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辰，还约什么？不过，你再能活着离去，小子，十日之约，我真不敢小觑你了。”
　　“哼！你瞧着吧！”
　　血影子蚩回忽然转口对万极帝君道：“孩子过来！你何必去蹚这趟浑水？”
　　万极帝君极其为难地望着血影子蚩回。
　　血影子蚩回笑道：“你怕什么？他真敢杀你儿子不成，那他也不要再救母亲了。”
　　这一语点醒了万极帝君，脚下一点已飘了过去。
　　独孤青松冷笑一声，道：“算你有种！”
　　“啪！啪！啪！”在昏迷的万极天尊脸颊上连打了三个耳光，顿时肿了起来，万极帝君心痛得一阵怪叫。
　　公主已冷叱道：“畜生，你真是要我们动手么？”
　　独孤青松更是冷冰冰地答道：“本掌门人无所谓，你们怎么来我就怎么接！”
　　世外二老唰地抽剑在手，一句话也不说，双剑连手，“唰！唰！唰！”剑光绕顶，当先发难朝独孤青松刺去。
　　独孤青松一声冷笑，道：“好个不要脸的东西，我早就料到你们会连手群攻。”鬼王杖抖起一片杖影，封住了门户。左手运起九阴神功，寒芒指力“丝！丝！”点出。
　　世外二老的孙不死怒道：“公主、地将，你们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地将怔了怔，大声道：“我们真要连手群攻么？岂不给武林人传为笑柄。”
　　孙不死肃容道：“不连手群攻，试问我们谁能把他拾掇下？”
　　地将想了想他这话也对，除此之外，已别无他法了。
　　地将一挫掌，高声喝道：“孽畜，你造孽太多，我不能再留你了。”
　　独孤青松知道他就要出掌了，立时凝神以待。
　　世外二老趁机双剑又幻起了一道剑幕，卷向独孤青松，独孤青松鬼王杖也同时舞起一片耀眼的寒光。就在这时，地将呼地劈出一掌，掌风刚烈啸空。独孤青松心知他已发动天威掌法，鬼府阴风紫印掌也对了过去。此刻以独孤青松的功力而言，已高上地将一筹，一阴一阳的掌力一触，发出“啵！”一声轻响，地将当堂被他击退三步。
　　公主不允观战了，她怒叱道：“孽畜！你想过了自己的后果吗？”
　　“除死无大灾，来吧！”
　　公主大帝神风掌应手而出，独孤青松明白公主的大帝神风掌已具八成火候，不敢硬接，鬼王杖舞起一片杖花，护住全身要害。正在这时，地将和世外二老双剑和天威掌同时袭到。
　　独孤青松座骑之上尚放着万极天尊，此刻他尚有用他之处，因此一来，他既要保护龙马和万极天尊，立时捉襟见肘，手忙脚乱起来。他用尽了全身之功劲，运起鬼王杖法，真是杖影如山，但也仅保得未曾受伤。
　　世外二老一见独孤青松并不施血影化形，那么运掌比起两支剑来可要强得多，顿时收剑入怀，改用掌劲。
　　独孤青松暗暗道：“看来，我今日真要死在此地了！”
　　他念头方动，世外二老已同时一掌劈至，公主和地将也发掌击来。
　　独孤青松一声狂笑，无形中已发动了护身罡气，一层无形无质的气劲罩住全身，同时咬牙发出全力的一掌。
　　“蓬！”世外二老百年之身，动也不动。独孤青松却全身一晃，几乎摔下马来。
　　猛然间，公主和地将的掌力又已袭到，地将的掌力先至，“蓬！”一声大响，独孤青松“啊呀！”一声大叫，背上又着着实实受了一掌，虽有罡气护身，也震得他脸色大变。他人骑在马上摇摇欲坠。
　　可是侧面公主的大帝神风掌力又快疾无伦地袭到，这掌力循虚走脉，要被击中那有幸理！
