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灰飞烟灭

2023-02-03  作者：柳残阳  来源：柳残阳作品集  点击：

　　现在，战况已经很凄凉了，长离一枭以一身精绝之技，迫得飞索专诸冷汗淋漓，气喘如牛，更在步步后退，甚至连招架之力也显得那么勉强而呆滞。
　　游魂叟邓斌虽然已经倾出全身功力，与敌周旋，却仍在黑煞手仇云、二阎罗尹生，以及吸鲸客魏儒的凌厉攻击下屡处险境，手忙脚乱。
　　颌下长髯扎成根根小辫的绝斧客陆海，此刻正露出满口钢牙，面部肌肉紧绷，手中银短斧有若层层浪山，波波不绝的以极其狠辣而神妙的招式，迅如雷电般攻向他的对手摧山神君冉独，而冉独也目眦皆裂，以他名震天下的“摧山掌法”仿佛欲怒撕五岳般疯狂地拒敌着陆海，这是一场令人胆战心惊的惨烈拼斗！
　　在雪地的另一边，海天星纪雷正竭力向生死一屠吉长光使着眼色，因为，海天星不愿意在这种情势之下，叫面前已经濒临死亡边际的玉哪吒金羽如此死去，海天星要用最堂皇的方式，令对方毫无一句怨言的终寂，因为，至少眼前这年轻人仍然是个不可多得的俊秀之一！
　　生死一屠吉长光似乎明白了纪雷的心意，他虚攻九掌，掠身而出，面色苍白地卓立于旁，暗自喘息中，双目仍然如鹰般凝注斗场，但因为如此，才使玉哪吒金羽透过一口气来，尚可暂时苟延一时……
　　三绝掌的五名再传弟子，这时又战死一人，剩下的两人正在肩背相靠，竭力抵挡着七名灰衣大汉的攻击，在他们面前，躺着另外数条长离豪士的尸体！
　　虽然这场震慑武林的惨力拼杀，已经快接近尾声，但是，火云邪者江青与无定飞环李琰玉的较斗，此时却正方兴未艾，越战越烈，二人互相拼斗了七百余招，而且，如果双方再继续保持着目前这种胶着牵制的形势的话，那么，恐怕非再有千招以上，不易分出胜负。
　　银衫青轮万兆扬仍旧安静地躺在江青与无定飞环激斗的边缘，俯倒在雪地之上，在他嘴角的四周却印着一摊刺目而殷红的血渍！
　　独臂的百步弯月傅泉，仰卧于一堆尸身之上，面如白纸，气似游丝，他仅存的左臂蜷曲着，五指紧握，宛如有着满腔怨恨，无处发泄，看来，他在此生此世，是永难发泄了。
　　雪地上似乎全是形状凄怖的死尸残骸，而那无定飞环的外孙女金昭，这时正孤立一隅，六名面容冷酷的长离豪士已更向她迫近了一段。
　　不久之前，尚似生龙活虎般的四十余名烟霞山庄庄友，此刻却无一生存，全部尸横于地！
　　双面拘魂关絮、赤眉项康二人，冷沉地肃立于侧，飞雷聂栋、闪雷邢铮两人，却双目毫不稍瞬地凝注着自己岛主与飞索专诸之战，二人身形微弓，大有随时出手之势！
　　赤眉项康忽然低沉地道：“旗主，据本座看，吾等不应该再拖延任何一寸时光，也用不着对这些人讲究什么江湖礼数，干脆现在便加入猝击！”
　　双面拘魂关絮略一沉吟，道：“目标呢？”
　　赤眉项康微指正在与绝斧客拼战的摧山神君冉独。
　　双面拘魂关絮一哂道：“也罢，你先去！”
　　赤眉项康低应一声，强健的身躯如一根有力的机簧般蓦然弹起，在空中一个大翻身，猛然扑向摧山神君冉独！
　　绝斧客厉叱一声，乘隙挺进三步，连出九掌十三斧！
