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兆英暗中扯了扯焦二顺的衣袖,焦二顺会意的跟着来到屋角,褚兆英悄声问道:“我说焦二顺,你这个内情,是从哪里刺探出来的?可靠不可靠?”
焦二顺正色道:“消息来源绝对不错,至于是打什么地方挖出来的,兆英哥,行有行规,吃我们这碗饭的,最忌讳就是泄底露像,恕我不能明言。”
褚兆英笑着道:“三百六十行之外,居然还有干你这—行的,好吧,算我多此一问,不过呢,焦二顺,我们大爷待你不薄,外面有什么眉眼,你可得费心留神,尽早给我们传递过来。”
焦二顺点头道:“这个不烦兆英哥交待,但凡是与来发爷有关的风风雨雨,我都会事先加以澄清过滤、分析查探之后,再把确有价值的消息呈报明禀,只要关属来发爷的事,我无时无刻不挂在心头……”
不等褚兆英说话,椅子上沉思着的钱来发已长长吁了口气,出声道:“那焦二顺……”
焦二顺赶忙趋前,毕恭毕敬的道:“来发爷吩咐。”
放下手中的茶杯,钱来发道:“‘九贤堂’如今还剩下几个活口?”
焦二顺道:“除开往年被你老人家干掉的六员之外,其他三个都还活着,由司马驭龙带头,早就进了山界和‘飞蛇会’捻成股了。”
钱来发又道:“司马驭龙同他两个老伙计有胆回头找我报仇,正如你方才所言,约莫自有几分仗恃,你可知道,他们仗恃的是什么?”
咧咧嘴,焦二顺道:“有关这一项,小的无能,尚没打听,甚至连他们下一步的行动可能如何,小的也顾虑到了,但一样不曾探出头绪……”
钱来发阴沉的道:“不要紧,总归不过是流血拼命罢了,我们要留意的只是流谁的血,拼谁的命而已,对方既然待豁开来干,不接着还成么?”
诸兆英在旁边道:“大爷,我看得先找几个帮手——”
没有搭理褚兆英,钱来发只管向焦二顺道:“另有一件事,焦二顺,‘返璞堂’的‘无上双刀’最近也在触我霉头,上线开扒,前些日才劫走了我一打金材,这桩公案,你听说了吧?”
焦二顺点头道:“当然听说了,来发爷,因为小的先忙着查探‘飞蛇会’的底蕴,一时尚抽不出工夫去了解‘返璞堂’的动机,再则‘飞蛇会’方面的路子比较宽,所以暂且就把‘无上双刀’的事搁了下来……”
钱来发道:“搁不得,‘无上双刀’那边之难缠,绝对超过‘飞蛇会’,他们对我的压力与威胁,更比钟沧一干人大得多,焦二顺,这档子事,我若要你去办,你自忖办得了么?”
焦二顺凝思片刻,形态上竟显露着滞重:“来发爷,小的只能这样回你老人家—一小的一定尽力而为,但会不会有结果,小的不敢担保,但不拘成事与否,五日之内必有回报。”
钱来发道:“就这么办吧,焦二顺,亦不必勉强涉险,自己的安全最为要紧!”
焦二顺道:“小的省得,来发爷。”
日注褚兆英,钱来发吩咐:“等会你陪焦二顺下去,拿两千两银子给他,票面散碎些好作用。”
焦二顺又是单膝点地:“多谢来发爷,小的叩赏啦。”
待到褚兆英偕同焦二顺离去之后,钱来发的脸色才真个冷凛起来,他心中既烦且乱,眼前的麻烦搅合在—堆,看似有牵连却又似各行其是,看似无牵连,发生的时间又太巧,到底这是一桩综合的阴谋抑或两桩独立的事件呢?
