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紧了,齐天南和林佳转移到了一个山谷里,只好和野兽同眠了,几个晚上,她和齐天南身心融为一体,她的复仇之火时而熊熊燃烧,时而无焰无光,情绪波动极大。男女之间不就那么回事吗,何必看得那么重呢?可不一会儿,她又患得患失了。不,这是世间上最神圣的事,一点也不能亵渎。一想到敌方神奇无比的身手,她又热血沸腾:不能就这么完,一定要象巨大山石一样傲岸不屈。齐天南的内心里有种隐痛:这是所有计策中的最下策。这只有不良之辈才会干的勾当,现在自己也接受下来,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人间情变如风云,管不了那么多了。自己陷进了情网和屠戮之中,跑也跑不成,只好象一叶扁舟,在波涛翻滚的大海里尽力保持自己的平稳,此外没有什么好办法。
引个人在一块青石板上躺下,在星稀夜静的山色中缠抱着,等待明天,这是一个不眠之夜,两个人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在询问星星、明月。夜风吹来、凉凉的,但并没有驱走他们心头的烦恼。相反,他们更加感到夜的漫长。以往的欢声笑语永远不伞再回到自己的身边,人是多么容易忘记过去,又是多么容易时刻记起它。一切都随风去吧!
当他们出了山谷,又来到路上时,太阳已升起来了,他们感觉不到空气的清新,也感觉不到四周的景色,早上的太阳和下午的太阳,在他们的眼里一个样。他们走了不多远,到了一条小河旁。河宽不过数丈,但水不浅,非常清澈。河边泊着一叶小舟,无人看管。林佳笑道:“我们不如披发弄扁舟,顺水下五湖!”齐天南被她逗得哭笑不得。这是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开这样的玩笑?可林佳并没有理去齐天南,身子一纵跳上船去。齐天南只好跟随着上了小船,林佳虽然没有摆弄过船,可她武功高深,平衡船只的本领还是不小的。船顺水而下,荡荡悠悠行了有十里路远,进入了大河道。在入大河的交汇处有一只大船,船上无人,也许因太阳正毒,都躲进了舱里。这大船堵住了他们的去路。两人只好上船请人把大船移开。
进入舱内一看,一个人毛也没有。这是怎么回事?什么人会这么阔气,把船丢弃在这里呢?
等了一会,终于等来了人,来人不是在船上,而是在岸上。来的几个人一边跑,一边大叫:
“快把船给我留下!你胆子不小,大白天就偷船。”林佳明白了:这是从上游一直追下来的人。
几个大汉到了近前。一个胸前长满了毛,满脸络腮胡子的人说:“你们两个是什么东西,放着路不走,偏劫我们的船,误了大爷的事,你们担当得起吗?”
林佳并不恼怒,只是“哼”了—声说:“你是什么东西,没看见吗,是水冲船而下的,又不是我们冲船而行!”
那几个人笑了。一个瘦条子说:“这水嫩嫩的小妞子挺有趣的,哪个哥儿们能弄上手?”
络腮胡子说。“我身上毛太多,怕不行。”另一个说:“也许我们的小主人一弄准成。”瘦条汉子说:“别真是寻我们小主人来的。”络腮胡子说:“你小子就是会胡扯,这妞子连小主人的面恐怕也没见过,怎会寻他来呢?”
林佳心中一动,笑道:“你们的小主人是邱如吗?”
络腮胡子笑道:“正是,小娘子,你如何知道?”
林佳看了一眼齐天南,笑吟吟地说:“我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和师兄特来寻他的。”
这大出他们的意料之外。他们一怔,随即笑起来,这是欢喜的笑,没有上次的戏弄味。
那几个人这时也上了船,因林佳自称是邱如的妻子,他们马上换了一副笑脸,对林、齐两人极为恭敬。
这几个人很快把船撑到一个山寨子前,一个人飞跑去报信,其他几个人陪他俩慢慢向寨子里走。这个寨子挺大,南面是水,北边靠山,四周是怪石古树。一会儿,从寨子里走出许多人,头前的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一身蓝衫,也算风采具独,虽没有齐天南那样让人爱看,可也是个挺不错的哥儿。林佳心中一阵骚动,思忖如何应付他。后面的两个人却不是南疆双帝。这二人气宇轩昂,双目神光晶亮,十分威武,英气逼人。一个青衫如翠,一个皂衣似夜。
跟着他俩的四个人全是紫衣劲装,身材高而瘦;如铁架子一样,有股慑人的冷劲。另外的汉子就和林佳身边的差不多了,身手也颇为不弱。
那青年公子来到林佳面前躬身施礼说:“在下邱如,迎接来迟,请恕罪。”
林佳微微一笑,轻声笑:“邱少侠别客气,我们千里迢迢到这里来,就是宾至如归嘛!”
