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乘风《快刀浪子》

第 七 章

作者:龙乘风  来源:龙乘风全集  点击: 
  白无浪冷冷道:“匹夫休再得意,白某会立誓要在四十个月之内,把昔日偷袭狄家的人杀个干干净净。”
  赵天爵的笑声立止。
  他的眼中陡地射出一股凌厉的光芒:“飞天狗、铁羊道长和黑芝麻三人,都是你杀的?”
  白无浪嘿嘿一笑,道:“难道你还以为他们是谁杀的?”
  赵天爵咬咬牙,突然疯狂地抖动钢枪,向白无浪的心窝上狠狠刺去。
  枪如急雨,剑气如虹。
  他们两人之间,已绝对没有任何妥协的余地。
  白无浪来得很合时。
  此刻,正是赵天爵最头疼的时候。
  与海魔教的一战,胜负尚是未知之数,忽然又从中杀出一个为报仇而来的白无浪。
  白无浪的武功怎样,赵天爵早已见识过。
  在三年多之前,赵天爵曾用一把刀,把白无浪的脸砍个正着。
  白无浪中刀之后,血光暴射,人却踉跄倒退。
  那时候,狄家之中杀得天昏地暗,赵天爵也没有确切地注意到白无浪是否已倒了下去。
  当日的场面,比诸今天的悦宾楼还更混乱。
  然而,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昔日武功平庸的白无浪,今天已成为了一个剑法极高的高手。
  虽然赵天爵手中的钢枪比白无浪的剑长得多.但他想欺身进击,冲过白无浪的重重剑幕,竟也不太容易。
  赵天爵屡次冒进。
  然而,他每次的进袭都未能得手。
  赵天爵越战越狠,目中杀机也越来越是浓厚。
  突然间,他看见白无浪的剑法中,有一个微小的破绽。
  这个破绽并不大,而且瞬即消失。
  赵天爵是老江湖了,他当然知道应该怎样去利用这一个破绽。
  他的枪法,原已攻得极凶极狠,但忽然间又好像缓慢下来。
  他是个老江湖,也是条老狐狸。
  他在等待白无浪剑法上的破绽再度出现,然后才发出致命的一枪!
  赵天爵不但是个武林人,也是个生意人。
  他的枪法和算盘,一向都很准。
  算盘打不准生意就得赔本。
  倘若枪法不准,就会连性命也丢掉。
  他这一次的估计又如何?
  白无浪的头发,散乱得就像是一堆枯草。
  但他手中的剑,却一点也没有急乱。
  一千个江湖人之中,也许只有两个人能看得出他的剑法上的确有个小破绽。
  剑法上的破绽,若给敌人瞧了出来,那可是一件极危险的事。
  当白无浪剑法上第二次露出破绽的时候,赵天爵仍然没有直接向对方的弱点攻击。
  他要再看一次。
  直到白无浪的剑法第三次露出了破绽,赵天爵不再犹疑了。
  他已有足够的信心,可以一枪就把白无浪毙在枪下。
  飕!
  钢枪暴起,枪锋突然乘隙穿入
  钢枪从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角度之下,斜斜的刺向白无浪的左胸。
  这时候,白无浪的剑势已老,而且他站立着的方位也绝不可能卸身把这一枪闪过。
  然而,绝不可能发生的事,竟然发生了。
  当赵天爵的钢枪枪尖,几乎已触及到白无浪衣裳的时候,白无浪竟然像一只灵活的白鸟,从钢枪枪尖之下飞了出去。
  飕!
