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霸中之恶霸
2024-08-24  作者:龙乘风  来源:龙乘风作品集  点击:

(一)

  严冬终于成为过去。
  春风中,薛不贵拖着一匹全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的白马,小心翼翼的来到了“赏马楼”。

×      ×      ×

  薛不贵是个贩马商。
  他原名薛善财,每逢卖马的时候,总是说:“这是好马,这个价钱不贵!不贵!一黯也不贵!”
  “不贵”二字,终于成为了他的另一名字,渐渐地,人俱称之为“薛不贵”。
  但现在[?]拖着的这匹马,却连他自己都不敢说“不贵!不贵!”
  他只知道,这是北京城钜富陆百龄的宠物,曾经有人出价五万两,陆百龄仍然不愿割爱。
  五万两并不是一个小数目。
  薛不贵自从二十岁贩马以来,从来没有一匹马的价值是如此高昂的。
  这简直是可以吓破了薛不贵的胆。
  他更想不到的,是陆百龄忽然会亲自把这匹马交到自己的手上。
  陆百龄对他说:“劳烦薛兄为我把这匹马转售给傅桥礼。”
  “傅桥礼?此乃何许人也?”
  “实不相瞒,此乃恶霸!”
  “恶霸?”听见了这两个字,薛不贵可说是从心底里冒出了寒意。
  “不错,是一个比老虎狮子毒蛇还凶猛百倍的大恶霸。”陆百龄长长的叹了口气,“老夫生平只有两个宠儿,其中之一就是这匹白马。”
  薛不贵一怔,忍不住问:“还有另一宠儿又是甚么?”
  陆百龄叹道:“那就是老夫唯一的女儿。”
  薛不贵缓缓点了点头,陆百龄又接道:“傅桥礼既看中了老夫的女儿,也看上了老夫这匹马,他本来两样都想要……”
  “这未免是欺人太甚!”薛不贵虽然只是一个贩马商人,却也有黯抱打不平之心。”
  陆百龄沉声道:“那又有甚么办法?幸好老夫在京城里毕竟有点地位,相识的达官贵人倒也不少,他虽然是恶霸中的恶霸,也不能不略有顾忌,所以,他给老夫一个选择的机会。”
  薛不贵道:“如何选择法?”
  陆百龄道:“马或女儿,必须将其中之一献给傅桥礼,否则家散人亡!”
  薛不贵吸了口气,呐呐道:“那简直是强抢的手段!”
  陆百龄道:“这个自不待言,为人父母者,当然绝不会因为一匹马,就把女儿的终生幸福断送在这歹人之手,所以这匹马,唉……”
  薛不贵捏着拳头,道:“只恨薛某无权无势,否则无论怎样,都要为你保存下这匹罕世难得一见的良驹。”
  陆百龄点头,缓缓道:“兄弟的一番诚意,老夫实在是很感激,只是论到权势,老夫只会在你之上,而绝不会在你之下,既连老夫也是无法可想,你也不必自怨自艾了。”
  薛不贵道:“陆大官人说的是。”
  陆百龄道:“何况傅桥礼也不是白要了这匹马,他也是愿意付出价钱的。”
  薛不贵道:“他愿意付多少?”
  陆百龄道:“他派人对老夫说,这笔生意他是直接跟你薛兄进行买卖。”
  薛不贵道:“所以他并不是向你买马,而是向我买马?”
  陆百龄黯头,道:“所以,价钱方面,你也不必斤斤计较,他愿付多少,你就收多少罢。”
  薛不贵道:“陆大官人,你尽管放心,他给小弟多少,小弟完全双手奉回您老,这是分文不取。”
  “不,你误会了,”陆百龄摇摇头,“钱财本来就是身外之物,老夫向来都没有看得很重要,只是这匹马,老夫实在很放不下……”
  薛不贵沉声道:“小弟也很了解您老的心情,唉”
  两人似是一见如故,但彼此的心情却都是那么的沉重。

