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10-24  作者:隆中客  来源:隆中客作品集  点击:

  寂静了少顷,麻镇西才轻叹一声,道:“五行迷踪步,无相神功、菩提掌,这些释、道同门的失传绝艺,都给你学会了,你,的确是武林中难得一见的幸运儿。”
  话锋一顿,又道:“但你自己也该明白,你所练的这些绝艺,火候都不够,在别人面前,你已算是难得见到的无敌高手,但在老夫面前,却还差上那么一点儿,老夫仍有绝对信心可以杀死你,顶多不过是多费一点工夫而已,你信不信?”
  “不信。”古剑咧嘴一笑道:“你忘了,我是以杀人为职业的人,怎会被别人杀死哩!”
  麻镇西道:“现在,信不信都已无关紧要,因为,老夫已改变主意。”
  “是不打算杀我了?”
  “不错。”
  “是没有把握杀我,自找台阶下台?”
  “你怎么想都行,老夫只告诉你一句话:我要抓活的!”
  古剑含笑漫应道:“你有没有想到,生擒比杀死我更困难?”
  “这证明老夫自信对付你绰有馀裕。”
  “好!在下拭目以观。”
  麻镇西扭头向车三太沉声说道:“车堂主,请立即亲自部署,封锁各处通道,目前这三个,绝对不容许有人漏网。”
  “是!”车三太正容问道:“三个都要活的?”
  “不错。”
  “要不要调动幽灵剑手?”
  “不必!”
  车三太恭应着离去之后,麻镇西又向古剑淡淡地一笑道:“古剑,现在,我要先问你一些问题。”
  古剑点点头道:“可以,反正我也有话要问你。”
  麻镇西注目问道:“方才,你脱离我的控制,使的是缩骨神功?”
  “不错。”
  “方才,你所施展的三项绝艺,除了五行迷踪步是道家绝艺之外,其馀的无相神功、菩提掌,都是佛门绝艺,而且都是少林七十二绝艺中的神功,据老夫所知,以上这两项神功,连少林寺的掌门人都未练成,你,又是由何处学来的?”
  “你何妨多想想看。”
  麻镇西沉思了一下,才“哦”地一声,道:“我明白了,一定是智果那老秃驴……”
  智果大师是少林寺的长老之一,也就是十年之前,以般若神掌制服麻镇西加以囚禁的那一位。
  智果大师也是少林寺自开宗立派以来,有数的怪杰之一。
  他的一生,念经与行道的时间很少,绝大部份的时间,都在闭关精研七十二般绝艺中的武学。
  所以,他的武功成就究竟有多高,连少林寺的掌门人也弄不清楚。
  少林寺的七十二般绝艺之中,像无相神功、般若神掌、菩提掌等绝艺,均因多年来缺乏特殊资秉的人才研练而失传,却都在他手中再度发扬光大起来。
  所以,麻镇西略一沉思之了,立即想到了这位少林寺的怪杰。
  但麻镇西的话没说完,却被古剑的一声清叱给打断了。
  古剑目射神光,沉声叱道:“麻镇西,你这一大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麻镇西居然笑道:“你是责怪我不该骂那老秃驴?”
  古剑冷笑道:“真亏你还能想到这一点。”
  麻镇西道:“我为甚么不能骂他,我跟少林寺早已脱离了关系,即使撇开这些不谈,目前,你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我骂他老秃驴,你又有甚么咒念?”
  “好!咱们走着瞧。”古剑注目问道:“你问完了没有?”
  “还没有。”麻镇西沉思着问道:“你是他的徒弟?”
  “算是半个俗家弟子,但我跟他老人家,并无师徒名义。”
  “据我所知,他已离开嵩山少室峰。”
  “不错。”
  “现在在何处?”
  “不知道,即使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麻镇西拈须微笑道:“那我先擒下你也一样,拿下小的,不怕老的不自行上钩。”
  古剑冷冷地一笑道:“好主意,现在,是否该我问问你了?”
  “好!问吧!”
  “我只问两件事:第一、是谁帮助你脱离囚禁的?”
  “凭老夫自己的本事,你也该明白,对老夫来说,囚禁等于是面壁潜修。”
  “有意思!我姑且相信你。”古剑又注目问道:“第二、左手门的门主是谁?”
  麻镇西阴笑道:“这个嘛!老夫不想告诉你,你也没有知道的必要……”
  车三太也在这个时候回到大厅中,向麻镇西躬身施礼道:“启禀总护法,本堂各出入口都已封锁,即使是一只苍蝇,也休想能飞出去。”
  “很好。”麻镇西向古剑笑了笑道:“我想你决不会束手就擒,亮兵刃,三个一起上。”
  古剑以行动代替答复,首先亮出青钢长剑,并眉梢一扬道:“麻镇西,你少卖狂!就凭我古剑一个人,足能替少林寺清理门户……”
  一直冷眼旁观的那位青衣妇人,忽然飘向麻镇西、古剑二人的当中,轻叹一声道:“二位知道这一战的后果吗?”
