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罗刹帮纠纷
2025-06-17  作者:楞严阁主  来源:楞严阁主作品集  点击:

  宫内灯光明亮,气氛平静,仅有少数中年宫女坐着闲谈。
  左廊右廊的铁架上是金钟和铜鼓,由几个小僧徒守护着。另有若干男侍正在打扫宫庭,看样子他们不像太监。
  水上郎君和四凤凭藉着隐形潜影之术,在内宫里穿户入室,到处乱闯,通行无阻。
  东边小殿,门亡挂着一方金字黑底的木牌,漆着:“法坛”二字。
  门上有锁。水上郎君念一遍开锁咒,顺手拉开了锁,把它递给四凤,而他自己则推门入内,又关上了门。
  四凤守在门外,并不进去,她仍旧将锁挂在门上的铁圈里虚扣着,并未把它合拢。
  在小殿内,水上郎君向四周略为视察,发现墙上悬挂着一个大骷髅,以及僧袍袈裟等物,塑着许多佛像,点着一盏琉璃灯,光线暗淡。
  祭桌上安置着一些铃钵法器之类的东西。
  水上郎君正拟伸手取钵,忽然他听到那墙上的大骷髅发言警告:“不许动手!”
  水上郎君毫不惊骇,安详地问道:“你是何方幽灵,竟敢为虎作伥?”
  那骷髅道:“我先问你:“尊驾隐身到此,难道不怕脱脱?”
  活人看不见隐了身形的水上郎君,但他却逃不过幽灵鬼魂的眼睛。
  水上郎君笑道:“在下不但不怕,而且正要取其性命。”
  那大骷髅摇起头来,笑道:“哈,哈,杀脱脱。未必,未必能够!只怕在你杀他之前,你的魂魄已经被他摄去了。”
  水上郎君道:“你不相信,只好由你……不过,你不许响,看我先来捣毁这个祭坛……”
  他说着,伸出一指,按在铁钵上,喀嚓一声,它就变成碎片了。
  骷髅道:“你闯祸了,这是贮魂钵……”
  水上郎君连忙抢先道:“不许多嘴!”
  那大骷髅果然不作声了。
  接着水上郎君又以手按铃,铜铃应手而碎.碎片散布地上。
  那大骷髅又警告道:“尊驾到底是什么人,如此大胆?要是你给脱脱捉到,你的脑壳就要变成了骷髅,和我一样,被他挂在墙上……”
  水上郎君道:“叫你不许出声,你却胡言乱道,若再多嘴,我立刻把你这骷髅头打烂,像这鬼东西一样……”他说着,用手把桌上的—个骷髅型法器击得粉碎。
  那墙上的大骷髅忽然放声痛哭,眼眶里真的流下泪来。
  水上郎君惊异地道:“你为什么哭?”
  大骷髅道:“你把我手下大将的脑壳打烂了。”
  水上郎君不信地问道:“这骷髅型法器是你手下大将生前的头颅?”
  那大骷髅道:“是的,他生前是个大大的好人。”
  水上郎君抱歉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那么,你是谁?”
  大骷髅道:“我生前是罗刹邦主,名叫赫利,在二十年前,我被脱脱杀死,他把我的魂魄禁制在此,为他守护祭坛。”
  水上郎君吃惊地道:“你是罗刹邦主?”
  火骷髅道:“是的……现在你将这里的法器毁坏,等一会,脱脱回来,一定要责罚我守护不力……”他说着,又哭起来丁。
  水上郎君安慰道:“不要哭,我们是来替你报仇的。”
  大骷髅听了,连忙止哭,叹了一口气,同时摇摇头,道:“报仇,不可能。”
  水上郎君道:“我要问你,在阳间,你是否还有亲人?”
  大骷髅三摇其头,哀声道:“没有亲人,都已死光了,死于非命。”
  水上郎君道:“没有亲人,你再仔细想想。”
  过了一会儿,大骷髅道:“噢,我想起来了……我有个女儿,长得非常难看,但她已经生死不明。”
  水上郎君道:“你的女儿叫什么名字?”