花园里挺清静,除了偶而扬起的虫鸣声,就是习习凉风拂过树梢的簌簌响动,空气中透着一股柔沁的芬芳,夏日的午夜,亦自有那等的馨润与爽泰。
钱来发背着一双手在园中小径散步,仰首望天,而夜空有繁星、有弦月,闪灿的光亮恰好配衬这一份安宁,他不禁在想,如果一辈子都能像这样悠然自若的徜祥林泉,更忘却凡尘百般忧虑,该有多好?
恍惚间,似乎园中的花香浓馥起来,他用力吸吸鼻子,又觉得不对,因为他熟知园子里莳栽的花卉并没有他现在闻到的这一种一—这是一种罕见的“紫鹂花”的花香,香气强烈又隽永,透着如此固执深契的韵味,他不明白,这固执的味道是从哪儿飘来的?
于是,他游目四顾,很快就发觉丁香味飘来的所在—一院墙下,站立着—个略微高挑的白色身影,那白色的身影相当窈窕,带几分俏生生的姿韵,长发在夜风中飘舞,人在静致中别具洒逸的灵气。
敢情是个娘们——钱来发干笑一声,慢慢走近过去,直到隐约可以看清对方面部轮廓的距离,才停下步来,他端详着人家,唔,长得还真不赖哩。
那女人大约有二十五六岁左右,正是风情润丽,熟透了的年华,但在她俏美的容颜上,却凝布着—片难以亲近的冷肃之气,尤其—双浓眉,更显得倔强刚烈,反把她初次予人的灵秀印象冲淡了。
钱来发望着这女人,女人也定定的注视着他。
习惯性的伸手摸着肥厚的下巴,钱来发开口了:“大姑娘,这里是我的私宅,你,呃,没走错地方吧?”
朗星似的双目眨了眨,那女人静静的道:“我叫楚雪凤。”
嘴里念道了几遍,钱来发茫然道:“楚雪凤?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楚雪凤踏前—步,眼神锐利逼人:“你是钱来发?”
点点头,钱来发道:“不错,我是钱来发。”
楚雪凤道:“我就是来找你的,钱来发。”
钱来发迷惑的道:“你是来找我的?楚姑娘,在我的记忆里,好像不曾和你结识过,素昧平生,你半夜三更跑来找我,不知有何贵干?”
楚雪凤毫无表情的道:“为了‘无上双刀’帅孤侠、沈落月的事,钱来发,我这么说,你大概多少会有点兴趣吧?”
再次细细打量着对方,钱来发持重的道:“此地不是谈话之处,楚姑娘,且请移玉蜗居,奉茶聆教。”
楚雪凤—言不发,飘然前行,—袭白衣随风轻扬,宛若踏云而去,颇有几分不染纤尘的超脱意味。
来到精舍之中,那种特异的“紫鹂花”香便也更为浓馥了,香味荡漾在空气里,吸一口,直沁心脾,强烈得几乎令人想要拥抱这香味。
剔亮了灯,钱来发先请客人落坐,亲自斟茶奉过,才坐回桌前自己的椅子上,他双手叠搁在桌面,摆出一付“洗耳恭听”的架势。
楚雪凤目不斜视,只盯着钱来发:“最近,帅孤侠和沈落月他们找了你的麻烦,是不是?”
钱来发坦白的道:“你的消息倒挺灵通一—这两位仁兄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不明不白便上线开扒,触我霉头,直到如今,我还弄不清他们这样做的原因何在?彼此素无瓜葛,半截腰上抽冷子来这一手,实在不够光明磊落!”
冷冷一笑,楚雪凤道:“钱来发,亏你还是个老江湖,居然迂腐到这步田地,在道上打滚,求的是名是利,谁尚顾得到‘光明磊落’?尤其‘无上双刀’那一窝子,表面上一派神圣,满口仁义,骨子里阴险刻毒,狡猾奸诈,无所不用其极,你若是把他们向你下手的动机往好处想,可就大错而特错了!”
钱来发缓缓的道:“楚姑娘,听你说来,似乎你知道他们两人向我启衅的因由?”