众人进了寨子中心,在一个大院前停下来,这里不是中原,有许多地方都和内地不一样,但林佳,齐天南不以为意,还真有点归家的感觉。这使齐天南深感奇怪。他们随邱如进入一间大房子,看见房内有三个老者。一个白须黑衣老者坐在正北面,如一尊神。林佳心中吃惊不小:这个好威严,可能是开天仙祖吧?另外两个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都是一身粗布衣服,看不出有什么气势,样子很慈善。
邱如道:“父亲,这是林姑娘。”白胡子老人“嗯”了一声,说:“你们坐吧。”两个人坐下。邱如又道:“父亲,林姑娘和她的师兄到咱们这里来,定是很辛苦的,让他们先歇息去吧?”邱一人点了点头说:“好,他们远来是客,要好好招待。”邱如答应一声,便和林佳一起离去。
来到又一个小院子,邱如笑道:“我们南疆有许多好东西,你们肯定没尝过,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
邱如很大度也很友好,对上次“双帝”的受辱之事只字不提。齐天南虽然不自在,可也不能说什么。这是自己投来的,怒谁呢!林佳极为柔情也非常认真地对待这事。她表现出了演戏的天才,既要让齐天南放心,自己永远是他的,又要让邱如相信他们是师兄妹关系。邱如仿佛并不看重林佳与齐天南的关系如何,对她极为关心。
齐天南、林佳在山寨子里住了两天,好吃好喝好睡好玩,也算自在轻闲。一天之内,邱如来两三次看林佳。邱如对她挺满意,可能是一见倾心,所以处理关于林佳的事表现得极为细心。
三天后,林佳,齐天南被正式召去询问,还是在那间屋子里,不过人比上次多了几个。
这次南疆双帝不但在场而且和他俩在一起的还有四个黄绫绸衣的中年人,仿佛他们也是邱一人的客人似的,非常恭谨。其实这四个人是邱一人的手下人,也是“五方天阵”的四个台柱,是邱一人不可缺少的得力助手,号称“四极手”,意指四人托天,在寨子里的权力仅次于邱一人,连邱如对他们也礼让三分。那两个布衣老者,也对他们十分客气。
邱一人把当初婚约的事说了一遍。林佳说自己刚听说不久,故和双帝有了误会。双帝心中虽有不快,也不好说什么,只好一笑了之,邱一人问林佳可否近期择日成婚,林佳开始陈情:
“邱伯伯,我来之时,父亲说让我寻找你们,一是投亲,另一是请你们为我做主,替他老人家报仇,待了却这桩事,我立时和邱如哥哥成婚,永偕终生。”
林佳说得有声有色,让邱一人吃了一惊:原来是找我们替她报仇的!但又不好拒绝她,忙问:“你父母不是好好的,怎么又要报仇呢?”
林佳说:“邱伯伯有所不知。我来时父母却也还在,可他们说他会派人给您老人家送封书信的,最迟比我们晚一天到。可这是第四天了,信还未到,那他们定是遭了仇人的暗杀。
我身为儿女,又怎能不顾父母大仇呢?”邱一人沉默无语。林佳说着,想起父母在世时对自己的疼爱,现在永远也见不到了,不由悲从中来,泪水涟涟。由于出于真情,没有丝毫矫饰,别人怎能看出破绽呢?他们又不知林风的死因,只好信她的话了。
邱一人觉得有些为难:若真替林家报仇,不知吉凶如何。虽然自己的手下人都是响当当的,可敌手也不是软柿子。此一去,回来时就不知能见到哪一个了。但若不去报仇,成婚似乎也不妥。这时,邱如说:
“父亲,佳妹妹既然这么说,不如依了她吧,正好我也要去中原走一走,显显身手,饱览一下山河美景,告慰岳父他老人家的英灵。”
邱一人瞪了他一眼,说:“你岳父还不一定死呢,别先把丧气话说在头里。”
邱如心一跳,也觉说走了嘴。他瞟了一眼林佳,见她没有在意,似乎还有称许之色,心才安然。他爱了林佳。虽然以前他也有过类似的感情经历,可都没有这次来得强烈,让自己心驰神往。
邱一人沉思了一会儿。他在反复权衡利弊:自己练成了“开天大法”,可无敌于天下,也该走动一下了。借此机会显示—下武功,正是再好不过。平时想找个理由还没有呢?但如儿必须安全才行。他终于说:“你的仇人是谁,有个谱吗?”