  大骷髅道:“乳名小仙儿,因她自幼爱吃葡萄,所以我不叫她的乳名,只叫她葡萄仙子.”
  这时,水上郎君深信这大骷髅生前确是罗刹邦主赫利,于是他立即向那大骷髅双手一拱,道:“拜见老邦主,你的女儿葡萄仙子不但还活着,而且已得仙体,长生不老……现在她已领兵到了这里,要杀脱脱凶僧,恢复罗刹邦……我是她的部下,名叫水上郎君……”
  大骷髅发音带着哭声道:“老弟,你说的都是实话?”这次的哭声和上次的哭声不同,这次是大骷髅喜极而哭。
  水上郎君道:“老邦主,我怎会骗你!”
  大骷髅道:“那真是谢天谢地了……不过,老弟,你要记住,那脱脱贼秃的法力非同小可,要小心呀!”
  水上郎君君道:“老邦主,你放心,我们有足够的力量取他的狗命。”
  大骷髅道:“我的女儿呢?”
  水上郎君道:“不久就可到达。”
  大骷髅道:“那真是太好了,梦想不到,我赫利还有报仇雪恨的一天……老弟呀!请你好事做到底,先解除我的禁制,再将我的骷髅头带给我女儿。”
  水上郎君道:“你的禁制在那里?”
  大骷髅道:“在我骷髅头的后面。”
  水上郎君连忙走近墙边,双手从墙上捧下这个大骷髅,反转来一看,后面粘贴着一条黄纸,用硃红写着六个小字。
  他撕下黄纸,把它捏皱,抛弃地上。
  大骷髅道:“老弟,谢谢你,现在我自由了。”
  于是水上郎君把那大骷髅放在桌亡,又伸手从墙上取了一件僧衣,撕成二块,以其中之一作为包袱,小心地包好大骷髅,挂在肩上。
  接着他又在架上搜索,取得了咒语录,遣神法,召魂术,灾祸笈,房事宝鉴,武术经典,以及吐火吞剑法术的秘本,再用刚才撕下的另外半件僧衣,打成包袱,提在手里,顺便推翻祭桌,桌上尚有许多零星法器,都跌落地上,于是他用脚把它们踏坏。
  他走到门边,剥啄一叩,四凤闻声,连忙拿掉铁圈上的锁,推开了门。
  水上郎君走出门外,随手关门,四凤立即扣上了锁。
  于是水上郎君将两只包袱递给四凤,轻声道:“交给黄衫客!
  他在宫后第二株大树上等候……叫他小心,不要把包袱里的东西弄坏……你速去速来,我在这里等你。”
  四凤接过包袱,飞身上屋而去。
  前宫广场上的大会,正在进行,方兴未艾,靡靡之音,随风飘传过来。
  不久,四凤回来了,水上郎君拉着她的手走入后宫的厨房里。
  这厨房好大呀!两个大灶,作为烧饭烧水之用,四个中灶,煮肉用,十二个小灶,炒菜用,大灶里的紫铜饭锅直径—丈五尺,深度好像个小型游泳池,饭锅内部的边缘装配着紫铜小梯,以便饭司务从此梯进入锅内铲除锅巴。
  厨房四壁,挂满了马牛羊鸡犬豕等肉类,另有许多鱼虾蟹鳗,非常腥气,冲鼻欲呕,此外还有蔬菜与水果堆满墙角。
  这里,由于使用本柴煤炭烧饭煮健,灶洞里吐出熊熊的火焰,热度很高,空气极为污浊。
  这里,厨司,下灶,切手,伙夫,以及工役等约计五六卜人,大部分赤着亡身,汗流脊背,臭气难当。他们,有的正在割鸡斩肉,发出蓬蓬声音,有的在切菜,有的在炒谜,有的在洗涤,有的在做杂务,人人忙个不停。
  四凤受不住肉鱼的腥气,臭男人的汗气,以及混浊的空气,使她几乎要恶心了,于是她连忙拖着水上郎君,退出厨房。
  隔壁是个酒房,瓶樽缸桶贮满了各种酒类和饮料。四个酒师正在调和混合各种酒类,从大缸灌入瓦瓶,准备给那些参加大会的人们享受。
  忽然,放在那边酒柜上的一坛花雕,自动地跌落地上,发出硑硑的声音,酒坛跌碎,美酒泛滥满地。
  “有鬼……有鬼!”酒师甲吃惊地叫喊道。
  “好好的酒坛,放在柜上,谁也不曾去推它过,怎会无缘无故跌落地上?—定有鬼!”
