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虹灭,流云和霞彩尽散,露出了一柄有形有质却普通至极的剑。
蚊梦也退,一退又进,进退之间犹如荡舟无风的湖泊,轻松而优雅,挥臂挑剔时,如同拈花捻草,柔和中又透刚健之美,进退之间没有半点拖泥带水之感,若行云流水,生动至极。
黑白二虎的神色间现出一丝少有的惊骇和绝望。
惊骇的是蛟梦的剑法,他们实在无法想象一个人竟能将剑道修至如此境界,可是他们又无可奈何,事实终究需要人去面对,而他们所面对的事实却是极端残酷无情的。
在这个世道中,存在着各种极端,感情和现实的极端,善良与凶残的极端……世界本就是因为矛盾才存在的,而矛盾也是整个世界能够保持生动的支柱。
惊骇,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问题必须依靠手中的兵刃来解决,这是不容置疑的。黑白二虎自然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们继续出刀,也是无奈之举。
此刻的他们已经没有了取胜的信心,更不知能在蛟梦的手下走过几招。
兴风死了,喉间一道细小如丝的血痕,一串密集而细碎的血珠凝于皮肤之外,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和诡秘。
兴风死了,没有闭上眼睛,没有人知道他死前那一刻心中想些什么,又看到了什么,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华通和如意都没有任何机会去搭理兴风的尸体,只因为木青的存在。
木青的杀意也很浓,犹如烈酒,对待敌人,他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华通和如意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
逃!这是他们共同的意愿,因为场中最可怕的人并不是木青,而是蛟梦!蛟梦那一剑几乎已经完全粉碎了他们的斗志和信心,使得他们对黑白二虎的能力不敢有任何奢望。
华通和如意想也没想,就朝虎堡方向飞掠而去,但是很遗憾,他们只冲出了两丈远的距离又不得不停下。
其实,在转身之时,他们便发现了一道身影,开始他们还以为是幻影,但后来才知道那是个活生生的人,而且是一个催命之人。
“少典神农!”华通和如意同时惊呼出声。
“不错,华虎已经完蛋了,现在轮到你们几个该死的了!”那突然出现的人正是失踪了的少典神农。
他的出现就像他的失踪一样,没有半点征兆,更让人不解的却是他竟似乎无畏蛟梦的存在。
最让华通和如意心惊的却是少典神农所说的话,“华虎已经完蛋了,现在轮到你们几个该死的了”,这句话好似一张催命符,直让他们心底大冒寒气。
木青的杀气已自华通两人的身后笼罩过来……× × ×
“你这次立了大功,让人家抬着很舒服吗?”燕琼按住轩辕,一边跟着担架走,一边佯嗔道。
“这成什么样子?让你们几个娘们在地上走,而我这个大男人还得躺在架子上被人抬着,要是让别人看到了不笑掉大牙才怪,不行,放我下来!”轩辕极不情愿地道。
“你还是不要乱动,这样抬起来会重一些!”褒弱在一旁插口道。
轩辕苦笑着望了望抬着担架的花冲和燕五,道:“你们俩难道也要剥夺我走路的权利吗?”
“你老兄受的伤可不轻,还是乖乖躺着好了,这可是为你好啊。”花冲笑着道。
“连你们也这样说,那让你们受些苦是活该了。”轩辕没好气地骂道。
众人都禁不住莞尔。
“你的伤势只要休息几天,再换几次药,就会没事了。”施妙法师赶来道。
“我感觉现在就已经没事了,这样累了大家又是何苦呢?”轩辕无可奈何地道。
施妙法师慈祥地笑了笑,道:“年轻人就是年轻人,也许你感觉好多了,但独龙尊者刑月的独龙拳劲或多或少损伤了你的内腑,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要知道独龙尊者乃鬼方十族刑天座下的三大尊者之一,其独龙拳更得刑天的亲传,武功之高在北方很难找到对手,以你现在的功力而论,根本就无法抗拒他的独龙真劲。但你却让他受伤吐血,真难以想象你发出的那股力量是自哪里而来,此刻你能说话已是万幸了,若下次你再遇见刑月,最好小心一些。”
顿了顿,又接道:“此刻你不宜走路,休息几天后,看看是否有不良反应,到时候就可察觉独龙真劲是否潜伏在你的体内了。”