(二)

  “赏马楼”是高楼。
  在这高楼的第三层,可以眺望到“薛家马场”。
  傅桥礼今天的面色看来很好。
  他坐在赏马楼里气派最豪华的金碧厅里,喝着醇酒,轻抚着一柄七星宝刀。
  “好刀!”傅桥礼轻轻的抚刀,一双鹰隼般眼睛却盯在一个青衫汉子的脸上。
  傅桥礼和这青衫汉子的年纪俱是不相上下,大约都在四十岁左右。
  但傅桥礼却显然比这青衫汉子精明老练得多。
  正因如此,这青衫汉子虽然和傅桥礼同年出道江湖,但这些年来,一直都只是傅桥礼的跟班。
  跟班并不是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但这个叫柳雄鹏的青衫汉子却居然引以为荣。
  他对人说:“要成为傅堂主的跟班,最少得要有些真材实料的本事。”
  柳雄鹏的确有点聪明。
  那是一点点小聪明。
  傅桥礼也最喜欢这种人,那正好证明他的手下并不是脓包货色。
  “牡丹虽好,还须绿叶扶持。”这种道理傅桥礼是很明白的。

×      ×      ×

  傅桥礼的目光虽然锐利,但却也充满了赞许之意。
  “雄鹏,你干得很好。”
  柳雄鹏脸上洋溢着笑容,躬身说:“回禀堂主,这都是一干兄弟们努力的成果,属下着实不敢妄自居功。”
  傅桥礼淡淡一笑:“众兄弟当然也很有功劳,但你的功劳还是最大,因为这把刀的主人,是你的堂叔。”
  柳雄鹏干笑着。
  傅桥礼悠悠一笑:“为了不令本堂主失望,你连堂叔父都不惜动武把他杀掉,这说明你对本堂主实在是很忠心的。”
  柳雄鹏站在那里,倒不知道傅桥礼是真的在称赞自己,还是在故意挖苦。
  傅桥礼忽然挥了挥手,对柳雄鹏说:“虽然本堂主很欣赏这把刀,但这毕竟是你拚命夺取回来的,本堂主就把它送了给你。”
  柳雄鹏楞住,继而摇头道:“不,属下不能收下这把刀!”
  “却是何故?”
  “属下武功远远不及堂主,着实不配用这种宝刀。”
  “错了,本堂主认为你很配,”傅桥礼把七星刀递给柳雄鹏,缓缓道:“为本堂主办事的人,只要你能好好利用这把刀为本盟建功立业,那么比起在我手中,还有价值得多。”
  柳雄鹏吸了口气,脸上的表情可说是受宠若惊:“这个……”
  “不必多言,你就收下这把刀罢!”
  柳雄鹏不敢再说甚么,依言把刀佩在腰间。就在这时候,赏马楼头,响起了一阵缓慢的马蹄声响。
  傅桥礼悠悠一笑:“这马匹终于来了,雄鹏,你去把它买下来。”
  柳雄鹏道:“付他多少银子?”
  傅桥礼淡淡道:“你身上有多少银子,便给他多少。”
  柳雄鹏一怔,居然脸上红了起来。
  “堂主……属下身上只有纹银二十两,另外五片金叶子而已……”
  傅桥礼点点头,说道:“这已很足够了。”
  柳雄鹏更是呆住,傅桥礼又对他说:“那五片金叶子你不妨留着,这匹马对方不会要太多钱的。”

(三)