  酒师乙附和道。
  “让我去报告成山喇嘛……”酒师丙道。
  “不必了,他正在作乐,你去捣乱他的兴趣?你去报告,不但无功,吃巴掌倒也有份……
  我看那坛酒一定是你放得太近柜边,上重下轻,所以它翻倒地上了。”酒师丁道。
  “那么,怎么办呢?”酒师丙道。
  “快去收拾干净,只当没有这同事。”酒师丁道。
  “对的,不错,我们快去打扫干净……”酒师甲和乙异口同声赞成道。
  柜上的酒坛怎么会无端端自动翻落地上,难道真的有鬼?不,它是被四凤推翻的,当酒师们正在打扫时.水上郎君就乘机将神医子所配制的催情剂和春药放入大酒缸内,以及其他的饮料里。
  水上郎君和四凤是在遁影潜形的情况之下行动,别人都看不见他们,因此,这二个隐身人就能轻而易举,顺利完成任务。
  前宫广场上的大会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音乐歌唱声,呐喊叫啸声,欢笑喧哗声,偶然地还夹杂着诵念佛号声,以及钟、鼓、磬和木鱼的交响声,一阵阵地前呼后应,随风飘传,直达后宫。水上郎君侧耳细听,笑对四凤道:“这空空大会已经变质了!”
  于是他从身边摸山两只红色小瓶,说道:“这里面贮着火丸,他边说边把其中之一交给四凤后,继续道:“你先收藏着,等一会派用场。”
  他说完活,又将另一只小瓶放回自己身边。
  这时,厨房里的工役们开始搬运餐具以及酒类饮料,陆续不断地扛送到前宫广场旁边,放在预先所布置的二十多只长桌上面。
  接着是荚酒,肉类,菜肴,果品等物,都用大盘装盛,井井有条,陈列案头。
  不久,前宫钟声大鸣,鼓声转衰。
  过了—会,前宫寂然无声。
  显然,空空大会暂停进行,众人已经开始大吃人喝了。
  水上郎君和四凤又在内宫各处查看。这里,灯光到处明亮。可是人影全无。
  厨房传出欢笑的声音。
  他们走到厨房门前站定,向内观望。原来那批光禄寺人员也在大吃大喝了,还有七八个宫女陪伴着,同饮香醪美洒。
  水上郎君拉着四凤走开。他暂时不拟回到前宫广场,因他知道四凤还是黄花闺女,不适宜观看空空大会里的男女丑态,所以他挽着四凤的手,仅在内宫里面徘徊,等待时机成熟,过了大约三盏茶时左右,前宫传来一片欢笑之声,自远而近.不久,他们看到许多男女,赤身裸体,一丝不挂,蜂拥而来,各觅房间,或其他隐蔽之处,去寻欢作乐了。
  罗刹宫中,许多佛子佛女,以及俗家男女正在兴云布雨,寻欢作乐,忽然宫廷四周,连声爆炸,不久,火势大盛,浓烟迷世。
  首先夺门而出的是脱脱。他听到炸声,心知不妙,立即从怀报中推开所欢的女人,仓惶飞步奔出房外,想到衣帽室去取自己的僧袍,但衣帽室早已着火,火势窜上了屋顶,于是他立即趋入大厅,撕下了尚未着火的帘帷,一边裹住了自己的下体,—边急奔广场,企图跃出宫墙,但他的行动却被山大元,赤福和魏来兴等三人所阻止,他们立即动武,斗争非常激烈。
  这时,几座宾棚也已起火,燃烧甚烈,只有主台孑然无恙,台上跌坐着—个形容枯槁,袈裟破旧的老僧。刚才他坐在台左的阴影里,现在已移坐到台上去了。
  他闭着眼睛,寂然入定,好像泥塑木雕似的。对于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变化,丝毫无功于衷。
  一对身材修长的中年男女,衣冠整齐,修闲地站立在主台的前面,正在观赏山大元等三人围攻脱脱,但他们-这一对男女的目的何在,却难以猜测。