“休息几天当然有不良反应了,那时候我大概已经忘了怎么走路。”轩辕煞有其事地道。
燕琼和褒弱忍不住都笑了起来,燕五和花冲也大感好笑,施妙法师则摇头苦笑。× × ×
华虎并没有被诛杀,他以山虎盟的兄弟作掩护,通过虎堡中的密道逃脱了。
结局出乎有侨族所有兄弟的意料,倒是蛟龙很清楚其中的一切,但这并不算什么。真正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却是虎叶竟然同意与有侨族和好,而且还与有侨族并肩作战,这一点的的确确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但又受到了大多数人的欢迎。
这个意外却是归功于一个身分神秘的不速之客。
蚊梦和虎叶都对那个神秘人物极为尊敬,这很难得,那个神秘人物的谜底将在三天之后揭开,而三天之后则是有侨和少典两个部落有史以来第一次联合的大聚会,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为那个神秘的不速之客。
太华集仍是太华集,山虎盟却在一日之间全部瓦解,就连黑白二虎也都成了阶下之四,但是太华集的交易并没有停止,只是这里的气氛有些微偏差,却不影响太华集的安全和平静。× × ×
共工集,位于黄河之畔,而共工部落的所在地则是距共工集约十余里的一块极为肥沃之地。
共工集中汇聚了来自各方的人,但并不隶属共工部落管辖。只不过,在这个集里,共工部落的人占了大部分。
共工部族之人仍保存着一些极为野蛮的习俗,在这里的人,若是没有足够的力量,只有沦落的下场。
好战,是共工部族之人的一大特点,胆大力大也是他们先天具备的优势,而他们后天的优势则是能在河水中利落如鱼。
轩辕诸人进入共工集,立刻引来了所有惊羡讶异的目光。
惊讶女人的美丽,惊讶这群外来人的打扮,在共工集中,全身都包裹在衣服中的人几乎没有,包括女人们。
他们的衣着暴露,有的甚至只着短裙短裤,而轩辕这一群人,都穿皮着纱,与这个集中的人物的确有些不一样。
一群小孩犹如看怪物一般跟着圣女诸人的队伍走了一阵,更有些人对这样一群人指指点点,叽哩呱啦却不知在说些什么。
施妙法师似乎能听懂这些人的话,只是他并不想多作解说。
“真是丢人,这么多人看着我躺在担架上,太不自在了。”轩辕说着竟一弹而起,滑下担架。
“你……”众人一惊。
轩辕却伸手轻搂了一下燕琼的小蛮腰,笑道:“休息了这么长时间,我觉得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又何必如此大惊小怪?”
“阿轩,你可要对自己的身体好好爱惜呀!”圣女凤妮有些微微责怨道。
“放心吧,我对别的东西还可以不在意,但又怎能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呢?你瞧我 不是已经像是没事人一样吗?”轩辕自信地伸展了一下手脚道。
花冲和燕五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道:“不知好歹,不躺就不躺。”
“你们放心好了,阿轩他不会有事的,以他的体质,那点打击根本就不在话下,难道你们不记得当初叶皇的拳头吗?”叶七见轩辕执意不肯躺担架,只好出言道。
叶皇也露出一丝悠然的笑意,他并不介意叶七如此说法,因为那本是事实,而轩辕的功夫他更是绝对信得过。
“你们等等!”轩辕与众人一起才走不远,身后便传来了一阵呼喊。
轩辕和叶七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扭头向后望去,却只见一坦胸壮汉赶了上来。
“有什么事吗?”叶七有些疑惑地问道,他竟能听清这人所说的语言。
那人赶上几步,目光在众女身上扫了一下,才吁了口气问道:“你们带的这些女人要多少货物可以换下?”
轩辕的脸色微变,但又大感好笑,反问道:“你说能值多少货物呢?”
那人煞有其事地审视了一下诸女,竟有些犯难了,以眼前这一群绝色美女,他的确难以开价,想了半天才道:“一百张虎皮,五十只肥鹿,四张大木筏,十张鱼网,换你们五个姑娘,怎么样?”
“哦,你们有没有这样的美人?我以一百零一张虎皮,五十一只肥鹿,三张大木筏,十一张鱼网换你们五个美人如何?”轩辕好笑地反问道。
那人脸色一红,竟说不出话来,正要说时,轩辕和叶七诸人已经转身而去,与众女相视而笑。
那人见众女笑颜如花,不由看得目瞪口呆,神魂不定地喊道:“喂,你们别走呀,你们若要更高的价钱,我会带你们去找我的主人呀!”