  当薛不贵听见“二十两银子”这五个字的时候,他的耳朵几乎竖得比兔子的还长。
  “二十两?还是你说少了一个字?”
  他按不住心头的一股激动,板着脸孔问柳雄鹏。
  柳雄鹏道:“甚么少说一个字?”
  薛不贵道:“你刚才是不是说二十万两?”
  “二十万两?”柳雄鹏冷冷一笑:“二十万两泥沙倒可以。”
  薛不贵的情绪更激动,他怒声说:“你们也太过份了,人家这匹好马少说也值十万八万两,你们竟敢出价二十两,就想牵走这匹马?”
  柳雄鹏的脸色变了。
  他怒喝道:“你是谁?”
  “薛不贵!”
  “是谁给你撑腰?你竟敢对我说这种话?
  薛不贵心头一凛,知道自己已惹上了一个自己惹不起的人。
  但他实在无法忍受得住,终于振声说道:“在薛某背后撑腰的,只有正义二字而已!”
  柳雄鹏怔住,继而仰天狂笑。
  “好!想不到薛老板居然是个这么讲正义的人,”他突然拔刀,“俺这把刀也是一把正义之刀,倒要看看正义的人脖子有多硬!”
  说着,一刀挥出,疾劈向薛不贵的咽喉。
  薛不贵闭上了眼睛,喑叫:“他妈的这次完了。”
  刀光疾闪,一颗头颅冲天飞起,鲜红的血影照亮了每个人的眼睛。
  只有薛不贵看不见,因为他已闭上了眼睛。
  然而,被砍掉头颅的人却不是他,而是这个凶巴巴的柳雄鹏!

(四)

  七星刀已跌落在地上。
  当薛不贵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几乎以为自己已在枉死城里。
  但定睛一看,倒不是这么一回事。
  他的头颅还在脖子上,四周景物也是依旧。
  唯一改变了的,是刚才用二十两银子就想买下那匹马的恶汉,已不知所踪,眼前却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年青人。
  这人面露笑容,但却右手执刀,左手则用一条雪白的丝巾在抹血。
  血在刀锋上,刺人眼目。
  再看清楚一些,那个恶汉已然身首异处!

×      ×      ×

  柳雄鹏在赏马楼外被杀,傅桥礼是看得很清楚的。
  谁也想不到,在这种地方上,居然也会出现了这么一个高手,举手间就把武功不弱的柳雄鹏置诸死地。
  傅桥礼就算架子再大,就算性情再懒惰,这时候也不能再安安稳稳的坐在赏马楼的金碧厅了。
  他很快就来到了柳雄鹏的身旁。
  他看着柳雄鹏的无头尸身,又冷冷的盯着这个陌生的年青刀手。
  “你是从京城里来的?”
  这年青人摇头。
  “你是陆百龄派来对付本堂主的?”
  这年青人也摇头。
  傅桥礼沉声说道:“然则尊驾高姓大名?”
  “段笙,来自江南。”年青人说。
  “江南快刀,小段?”傅桥礼的目光亮了。
  年青人缓缓点头:“区区正是江南小段。”
  傅桥礼吸了口气,冷冷的说道:“你可知道,得罪了黑道盟,并不是一件有趣的事?”
  段笙淡淡道:“我本来就不是一个有趣的人,也不怕一切没趣的事。”
  “很好,果然不愧是豪气干云的快刀小段!”傅桥礼目光如刀,冷冷的瞧着段笙:“只希望你不会后悔这一次鲁莽的行动。”
  说着,左爪一伸,平平无奇的使出一着“乌龙探海”。
  他出手的动作看来很简单,无论是谁都可以很轻易的做到这一点。
  但这绝不是他真正的一击。
  当段笙闪身回避的时候,傅桥礼的袖中突然射出十二枚金光湛然的飞镖。
  段笙面无惧色,一刀削去,如骤雨般向这十二枚金镖罩去。
  一刀削出,竟然有十二个变化。
  十二枚金缥虽然来势急迅凶狠,但一刀十二变,十二枚飞镖竟已分为二十四块,叮叮之声不绝于耳,尽皆跌落在地上。
  傅桥礼一声巨喝,右手飞出一根金链子,向段笙的脖子上缠去。
  但这根金链子还没沾着段笙的脖子,段笙的刀已贯穿过他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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