　　摧山神君冉独怒喝如雷，身形飙然闪晃，右臂力探赤眉项康，左掌则疾劈绝斧客陆海。
　　赤眉项康身躯在空中美妙的一个转折，已飘向右侧三尺，双腿猝然后撑，如箭般蹴向敌人左肋！
　　摧山神君适才闪过那如飞魔般的短斧，一股锐风又到胁下，他急速撤身换步，掌势如山，猛然地压向赤眉项康！
　　绝斧客陆海大叫一声，“霍”的一响，银短斧自肘后倒射而出，大旋身，双臂用力一抡，飞出一半的短斧，又似空中的陨星曳尾，划出一溜寒芒，闪电般劈向摧山神君颈项！
　　摧山神君冉独大吃一惊，双掌倏然向下一按，积雪飞溅中，蓦而拔空三丈，忽然，一条人影又似鹰隼般自斜刺里扑到，搂头盖脸便是雷霆万钧般的四肘十七掌！
　　来势是如此快捷与厉烈，几乎不使冉独有任何一丝思索的机会，他大叫一声，在空中又硬生生的横里移出七尺！
　　同一时间，呼然一响，锋利无比的短斧又自下面疾射而至，尚挟着另一股罡烈的劲风！
　　摧山神君冉独面孔肌肉扭曲，奋力再向空中拔升，但那条随后扑来的人影，竟亦跟身而上。
　　冉独双目向四周急快地一瞥，嘴角在刹那间浮上一抹凄凉的微笑，他紧咬牙关，骤然向来敌推出四掌，凝聚内家真力的四掌！
　　来人沉叱一声，双臂伸缩间，亦推出四掌相迎，于是两团威猛功力在瞬息间接触，几声惊天暴响中，寒瑟的空气纷纷回荡波动，大地似乎也在颤抖，两条人影则宛如石块般急速落向地下。
　　摧山神君冉独发髻散乱，嘴唇大张，目光在惊怒中有着极度的疲惫，他愤恨地凝望着距他三丈之外的对手——双面拘魂关絮！
　　双面拘魂已在空中向冉独做过数度攻击，这时，他在与敌人以真方硬拼之后，已然觉得有些晕眩，双臂亦隐隐作痛，但是，他却让一丝淡淡的笑意浮在脸上，暗里在做另一次的功力聚集！
　　绝斧客陆海大步赶至，手提的银短斧往腰上一挂，双掌一搓，沉声道：“关旗主，让兄弟来！”
　　双面拘魂关絮微微摇头，低声道：“不，这是短兵相接，真力硬拼，你适才已经耗损不少内劲了……”
　　他语声尚未说完，摧山神君冉独已大吼一声，双掌倏出，掌影迷幻中，宛如天神的巨锤猛然劈向大地，劲势深厚，沉重无比！
　　这正是他摧山掌法内的绝技：“摧山三式”！
　　双面拘魂关絮厉叱一声，双臂肌肉猝然虬起，两掌各自划出一轮半弧急迎而上。
　　天崩地裂般的暴响又起，积雪混着黑湿的泥土四散纷溅，双面拘魂踉跄退出五步，身躯大大摇晃了一下。
　　摧山神君冉独蹬、蹬、蹬斜出三步，始硬生生拿桩站住，前胸一挺，疯狂般大吼道：“卑鄙无耻的长离鼠辈，你们还有什么下流手法，可以尽管使出，看看老夫是否将尔等置于眼中！”
　　双面拘魂蓦然怒笑一声，俨然掠进，又是呼呼轰轰的十二掌，掌掌劲力洋溢，沉实至极！
　　摧山神君冉独暴喝一声：“好贼子！”
　　身形倏而向侧一偏，竟不接双面拘魂劈向正面掌力，却如闪电般抖掌劈向一旁掠阵的赤眉项康，赤眉项康猝觉一片奇猛功力猝袭而至，力量威猛厉烈，他不防之下，急促中已不及闪躲，谁知来势强烈，亦只有倾力出掌硬拒！
　　劈啪连响中，赤眉项康双腕如裂，顿时红肿了一倍有奇，魁梧的身躯歪斜挪出四步始才勉强站稳。