楚雪凤道:“当然知道,不但知道,还清楚得很;钱来发,你在江湖上的名气太大了,名气大不要紧,你更且有钱,有着一般道上朋友不敢奢望的财富,这就是招灾惹鬼的原因:帅孤侠沈落月这几年来蹿升极快,行情看涨,为了加强他们的声势,增辟财源,你自然就成为他们觊觎的最佳目标,能够制住你或除去你,自则名利双收,此次行动,只是他们第—个步骤而已!”
沉默了片刻,钱来发摇头道:“他们应该明白,如此作为,乃是一桩极端危险的事,我不愿轻易犯人,却亦不容许人来犯我,若是把我钱来发当肉头看,只怕这两位仁兄就大大的走眼了!”
楚雪凤道:“他们知道你不是肉头,不仅知道你不是肉头,更晓得你的份量,然而在盛名重利的诱引下,他们宁愿冒险一搏,成败取舍之间,他们早已有过计较!”
嘿嘿笑了,钱来发道:“每个人最容易犯的缺失,就是在衡量敌我优劣之际,往往把自己这方面的条件评估过高,帅孤侠、沈落月二位显然也患了同样的毛病,真要对上阵,他们就会明白,实际上不是那码子事了!”
楚雪凤冷凝的道:“钱来发,你自己何尝不是也犯了这种毛病?所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返璞堂’的人若没有几分确实把握,断不敢轻易招惹于你,既然已经动手,他们便必有因应之策,我看你还是多做准备的好。”
钱来发道:“你的意思是,楚姑娘,‘返璞堂’帅孤侠、沈落月他们跟着还有把戏要耍?”
楚雪凤微微扬起面庞,灯光映得她如玉般的肤容越发细致白洁:“不止是‘把戏’,钱来发,下一次,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取你老命了!”
叹一口气,钱来发道:“确是些狠角色哩,无怨无仇的,竟这么赶尽杀绝法,天底下还有公理么?”
楚雪凤不禁嗤之以鼻:“说你迂腐,可真一点长进没有,天底下的公理早叫狗吃了,如今剩下来的只有弱肉强食,横取豪夺,谁的胳膊粗,谁才活得下去,钱来发,凡事论曲直的年头儿过去远啦!”
眯起双眼,钱来发笑吟吟的道:“楚姑娘,告诉我,为什么你会不相不识的突然夜里跑来这里透露这些秘密?”
楚雪凤干脆的道:“因为我和他们有仇!”
钱来发了解的道:“我原也是这么推测,而且,看情形,这仇还结得相当不浅?”
楚雪凤咬着牙道:“深极了!”
—搓搓手,钱来发道:“不知你和他们两人之中哪一个有仇?帅孤侠,抑或沈落月?”
均匀的五官扭曲了一下,楚雪凤吸了口气,尽量保持情绪平静:“沈落月。”
钱来发谨慎的道:“恕我冒昧问一句,楚姑娘,你和沈落月结的是什么仇?你们一直是素识么?”
楚雪凤惨然笑了,笑中有血有泪:“简单的说,我是沈落月的弃妇!”
钱来发意外的道:“弃妇?像你这般花容月貌的弃妇?
拿起几上的茶杯深啜一口,楚雪凤借着这个动作的缓冲,显然已经有了克制:“这只是你的看法,在沈落月眼里,我不过是一个使他失去兴趣的玩物,—个日久生厌的累赘,总之,他已另结新欢,不再需要我了……”
钱来了出自本能的咒骂起来:“典型的见异思迁,薄幸郎君,这他娘不就是喜新厌旧么?”
楚雪凤生硬的道:“我要叫沈落月知道,我楚雪凤不是一个可以被人随意糟踏,随意抛弃的女子,我献出的情感、身心,如果没有获得相等的回报,他就要在另外一方面偿付代价,而且,这代价必定巨大得令他后悔!”
钱来发会意的道:“楚姑娘,只你告诉我的这些,已经足够姓沈的消受了!”