  古剑沉声道:“大婶,请退过一旁。”
  青衣妇人的幛面纱巾扬了一下,苦笑道:“年轻人,大婶此行,所为何来?”
  麻镇西插口讶问道:“难道你不是为了给他助阵而来?”
  青衣妇人道:“不错,事实上他根本不知道我是谁。”
  “那你究竟是甚么人?”
  “我就是我。”
  “好!说你的来意?”
  “我是为了救你们双方而来,因为,你们这一战的结果,必然是两败俱伤。”
  麻镇西冷笑道:“你太抬举这小子了,即使是两败俱伤,那与你又何干?”
  青衣妇人没答话,但她那幛面纱巾起了一阵波动,很显然,她的心中有着很强烈的激动。
  她,究竟是甚么人?
  如果说,她跟目前的双方都没甚么渊源,又何必淌这塘浑水?
  现场中的麻镇西、车三太、古剑、文大年等四人,几乎都有同样的疑问,而古剑更比其馀三人多了一项疑问,那就是:她为甚么要戴着面纱?
  因为,当古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是没有戴面纱的。
  难道说,这幽灵堂中,有人认识她?
  虽然有着这些疑问,却没人问出来。
  青衣妇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气,抑平心中的激动之后,才幽幽地道:“是的,与我不相干,但佛家说得好:相见即是有缘,既然碰上了,我就必须强行出头,做一个毛遂自荐的和事佬。”
  麻镇西道:“强行出头?你知不知道,烦恼皆因强出头?”
  “知道,我已义无返顾。”
  “你打算如何和解?”
  “办法很简单,你交出所劫走的朝廷贡品,古剑停止追查这个案子。”
  “你说得好轻松!”
  “做起来也一样的轻松。”
  “但老夫不答应。”
  古剑也歉笑道:“大婶,我也歉难遵命。”
  青衣妇人没理会古剑,但却显然是以传音入密的功夫向麻镇西说了些甚么,只见麻铁西脸色一变,道:“你……你是谁?”
  青衣妇人道:“我已说过,我就是我。”
  麻镇西冷笑道:“你也该明白,做和事佬,必须有做和事佬的条件……”
  话落身飘,像幽灵似地,一晃而前,扬手抓向青衣妇人的幛面纱巾。
  凭麻镇西的身手,要揭下一个藏头露尾的女人的幛面纱巾,自当是轻而易举的事,他的行动,又是那么出人意外。
  但事实上,他这一抓的结果,也同样地出人意外。
  因为,那青衣妇人并未闪避,甚至她对对方那迅电奔雷似的攻势,根本就视如未见,她的身形也仍然站在原地纹风未动。
  但麻镇西那即将接触她那幛面纱巾的右掌,却忽然像遇到甚么毒蛇猛兽似地,蓦然收手,疾退丈外。
  是甚么原因使麻镇西半途收手呢?
  说起来,真令人难以相信,连冷眼旁观的大行家古剑,也没瞧出一个所以然来。
  麻镇西的脸色接连数变之后,嘴唇牵动了一下,却是欲言又止。
  青衣妇人徐徐地问道:“不相信?”
  麻镇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徐徐地呼了出来,然后苦涩地笑道:“我相信,同时也感到很意外。”
  青衣妇人冷冷地道:“能让你意外的事情,还多着哩!”
  “哦!那是哪一方面的?”
  “我不想告诉你,你自己慢慢地去体会吧!”
  “妳……此行目的是——?”
  “我已经说过,做一个和事佬。”
  麻镇西正容道:“如果妳此行的目的,仅止于做一个和事佬,那妳已经达到目的了。”
  青衣妇人道:“这是说,你已接受我的调解?”
  “不错。”
  “那批贡品几时送还?”
  “这个……妳要明白,我上头还有门主,必须请示门主之后才能决定。”
  “希望你不要食言!”
  麻镇西又苦笑了一下道:“麻某人不是好人,却也不是食言背信的人,但兹事体大,门主意旨又难以预测,所以,未来的发展如何,我也不敢预测,但我保证,我将尽我所能,影响门主,了却这一宗公案,同时,我也保证,从现在起,诸位可以自行离去,不会有人阻挠。”
  青衣妇人扭头向古剑笑问道:“古剑,你也该给我一点面子吧?”