　　摧山神君冉独虽然亦被对方劲力震退两步，但因他是主动暗袭之故，所以并没有受到太大伤害，这时，他一个箭步冲出五尺，又一口气向双面拘魂攻出十六掌！
　　双面拘魂关絮早已愤怒至极，他一声不响，半步未移，毫不退避地连消带打，猛出十六掌相拒！
　　又是一连串震耳的声音传出，双面拘魂面色惨白，浑身微微痉挛地退出半尺，双脚亦已深陷雪中五寸！
　　摧山神君冉独似乎也极为艰辛的在三步之外停住不稳的脚步，二人俱是双目圆睁，似欲喷火般怒瞪着对方！
　　绝斧客陆海深知双面拘魂关絮武功精绝，深厚博浩，但是，陆海也十分清楚，在较量掌法拳式方面，双面拘魂可能与摧山神君在伯仲之间，但是在内力修为上，摧山神君之功力，则较双面拘魂深厚一层了，因此，若以内家真力硬拼，吃亏较大的必是双面拘魂无疑！
　　以二人目前的情势看来，一场更凶狠的硬打硬拆，只怕又将开始了！
　　这时，赤眉项康咬着牙缓缓向摧山神君冉独靠近……
　　蓦地——
　　双面拘魂关絮暴叱一声，倾出全身功力，狂风骤雨般劈出十四掌！
　　摧山神君冉独厉笑半声，亦呼呼轰轰地推出十四掌相迎，掌风纵横晃闪，劲气流荡中，一条人影忽然似飞矢般倒射而入，以双脚猛蹬摧山神君腹胁！
　　两股层层相连的巨大劲力在空中接触，发出雷鸣般的怒吼，又滚滚四散，鬼哭神号中，摧山神君冉独拼命使内俯翻涌欲裂的身躯往外掠跃，但是，他这时，却第一次感到自己的身躯竟是如此沉重，酸软而乏力，于是，当他始才掠出不及五尺之际，那斜刺里飞来的两脚，已结实地踢在他左肋之上！
　　骨骼的折断声是如此清晰地响起，摧山神君冉独几乎惊怒得忘记了疼痛，他狂嗥一声，不顾一切的向来人扑去！
　　雪光的反映下，那人的一双惹眼红眉更加显得鲜艳无比，冉独双掌箕张如爪，愤怒得如同疯狂般地插向那人颈项胸前！
　　这时，那突袭者赤眉项康始才站稳，摧山神君已似疯狂般扑到，赤眉项康双腕红肿如柿，已不能再行出手，但是，他却夷然不惧地冷叱一声，身形微起，两腿“大劈叉”，霍然飞踢向敌人下颌丹田二处！
　　可是——
　　摧山神君冉独却面容狰狞如鬼，口中热血沥洒，毫不闪避的原式扑至，一看即知，那是同归于尽的招式！
　　赤眉项康嘿了一声，亦是不闪不躲的猛力迎上！
　　正当此际，银芒倏起，一柄锋利至极的短斧蓦而飞到，在千钧一发中，“喀嚓”一声，将摧山神君一颗斗大头颅凌空斩落！
　　头飞，血溅，闷哼，影掠，赤眉项康仰卧地上，左脚已深插入摧山神君的小腹之内，但是，摧山神君那无头的尸体，却俯在他的身上，一只手掌，也紧扣入赤眉项康右肩肌肤之内，血丝隐隐自创伤中溢出！
　　绝斧客陆海手提银短斧，急步奔至项康身旁，满面惶急地弯下身去，关注地道：“项副旗主，项副旗主，伤到要害没有？”
　　赤眉项康睁开那双疲惫的眼睛，孱弱地道：“尚好，关旗主如何了？”
　　绝斧客陆海连忙回首望去，看见面色惨白的双面拘魂关絮正坐在雪地上闭口调息，嘴角血渍殷然，胸前起伏甚剧不过，值得欣慰的是，他显然不会有生命之危！
　　陆海望着摧山神君的尸体，怒骂一声道：“这老杀才一身功力真是邪门，本旗主看他大约是疯了，项副旗主你与关旗主不该以真力与他硬拼的，这样不但太下上算，而且本旗主亦不能明着联手合力，以二对一，如此一来，吾等却白白伤了两人……唉，真是太不上算了，其实若用游斗方式，这老杀才哪会占到这多便宜？”