楚雪凤猛一摔头,长发飘飞起一个美妙的弧度,她嗓调忽然变得暗哑了:“不,这还不够,钱来发,我还要和你站在同一阵线,并肩作战,帮助你击溃他们、歼杀他们,我要亲眼看着‘返璞堂’血流成河,白骨叠山,亲眼看着沈落月人头坠地,否则不能消我心中之恨!”
情场上失意的女人,那股子怨毒可真够瞧的,所谓“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一点也不错;钱来发咧嘴干笑着道:“有姑娘襄助一臂,当然再好不过,但实际上是否有这个需要,姑娘无妨斟酌斟酌,我是说,你们到底是旧相识,一朝相亲相爱,一朝又反目成仇,感受上,恐怕未必能够适应……”
楚雪凤神色凛烈的道:“我与沈落月仇深似海,不共戴天,再见之日,便是血刃相向之时,没有什么不能适应的,钱来发,你可以放心,我必生不至拖累于你!”
钱来发还有些犹豫:“楚姑娘,你们之间的交情不大一样,到了紧要关头,呃,你确定把持得住么?”
楚雪凤嗔目道:“别看我是个女人,钱来发,自来我就拿得起,敢做敢当,要不,我到你这里和你谈论这些,岂非莫名其妙!?”
手摸下巴,钱来发慢吞吞的道:“楚姑娘,我另有一问,如果问得不甚得当,还望你包涵则个!”
楚雪凤道:“我听着。”
钱来发道:“你的武功如何?”
楚雪凤傲然道:“比你当然比不上,但一般而言,绝对过得去,钱来发,要不要考考我?”
摆摆手,钱来发笑道:“这倒用不着,以你的个性来看,大概离不了谱,楚姑娘,上场拼命的事,我总得仔细点,到时候连累我不要紧,怕就怕害了你自己。”
楚雪凤道:“你宽怀,我懂得如何照顾自己。”
又啜了一口茶,她接着道:“钱来发,你现在打的是个什么谱?”
钱来发不解的道:“什么打的什么谱?”
楚雪风眼角一挑:“我是说,你待如何对付‘返璞堂’的人?主动攻击呢,还是等他们找上门来?”
钱来发笑道:“还等他们再来敲我的闷棍?不,我没有那么‘天官赐福’,这一遭,该轮到我去触‘返璞堂’的霉头了!”
楚雪凤颔首道:“很好,你的想法,正和我的心意相符,人坐在家里,是制不了先机的!”
钱来发道:“有关帅孤侠、沈落月等一干人的持续行动,你是否都清楚?”
楚雪凤明确的道:“他们拟定再次向你下手的日子,是七天之后,行动方式为集中全力、重点搏杀,换句话说,就是以你个人为主要攻击目标,他们希望能够在此一战中将你除掉,至少,也要做到使你永远不能再用武功,然后,将你所有财物全部掠夺,并迅即招集两河一带金号银楼的老板们聚会,定下每月应缴的规费与粮秣数目,不服或略显犹豫者,一律当场格杀,以收慑服之功……”
钱来发喃喃的道:“他娘,这不是明火执仗,赶尽杀绝么?‘返璞堂’并非扛着强盗的招牌混世,所干的营生却比强盗还狠上三分,烧杀掳掠,卷城灌乡,通通全了……”
楚雪凤道:“正是,像这般人,你还能和他们谈光明磊落,讲曲直公理?”
钱来发在脸上抹了一把,苦笑道:“世道真个变了,武林有武林的传统,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他们一群却算什么东西?胡整乱搞,六亲不认,简直魔星下凡,无忌天道!”
楚雪凤哼了哼:“你是否有点忌惮?”