林佳见有希望,忙说:“是九玄老祖李纯义。”
这使众人都是一呆:果然是个硬茬!若在三十年前,邱一人也许就此打退堂鼓了,可现在不同,他已功德圆满,不再把李纯义看得那么重。斗斗李纯义!昔年他就有这个念头了,他哈哈一笑说:
“好吧,你们的婚事待事了之后再办。各自回去准备一下,明天,进入江湖,显一显你们的神通吧!”
众人离屋出去,邱一人独把儿子留下,再三告诫他,江湖中的事,不可有任何的马虎。
随后,他从宝囊中取山三枚朱果说:
“孩子,这是为父一生心血之结晶的‘开天朱果’,每一枚可增你一百年功力。你服下它,想必就不会遇到对手了。但仍然要谨慎。天下事向来古怪,任何时候,都是兵骄必败。”
邱如恭敬称是,心情极为激动。这三枚朱果是父亲在天野山采药时偶尔所得,他因之高兴了一年多。三十多年来,他一直用药物培植着它,把它炼成可增功力的内丹,他视三枚朱果如同性命,任何人不准动它一下。邱如后来虽知道有此宝物,也未作服用的幻想。他以为那是父亲的东西,什么人也别想得到。故此,他就在自己身上下功夫,勤修苦练。邱一人见儿子如此用功,心中高兴。他自己一直不舍得服用一粒。因为,造就几个绝顶的高手,不如成就一个第一高手。他虽盼望自己能成为第一高手,可还为儿子想了一步。自己已经是百岁老人了,老来得子,儿子现在正是双十年华,这朱果用在他身上才是。但他又不就此甘心。
他转过头来潜心自己的“开天大法”的修行。想起朱果,他就有说不出的高兴,和以前的苦思无计一筹莫展形成鲜明的对照,这正暗合了“开天大法”的要求。瞬时之间,他进入了正途,功夫—日千里,三年时间,一声震天大响,崩碎了他的凡俗形骸,功臻造化了。他梦寐以求的东西得到后,就再不需朱果了。朱果自然就成了邱如的东西。在邱如的心里,仍感到了父亲的深情。
朱果的威力和奇妙,实在难以形容。邱如吞下去后,周身酥香温软,飘飘欲仙,说不出的受用。他又按“开天大法”的要求,行了一次功,邱一人这才放下心来,他满意地笑了。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是邱一人终生不变的观念,今见儿子如此特立不群,对他实在是极大的安慰。这是其他的喜悦所代替不了的。
邱如向父亲行了大礼,邱一人开怀大笑,他才退出去。邱如说不出有多么兴奋、狂喜、转眼之间,他发觉每一根毫毛,每个骨节缝里,都潜在着巨大的威力。以往,他也是以高手自居的,但从没有这么清爽的感觉。有生第一次,功后的感觉这么美妙舒适。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抬腿要去看一下林佳。可一想自己这么欢快,她说不定还在忧戚呢?这样做不妥。
于是,他走出了寨子,到田野里去狂喊几声,让天下万物同来分享自己的快乐。天在唱,地在歌,一切多么美好。
林佳回到居处,感慨万千,忧喜参半。她心里极为不安。她毕竟是善良的,看到邱如如此善良,对自己真诚而友好,她真不愿再欺骗他。可又不能说破,那样一来,自己如何做人呢?原以为他是个可恶之人,没料到会这般让人心动。她的心如翻江倒海一般折腾开了,各种各样的怪念头纷然而至,忧得她想哭想笑。事情为什么会成了今天的样子?这一切还不都是李纯义、郑西铁造成的吗?绝对不能放过他们!她又跌进仇恨的波谷。血腥的欲望,又使她成了一个不计一切后果的少女。管不了那么多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她骑虎难下,也只能这样走下去,她没有能力,没有胆量,改变这即将成为事实的一切。虽然她也把握不准他们究竟能帮自己多少忙,可能使他们出力毕竟是自己的成功。
齐天南此刻如热锅上的蚂蚁,内心极为焦虑,左右冲脱不出,没有一个好心境。他想大呼,这一切都是欺骗,都是悲剧,可他又不敢那样做,是不是自己太自私了呢?师傅对自己恩重如山,我没有义务为他报仇吗?他死得太冤枉了。难道因自己的儿女之情要毁掉这一切吗?男女相悦,遂成夫妻,可佳妹并不爱邱如。为了借助他们的力量对付强敌,达到自己的目的,欺骗别人的感情,这算不算自私、无情或者卑鄙?到底哪一头是对的呢?我平日不是自诩可洞察一切吗,何以在这个问题上分不出是与非了呢?齐天南痴到有点眩晕,心力枯竭。