　　说着，绝斧客陆海已将摧山神君体移开，为赤眉项康匆匆包扎妥当，又叫过两名长离弟子，小心照护着双面拘魂与赤眉项康二人，然后，他才大步赶到生死一屠吉长光身旁。
　　生死一屠吉长光隔着适才绝斧客等人较手之处，约有十五丈之遥，他这时双目一眨，有气无力地道：“老斧头，怎么回事，如此急毛蹿火的？”
　　绝斧客陆海三言两语，将双面拘魂与赤眉项康二人受伤之事说了一遍，目光一环，接着又道：“吉老大，你也受了内伤了？”
　　生死一屠吉长光浓眉一舒又皱，道：“嗯，与怒鹰于朴拼了几掌，这小子果然有两手，不过，他已得到了应得的报应！”
　　绝斧客知道吉长光口中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没有追问，却又道：“吉老大，我看你还是退下去休息一下吧，你气色之间，十分灰败呢……”
　　生死一屠吉长光豁然笑道：“别替我担心，老斧头，本旗主已服下内创药了，现在，倒是快些解决那些残余的敌人才是正经！”
　　绝斧客回身向四处一望，摇头道：“烟霞山庄这次可谓一败涂地了，目前不但伤亡殆尽，连他们的老靠山无定飞环也似乎有些吃不住劲了呢，喝！江大侠那身功夫真是吓人，看来，比咱们岛主还要强上几分，目前全是一面倒的形势，本旗主已毋庸锦上添花了！”
　　生死一屠吉长光看了一会，颔首道：“不错，难怪岛主如此喜爱于他，只怕六十年前邪神厉老前辈的声威，六十年后却要给江大侠播扬了！”
　　二人低声交谈了一阵，斗场中又传出数声悲厉的号叫，热血洒落中，三绝掌的五名再传弟子，已然全部尸横就地！
　　与这五名弟子交手的七名长离豪士，这时亦只剩下六人，其中更有一个已经断去一臂，此刻，各人正在那检视着伤亡的同伴……
　　生死一屠吉长光沉冷地道：“此次行动，红旗执法孟旗主因伤未到，但他旗下的护旗孙望与九大执事则全都到齐，如今孙护旗不幸战死，九大执事又在力斗三绝掌五名再传第子伤亡四人，孟旗主日后有知，定会悲痛逾恒……”
　　绝斧客陆海沉重地道：“在江湖上闯，这些事原就是无法避免的，生与死，最好看淡一点，不过，日后有文秋尘文居士的生花妙舌相慰，孟执法大约也不会太使他伤心。”
　　这时，“吭”的一声闷嗥传来，二人急忙移目望去，只见游魂叟邓斌踉跄退出五步之外，黑煞手仇云正进步追击！
　　绝斧客陆海低声道：“邓老儿活不得了！”
　　游魂叟邓斌此刻散发披面，厉如凶魅，清癯的面孔上血色全失，反掌猛袭黑煞手仇云，掌势缥缈如幽灵幢幢，难测难揣！
　　黑煞手仇云额际疤痕血亮，撤身换式，双掌乌黑地猛击对方前胸、下颌、太阳穴！出手之间，便是连攻敌人三处要害！
　　二阎罗尹生如鬼魅般闪向一侧，双掌纵横飞舞，宛如漫天风雪，同时罩向游魂叟全身！
　　几乎在二人出手的同时，吸鲸客魏儒大马金刀地挺身向前，雄浑至极地推出四掌。
　　在三人的合力袭击下，猛烈的罡气有如一块坚硬的铁板般充斥于四周，连空气也变得如此生冷与沉重！