  接着一个个赤身裸体,一丝不挂地逃出。
  除达克和耶律赶来帮助师父脱脱,参加打斗外,其余的,心慌意乱,跃出宫墙,也不管别人死活,自己逃命要紧。
  当达克和耶律加入武斗时,脱脱本人乘机退丌,飞跃五丈.想要越过墙宫遁逃,但他的企图又被那旁观的中年男子打消,因为后者也飞跃过去,长袖一挥,阻止脱脱前进,于是一僧一俗又打作一团。
  这边,山大元,赤福和魏来兴已经把克达与邪律击昏倒地,赤福随手挥刀,把那两个佛门弟子的子孙根割掉,变成了太监。
  接着山大元等都赶了过去,帮助那中年男子,合击脱脱,而那中年男子见到他们前来助战,随即退出战围,在旁监视。
  这时,宫中火势更盛,赤身露体的男人,女人,还有尼姑,蜂拥而慌张地奔逃出来,大哭小喊,四散乱窜。有的女人到了广场.已经吓得半死,跌倒地上,爬不起来。
  他们到达广场,不约而同地奔趋主台前面,跪倒尘埃,对着那台上跌坐的老僧纳头便拜,叩头犹如捣蒜,口中大叫:“救命,”
  不料那旁观的中年女子,不动声色地溜了过去,用匕首分别在那几个僧徒的背上乱刺,出手之快,叹为观止,匕光闪处,但闻几声惨叫,几僧业已横尸当场,魂归西方。
  台上老僧对于台下的惨变,置若罔闻。
  那边,脱脱与山大元、赤福、魏来兴等三人正在搏命,打得难解难分。脱脱的内外武功俱臻上乘,但他所吃亏的是徒手应战,同时,刚才他又在女色上耗掉了不少体力和精力,因此,施展功夫便打了折扣。
  山大元等三人都是魔国百中选一的高手,又掌握了剑、刀、锏等武器。再加上以三敌一的优势,可是他们只能与脱脱打成平手。
  暂时维持均势。
  脱脱感到对方都是扎手人物,自己久战不胜,心里不免发慌。
  忽然他吼声如雷,口中吐出一道火光,直喷魏来兴的面部,后者想不到到脱脱有此一着,首当其冲,躲避不及,顿时被那火烧得焦头烂额,痛极惨叫,连忙跃退三丈,终于支撑不住,跌倒地上,僵卧不动。显然他已昏死过去,而脱脱就乘势飞跃六丈,站立宫墙之上,正拟跳下墙去,但他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向后拖住,且背脊上还受一记重击,使他血气翻腾,身不由主地倒跃回来,依然站立广场上的原处,又被山大元与赤福左右夹攻,同时那旁观的中年女子手握匕首,也自动上前助战,补充了死鬼魏来兴的位置,把脱脱围在中央,恶斗不休。
  脱脱企图逃走,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住,究竟是谁使出这股力量呢?原来水上郎君与四凤在内宫到处抛掷火丸,丸裂火发,轰然爆炸。他们等到四周火焰炽烈,任务完毕,就双双走出内宫.隐身在广场上,探视山大元等围攻脱脱,同时观察那中年男女流连不走的原固,以便摸清对方究竟是敌是友之后,再决定自己应否出手协助。另—方面,他们对这个跌坐在主台上的老僧,也很注意。
  后来,水上郎君看到那中年男子不但阻止了脱脱逃亡,而且居然与之动武.接着他又看到那女的也出手连杀四个憎徒,就知道那男女是友非敌,心中甚喜。
  他早已料到脱脱必将再度遁逃,所以就悄悄地走到宫墙旁边等候,但因离开打斗现场太远,以致在脱脱吐火的—刹那间,使他来不及抢救魏来兴。
  果然不出所料,脱脱乘机想逃,刚刚在围墙上站住。水上郎君迅速跃起,把他拖住,又一掌拍在他的背上,使他血气翻腾,并借势用力推他回到广场原处。
  就在此时,那主台上的老僧忽然张开眼睛,向脱脱看了一下,表示关怀的神色,接着他又闭紧了双目。