一切只能听之任之了,我是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心中为何不能装下另一个男人呢?何况邱如也不错。谁欠了谁什么债呢?若是邱如真的取了佳妹,不也戴了一顶绿帽子吗?这样说来,倒是我卑鄙了,把不该享用的先占为已有。叹!叹!叹!叹万般事儿不如愿,再回头鬓发如雪染,任落叶枯黄,随秋风远离自家院,再不知何处为泥何处烂。茫茫—片,无情,无意,再也无缘!想到伤心处,他不由落下泪来。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是他没到苦海边,没见过真黄泉。井底蛙,放高言,被天下人笑谈。
齐天南不愿再想下去,还是置身情外的好。但他并不是不爱林佳了,而是不为这些事悲伤,不再受困惑,一心一意完成壮美的事业吧!也许这也算是一种事业,他自嘲地笑了。
邱一人在作出决定之后,把事情的全部过程从头至尾想了一遍。若是事情顺利,自己的人马很可能回来的,虽然他知道江湖风云多变,但只要自己想的周全,是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的。赁如儿的身手、功力,完全可以对付江湖中人,他对那个老者说:
“等如儿一去,我们也要进入江湖。听说这阵子江湖很热闹。两位老弟以为如何?”
这两位老者是邱一人的朋友,江湖人称“云罗双星”梅氏兄弟。这两个人的功力可骇人得很,别看他们外表普普通通。多年相处一起,他们对邱一人很敬重。静极思动,走一走也不是坏事,两人欣然点头。多少年没出没江湖了,不知世上的人把自己忘了没有,他们也在设想进入江湖后的情景了。
这又是一个令人难忘的早晨。邱—人把他的心腹亲信叫来,吩咐他们凡事多留神,办事要从速,万不可出什么意外。叮嘱完毕:邱如—行告别父母,踏上了江湖这条在血雨腥风中摇摆不定的破船,进入了纷纷扬扬的角斗之中去。
这几个人在没什么事的时候,也挺自在,说说笑笑,谈天说地。邱如不时用特殊的目光打量着林佳,这个时候齐天南很知趣去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们,齐天南现在能忍下了,没什么!无非是看一眼,说几句话,有什么不妥呢?没有,什么都没有!邱如的随从,每一个都有惊人之能。他们的身手并不比林佳、齐天南差多少。特别是邱如手下的两个护法神,可以说和他们在伯仲之间,分不出谁高谁低。南疆双帝只比他俩少差一点。那四个紫衣风云客,和双帝也相仿。所以,这支奇特的队伍在湖野奔行,速度是极其快当的。一天的时间,他们就从遥远的南疆,进入了繁华的内地。邱加见一伙人在一起不方便,就和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分开,但又不能失去联系,一旦有事,也能互相立即照应。邱如和林佳—起。齐天南自动提出和双帝在一起。“天地风云”四客一起。两个护法神自然是一起了。他们分成四起,说去哪里,就去哪里,也挺有味的。
邱如是个正人君子,齐天南觉得他可以信赖,所以才同意分开。林佳虽感意外,一想,这样也好,总之自己不负他就是了。
林佳和邱如在一起。她虽然认为他是有为青年,可因芳心早许他人,所以对他的接受程度是有限的。言谈、举上都极有分寸。邱如见她如此娇柔知礼,更是喜欢不尽。在他看来,林佳这是没有脱尽大家闺秀的稚气,自己又和她没行大礼,自然要行为端正,不可有非份之想。林佳心想,正好,这样也可相安无事。
他们这一伙人,走动了几天,没有发现对头的行踪。这天,他们路过一个村口,一群人围着一个老者指手划脚,还不时有叫骂声。他们觉得奇怪,便围了上去。这一看,不料惹了大祸。在围观的人当中,有个偷儿,把手伸进了齐天南的口袋里。以齐天南的武功,那小偷再高明十倍也未必成功。可不知为什么,齐天南这次毫无所觉。他没有发现,并不等于没有人发觉,白帝金圣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他历来憎恨丐帮的人,这次又是丐帮向他们下手,不由他怒从心生。他伸手一点偷儿的百会穴,出手重了一点儿,那偷儿大叫一声摔倒在地,气绝身亡。这使所有的人都大惊。白帝金圣也感意外,自己的神功出神入化,出手向来极有分寸,看偷儿的手法如此灵活利索,定是把好手,为仲么经不住一指呢?他仔细一看,才知对方没武功根基,是自己判断失误了。
那一伙人是不会甘休的,他们怎能容忍自己的同伴任人杀害呢?一个年纪大一点的乞丐可能是这帮偷儿的头,泼口大骂:
“是哪个杂种下的黑手,快站出来,大爷非劈了你不可!”