　　游魂叟邓斌全身倏然急缩，瘦长的身躯在呼轰汹涌的劲气中做了九次微妙的转折，险极地掠出十尺之外，飘忽得像煞一个有形无实的游魂！
　　黑煞手仇云冷哼一声，微微弓背，如流矢般紧随而上，似巨钟般攻出电光石火也似的三腿二十一掌。
　　游魂叟邓斌嘶哑地大吼一声，双目骤然暴睁，瘦长的身躯随着他双目的暴睁，竟难以思议的以绝快的速度游闪起来，在那令人眼花缭乱的迅速飘移中，自不同的角度，迥异的方向，有如天女散花，掌影片片，成串，成网，成堆地猛袭而至，声威之盛，足以惊魂裂胆！
　　这正是他那游魂掌法中的精髓之技：“幽冥旋踪十二式”！
　　游魂掌法以此十二式集为大成，包罗了其中最为超卓狠辣的招式，更彻底发挥出游魂掌的最大威力！
　　不到生死关头，游魂叟邓斌是不肯轻易展露的。
　　黑煞手仇云蓦觉眼前人影晃闪，无尽无绝的劲风，挟在片片掌影中急罩而下，掌势之密，几已遮天盖地，无所遁迹！
　　吸鲸客魏儒大吼一声，及时攻出十九掌，但却每在沾及敌人身前的分寸之间，倏然落空！
　　二阎罗尹生冷沉的面孔上起了一丝惊异之色，双手十指倏弹对方全身分布的十处要害，右脚则狠毒无比地飞向敌人背后鸠尾骨！
　　这时，黑煞手在刹那间使自己镇定上来，他丝毫不动，双臂在身侧四周闪电般上下翻飞拦截，一阵阵的清脆对掌声密密响起，游魂叟邓斌终于嘿然退后两丈，以躲避两名长离高手的左右夹击！
　　黑煞手仇云追杀敌人，却几乎被困于敌人掌势之中，他面孔赤红地怒叱一声，再度猛扑而去！
　　于是，游魂叟邓斌又是一次“幽冥旋踪十二式”，复将黑煞手仇云及加力攻到的吸鲸客魏儒逼退！
　　二阎罗尹生冷眼观看，脚步大转中，掌影如流星般泻向游魂叟，边沉喝道：“仇旗主，攻他下盘！”
　　仇云钢牙猛挫，厉叱半声，魁梧的身形蓦然下伏，竖掌如刀，回环劈斩而出！
　　游魂叟邓斌冷笑一声，身形疾旋之下，一连六掌，若闪电飞掣般飞向仇云双胁、背后！
　　正当此际——
　　二阎罗尹生却猛然抢进，在意念尚不及转动的一刹那间，硬生生接了敌人飘忽不定的十一掌，左肘微曲，猛捣而出！
　　游魂叟邓斌两面受敌，大感牵制不便，尹生左肘一出，他不得不迅速向后掠去，但是，却又有一股厉烈如削的劲气，自后倏然射到！
　　这时，他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际，失着之下，只有奋力闪向一旁，右掌斜劈背后，左手食中二指一分，急戳二阎罗双目！
　　黑煞手仇云大叫一声，悍不畏死地长身冲上，抖手十六掌，怒劈游魂叟邓斌！
　　二阎罗尹生亦竟不闪不躲，反而迅速迎上，口中冷冷地道：“邓老儿，这次你可游不走魂了！”
　　双方的经过，宛如电光石火，在瞬息间接触！
　　游魂叟邓斌做梦也估不到对方竟会使出这不要命的打法，他惊惧之下，将心一横，依旧原式出手，身躯却奇异的在地平线上飘起！
　　二阎罗尹生猝然双目紧闭，颈项竭力向后仰去，强而有力的两臂蓦然伸出，迅速抓实了敌人的手腕，但是，游魂叟戳来的两指，也恰好点在二阎罗眼皮之上！
　　时间是紧凑而惊险的，二阎罗尹生大吼一声，一个旋步大抛肩，猛然将游魂叟邓斌摔出三丈之外！