  形势就在这一刹那之间完全改变。
  白无浪一声冷喝,反手一剑横砍在赵天爵的背上。
  赵天爵急闪三步。
  他闪得快,白无浪这一剑并未能把他砍个正着。
  然而,赵天爵却立时处于被动地位。
  白无浪剑势展开,不再容情,长剑再度出击,一出手就是三十二剑。
  剑枪交击,溅出灿烂的火花。
  白无浪每攻一剑,赵天爵的身形就猛然一震。
  长枪本为兵器之霸,威力极大。
  但白无浪的剑,却一点也不输亏,数番硬碰,占着上风的居然还是白无浪。
  赵天爵不禁为之心寒。
  三年多前,他也曾与白无浪交过手。
  那时候,白无浪根本就不是自己的敌手。
  然而,事隔三年多之后,白无浪就像变成了另一个人,而他使用的剑法,也是赵天爵以前从未见过的剑法。
  赵天爵的枪法并不慢,
  但白无浪的剑,却把他的枪势完全封死,而且,剑尖距离赵天爵的咽喉越来越近。
  赵天爵唯一可以解除厄运的办法,就似乎只有使用暗器。
  他的暗器不一定要用手来施放。
  在他的一双靴子里,也暗藏着二十四枚足以令敌人在短时间内毙命的毒针。
  他突然把钢枪脱手,击向白无浪的小腹。
  这一枪绝对伤不了白无浪,但却可以把白无浪的剑势暂止。
  果然,白无浪被这一枪阻止了前冲的去势。
  赵天爵立刻像只豹子般跃起,然后左腿直蹬向白无浪的脸。
  但真正要命的不是腿,而是从靴子里劲射出来的十二枚毒针!
  赵天爵的武功门路很杂,这是江湖上人人皆知的事。
  但绝少人知道他连蜀中唐门的暗器功夫也学上手。
  他这一手靴里夺命针的功夫,本就是蜀中唐门十二小姐的拿手本领,赵天爵几乎敢用一切来打赌,白无浪一定会死在毒针之下。
  但如果他真的在打赌的话,他应该是输了。
  白无浪没有死在毒针之下。
  死在毒针下的是赵天爵!
  江湖中绝大多数的人,都在奉行着一种难以改变的原则。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以血还血的!
  这几句说话的意思相当贴切准确,而且还令人有一种痛快的感觉。
  这几句说话和“唾面自干”的意义是完全相反,绝对极端的。
  毕竟世间上喜欢一报还一报的人,占了绝大多数!
  你怎样对付我,我也怎样对付你。
  赵大爵用毒针对付白无浪,信心十足了。
  但他怎样也料不到,对方竟然比他更早一步施放毒针,而且更在最紧急的一刹那,把赵天爵的毒针全部闪过。
  赵天爵没有把白无浪杀死,反而额上中了三枚金光闪灿的毒针。
  赵天爵神色惨然。
  他紧握双拳,全身的肌肉已因痛苦而收缩。
  他的冷汗已的透全身。
  “你……你练的是甚么武功?用的是……甚么身法?”
  白无浪没有说话。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很奇特的表情。
  他好像是在笑,但又好像是在哭!
  哭笑难分的表情,令到他那张本来已令人感到害怕的睑,变得更加诡秘莫测。
  他忽然从怀中取出一叠焦黄的纸。
  这一叠纸,上面写上密麻麻如蚊蝇般的细小的字。
  赵天爵茫然地看着那—叠纸,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吃惊到了极点的神色。
  “八绝神……功秘笈?”
  白无浪冷冷一笑:“你千方百计想得到的八绝神功密笈,已落在我的手上,这一点你大概意想不到罢?”
  赵天爵觉得天旋地转,他已陷于完全崩溃的状态。
  他的瞳孔睁得很大。
  但他的视觉却越来越是模糊,终于甚么东西也看不见。
  他极力想支持自己不倒下去。
  但白无浪的剑突然狠狠的从他的胸膛上刺下。
  血飞溅,沾湿了白无浪的衣服。
  白无浪终于笑了!
  那是一种令人听来毛骨悚然的狂笑。
  他终于替自己的妻子报了仇,替醉神君狄不平雪了恨。
  他又从怀中掏出那块一直收藏着的白绢。
  白绢上又再染上另一行鲜血。
  白绢已变成血绢。
  血绢飞扬,剑在飞舞!
