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敌势长　难中叠险

2023-01-31  作者：柳残阳  来源：柳残阳作品集  点击：

　　深沉地笑了笑，紫千豪道：“图昌，我想你也明白，邀请熊无极加盟，亦是我非常乐意的事，但唯一我们须要自加斟酌的，便是他加盟后的位置问题，若以大头领的身份给他，实在太过委屈了他的名声，而将你的位子让出，在事实上又颇多困难之处，就这一个痴结，已经令人头痛了……”
　　思忖了片刻，苟图昌缓缓地道：“老大，左丹以前的职位如何？”
　　紫千豪道：“你是说‘大护卫’之职？”
　　苟图昌颔首道：“不错。”
　　摇摇头，紫千豪道：“也不妥，‘大护卫’的职权，与‘大头领’乃是平行的，名称换了地位并未升高，说来说去，又有什么差异？”
　　有些困惑地搓手，苟图昌苦恼地道：“假如我们确已决定邀约熊无极入伙，总不能就为了职位的难于安插便作罢论呀，老大，这未免近似因噎废食了，熊无极是一个人才，一个罕见的人才，放弃了他太可惜！”
　　紫千豪正色道：“当然，这一点我也知道！”
　　考虑了一会，苟图昌低声道：“老大，我想起另一个折中的法子，你听我示一下，看看能不能用……”
　　紫千豪笑道：“说说看。”
　　苟图昌咳了一声，道：“可不可以，呃，我们另外为了他特设一个位置？这个位置，至少也和我的职权平行，要在大头领之上的……？”
　　沉吟半晌，紫千豪点点头道：“这却是个可行的好法子——”
　　他目注苟图昌，道：“你可有了腹案？”
　　苟图昌双目炯亮，道：“‘首座大头领’，如何？与我分治属下大头领、头领及一干弟兄？”
　　笑了，紫千豪连连称好：“不错，这个职位很好，堪堪适合熊无极的身份，现在，就等他回来向他正式提出了，唯一的两个问题是：熊无极愿不愿意加盟以及他甘不甘心在我名下受制！”
　　愉快地一笑，苟图昌振奋地道：“这是毋庸置疑的，老大！”
　　吁了口气，紫千豪道：“希望他是这样了，不过，我们别忘记熊无极在武林中与我们的出身有异，渊源不同，他算是白道人物呢。”
　　微捻黑须，苟图昌大笑道：“在黑白两道的分野上，他却看得太淡了。”
　　紫千豪目光定定地投注在帐幕中那两枝莹莹燃烧的蜡烛上，神色逐渐有些凝重起来，良久无语。
　　在一阵长长的沉默之后，苟图昌轻轻地道：“有心事？”
　　微吁一声，紫千豪道：“我在想，天亮之后那场拼战。”
　　苟图昌低缓地道：“也不过就是和往常千百次的拼战相同罢了。”
　　看了苟图昌一眼，紫千豪苦笑道：“但是，我们不可否认的，却不觉得习惯，那种惨厉的杀伐，血腥的气息，也老是不情愿再去嗅闻，除非不得已，我们宁可躲得远远的……”
　　苟图昌苦笑道：“是的，老大，因为我们也是人，有血有泪有灵性的人，而且要是人，便不该永远生活在杀戮争斗中哪……”
　　用手轻抚着木榻上铺设的白熊皮，软软的茸毛掠过紫千豪的掌沿，他更兴起一阵对于即将来临的拼战那种尖锐感，沉沉的，他道：“多么希望有一天我们够脱出仇怨的纠结，能免去生存的暴力，自给自足，用我们的既有形成一个独特又安宁和祥的天地，我们处在这个自创的天地里，不用强横的手段，不用锋利的刀刃过日子，永远就这么平平静静地生活下去……”