  这情况,除了四凤之外,别人都未看到、她悄悄地向水上郎君作了一个手势,后者就走过来,她把刚才所见到的情况低声告诉了他。
  于是水上郎君就更加注意那老僧的动态,并严密监视。

×      ×      ×

  且说黄静与周洁,在罗刹宫北门附近驻守,忽见宫中火焰上冲,急忙拔出武器,在要道上等候。
  这时,又来了两个接应人员-叶伟与文通。不久,北门大开,许多僧尼与俗家男女,个个全身暴露,一丝不挂,惊慌地夺门奔逃而去。
  四位魔将立即冲前,不问情由,选择无发的和尚,以及有发的男人,乱刀砍杀,犹如割菜切瓜,哭声震天,伏尸满地,惨不忍睹。其中有几个尼姑,却被他们杀错,这是由于那四魔杀人杀得眼花缭乱,只看到头上无发,误认她们也是和尚,但没有注意到她们的双乳和私处,且落手太快,以致她们死于非命,运道不好,合该倒霉。
  那批男人无—漏网,而所有女人,一律放行。
  周洁,其心不洁,是个好色之徒,他在混乱中,乘机在女人们的身上滥抓滥推,上下其手,虽不及于乱。但摸摸也感到颇有兴趣。
  当时,附近的老百姓看到宫中失火,个个心中大喜,拍手称快,因那批僧徒平时赋敛繁重,刑法残酷,荒淫无度,作恶多端.他们视之似虎狼,畏之如蛇肚,走避惟恐不及。
  现在,天祸凶横,火焚禁宫,老百姓一致希望火势越大越好,巴不得那批恶憎都被烧死。
  因此,北门外的老百姓,谁也不去救火。
  不过,百姓之中也有几个不良份子,穷极无聊,忽生贪心,前去趋火打劫,怎知走到半路,就听得呼喝哭叫之声大作,仔细看,前面正在杀人.吓得他们屁滚尿流,连忙转身急奔回家,闭上了门,不敢出来。
  罗刹宫北门外的情况如此,谅必西门外的情形也是这样,正如袁通将军意料,西门北门虽都是罗刹帮京城的繁华之区,却无人前来救火。
  罗刹宫东南门之外,五里到十里之内都是乱石瘠土,野草丛生,并无居民,但在十里以外,高山深谷中,却有许多清高的苦行僧徒,在那处修行,有时他们也到王宫去化缘。
  今晚,正宫失火,火焰冲大。他们都已遥遥看到。
  佛门弟子慈悲为怀,那些苦行僧徒怎会隔山观火,坐视不救?除了救火,他们还要救人,因为救人一命,连升七级浮屠,功德无量,且救人越多,功德越大,甚不可以立地成佛。
  有此机会,千载难逢,于是他们不约而同,自告奋勇,纷纷下山,人数不下三十,分别向王宫东门及南门进发。
  向罗刹宫东门而来的,约有十五个苦行佛子,其中不乏道行高深,武功超凡的圣僧,他们施展轻身术,前进速度如飞,不料到达离开王宫二里之处,他们就无法越过雷池—步。因前面有人阻止去路。
  “檀越们听了,见火不救,反阻救火之人,这是什么道理?”一个瘦骨嶙嶙的白须老僧,释名悟净,越众而出,合十问道。
  “脱脱秃驴罪大恶极,谋害罗刹邦主,强占王宫,自立为主现在我们来此,要为赫利邦主报仇。”萧峰横刀答道。
  “你们是放火的?”悟净又问道。
  “不错。”萧峰道。
  “脱脱现在何处?”悟净道。
  “恶贯盈满,业已授首。”萧峰道。
  “善哉,善哉!因果报应,丝毫下爽……脱脱元凶,罪该诛灭,但是,前面二位檀越,正在杀人,似乎玉石不分,这又是什么道理?”悟净道。
  “有元凶,必有帮手,所以帮凶也应诛灭。”萧峰道。
  “阿弥陀佛,杀人如麻,罪孽深重,得饶人处且饶人.檀越何不让他们改过从新。放一条生路……”悟净道。
  “住口!”冯立听得不耐烦了,连忙喝断悟净的话柄,接着他厉声问道:“你这老和尚来于什么的?”
