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行动高深莫测
2020-03-10  作者:龙乘风  来源:龙乘风作品集  点击:

  深蓝、甚至是漆黑的夜幕终于消失在阳光里。
  今天好天气,连鸟儿的歌声也比平时嘹亮。
  只有石头的声音,还是和平时那样粗浊、低沉。
  “谭先生,早!”才六点五十五分,他就已在谭北人面前出现。
  谭北人在六点零五分睡着了觉,不到半小时便已醒了过来。
  但现在,他的眼神仍然清澈明亮,就像是黑夜里田园上空的猫头鹰。
  他的眼睛盯着石头的右腕。
  石头的右腕已用白布包扎着。
  “你的手怎样了?”谭北人问。
  石头脸上的表情很平淡,声音更平淡:“只是擦伤了一点点,并不妨事。”
  谭北人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胡旗那边怎样了?”
  石头道:“伤了三个兄弟,但都不算严重。”
  谭北人沉吟着,道:“那个使飞刀的是谁?”
  石头说道:“是胡旗的侄儿,他叫胡勇。”
  “胡勇!”谭北人淡淡地一笑,“他的飞刀很不错,而且人如其名,挺够勇猛的。”
  石头默然半晌,忽然说:“在两个小时之前,我跟吕泰森谈过了一阵。”
  谭北人眉头一皱:“你又对这家伙动用私刑了?”
  石头摇摇头,说:“我这次没有动他一根毫发,只是请他喝了一碗醋。”
  “请他喝了一碗醋?那是干醋还是真醋?”
  “真醋,而且还是最酸的那一种。”
  谭北人道:“他喝了有甚么反应?”
  石头道:“胃痛。”
  谭北人一阵失笑:“后来呢?”
  石头道:“我每问一句,他就老老实实的回答一句。”
  谭北人道:“你怎知道他的回答一定老老实实?”
  石头说道:“从他的眼神可以看得出来。”
  谭北人道:“就只凭这点?”
  石头道:“那当然还得经过自己的思考。”
  谭北人道:“你问了些甚么?他又怎样回答?”
  石头道:“我问了他有关于一个人的事。”
  “这人是谁?”
  “丁娜,那个用一脚就踢死了邹少礼的三流女歌手。”
  “吕泰森怎样说?”
  “吕泰森说,这女人并不姓丁,她根本就不是个中国人!”
  “不是中国人?”谭北人一怔,“不是中国人,难道是日本人吗?”
  “对了,她的的确确是个日本人!”石头神情严肃地说:“她真正的名字,叫浅岛奈子。”
  “浅岛奈子!”谭北人嘴角露出冷酷的笑容:“一个日本女人混迹于上海欢场之上,而且还能利用那样狠毒的手段来杀人灭口,嘿嘿,真不简单!”
  石头点点头,说道:“这日本女人若没有两下子,我们也不会给她弄得功败垂成。”
  谭北人沉吟半晌,道:“浅岛奈子既是日本人,而且又把身份隐蔽着,会不会是个间谍?”
  石头道:“当然是个间谍!”
  谭北人皱了皱眉:“她和邹少礼那样的人混在一起,会有甚么图谋?”
  石头道:“邹少礼是个败家子,除了花钱和玩女人之外,唯一的长处就是交游广阔。”
  谭北人冷冷一笑:“像他那样的人,又能够结交一些怎样的朋友?”
  “三教九流,酒肉朋友。”
  “这有用吗?”
  “对邹家来说,这些朋友自然只有坏处,但对别有用心的人而言,此等品流复杂的亡命之徒,却可能大有利用价值。”石头冷静地作出分析。
  谭北人沉吟着,终于也点了点头,说:“不错,即以邹少礼而言,他已给幕后人利用,甚至可说是死在幕后阴谋者的手下。”
  石头道:“浅岛奈子以女歌手丁娜的身份,混迹于欢场之内,显然也是阴谋者的一着棋子。”
  谭北人道:“可笑邹少礼懵然不知,还以为丁娜只是他股掌间的玩物。”
  石头道:“这败家子若稍为精明一些,也不会落得如此田地,任由别人牵着鼻子走。”
  谭北人摸了摸鼻子,沉吟道:“以吕泰森那样的人,又怎会知道丁娜的真正身份?”
  石头道:“这也可算是一个奇迹。”
  谭北人道:“这奇迹怎样发生的?”
  石头道:“在一年前,浅岛奈子也曾经和吕泰森有过一笔风流帐。”
  谭北人皱了皱眉:“这日本女人倒也真的风流之极。”
  石头道:“也许她是一半风流,一半别具用心,但后来,她主动跟吕泰森分手了。”
  谭北人道:“吕泰森跟这女歌手虽有一笔风流账,但又怎知道丁娜是个日本女人?”
  石头道:“有一次,浅岛奈子以为吕泰森已醉得不省人事,在房外跟一个人交谈,在两人言谈中,吕泰森终于知道了丁娜的秘密。”
  谭北人吸了一口气,问道:“那人是谁?”
  石头道:“吕泰森不知道。”
  谭北人不再说话了。
  事情的发展,显然比想像中复杂得多,也严重得多。