　　苟图昌双目明亮，奕奕有神，他激动地道：“老大，这一天不会太远了，我们库存丰足，后山有大片的山地可供耕牧，况且，我们在疆陲各地也有百余家生意行号，只要我们将眼前的几桩公害了断，老大，以后我们即可生活在你所憧憬的那种日子里，这不是梦想，这与实际的情形颇为接近，再稍加一点努力便可成功……”
　　紫千豪平静地问：“你也愿意过那种生活？”
　　苟图昌诚心地道：“心甘情愿，而且和老大一样，也渴望久矣！”
　　微微一笑，紫千豪道：“好极，让我们向这个目标去做，我相信，这不会太困难的，我们并非天生的匪寇，或者我们全是内行，但却全不惯于如此！”
　　用力点头，苟图昌道：“我深深同意，老大。”
　　似乎兴奋了好久，紫千豪道：“正如你说，图昌，我们有足够的根底可以使我们过一种平静和祥又与人无争的出世生活——只要我们稍加努力！”
　　苟图昌十分有信心地道：“老大，凭我们目前的条件，已是相当优渥的了，西陲一带的各帮各派，不论黑白两道，恐怕还没有任何一拨有我们这样厚足的，就以目前我们所有的来说，养活全帮上下三千多人没有丝毫困难！”
　　双手一拍，紫千豪欣慰地道：“很好，就等眼前的几件公案了断，我们便宣示全帮，摒绝对外活动，归隐傲节山度那安闲无忧岁月！”
　　苟图昌心想神往地道：“太完满，太渴慕了……老大，那又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悠游日子哪？或耕种、或畜牧、或狩猎、或垦殖，跑跑生意，走走买卖，闲下来朝看日出，暮赏夕阳，春近百花，冬眺瑞雪，一杯酒，两样菜，啧啧，人间仙境，人间仙境……”
　　被苟图昌这副沉醉迷意的模样逗引笑了，紫千豪道：“你看你，图昌就好现在已经过着那种日子，已经浸彻在你所形容的那些乐趣中一样了……”
　　吁了口气，苟图昌喃喃地道：“不会远了，老大……”
　　紫千豪安详地道：“当然，但更令我觉得心安的却是我们虽然退出江相争纷了，我们所有的人却仍旧相处一起，依然共同用我们齐心合力所创造的美满生活——将往昔在斗场上的团结合作精神用到另一条迥然有异的宁静幸福的途径上……”
　　笑了，苟图昌道：“所以，孤竹一脉能以屹立不倒，永雅断绝，其与众不同的特性也就在此了……”
　　紫千豪舒了舒腿，又盘坐起来道：“图昌，我们记着朝这个理想去做，但愿能早日实现……”
　　苟图昌笑道：“你是否要歇会？”
　　紫千豪道：“不，你累了么？”
　　活动了一下四肢，苟图昌道：“我也不累，但我认为老大你还是歇一歇，养养神为佳，明日之战，会十分剧烈劳神呢……”
　　淡淡的，紫千豪道：“我毫无倦意，而且，也睡不着。”
　　苟图昌笑道：“心里担着事？”
　　紫千豪平静地道：“我并不忧虑明天与‘青城派’的拼战，图昌，常常使我燥郁难安的，是一些可能将要在某场杀伐中牺牲的弟兄！”
　　怔了怔，苟图昌微叹道：“这无法避免，老大，从多少年以来，我们即已知道无法避免了，可是，多少年以来，我们除了事前一再的燥郁忧虑之外，却也并没有什么好的方法来防止这种不幸的发生……”
　　紫千豪干涩地一笑道：“唯一的方法，便是放弃拼搏。”
　　苟图昌沉重地道：“事实上，老大，颇不可能，至少，目前来说是不可能！”
　　自嘲地一笑，紫千豪道：“我和你一样明白，图昌。”
　　于是，帐幕中，两人又静寂了一会，苟图昌站起身来，负着手，缓缓地踱来踱往，好像这几句话又勾起他什么苦楚了……
　　紫千豪闭目调息片刻，睁眼问：“什么时辰了？”
　　掀帐探首，苟图昌回身道：“约摸二更天。”