  “贫僧悟净,来此救火救人。”悟净道。
  “这样说来,你也是脱脱的帮手,是吗?”冯立怒声道。
  “不,贫僧与脱脱虽都是佛门弟子,但彼此并非同道。”悟净道。
  “既然如此,你回去吧,我们也不为难你。”冯立道。
  “不,我不回去,我们要救人救火。”悟净道。
  “你这混帐和尚,还说不是脱脱的帮手?……你要救火,我偏不让你去救,你要救人,先救你自己吧!”冯立说着.举起手中钢刀.趋前直向悟净的光头劈下。
  “且慢!”说话的人从野草丛中走了出来。
  冯立闻声,连忙刹住刀势.回头—看,原来那说活的人乃是袁通将军,不禁心里一惊,连忙转身退立原处冯立明白袁通是来监观行动的,但不知他在何时隐匿于草从之中。
  袁通走到悟净前面,拱手道:“大师请了!在下有话奉告。”
  悟净合十道:“请檀越吩咐,老衲洗耳恭听。”
  袁通道:“刚才你说要去救火救人,只恐难以如愿。”
  惜净道:“何故?”
  袁通道:“水火相克,附近又无水源.现在你赤手空拳,又无水龙相助,试问如何救火?”
  悟净道:“那么.救人呢?”
  袁通道:“恶人救不得。”
  悟净道:“恶人也有人性,也许他们会去恶从善。回头是岸。”
  袁通道:“这是表面的看法,其实恶人的恶性早巳根深蒂固,无法改变,即使一时改过,终必故态复萌,重新作恶,因此。斩草除根,除恶务尽,这是在下的看法。”
  悟净道:“难道他们之中,一个善人也没有?”
  袁通道:“这很难说,不过,与恶人为伍的人,即使尚有善性,其善也可想而知,何况人之初,性本恶,如果稍有善性的人也不肯去参加大会了。”
  悟净道:“檀越的意思是他们都应该死?”
  衰通道:“不。”
  悟净道:“不?那么,檀越为什么不叫他们刀下留人?”
  袁通道:“我们杀人是有原则的。”
  悟净道:“什么原则?”
  袁通道:“男的死,女的生,赤身裸体者杀,衣冠整齐者活。”
  悟净道:“赤身裸体的杀,衣冠整齐的活,老衲懂了,但男的死,女的生,那是什么道理?”
  袁通道:“因为参加空空大会的人,男的都是主谋,而女的一定是经过男的诱说或怂恿,才去参加,是被动的,所以男的该杀,女的就不该杀。”
  悟净道:“根据檀越的话,此中大有矛盾,你们恐怕杀错人了。”
  袁通道:“何以见得?”
  悟净道:“赤身裸体的杀,则赤身裸体的女人都要被杀,男的死,则衣冠整齐的男人也都要死,这原则与你所讲的话,完全矛盾岂非枉杀无辜?”
  袁通大惊道:“这个……”
  悟净又接着道:“你应该说,赤身裸体的男人该死,赤身裸体的女人该活,衣冠整齐的男女都不该杀,这样才合逻辑,不知檀越之意如何?”