×      ×      ×

  上午八点零五分,一个穿着黄绢绸大褂的年青人乘坐着黄包车,来到了唐家巨宅。
  他要见谭北人。
  他就是胡勇,飞刀本领一流的胡勇。
  他很快就得到谭北人的接见。
  胡勇面对着谭北人的时候,态度恭敬,而且说话谨慎。
  谭北人望着他的脸,觉得这年青人年纪不大,但却好像比胡旗还更老练,更沉着。
  “你找我有甚么事?”谭北人开门见山地问胡勇。
  胡勇立刻回答:“为了本帮最严重的一桩血案。”
  “大帮主之死?”谭北人的眼色倏地变了。
  “是的,就是为了这件事。”胡勇一本正经,态度严肃万分。
  谭北人目光闪动,问道:“你有甚么发现?”
  胡勇道:“大帮主是在文姬那里遇害的。”
  谭北人道:“那又怎样?”
  胡勇道:“凶手是从文姬隔邻潜进去的,他在行凶之后又从隔邻那边逃走。”
  谭北人沉吟着,道:“难道我们的人没有到隔邻那边调查过吗?”
  胡勇道:“查是查过了,但当时甚么也查不出来。”
  谭北人道:“凶手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吗?”
  胡勇道:“没有。”
  谭北人盯着他:“当时甚么也查不出来,但现在又怎样了?”
  胡勇说道:“在两天之前,我越想越不服气,又跑到文姬寓所的附近查了大半天。”
  谭北人道:“你查出了甚么?”
  胡勇道:“在文姬隔邻居住的,是一对年纪很老迈的夫妇,我们一直都认为,凶手是首先潜入这对夫妇家中,然后才再潜进文姬寓所的。”
  谭北人道:“事实是否如此?”
  胡勇道:“事实恐怕有点出入。”
  谭北人目光一闪,突然若有所悟地说:“你的意思是说,那对年纪老迈的夫妇,其实就是行刺大帮主的真正凶手?”
  胡勇点点头,道:“正是这样!”
  谭北人道:“何以如此肯定?”
  胡勇道:“在两天前的晚上,我悄悄地潜入这对老夫妇的家里,赫然发现那个平时看来老态龙钟的老妇,正在用一条白布抹枪!”
  谭北人脸色一沉:“那个男的呢?”
  胡勇道:“在小花园那边练拳。”
  谭北人吸一口气:“练拳?练的甚么拳?”
  胡勇道:“伏虎拳。”
  谭北人道:“练得怎样?”
  胡勇道:“刚劲沉雄,勇猛如虎,一点也不像个暮气沉沉的老翁!”
  谭北人瞳孔收缩,冷然道:“这么说,我们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就是疏忽了最接近凶案现场的人!”
  胡勇叹道:“但这也很难怪的,在我们想像之中,凶手是个行动矫捷的杀手,又怎想得到杀人者居然就是隔壁那一对年纪老迈的夫妇?”
  谭北人忽然沉着脸,道:“这件事,你为甚么不早一点向胡总管报告?”
  胡勇道:“我已向叔父说过了。”
  谭北人语气稍缓:“他怎么说?”
  胡勇道:“他叫我别打草惊蛇,然后再派人暗中监视这对老夫妇,可是……”
  “可是怎样?”
  “这对老夫妇忽然失踪了。”
  “失踪了?”谭北人脸色一变:“如此重要的两个人,居然这时候失踪了?”
  胡勇说道:“是的……所以……我怀疑……”
  “怀疑甚么?”
  “我不……不能说……”
  “是不能说?还是不敢说?”谭北人的声音冷得像块冰:“你是否在怀疑胡总管暗中向那对老夫妇通风报讯?”
  “我不知道!”胡勇捏紧着拳头,苦笑着道:“我只是觉得事情太凑巧了,但我怎能怀疑自己的叔父?”
  谭北人望住他,忽然轻轻的叹了口气,说:“这不是能与不能的问题,而是事实使你无法不怀疑胡总管。”
  胡勇咽了一口口水,道:“大帮主对我们很好,对我父母更是恩重如山,我……我不能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隐瞒……”说到这里,他脸上每一根肌肉都在抽搐,现出了十分为难,也十分痛苦的神情。
  谭北人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膊,道:“别太早难过,这件事,我会仔细加以调查的。”
  胡勇忽然一挺胸膛,道:“谭先生,大帮主还在世的时候,曾经不止一次向我提及过你的为人和本领。”
  谭北人默然半晌,道:“大帮主怎样说?”
  胡勇说道:“大帮主曾经说过一句这样的话,他说:‘就连唐某也十分佩服谭北人’。”
  谭北人淡淡地一笑,道:“我知道,他老人家最少佩服我一点。”
  “是哪一点?”
  “我的面皮最厚。”
  “谭先生真会说笑。”
  “不是说笑,是说真的,真的千真万确!”谭北人凝注着胡勇,慢慢地接着说道:“你是个很了不起的人材,但直至目前为止,你的面皮还不够厚,心肠还不够硬。”
  “这是缺点?”
  “在别的圈子,这不但不是缺点,而且还是很大的优点。”谭北人说:“但在我们这个圈子里,最成功的,一定要面皮厚,心肠硬。”
  胡勇默然。
  谭北人微微一笑,道:“但无论怎样,我很感谢你对帮会的关心,我知道应该怎样做了。”
  胡勇点点头,接着就告辞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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