　　自言自语的，紫千豪道：“快了……快了……”
　　知道当家大阿哥指的是什么，苟图昌小声道：“你看，老大，‘青城派’的人与他们的帮手会提早来么？”
　　紫千豪沉吟着道：“难说，但依照一般武林中这类生死约会，倒该早点赶来，一则熟悉地形，二则探听虚实，不过‘青城派’乃名门大派所属，他们自认有没有这个必要，就全在他们的看法与观点上了。”
　　冷冷一哼，苟图昌道：“名门大派到了该吃瘪，他们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抵挡的！”
　　笑了笑，紫千豪道：“你我意见一致。”
　　忍不住也笑了，苟图昌道：“其实，我更担心的还是熊无极熊老哥，他前往刺探对方虚实，别泄了行迹才好……”
　　紫千豪笑道：“这个倒不用担心，熊无极的一身功夫硬扎得像铁打的。而且反应快，机智足，便是泄了行迹至少也能突围回来。这一点我对他颇有自信，令我觉得抱歉的，却是万一对方没有提前赶到‘鬼围场’，叫他白受风寒未免就难过了……”
　　苟图昌若有所思地道：“这也有可能。”
　　紫千豪笑道：“老实说，熊无极的脾气并不好，他不是那种沉静温和的类型，叫他挨冷受冻隐藏在一个黑暗地方动也不动地过一晚上，这滋味额不好消受，不管怎样，这次回去之后，我要重重谢他一次！”
　　捻着黑髯，苟图昌道：“他还急切的要抢这桩差事呢……”
　　静静的，紫千豪道：“一个人对一个人真正有了情感，或是一个人真正爱上了某一个团体，他就会事事为它尽力尽心——纵然有些事他并不喜欢的！”
　　苟图昌点头道：“老大说得对，我想，熊无极对老大你和对我们孤竹一脉的上上下下就正是如此了……”
　　顺手取过搁置榻上的“四眩剑”来，紫千豪珍惜的用衣衫拭抹着剑柄剑鞘，他微笑道：“天亮后，这剑，恐怕又要发市了。”
　　目光投在银闪闪的剑身上，苟图昌眨眨眼道：“老大，讲良心话，你这把‘四眩剑’的名称由来，是‘心眩’、‘意眩’、‘目眩’、‘神眩’，刃芒一出，敌人四眩齐来，但事实上，每在你运剑出手之际，这种感觉非仅你的敌人会有，连我们也一样免不掉呢！”
　　紫千豪肃穆地道：“图昌，剑如我臂，剑更似我心，意使臂，心驭剑，剑与灵合，与心融，与神附，因此剑也有知觉，也有感情，也有灵性，而一个武家必须和他的兵刃息息相关，仿若一体，他的兵刃才会随心所用，保他的命，助他的难，和他最亲密的伙伴，至少，在我来说是如此，你认为如何？”
　　苟图昌虔诚地道：“完全同意，老大。”
　　以纯银的剑柄轻贴面颊，紫千豪缓徐地道：“每当我和我的剑处在一起，我的心里使十分平静安宁，好像有一个守护神峙立在我身边一样，感觉上是如此宽释，如此和祥，又如此牢靠，而剑是最忠心的朋友，它永不会变易，永不会衰败，更永不会背叛，他在你有生之年一直陪伴着你，在艰辛中助你，在危难中救你，在寂寞对陪你，在无告中听你倾诉，它的确是有血液的，有脉搏的，有灵智的，它也是善良的——对你自己与自己人来讲……”
　　苟图昌补充道：“它也是有温暖的，我有这种感觉。”
　　紫千豪沉静地笑道：“不错，它也是有温暖的。”
　　忽然也笑了，苟图昌道：“但是，对敌人来说，这可完全相反啦！”
　　轻轻放下“四眩剑”，紫千豪轻轻地道：“它只维护一方——它的主人及主人的的人！”
　　顿了顿，他又微笑道：“而且，决不暧昧，明朗果断得只要叫人一眼即可分判！”