这时围观的人也突然分成几片,小叫化子,偷儿模样的人堆在一块有十几个,另外几个不知是干什么的,也站在一旁观看。一听叫骂,金圣吃不住劲了:奶奶的,老子杀个把人又算什么,岂能受你这口气?他大骂道:“龟儿子,你才是杂种呢,老子是看不惯他的下流行径,才给他点颜色看看,想不到这小于中看不中用,一摸他,他就死了给人看,这怪老子吗?”
一有人接茬,这戏就演下去了。那个被围观的老者这时说话了:“壮士斗酒掷千金,他人已死了,还是入土为安,你就化点银子把他埋了吧?”
叫骂的那个乞丐头也说:“对,拿出一千银子来吧。”
白帝金圣笑了,这小子要敲我们的竹杠,没那么容易。他淡漠地说:“银子,有。”
乞丐们大喜,有银子比什么都强。但金圣又说:“只有一两。”
这下把众位丐儿惹怒了,那头儿叫道:“这小子杀了人想无事躲过,别做梦了,让他吃官司!”众小丐呼啦围上,要捆绑金圣。这才是做梦娶媳妇呢。金圣冷冷一笑趴倒背手,三脚两腿把围上来的人踢得鼻青脸舯流口血,趴地不起。乞丐头儿急了眼,他有点三脚猫武功,一个“马步冲拳”向金圣捣去,这架子如做戏似的,让人好笑。金圣用手轻轻一抓,拿住他的手,反腕一拧,逼乞丐头儿背过脸去。金圣用的是最简单的擒拿术,原想让他转过身,再向前一推,给他个狗啃泥也就够了。怎乃金圣是少见的高手,五指成爪如钢钩,那乞丐头儿的武功实在有限得很,“咔喳”一声,右臂折断,他大叫一声,疼得泪汗直流,两眼里露出狰狞的目光。邱如在一旁过意不去,正要出面说话,那乞丐头显出了拼死的架式,伸手摸出一个红丸,投向金圣。因为这乞丐头儿实在无能之极,所以金圣没有把问题看得多么严重,只是如儿戏似地劈出一掌,想把它震回去。就在这时,那红丸不但没有被拍走,反而“唿啦”
一声,燃起向四方迸炸的火焰。这下使众人大骇,极力展神功盾闪。晚了!这火焰迸炸的太出人意料,谁也想不到这个人手里会有这等厉害之物,故而防备心理几乎全无。金圣一掌把火拍向那几个看热闹的人,等于挑起角斗的旗子。其实这火是向四方炸开的,可偏偏一掌拍去,这火苗迸向他们的最多。纵然你说是无意的,别人也不会相信。
这火不是一般的火,正是“地火丹”之火,只要有一点沾到你身上,非把你烧成灰不可,任你有多高的功力也无济于事。金圣虽把火击出去不少,可这火邪门得很,顺着他的内力,闪电般地烧到他手上,一声凄厉的惨叫,他把手插进土里,可那火并不熄,反而往上烧。火势上窜极快,黄帝王松扑过来,“唰”地一剑,断去金圣的右臂,鲜血直喷而出。王松随手一带,把金圣提出十丈开外,金圣疼晕过去。被金圣拍火上身的两三个人,已成了火人,熊熊烈焰飞腾,谁也不敢用掌去击了。真是惨不忍睹,那几个火人片刻之间成了灰烬。小乞丐也有几个被烧死了。
邱如头一次看到这种场面,其他人也见过的不多。这在邱如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看来不能大意,这是一个征兆,预示着此行凶多吉少,众人的心头都沉重起来。这个下马威太厉害了。对方可以说是个不会武功的人,一样可以杀害当世少有的高手。可见,江湖处处埋尸骨。不管你武功多么好,只要不留神,下场绝对美妙不了。
他们惊魂稍定,被烧死的人的同伙大骂起来:“断臂的狗熊。你害死了我们的弟兄,就打算溜吗?”那个老者道:“对,适小子是祸星,舍命不舍财,害得我们受牵连。”
金圣几乎气死:这个王八蛋,不骂那个该死的乞丐,倒骂起我来了,又不是我放的火!