花冲转身嗤笑道:“你去问问你的主人,看他的老婆和女儿值多少货物,然后再来商量一下如何交换吧。”
燕五和燕绝诸人不由得轰然大笑起来,众大也向花冲投以赞赏的目光,似乎是花冲为她们大大出了一口气,只有施妙法师微微皱了皱眉,因为他听到了那人在叽哩咕嘈地骂了几句。× × ×
轩辕等人的宿营之处不算偏僻,在共工集中,各种营帐和棚屋比比皆是,只因这里的水路极为方便,自各处赶来交易的人特多,所以这里也就成了形形色色的棚帐。
对于共工集,施妙法师似乎并不是太过陌生,因此众人的宿营之处是由施妙法师所选的。
施妙法师的谋生经验似乎极为丰富,这倒让轩辕从中学到了不少东西。
在共工集中,林木甚多,随手伐一些树木就可支起数座帐篷,以兽皮作顶作幔,架起一座帐篷简直是轻而易举之事。
轩辕等人建造了六座帐篷,外五内一,以梅花之形散布开来。圣女凤妮和四女居中,轩辕和燕琼合处一帐,另外四座帐篷则居住着施妙法师和二十名护行的兄弟,将圣女凤妮围护在中间。
几座营帐更是相互呼应,八面相通,格局之妙,让轩辕赞叹不已,即使是叶七这类老资格猎人也对施妙法师的这种布营方式感到惊叹不已,轩辕还专门对这种布局仔细分析了一遍。
此刻他背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由于丹田之中那股潜伏的气劲有抵抗外力攻击的能力,而龙丹的神力更改变了轩辕的体质,使肌体恢复比普通人快了很多。
天色并未全黑,众人还不想躺下休息,必须在共工集中买到大木筏,以顺流东下。
“以眼下的货物,只怕无法换到五张大木筏。”
叶七有些无可奈何地道。
“我们所需要的不仅仅是木筏,还要准备一些食物之类的,一路上尽量少上岸。”施妙法师出言道。
“那岂不是要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而刑月他们很可能会卷土重来,这对我们极为不利,另外,他们很可能已知道了我们会顺流东下,而在黄河水道之上进行阻截。我们若要走,就必须赶在他们前面,让他们来不及布置。”叶七严肃地道。
“这一点并不是没有可能,我们行事宜快不宜慢,可以只购四张大木筏,另外再亲自动手做几张,至于食物清水都好说,有我们这么多人在,还怕猎不到东西吗?”轩辕认真地道。
“阿轩所说也是,我们的动作宜快不宜慢,大家分头去行动吧。”圣女凤妮附和道。
“阿轩,我有事想问你!”褒弱在众人都各就各位去准备东西之时,突然拉住轩辕道。
轩辕一楞,惑然地望了褒弱一眼,只见她满面幽怨之色,不由得心中一阵怜惜,淡淡地问道:“褒姑娘有什么事就问吧。”
“能不能找个静一些的地方?”褒弱扭头向四下望了一眼,见猎豹和凡三及花猛诸人仍在周围望着他们,不由低声道。
轩辕望了望她满目的期盼,不忍太让这位多情的故人伤心,于是淡淡地点了点头道:“好吧!”× × ×
“你就是轩辕!”褒弱突然肯定地道。
轩辕吃了一惊,讶异地望了衰弱一眼,心中却在猜测褒弱此语背后的意图,口中却不自然地道:“我不是已说过了吗?难道经姑娘不相信?”
褒弱重重地点了点头,再次肯定地道:“你就是轩辕,你骗得了别人,但绝对骗不了我!”
“我根本就没有必要骗……”
“你虽然将一切都掩饰得非常好,但却忘了一个人在有些时候根本不可能时时注意到自己的身分,而这些时候他们总会不经意地将真实身分暴露出来……”褒弱打断了轩辕的话,双眼紧紧地锁住轩辕的眼神,话说到一半又突然停下。
轩辕暗暗吃了一惊,暗自揣测自己究竟是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但一时却记不起到底是哪里被褒弱揪住了小辫子,不禁故作糊涂地道:“我不明白褒姑娘在说什么。”
“轩辕,你真的不想认我吗?还是你有什么难言之隐?难道你还怕我会对你不利?破坏你的行动?”褒弱神色欲泣地问道。
轩辕禁不住头大,但也大为感动,因为当他看到褒弱之时,便像是看到家乡的亲人一般,因为褒弱是惟一与他过去有联系的人,更有着一种极深的关系。
是以,当他怀念过去,怀念家乡的亲人和那美丽的雁菲菲时,便想多看褒弱几眼,这是一种远在异乡的游子对故土一种眷恋的表现、因此,这一路来他的内心深处实已将褒弱视作了亲人,可此刻褒弱却要逼他说出真实身分,这实在让他有些头大。轩辕惟一可做的便是装傻,不出声。
“今天你在与刑月他们交手之时,我就知道你就是轩辕了,只是你并没有注意而已!”
褒弱认真地道。
轩辕吃了一惊,暗忖道:“对了,褒弱曾与自己交过手,虽然那时她的武功并不是很高。
却能够发现自己武功的近似之处,这可是自己无法掩饰的漏洞。”
褒弱似乎看出了轩辕的心思,淡淡地道:“你其实并不只是武功之上出现了疑点,还有——今天大战你遇到危险,我呼喊出‘轩辕’之时,你竟自然地回应了,这种自然而然表现出来的反应绝不可能是阿轩应该有的。轩辕,你还要骗我多久?亏我还时时记挂着你!”
轩辕脸色数变,最后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耸耸肩道:“现在看来,我不承认也不行了。”
“这么说,你就是轩辕喽?”褒弱大喜,进一步证实道。
“不错,我就是轩辕!”轩辕点了点头,面色坚毅地道。
褒弱大喜,正要欢呼之际,施妙法师的声音突然在不远处响起:“阿轩,原来你在这里呀!”
褒弱不由得向轩辕幽怨地望了一眼,不得不强压住心头的激动和欢喜之情,不再言语。
轩辕心头大为感动,低声道:“我们下次再聊好吗?我会找个机会向大家解释清楚我的过去!”
褒弱点了点头,却无法掩饰内心的激动。
“阿轩,就由你带几个人去共工集看看吧。设法将几张筏子弄回来。”施妙法师极不凑巧地走了过来。
“哦,好的,我这就去!”轩辕爽朗地应了一声,又向褒弱大声道:“谢谢在姑娘今日一席话,有机会我们再谈!”
“好哇!”褒弱也似模似样地回应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