　　苟图昌哂道：“当然，因为剑是在它主人手中。”
　　紫千豪改正道：“执在手中，连于心底。”
　　搓着手，苟图昌道：“野幕孤灯里，寒榻对语，你今晚说的这些话和这些独特见解，在平时可难得听到哪。”
　　紫千豪笑道：“只是在平常找不着这么一个适当机会罢了。在谈论任何体裁的话题之时，总该也有一种气氛相陪衬，才觉得更能深入，是么？”
　　苟图昌若有所思地道：“说得对，老大……”
　　于是，像又在同时开始，帐幕中两位孤竹帮魁首的思维又转到另一个他们所想到的天地里。两个人全沉默下来，两个人都在深深地忖虑着什么，很静，除了他们的呼吸声偶尔显得急慢了些外，一切全那么冷寂又安宁，连寒瑟的空气都宛如凝固了……
　　帐外也没有声息，仅仅夜风凄凄地拂过林梢，带起一阵一阵的簌啦声，这种声音其实非但没有使这片深秋夜里的旷野荒林激起一丁点生气，反而更衬托出了它的苍凉，空洞、冷漠，以及阴森……
　　时间，就这样缓缓地过去了，看不见，摸不着，却确已流逝过去……
　　一切仍是静寂的，静寂得叫人心里有点怔愣，有点忐忑，也有点燥闷，等待是最烦人的了，但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却又不得不“等待”……
　　也不知又过去了多久，终于，帐幕的厚帘突然掀起，在一阵冷气卷袭中，熊无极的身影业已晃闪而入！
　　木榻上的紫千豪与坐在椅子里的苟图昌这时站起迎上，熊无极的一张脸有些疲倦的苍黄色浮现，他额上泌着汗珠子，还微微喘着气，看样子，这位大名鼎鼎的“金手煞”只怕曾经狠赶了一程呢！
　　亲自让着熊无极坐到椅子上，紫千豪又接过苟图昌递过来的羊皮水囊，他一面交到熊无极手上，边低头道：“辛苦了，熊兄。”
　　嘴巴凑上水囊颈口，咕噜噜地牛饮了一阵，反手用手背抹去唇角的水渍，熊无极长长吁了口气，乏累地道：“我好一阵跑！”
　　拉了张椅子在熊无极对面坐下，紫千豪笑道：“先歇会儿，顺口气再说。”
　　放下羊皮水囊，熊无极的眼珠子四周一转，道：“篷子里就只二位？”
　　紫千豪道：“是的，我们一直在等你。”
　　点点头，熊无极乏力地伸了一下四肢，目注紫千豪道：“他们来了，紫帮主，青城派的那群牛鼻子老道！”
　　神色如常，紫千豪道：“是的，你这么匆忙地赶回来，当然乃回来传报这个消息的，从你的形态里，业已说明了这点！”
　　咧嘴一笑，熊无极道：“我躲在暗处，好不容易才等到了他们，喝，浩浩荡荡的一大群哩，乌天黑地的，还得等他们挨个地摸过了‘鬼围场’，在一张张晃动模糊的人脸里点数那些值得点出名姓来的，费了好大劲，总算才差不多搞清楚了，而这一搞清楚，他娘的，却又不得不拼了老命朝回赶！”
　　微微一怔，紫千豪道：“莫非是——有意外的发展？”
　　一拍手，熊无极道：“正是，有大大的意外发展！”
　　强压住心头的波动，紫千豪镇定地问：“对我们有利抑是无利——这意外发展！”
　　脸色随即阴沉下来，熊无极低低地道：“不利！”
　　苦笑一声，紫千豪道：“说吧！”
　　双手十指用力拗得骨节发出“咯崩”“咯崩”的脆响声来，熊无极似是整理了一下开口的程序，然后他缓慢地道：“‘青城派’的掌门人‘银羽客’凌澄老道亲自来了，以外，‘玄云三子’一个不缺，‘白猿’静明、‘眼前报’静空也跟着，另尚有五个七代弟子，加上八代、九代的小道士约百余名……”
　　这些全在意料之中，紫千豪知道更坏的消息还在后面，他并不急躁，恬静地笑笑，道：“阵势不小，但却在我们断测之内。”