  刹那之间,这一张“杀人名单”已被削开一片片,洒落在悦宾楼下。
  正当方家集杀四起的时候,那一艘用数十匹健马拉动的海魔船,又再徐徐的向医谷进发。
  竹林内,蝴蝶城的剑士虽然剑法不弱,但由于悦宾楼中突然传出百掌镖局总镖头宰一刀叛变的消息,部分剑士已无心恋战。
  海魔教的高手越战越狠,气势远比蝴蝶城的剑士旺盛。
  但医谷中的高手,也已纷纷开始参战,而且还有部份高手上前,准备阻拦海魔船驶向医谷。
  当龙城璧接到了这个消息之后,心中更是疑云大起。
  海魔教主贺誉何以不惜花费大量人力物力,要把这一艘船从海中弄到陆上?
  这其中一定有某种秘密?
  海魔船的体积如此庞大,在它的船舱中,可以容纳不少事物。
  他的想法,正与司马血的想法不谋而合。
  现在,海魔般继续向医谷驶去,一定会进行某种惊人活动。
  他们想追上去,把海魔船截停。
  但竹林内的形势,又是那么的紧凑,如果剩下了唐竹权、许窍之和时九公三人,恐怕实力上未必会是海魔教的对手。
  因为海魔教除了毒秀才聂武夺之外,还有不少武功极厉害的角色在其中。
  海魔教的刑堂堂主桑七星,更是令人感到头疼的一个。
  这一来,龙城璧心里是阴影更大。
  他决定要冒个险。
  他要登上海魔船!
  杀手之王司马血虽然想跟随龙城璧到海魔船,但无奈本身却被桑七星的七星指法缠得甚紧。
  桑七星是海魔教的刑堂堂主,他的玉魔杖法.固然非同小可,就是他现在所使用的七星指法,亦是一种极具杀伤力的武功。
  他突然一个箭步向司马血左方窜过去,然后反手一指戳向司马血的后颈。
  桑七星这一着凶狠迅速,而且位置极准。
  凭着他的七星指刀,就算司马血的头骨,件用钢铁铸成的,也势非给他戳断不可。
  但司马血的身形闪动极快。他的腰向右一拧,身形闪退半尺,恰似就避过桑七星这要命的一指。
  桑七星一声暴喝,又再连发十一指。
  这十一指处处都不离司马血的死穴,任何一指击中,司马血都得立刻掉进地府里。
  但桑七星的十一指又告全部落空。
  司马血冷冷一笑,突然剑势变得紧密而辛辣。
  杀手之王的碧血剑,绝不是用来唬吓敌人的。
  剑风啖嗤作响,桑七星给司马血逼得连退六步。
  就在这时候,突然有另一杷剑加入了战圈。那是毒秀才聂武夺的剑!
  聂武夺的剑,一向都喜欢静悄悄的出手。
  往往他的敌人还未看见他的剑,就已死在他的剑锋之下。
  毒秀才的剑法,当然是歹毒无比的。
  然而,他这一次却碰上了—个大行家了。
  杀手之王懂得的剑法绝不止一种,别忘记他留在剑状元那里,学过一套毒蛇剑法。
  毒蛇剑法顾名思意,自然是阴险毒辣兼而有之。
  聂武夺以毒辣的剑法偷袭司马血,司马血也用毒辣的剑法回敬他。
  一剑还一剑,聂武夺的脸色变了。
  他原本以为一剑就可以从司马血的背后把他解决,但一经接触,才发现司马血并不是个容易中伏的人。
  瞬息之间,司马血的剑已名副其实的,像条毒蛇般向聂武夺的身上缠去。
  桑七星见机不可失,立刻伸出右指,向司马血的“灵台穴”上戳去。
  “灵台穴”乃人身极重要的穴道之一,一旦被点中,轻则登时动弹不得,重则可能一命呜呼,立刻了帐。
  桑七星这一指,并非想令司马血不能动弹,而是想要了司马血的性命。
  可是,他这一指刚出手,忽然横里又杀出另一根手指。
  这一根手指,远比桑七星的手指粗胖得多。
  那是唐竹权的手指!