  袁通汗流脊背,恐惶地道:“大师教圳得是,袁某知错了……”他说着,连忙用手一挥,随即有三个道士从草从中窜了出来.他们是赤城子,玄阳子和霹雳山人。
  袁通道:“有劳三位道长,请向王宫南四北三方面传令;裸男死。裸女生,衣冠男女都不可杀。”
  道士们稽首说了一声“是。”立即驾起清风,好像三缕轻烟似的,分别飘荡而去。
  接着,袁通道:“冯将军,你快到前面去传达同样的命令。”
  冯立应命,一跃十丈。去势如飞。
  由于袁通杀人的原则不够明白,许多无辜者都遭遇厄运,做了屈死之鬼。也由于悟净的几句话点醒了袁通,许多人就从死亡的边缘挽救回来,获得更生,真所谓生死有命,不可强也。
  接着,袁通拱手道:“多谢大师教言。在下万分领情,将来如有机会,定当图报。”
  悟净合十道:“不敢,檀越从善如流,老衲衷心钦佩……刚才那三位道长,头顶灵光纯正,不知是何方神仙下凡,可否见告?”
  袁通道:“他们虽得仙休,但不愿接受仙国的诰封。”
  悟净惊道:“哦!老衲明白了……他们都是野仙。由此推想,檀越也是从魔国来的。”
  袁通道:“不错。”
  悟净道:“老衲自知道行浅薄,难与檀越争锋,心有余而力不足,未能济世渡人,不免耿耿于怀,但也无可奈何,惟有恳求檀越及时放下屠刀,得饶人处且饶人。”
  袁通道:“大师言重了,其实在下也不喜欢杀人,只因世上恶人大多,不杀也是不行的。
  不过,稍有节制,应杀则杀,可杀可不杀者,则不杀。现在,你大师来得正好,在下也有—
  事恳求。”
  悟净合十道:“不敢,老衲恭听。”
  袁通道:“敝主欲伸大义于宇宙列国,旨在锄恶扶善,替天行道,以后外界如有风吹草动,务望大师传达同道,隐居静修,切勿参加任何与敝国为敌的组织,希望大师明了此中道理。”
  悟净道:“恶恶善善,自在人心,善善恶恶,也在人心,善中恶恶,恶中善善,立场不同,见解亦异,但老衲也希望你檀越不忘‘人心’二字。”
  袁通又拱手道:“是,大师。”
  悟净双手合十道:“如此甚好,彼此有缘,后会有期,老衲告辞。”他说完话,转身率众僧向南而行。
  “且慢!”袁通道。
  悟净停步回头问道:“檀越有何指教?”
  “大师不向原路回去,却往南行,是何道理?”袁通道。
  “南门之外发生事情了,老衲前往观看。”悟净道。
  “噢?在下也要看看……”袁通说着,立即动步,与悟净并肩同行。
  果然,这边以悟真大师为首的一群苦行僧徒,正与王道宗和利中子筹人战斗,悟真的双颊已受刀伤,流出了白血。
  僧流白血,已成佛体,乃是得道的佛僧。
  “住手!”袁通喝道。
  王利二人闻声,连忙跃开。
  利中子拱手道:“报告大将军,那贼秃率众前来,口口声声说要救火救人,属下等劝阻不听,因此动武。”
  袁通道:“罢了,让他们走,”
  那边,悟净检查了师弟悟真的伤势,发觉并不严重,随即长袖一挥,率领众僧回山去了。
  袁通目送他们远去之后,回头问道:“甄真和文通呢?”
  利中子道:“他们在那边杀人。”
  袁通道:“还有谁来过?”
  利中子道:“接应人员叶伟与牟玉祺。”
  袁通道:“他们人呢?”
  利中子道:“也在那边帮着杀人。”
  袁通道:“还有谁来过?”
  利中子沉吟一下,吱唔地道:“来人好像一缕轻烟,属下眼钝,看不清是……”
  “谁”字还没有说出,王道宗已经抢着道:“好像是玄阳子,他也到那边去了。”
  袁通唔了一声,就不再问,转身就走,又到别处去巡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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