　　润润唇，熊无极又低沉地道：“‘金铃铛’贾宗成果然也来了，他一定是接到‘青城派’召谕才赶来助阵的，唉，到底是出身门墙啊……”
　　这时，苟图昌忙问：“‘北刀’谷百恕呢？他出现了没有？”
　　双眼一眯，熊无极苦笑道：“少得了他？”
　　紫千豪沉重地道：“‘青城派’求援可求得够快！”
　　熊无极翻了翻眼珠子，道：“据我想，约摸我们战书下达的那时，谷百恕这老龟孙就正在青城山上盘桓着也未可定，要不，他们便是用三百里快马传书，恐怕也要累死了人才能堪堪来得及将谷百恕请到！”
　　紫千豪平静地道：“不管怎么说，谷百恕总是来了。”
　　嘴里“吧砸”一声，熊无极恨恨地道：“来吧，来就来，他的刀快，老子这一双熊掌也不松散，大家来一场，看看谁能摆平了谁！”
　　“嗯”了一下，紫千豪诙谐地道：“熊兄，别忘了我们的战策，谷百恕原是由我来侍候的呢！”
　　呆了呆，熊无极无可奈何地道：“随你，大帮主，反正到了时候我是有多少力尽多少力的，你若不全，我也不求自保了。”
　　紫千豪心中万分感慨，他动容道：“熊兄，你如此云天高义，真不知使我说什么好——”
　　嘿嘿一笑，熊无极道：“那就别说，放在心里我也领悟了！”
　　沉吟一下，紫千豪道：“我想，熊兄，你方才所说的‘意外发展’，大概不是指上述那些吧，那些早已在我们的盘算中了！”
　　没有说话，熊无极先叹了口气，他道：“紫帮主，明天，我看我们可要浴血苦战了！”
　　紫千豪双目中光芒澄澈而镇定，他缓缓地道：“这是无可置疑的，只要是杀伐，任何一次也不会太轻易，只是艰苦与更加艰苦的分别罢了。”
　　沉默了俄顷，熊无极直截了当地道：“‘武当山’的大掌门人‘非烈子’凡慈也率领着他座下四大护法同来，这四大护法俱乃武当派的顶尖高手，有‘武当四圣’之称，他们是‘圣心’超果、‘圣灵’超尘、‘圣手’超悟、‘圣睁’超俗，这四个人，也是武当派自掌门人之下的首席四大弟子！”
　　深深咬着嘴唇，紫千豪良久无语，他的面容木然，双目冷淡，好一阵子，才悠悠地道：“武林之中，分内外两大家，外家以少林一派为主，内家便是武当一派为尊了，他们的地位十分超然，而武当派传统的作风又素来敦厚温和，恬淡无争，他们——怎会与青城山的道士们同流合污，混为一气呢？”
　　熊无极愤怒地道：“说穿了半文不值，还不是想借此扬名亮号，图个现成便宜！”
　　摇摇头，紫千豪道：“武当派深明大义，清高避世，只怕他们这次出头的原因不会这么简单，而且，也不会这般幼稚！”
　　苟图昌想道：“物以类聚，哪一行的人帮哪一行，老大，这不结了！”
　　在帐幕中蹀躞半晌，紫千豪沉思着道：“据你说的也可能有点道理，但道家的宗旨同是含悲宽和，戒以杀伐，武当派为道家传流的主源，他们自是更懂得这个意义，断乎不会只为了与青城派同为一教之奉，便皂白不分出马相助，我看，这其中恐怕另有蹊跷！”
　　激动的，苟图昌道：“老大，道士与道士之间，差不多全有同教渊源的联系，甚至彼此声气相通也不足奇，他们都是一条路上走的，一个神拜的，有了事情，怎会不守望为助，彼此互济。”
　　紫千豪道：“不一定，道家一脉，多是些脱尘出世的隐者高人，他们对事情的剖析，对世事的解说，不知比我等深刻明智多少，尤其是他们的传流主源武当派，自然更非一般浅薄之辈所可以混惑，怕的是，在他们的清灵境界中，偏偏出了一个嗔念未消，又心胸狭窄，表面上却一派清高的败类！”