  桑七星的七星指法,早已名动江湖。
  但若与杭州唐门的五绝指法相比,还是五绝指法在江湖中的名气响亮一点。
  盛名之下无虚士。
  武功往往也是一样。
  五绝指法是唐竹权的看家本领。
  这个唐家的大少爷不喜欢携带兵器,所以杭州唐门几种武功之中,他练得最好的就是五绝指法。
  两指一碰之下,桑七星与唐竹权俱各后退三尺。
  唐竹权瞧了瞧自己的手指。
  他的脸色忽然变了。
  他瞪着桑七星,气呼呼的道:“想不到你的指法这般厉害,早知如此,老子决不跟你交手。”
  司马血仍然与聂武夺在激战,但唐竹权的说话,他亦听得很清楚。
  他以为唐竹权的手指受了伤。
  但他又随即听见唐竹权接道:“老子的手指甲给你的手指磨损了,看来七星指法真厉害。”
  桑七星的脸阵阵发白。
  唐竹权的手指甲的确被磨损,但桑七星的一只手指却已折断了。
  海魔船渐渐推进,距离医谷,越来越近。
  用数十匹健马来拉动一艘巨船,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贺誉办到了。
  前后总共花了二十八天的工夫,海魔船终于由东海之滨,来到了名满天下的医谷。
  海魔船里埋藏着些甚么秘密?
  这一点,除了贺誉之外,恐怕天下间已绝对没有任何人能想像得到。
  就在海魔船已快将驶进医谷的时候,船上突然响起一阵幽怨的笛声。
  这笛声不但幽怨,而且还令人感到有一股透气不过的压力,彷佛整个天地,都随之而变得苍凉、寂寞。
  这是意境凄迷的一阙曲调。
  不是伤心人,奏不出这种悲哀的调子的。
  海魔船上,谁是伤心人呢?
  一曲复一曲。
  一曲比一曲更苍凉、更寂寞。
  笛声是从海魔船的船舱里传出来的。
  船舱深处。
  这里彷佛已和外界完全隔绝?
  虽然外面阳光灿烂,但在这一个船舱里,却是一片漆黑。
  只有一根小小的蜡烛在点燃着。它的生命,也快已到达尽头。
  烛光昏黄。吹笛的人,赫然竟是海魔教的教主贺誉。
  在此大战当前的时候,贺誉何以不在阵前督战,却在这里吹笛?
  这是一件令人颇费思量的事。
  笛声忽停。
  贺誉的脸同时沉下。
  因为他看见了一个人走了进来。
  龙城璧。
  龙城璧好大的胆子,也好大的本领。他居然闯到这里来了。
  在微弱的烛光下,贺誉的脸色绝不像个人,而是像一具僵尸。
  如果世间上真的有僵尸的话,那么贺誉的脸现在就最像僵尸。
  他突然重重一咳,好像有点晕眩的样子。
  黑暗中,龙城璧发出了淡淡的一笑。
  “贺教主,你不欢迎在下?”
  贺誉沉默了许久,才终于叹息一声,道:“天下间能够闯进这一个船舱的人绝不会多,而你却是其中之一。”
  龙城璧悠然道:“贺教主言重了,在下的本事,绝不如别人想像中的大。”
  贺誉看着他,脸上忽然变得全无表情了。
  因为龙城璧的目光,已转移到船舱的另一角。
  虽然烛光很微弱,但龙城璧还是可以看得见船舱之内,有几百个木桶子。
  在那些木桶子的上面,还放着一具棺木。
  这一具棺木,竟然是用玉石雕琢而成的。
  玉棺!
  贺誉仍然静静的坐在船舱里。
  他忽然迸出了一句话:“你现在都看见了?”