　　黑煞手十六掌落空，身形急转直下，已看清一切，他心头一跳，大叫道：“好一手蒙古摔跤式！”
　　叫声中，如电扑上，双臂有若厉雷惊电，猛劈而出！
　　游魂叟不料对方竟以蒙古摔跤式相搏，一次失算，立时身不由主的被一股大力抛出三丈，这时，他眼前一花，一片宛似巨杵般的劲力，已兜胸而到，猛不可挡！
　　于是——
　　他仿佛拼命般尽力滚向侧旁，但是，他忘记了这时并非脚踏实地，仍在向下坠落之际，何况，黑煞手仇云的掌势又是如恶魔的邪力般那么快捷啊！
　　“吭”的一声，游魂叟邓斌被仇云震起五尺，在空中翻了个觔斗，又吃早已蓄势待放的吸鲸客魏儒硬生生劈出寻丈之外！
　　仇云目光不移，在邓斌身形未落地之前，抖手推出一团掌风，再度将邓斌身躯卷出七尺，终于“碰”然一声，坠落地上！
　　吸鲸客魏儒掠身向前，将仆倒雪地的游魂叟邓斌翻了过来，这位震慑武林的三绝掌后人，此刻满脸沾着雪屑与紫红的血块，肌肉微微痉挛，双目的精芒灰败而散乱，全身却在极度地颤抖着……
　　没有再施辣手，魏儒沉冷地道：“邓斌，地冷天寒，可要本副旗主送你一程？”
　　魏儒十分清楚，游魂叟邓斌内腑早已裂碎，决然无法再有回生之望了，他言中之意乃是要为其早些结束痛苦。
　　邓斌四肢做着僵直地扩展，嘴唇翕动，声如游丝：“雄心……壮志……灰飞……烟灭……奈……何……”
　　他喉头“咯”了两声，双目呆滞地凝注天空，嘴角有着一抹凄然的苦笑，涩极了，也惨极了。
　　这抹微笑留在他的嘴角，良久，良久，寂然而永恒。
　　天空的雪花，不知何时又落了起来，缤缤纷纷，似一片片无声的泪。
　　吸鲸客魏儒嗒然站起，高声道：“仇旗主，强敌再去其一！”
　　黑煞手仇云正替二阎罗尹生在按揉那双肿胀血红的眼睛，闻言愤怒地道：“便宜了这老杀才！尹旗主这对招子伤得不轻！”
　　二阎罗尹生盘坐地下，微微一笑道：“尚好，只是有些疼痛与迷蒙，邓老儿的指劲极强，好在本旗主的眼睛在闭拢时可足以弹出挟有十五斤力道的利箭，更在仰首时避开了他的大部分劲力，否则，现在就得找根拐杖了！”
　　黑煞手仇云蹬脚道：“老尹，你倒有兴致说俏皮话，适才如此冒险，万一这对招子当真废了，本旗主在岛主面前可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二阎罗尹生一笑道：“放心，不会如此严重的，三天之内，即可痊愈如初！”
　　这时，绝斧客陆海匆匆行来，大声叫道：“喂，老尹，刚才怎么不想要命了？惊得本旗主冒出一身冷汗，又一时来不及上前……”
　　二阎罗尹生冷漠的面孔绽开一丝真挚的笑意，用手揉了揉双目。大笑道：“别紧张，以三对一再侍候不了那邓老儿，以后哪还有脸再在江湖上闯字亮号？料不到那邓老儿最后还真有一手，倒险些吃了他的亏哩。”
　　绝斧客陆海正待回答——
　　一声清脆的铮铮之声蓦而传来，只见玉哪吒手中的宝刃“回风剑”脱手飞出，身形亦踉跄歪出三步！
　　海天星纪雷狂声笑道：“小辈记住一山更比一山高！”
　　笑声中，双掌已猛辣无比地电劈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