　　独孤青松猛一咬牙，在龙马背上一滚，跌在地上。他虽跌在地上仍不忘龙马的安危，暴声喝道：“雪儿，快离开去！”
　　龙马一跃，纵出四人围攻的掌力之外。
　　万极帝君一见独孤青松离开龙马，而万极天尊却仍伏在龙马背上，这正是救人的时机，脚下一点便朝龙马纵去。
　　蓝衣老祖环眼中突射奇光，暴身而起，随手一甩，蓝鳞匕首一闪射向万极帝君，怒喝道：“不许你趁人之隙！”
　　万极帝君身形一顿，蓝衣老祖快似离弦之箭，早已纵到龙马之前，道：“雪儿！我非有害于你！”随即纵起身形，在龙马背上接过了万极天尊昏迷的身躯，一掌按在他的天灵穴上，怒声道：“万极儿，咱们可算是老友了，你是知道我的脾气的，你要不识相的话，便过来试试看。”
　　万极帝君愤怒得眼中冒火，但也无可奈何，厉声骂道：“我们总有一天会结清这笔账。”
　　蓝衣老祖不去理他，视线移往独孤青松一边，环眼中突然蕴满了眼泪，激动异常，只见四人雄猛的掌力已打得独孤青松口吐鲜血。但他仍拚尽毕生之力，在四人轮番之掌力下作困兽之斗。这时，孙不死也一掌拍出。
　　独孤青松惨吼道：“今日我要得活，哈！哈！哈！”接着是惨厉绝伦的狂笑声。
　　“蓬！”他笑声未毕，孙不死早一掌把他打得在地上连滚了四五转。独孤青松又哇地喷出了几口鲜血，他拼力的站了起来。
　　唐不死突叫道：“小子，你为何不运起血影化形？”
　　独孤青松狞笑道：“嘿！嘿！是的，我今日会死在你们的掌下，但死的是独孤青松，绝不是血影子，我宁死也不会运出血影化形，让你放心向天下武林人说连手杀了血影子，但今天，你们连手杀的是独孤青松。”
　　地将喝道：“孽畜！天下谁人不知你独孤青松是血影子？你休想今日会放你不死！”说罢，天威掌一招“天怒地怨”，刚风如涛，压向独孤青松。
　　蓝衣老祖两眼一闭，喃喃道：“孽债！孽债！这次他完了！”
　　一声暴响过后，忽听地将哇哇大叫，道：“你是谁？”
　　世外二老同时也叫道：“葛不死的，你救了他，你可知道他是谁？”
　　蓝衣老祖奇怪地睁眼一看，只见场中多了一个皂衣老人，他愤愤不平之色流于形表，愤然道：“唐不死的、孙不死的，你们是何等样人，竟连手对付这样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少年人？他犯了什么不赦之罪？”
　　孙不死大声道：“葛不死的，你白活了一百出头，你不先打听清楚他是谁。”
　　葛不死的双眼一瞪道：“孙不死的，百年来难道我还不了解你邪心未泯么？轻妄好斗，不分是非，我不知道他是谁，你又知道？”
　　“他是血影子啊！”
　　“血影子又怎样？血影子就非死不可？”
　　“他杀人无数！”
　　“住嘴！孙不死的！我们世外三老虽数十年未入江湖，但谁不知要入江湖就是三人一起？你们两人到峨嵋找我，可知道我为什么不见你们？”
　　孙不死哑然道：“这”
　　“别这这那那了，独孤青松的事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这时，地将刚才一掌被葛不死的接下，救了独孤青松一命，早已感到愤怒，立时插嘴喝道：“我是他的师父，你还有我了解他？”
　　葛不死的突然轻蔑地朝地将看了一眼，冷声道：“你是他的师父么？呸！你不配！我由始至终就在这左近，我眼见耳闻独孤青松流着血泪央求于你宽限他十日救母，再自动来向你请罪！而你却无动于衷，非置他于死地不可，这是什么师父？”