  龙城璧深深的吸了口气。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手心在沁汗。
  贺誉虽然是海魔教的教主,同时也是一个武功深不可测的强敌,但这绝不足以令到龙城璧感到紧张。
  令到他手心冒汗的,是那一具玉棺,和那几百个木桶子。
  贺誉冷冷一笑,忽然又说:“江湖传言,雪刀浪于是个聪明绝顶的人,你此刻大概已该明白一切了罢?”
  龙城璧缓缓的点头。
  他沉默了许久,才间:“冷碧桥是在甚么时候逝世的?”
  贺誉看了玉棺一眼,慢慢的道:“半年之前。”
  龙城璧道:“她中了下崖蛇焰手的奇毒,但却无法得到下崖蛇尾草作为解药,的确是一件很不幸的事。”
  “不幸?”贺誉冷冷一笑:“你也认为她很不幸?”
  龙城璧道:“在她来说,的确很不幸,但对天下苍生,武林同道而言,却是万幸。”
  贺誉冷冷的道:“你的说话,倒很坦白。”
  龙城璧说道:“我何必瞒你?这是事实。”
  贺誉道:“你可知道本教主最憎恨的是谁?”
  龙城璧道:“时九公?”
  贺誉道:“还有呢?”
  龙城壁道:“医谷里所有的人?”
  贺誉不再说话了。
  他的双日中,突然闪过一丝浓厚的杀机。
  龙城璧的目光,又盯在船舱的另一角处。
  那里有一扇木门。
  木门之后的又是个甚么地方?
  那当然是另一个船舱,但在那一个船舱里又有甚么秘密?
  龙城璧根想看看。
  但即使他没有看见木门后那个船舱里的景象,他也猜到了那里有甚么东西存放着。
  那是一个一个的木桶子。
  他终于忍不住问贺誉:“这条船里,总共有多少个这样的木桶子?”
  贺誉嘿嘿一笑:“你猜猜看?”
  龙城璧皱眉说:“一千?两千?”
  贺誉摇摇头。”一两千个远远不足够使用。”他伸出了一根手指,缓缓道:“这些木桶子,不多不少,恰恰一个整数儿。”
  龙城璧的心更加发冷。
  一个整数儿的意思,是指一万!
  “这一条船上,有一万个这样子的木桶?”
  “不错,这个数目大概已差不多足够把医谷炸个天崩地裂了罢?”贺誉忽然大笑了起来。
  龙城璧也想笑一笑。
  但他笑不出。
  就算有人去搔他的腋窝,他都绝不会笑得出。
  这些木桶子,里面装的都是炸药。
  现在,海魔船已驶到了医谷。
  而这一艘海魔船,无疑就是一个庞大的炸药库!
  这艘海魔般若发生爆炸,后果会变成怎样?
  龙城璧不敢想下去。
  他绝不是个怕死的人。
  他若怕死,就不敢闯到海魔船上,来到这一个船舱中。
  海魔船的秘密终于被他发现了。
  但他仍然有一个疑问:贺誉是否打算和医谷同归于尽。
  他的心里想着的事,贺誉居然也看了出来。
  “听说你是一个多情的人,”贺誉苍凉地一笑:“如果换上了你,而玉棺里死了的是唐竹君,你会不会为她报仇?”
  龙城璧摊了摊手:“那根本不能混为一谈,唐竹君是个纯洁可爱的女孩子,但冷碧桥却是一个……”
  贺誉怒道:“别说下去!”
  龙城璧道:“冷碧桥是死在黄山五毒手下的,与医谷又有何关系?”
  “倘若医谷肯施以援救,她又怎么会死?”
  龙城璧道:“那是报应!若要怪,就只好怪她以前太过残暴,滥杀不少无辜的人。”
  贺誉怒喝一声,道:“你立刻给我滚出去!”
  龙城璧冷冷道:“我绝不会离开这里了。”
  贺誉道:“你活腻了?”
  “怡恰相反。”龙城璧振声道:“我若离开这一个船舱,才是自寻死路。”
  贺誉这:“此话怎讲?”