  古剑正容道:“大婶,这案子非同小可,我那位老哥哥武局主的家小,仍然被禁于天牢中,本来,在那批被劫贡品未追回之前,我是不会接受和解的,但冲着大婶妳的金面,我不得不勉为其难,暂时接受。”
  青衣妇人一声,道:“谢谢你!年轻人,咱们走吧……”
  古剑口头所说的接受和解的理由是相当牵强的。
  其实,真正的原因,还是为了敌众我寡,又是深处魔巢之中,所谓强龙敌不过地头蛇,任何人处在他目前的环境中,都不可能对自己有绝对的必胜信念。
  所以,他于经过一番冷静的敌我情况分析之后,不得不趁风转舵,另谋对策。
  何况,他这赵深入魔巢之行的收获,已经算是相当丰硕了,因而他于偕同青衣妇人、文大年二人走了几步之后,又扭头向麻镇西问道:“麻镇西,有关交还那批贡品的事,何时何地给我回音?”
  麻镇西沉思了一下,道:“半月之后,王庄悦来客栈……”

×      ×      ×

  已经是黎明时分。
  朦胧晓色中,枫林也还是老样子,只不过比昨宵多了一重浓得化不开的浓雾。
  青衣妇人、古剑、文大年等三人,在枫林中鱼贯地前行,都没吭气,“沙沙”的脚步声清哳可闻。
  一直到快要走出那一片枫林时,古剑才首先打破沉寂,道:“大婶……”
  但他只不过叫了“大婶”二字,就被青衣妇人摇手打断了。
  青衣妇人抬手揭下幛面纱巾,只见她俏脸上一片冷肃地,轻轻一叹道:“古剑,我知道,你有很多话要问我,但目前,我甚么都不会说。”
  古剑苦笑道:“为甚么?”
  青衣妇人道:“不为甚么,时间会解答一切。”
  古剑沉思着道:“那么.我只问一件事,麻镇西的承诺可靠吗?”
  “不可靠。”
  “不可靠?”
  “是的,我敢保证。”
  古剑蹴眉苦笑道:“那么,大婶这个和事佬,岂非是处事太不公平?”
  青衣妇人苦笑道:“你小子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大婶还是认为妳已帮了我的忙?”
  “谁说不是!你以为你的武功真已天下无敌?你以为麻镇西技止于此?你以为人家花三十万两银子购买你们的人头是开玩笑?你以为我是吃饱了闲着无聊,才找和事倦来干……”
  如果不是不远处的一声娇笑,打断了她的话,还不知道有多少个“你以为”哩!
  以一声娇笑打断她的话的人是丑八怪包打听。
  她,还是手挽竹篮,姗姗地迎面走来,边走边笑道:“我正是这么想,妳一定是吃饱了闲着无聊,才跟我为难……”
  古剑也截口冷笑道:“包打听,妳来得正好!”
  “要跟我算账?”
  “不错!”
  “好!待会我一定奉陪,现在请别打岔。”
  包打听的嗓音,还是那么娇甜得令人陶醉,但她那一大一小的“美目”却向青衣妇人翻了一个白眼,道:“嗨!妳怎么不说话?”
  青衣妇人还是没说话,只是发出一声幽幽长叹。
  包打听蹴眉道:“好好的怎么忽然叹起气来?”
  青衣妇人一双美目在包打听与古剑二人的身上来回扫视着,却是欲言又止。
  包打听又钉上一句,道:“说话呀!”
  青衣妇人道:“妳要我说些甚么呢?”
  “说妳为甚么要踉我为难?”
  “姑娘,我没有跟妳为难过啊!”
  “还说没有,我好好的一个安排,只因妳这个强行出头的和事偖一出现,就全都搞砸了。”
  青衣妇人楞了一下,苦笑道:“这……这是从何说起哩?姑娘……妳可曾想到,方才那恶作剧的结果?”
  包打听哼了一声,道:“妳以为,我是故布圈套,陷害古剑和文大年二人?”
  青衣妇人道:“错了,我即使再糊涂,也不会这么想,但却难保别人不那么想。”
  “是吗?”包打听目注古剑道:“古公子也是这么想吗?”
  古剑点点头道:“不错。”
  包打听道:“我跟你们无怨无仇,为甚么要故意陷害你们?”
  古剑冷冷地道:“三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文大年也附和着道:“是的,多少人辛劳一辈子,也未必能存下三十万两的百分之一哩!”
  包打听苦笑道:“看情形,如果我不好好的加以说明,即使是跳入黄河也洗不清了。”
  古剑也苦笑道:“但愿妳能有一个合情合理的说明。”
  “放心!我一定使诸位都觉得合情合理。”包打听含笑说道:“但我的解释,可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而且,诸位都折腾了一夜,一定都饿了,请就地坐下来,先填饱肚皮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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