钱来发宽厚的双肩微微一耸:“‘怕’的这种感觉,是与生俱来的,楚姑娘,没有人永远对任何事物都无所怯惧,只是‘怕’的程度深浅,‘怕’的类别有异罢了,我举个例,有的人怕鬼,有的人怕高,有的人怕杀生,有的人怕流血,怕这个的不见得怕那个,怕那的不亦不见得怕这个,我当然也会‘怕’,楚姑娘,我怕的却是快刀夺命之下有干天和,怕的是伤害自己一颗不忍人之心……”
楚雪凤摇头道:“你不杀他,他即杀你,钱来发,你是个男子汉。却竟有妇人之仁,这不像传闻中的你,‘报应弥勒’的不该是这个样子!”
钱来发沉重的道:“楚姑娘,我的心境和感慨,你早晚会明白的,当你有一天也和我同样杀了那么多人之后,你就会了解我时时自惕的无奈了……”
楚雪凤怔忡了一会,才幽幽的道:“心中有了恨,杀人就不会那么无奈,钱来发,我的心中有恨!”
默默望着楚雪凤,钱来发低缓的道:“‘仇恨’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楚姑娘,从你身上,我更体验出‘仇恨’的影响有多么深刻巨大,好在你的对象专一,不至走火入魔,和沈落月那种只为急名夺利便行暴滥屠的作为,你总算比较有理性得多!”
楚雪凤挺挺上身,道:“钱来发,怎么动手,你可有腹案?”
钱来发道:“先摸上去,再见机行事;楚姑娘,‘返璞堂’的垛子窑你很熟吧?”
楚雪凤多少有些酸涩的道:“内外都熟,到底,那个地方也曾经是我的家,或者,我错认为是我的家……”
钱来发同情的道:“我想我能明白你的感受,人间世上,偏偏就有这么些无奈!”
微微垂下头去,楚雪凤道:“不谈这些——钱来发,情感上的矛盾,该由我自己来克服,与你无关;现在,我希望你在行动之前,先对两个人有所了解,预为准备,这样,我们成功的比算将要大些……”
钱来发“哦”了一声,十分注意的道:“哪两个人?”
楚雪凤严肃的道:“一个是‘毒血剑’铁刚、一个是‘大力王’杨昂,他们两个都被‘返璞堂’引为奥援,不离左右,帅孤侠与沈落月之所以在近几年来蹿红如此之快,这两个人的出力卖命,亦是原因之一!”
钱来发不禁意外的道:“铁刚和杨昂也投效到‘返璞堂’那一伙子里去啦?这倒颇出我的预料,想那铁刚,乃是关外长白派的首席剑士,不但在长白派为第一高手,白山黑水之间,亦少有压他一头的人物,听说,此人于兄弟之间行七,一般都称他为‘铁七爷’,是个心高气傲,刚愎孤烈的性子,像这种角色,怎会甘蛰人下,听凭使唤?而那杨昂,自幼天赋异禀,力大无穷,生于滇边天瑶池,六岁就被‘大理府’的瑶王亲卫军总教头收养,传以武技,磨其体能,造就了一身本领,据说还曾接替他义父的职位,干了一阵子总教头,他有这么惬意的日子不过,却跑到中原‘返璞堂’来当差,岂不是太离谱了?”
楚雪凤道:“你对他们两人的出身来历,倒知道得挺详尽,这也好,免了我—番唇舌解说,钱来发,你可曾和他们碰过面?”
钱来发道:“只是耳闻,无幸识荆。”
楚雪凤慎重的道:“铁刚与杨昂两个人的那身本事,的确名不虚传,利害十分,帅孤侠和沈落月这一对,平日都是眼高于顶,极为自负,但在铁刚、杨昂面前,却相当收敛谦怀,半点不敢拿骄,钱来发,你千万要留心他们,丝毫疏忽不得!”
钱来发咧着嘴道:“这一会我业已头大如斗,心里犯愁,如何还疏忽得了?”
盯着这位“报应弥勒”,楚雪凤道:“我看你是真的犯愁,钱来发,现在你该懂得我先时说的那两句话了吧?”
钱来发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楚雪凤道:“正是!”
钱来发叹吁—声,只觉心里沉窒,吸口气,仿佛也带着血腥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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