他强忍住剧痛一纵而起,骂道:“你们几个王八羔子,这火是我放的吗?”
“不是你放的是谁放的?你他娘的杀了人不赔钱,又折断人家的手臂。他扔出那东西你不拍它不着,这不等于你放的吗?你他娘的往哪儿拍不好,为什么偏往我们身上拍,这不正是他娘的借刀杀人之计吗?”
经他们这么一说,还真是那么回事。那个老者说:“这小子八成是专门来害我们的,小狗子,再放一颗。”
那个乞丐头儿应了一声,又掏出一颗。这下众人学乖了,闪身飞射几丈开外,不敢上前,邱如的本领不是不大,可他不懂“地火丹”之性,自然不敢以身相试。众人都被刚才的惨景吓成了惊弓之鸟,只能老远相观,金圣后悔不已,为何不上前一掌劈死那乞丐头儿呢?再也没有机会了。
这“地火丹”最怕内力的侵袭,不管柔的、刚的,内劲一碰上它,立即燃爆,所以发射它的人,越不会武功越安全,武功高的,发出它时也万不可用内劲,否则,它先烧你,你不用内力击它,它碰到你身上,一样炸。所以,它是对武人威胁最大的东西。那乞丐头儿眼珠一转,开心地笑了:自己的这条命保住了。他本来跑也跑不动了,就等死了,那老者一提醒,他才想到还有一颗假的,就用它试试。这一试果见成效。他岂有不喜之理。众人哪晓得他这一颗是假的呢!
老者见众人被唬住,哈哈大笑:“愚蠢呀,蠢才!”那乞丐一哆嗦,拔腿就逃。老者又是一阵狂笑:“一个假东西,吓破了众人胆,可笑啊!”
金圣牙关一咬,几个连蹿追上那乞丐头儿,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向他后脑勺砸去,自己随时闪向一旁。“啪”地一声,石头把乞丐头头儿的脑袋砸个稀烂,死尸摔在地上。这时,众人才感到渐愧。金圣向老者施了一礼,说:“多谢前辈指点。”那老者并不理会,自言自语道:“我该去了。”邱如身子微躬道:“前辈可示名号吗?”老人道:“人本无名姓,有名不是人。还我真身去,清白留世间。”邱如道:“老人家浩然之气,定可沛充世间的,我们会永远记着您。”
老者一笑说:“我本丐帮人,多年不在帮内。于百川欺师灭祖,投了郑西铁,得了这灭绝人性的‘地火丹’,他们这群丐儿不认得我,我可认识他们。我本来想叫住他们问一问帮内的情况,谁知围上这么多人。他有一真一假‘地火丹’我是知道的,可万万没想到它会这么历害,使你们遭了罪。这些不争气的东西丢了祖宗的人,会有报应的一天的。纵然我不管,也有管他们的人。”
他一声长笑而去,把众人弄个一愣,不知他说得真假。天下怪人多,不必理他。
邱如正想对那一群人说几句话宽慰他们,还没有开口,他们又骂开了:“你们要是有种的,留下姓名,或者跟我们找个地方作个了断,不然,我们和你们永远没完。”
这使邱如难以接受,他淡淡地说:“这位朋友,刚才之事实是出于误会,这你是亲眼目睹的,纠缠下去,与你们也没有什么好处。”
那几个狼狈不堪的人说:“不过。我们的弟兄死得那么惨,不能就这么算完!拿我们当柿子捏!有种的到西边的山岗上作一了断,胜负均听天命。”