　　地将哇哇大叫道：“今日我放他走，无异助了武林掀起血劫，我怎能为天下人所唾骂？这孽畜人人得而诛之，我更有那责任。”
　　葛不死的沉声道：“现在你已断绝师父之分，什么责任也没有了，你与我闭嘴。”
　　地将怒瞪了他一眼。
　　葛不死的冷眼望望他道：“怎么你不服气？不服气冲着我来好了！不相信我峨嵋老人葛长生拾你不下。”
　　地将全身一震，暗道：“他是峨嵋老人，世外三老中功力最高的一人。”
　　他正想着，葛不死的斥道：“你要不敢便闭起嘴来。”随即他又转向公主，道：“公主，你是天将之妻，天将一代人杰，英明神勇，怎的你也这样胡涂？现在我告诉你们，青城山望月坪一役，独孤青松身化血影，屠了近两百个血影宫门徒，自感造孽，两手血腥，便奔至峨嵋自己寻死！”
　　孙不死接口道：“他一死不正好，也免得惹出这么多事来。”
　　葛不死突然大喝道：“独孤青松是我救的，一代大侠，武林奇葩，岂容他就此死去？”
　　孙不死不屑地道：“好一个两手血腥的武林奇葩！”
　　葛不死道：“死在他手里的人虽不少，但那一个不是死有余辜？再说他为了救母，母子人伦大道，岂有相应不理的道理。”
　　峨嵋老人替独孤青松力排四人，逐一指责。
　　至此，独孤青松已经一刻的调息，踉跄地站立了起来，突然走至峨嵋老人的身前，扑跪在地，再也忍不住痛哭失声，血泪俱下。
　　一旁的蓝衣老祖也为他无形地陪着流泪！攻击他的四人却傲然无语。
　　峨嵋老人一反咄咄逼人的姿态，十分慈祥地抚着他的头顶，道：“孩子，别难过了，人生总会遭遇到挫折的，拿出勇气来，面对一切，你去吧！”突然他又附在他耳旁道：“黄山蛇笼谷正等你去！别忘了快去！”
　　独孤青松又再拜了几拜，转身又朝公主和地将连磕了三个头，公主和地将也十分感动，身不由己地连退了三步，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却未说出话来。
　　独孤青松也未说一句话，立起身来，脸上笼着一层漠然之色，步向龙马。蓝衣老祖急速抱着万极天尊的身躯奔了过来，将他交给独孤青松。独孤青松仍未出声，缓缓屈膝一跪，这才接过万极天尊。
　　正在这时，龙马已奔了过来。
　　独孤青松因受内伤，不宜纵跃，慢慢跨上龙马，回头看了几人一眼，他眼中是悲痛和无比的凄凉。他在自己的心中喃喃道：“别了！恩师！师伯母！别了！”他策马即朝谷口走去。
　　蓝衣老祖猛然身形一掠，纵至他身前，大声道：“你身受重伤，再遇人袭击，便无法抵御了，我与你开道。”
　　他自顾自地向谷口迈起大步走去！
　　独孤青松这才微弱地道：“师祖请留步！晚辈还能闯出谷口。”
　　蓝衣老祖不去理他，仍向前走，突然两条白影如飞奔来，正是兰儿和秋儿，她们一见独孤青松便大叫道：“青松哥”
　　独孤青松露了个戚然的浅笑，低声道：“兰妹秋妹，再见了！”他一阵黯然之色停在苍白的脸上。
　　秋儿早已发现独孤青松受伤，惊奇道：“青松哥！谁打了你？”
　　独孤青松未答她们问话，却转头轻轻对兰儿道：“兰妹，别忘了刚才我在谷外对你所说之话，再见！”
　　他一提马缰，也就在这时即听公主的声音道：“兰儿秋儿过来！”
　　兰儿秋儿纵身到了公主的身旁，但双目却仍望着独孤青松。
　　独孤青松骑着龙马，在蓝衣老祖开道之下，消失谷口！他的背影却一直停在兰儿和秋儿的眼前。
　　渐渐地、渐渐地，兰儿秋儿的眼睛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