　　想了一会，熊无极道：“你是说，呃，紫帮主，有人用风言巧语去蒙蔽了武当派？”
　　紫千豪简洁道：“还不如说有人在武当派面前挑拨离间，中伤了我们！”
　　立即，苟图昌道：“那么，这人在武当派里一定应该很有分量了！”
　　冷冷一笑，紫千豪道：“这是定然的！”
　　搓搓手，苟图昌道：“会是谁呢？”
　　熊无极也迷惘地道：“哪一个有这么大的面子和说服力，竟能将武当派的第一号人物也千里迢迢地搬下山来？”
　　紫千豪道：“你看呢？”
　　直着眼睛想了好一会，熊无极忽道：“青城派自接到战书直到今天，也只有半个月的时间，在这半个月时间里，他们要去请武当派下山助拳，先不说武当派答不答允，光这一来一回的大段路途也不是这点时间里可以够跑的，再则，他们就有这大把握能将武当派的大掌门也请了来？我听人传说，武当派如今的掌门人‘非烈子’凡慈，不但已有九年岁月未曾下山，就连在山上也极少露面，他几乎步不出他武当山的第一观‘玄妙宫’，除了派中有什么特别隆重的大典道坛，他根本便不出现……”
　　紫千豪平静地道：“很有道理，如此说来，能请武当派的那人恐怕不会是青城山的道士们了？”
　　摇摇头，熊无极道：“照情形来说，他们的可能性不大！”
　　苟图昌冒火道：“谁又是这唯恐天下不乱的混账呢？”
　　坐回木榻上，紫千豪徐徐地道：“图昌，我们慢慢琢磨，先不要急躁，更不要慌张，就算武当派真要和我们干戈以见，我们除了形势更加恶劣外，也没有什么值得不安的，纵然武当派名震天下，功高一世，他们，却也是肉做的！”
　　猛喝了声彩，熊无极赞道：“好气魄！紫帮主，就凭这一点，他武当派也横不起来！”
　　苟图昌激烈地道：“只要武当派不分皂白，不讲曲直，硬图以武力逼迫我们，老大，我们就是全死绝了也不能咽这口鸟气！”
　　深沉又凛冽地一笑，紫千豪道：“多少年来，图昌，你看我是个威武可屈的人么？”
　　连忙整容，苟图昌惭愧地道：“恕我失言，老大。”
　　笑了笑，紫千豪和缓地道：“不要冲动，图昌，你如还把持不住，其他的人不就更乱了？”
　　苟图昌讷讷地道：“是，老大……”
　　熊无极又开口道：“紫帮主，你看这唆使武当派与我等为敌的人会是谁？”
　　紫千豪沉吟良久，道：“会不会又是一个巧合？”
　　怔了怔，熊无极问道：“什么巧合？”
　　紫千豪一笑道：“方才，你说青城派的人在接到我们的战书后便用三百里快马去飞请谷百恕来援，恐怕时间上也急迫得毫无喘息之机了——你不是说。说不定谷百恕就正在青城山上盘桓，才会来得这么快速从容……”
　　点点头，熊无极道：“不错，我是这样想。”
　　目注紫千豪，他又道：“但是，这与你刚刚说到的‘巧合’又有什么关系？”
　　轻轻抚摸着木榻上的白熊皮，紫千豪道：“我们便大胆做一项假定——谷百恕邀同武当派的‘非烈子’等人同往青城山瞻游，或者，谷百恕与非烈子不约而同地为了某一种原因先后上了青城山，这时，恰好我们的战书送达，然后，经由谷百恕或凌澄道人的游说敦促，非烈子才答允相助——我们要知道，如今在对方的阵势中，也只有他们两人才有游说非烈子的分量！”
　　熊无极连连颔首道：“对，定是他两个人出的点子！”
　　急迫的，苟图昌道：“那么，天亮后我们要以什么方法对付‘武当派’的来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