  龙城璧冷冷一笑:“你早有阴谋,打算把医谷炸为焦土,而且还有同归于尽的决心。”
  贺誉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龙城璧又道:“你知道凭海魔教的力量,未必能与医谷及蝴蝶城的高手拚个玉石俱焚,于是索性来一个更澈底、更可怕的计划。”
  贺誉冷冷道:“你再说下去。”
  龙城璧道:“现在海魔船已在医谷之中,医谷与蝴蝶城的精英高手,都已包围着这一艘藏着万桶炸药的巨船。”
  贺誉嘿嘿一笑。
  “除了你之外,再也没有人知道这一个秘密。”
  龙城璧道:“你不但立志与所有的人同归于尽,同时更出卖了海魔教,把许多对你忠心的弟子一齐毁灭。”
  贺誉又再大笑,疯狂的大笑。
  “龙城璧,你不同意我的做法?”
  “你是个疯子,”
  “可惜现在已绝对没有任何人能改变我的计划,”贺誉的声音听来有如夜枭:“就连你也不能。”他一面说,一面伸手向那根细小的蜡烛攫去。
  他伸手的速度绝不慢,就像是一只疾驰中的豹子,一爪向前抓出一样。
  但他竟然没有把那根小小的蜡烛抢到手中。因为在此同时,龙城璧腰间的风雪之刀也已出手!
  贺誉的手伸得快,也退得快。
  他的手若退慢半刻,就会被风雪之刀砍了下来。
  龙城璧这一刀很重要。
  倘若这根蜡烛落在贺誉的手上,情况就危险极了。
  这里到处都是炸药,一旦发生爆炸,整个医谷里的人都立刻化为灰烬。
  一万桶炸药,可以炸掉多少个人的脑袋?
  龙城璧不敢想。他知道这个时候,海魔船已被医谷和蝴蝶城的高手重重包围。
  两者之间的距离并不远,火药一经爆炸,谁都没有幸免的机会。
  刀光如雪。
  但,贺誉手中的一根笛子,却是绿色的。江湖上,有六根笛子,它们都很有名气。
  “绿林第一笛”就是其中之一。
  “绿林第一笛”是绿色的,长二尺八寸。但当笛中的剑锋弹出的时候上 尺八寸就会变成了三尺六寸。
  嘶!
  笛风嘶鸣,刹那间就已向龙城璧连攻十五招。
  这十五笛的速度,真令人难以想像。
  但龙城璧的动作,也快到了极点。
  他尽量保持冷静,他绝不能有失。
  这一战的成败,关系着医谷的安危,也关系着逾千人的性命。
  贺誉一声冷喝,突然向后退。
  原来贺誉企图杷一桶一桶的炸药,向那一枝蜡烛之上抛去。
  龙城璧这一惊,宝在非同小可。
  只要任何一桶炸药发生爆炸,后果都不堪设想。
  但贺誉的计划,并没有成功。
  甚至可以说,他弄巧反拙。
  当第一个木桶向前抛出的时候,木桶便已命中目标。可是,木桶没有发生爆炸,反而把蜡烛的火光压熄下去。
  舱内顿时黑漆如墨。
  这里绝对没有任何光线,即使眼睛曾练过夜视的人,亦无法看见任何事物。
  这一战,当然更加惊险。
  双方都没有取胜的把握,但却非拚个死活不可。
  人在江湖,身不由主。
  这两句说话真的一点也不错。
  黑暗中,突然晌起了一阵巨响。
  火药爆炸了?
  不。火药并没有爆炸,而是龙城璧的雪刀,和贺誉的绿林第一笛,都在拚斗的时候互相震飞。
  黑暗中,谁也不知道雪刀和笛子丢在那里。
  这一阵响声,是他们两人硬拚一掌的结果。
  这一掌交碰之下,舱中就再也没有发出其他任何的音响。
  舱中忽然变得一片沉寂。
  也许唯一的声音,就是他们两人的呼吸声。
  渐渐地,呼吸声开始变得紧促。
  他们这一战的结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