邱如等人向西一看,见是一座光秃秃的山,料想不会有什么凶险,便满足他们的要求,奔上西山。这西山上,确实什么也没有,是个平顶山,除了一些碎石就是土。邱如实在看不出对方有什么有利条件可借,这几个人到了山上,仿佛就象得胜了似的,立即欢呼跳跃,令他们颇感奇怪,过了一会,他们才感到了有点不对。这个地方虽高,可总是有股极淡花的香飘入鼻中。刚上来时,他们觉得极为受用,这花香泌人心脾,于是尽情呼吸。过了一会儿,他们感到了鼻孔发塞,不透气,喉咙也发痒,有刺感,这下众人大惊。那几个人仍然是嘻笑如常,眼见他们着了道儿,更是兴奋无比。邱如大叫一声:“你们几个算不得英雄,在这个地方了断不公平,我们要另选地方。”这几个人见邱如是个君子,到这时了还不发火,真有心胸!他们内心佩服他,几个人几乎同时说:“行,行。你说哪儿公平就到哪儿去。”他们心里明白,你们中了“阿弥曼香草”的败血之毒,没有另一种克制之物解救,不论到哪儿去,你们也都输定了。这座山的东边,有一片野花草,不知是人种的,还是野生的,花香有奇毒,人畜不可近。在这片草的南边,就有克制它的东西,附近的人,都知道此中奥秘,故而不以为患。外地人就不一定都知道了。今天的东风帮了那几个人的忙,所以,邱如一伙才受了损。
他们没有解毒之物,一会儿工夫就受不了啦。
按邱如的意思,他们来到山北面的一条小道上,双方揖开了战幕。那几个小子高兴得太早,这毒虽也历害,但毕竟邱如等人吸得有限,中毒程度没有对方想象得那么严重。另外,邱如等人的内功极强,不会轻易被毒倒。两下一动手,对方的几个人根本不是对手,三下五除二,四个死去其三,剩下的一个也被击成重伤。这都是金圣和无地风云客几个人干的。他们中毒后,恼怒异常,才动了杀心,邱如虽觉下手重了点,可人已死了,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们各自运动抵抗了一会儿毒,感到好受了一些,正要离开,从西北方向奔来一伙人,正是马云山一伙,他们见自己的人死在地上。重伤的那人乞求他们报仇,一下子燃起胸中的烈焰。马山帮这次受挫,激怒了马云山,他极其愤恨地扫了邱如等人一眼,说:“是你们当中的哪个人杀了他们,站出来,老子要扒他的皮!”
邱如见他如此无理,正要上前,金圣说:“老子刚才宰了几个,还有想挨宰的,一齐上好了。”
马云山看了看这个断臂人,狞笑了一声:“小子,活过头了,敢和我马云山作对?劈了他!”一句话说完,不给人留喘息的机会,一个青年跳了出来,挥刀便砍,金圣是何许人也,岂会把这样的刀法放在眼里。他侧身一闪,伸手去抓刀背,正好抓着,住回一带,飞起一脚,正踹在那人的小肚子上。这个人的武功很平庸,大叫一声,鲜血从口喷出,人是活不成了。
但就在同时,“啵”地一声轻响,一股大火从那人身上升起,火星四处迸溅。原来那人带在身上的“地火丹”被他踹中了。其他人见又生奇变,各自飞射。金圣这次可再也躲不过了,脚上、前胸,连脸上都迸上了火星,一下子成了火人。他知道无救了,大叫一声:“小主人,众兄弟,我先走一步了,保重!”说毕拔刀自尽。一刹那间,他成了灰,飞升了。
这回惹恼了邱如等人:这些小子太可恶了,每个人身上都带着那歹毒的东西,一个也不能让他们活下去!风云客四人一齐冲上去,挥起兵刃,劈、刺、击、打,专取对方明眼的地方。这四个人的武功极高,马云山的手下岂是对手?几个照面,便被杀死四五个。马云山一挥手,又冲上去四个一对一战了起来。风云客们非常小心,下手也极快。但对方四人不是来打斗的,而是送门让人杀的。那意思是与其让人杀死,不如同归于尽。这种上来就自杀的打法,连风云客们也料不到,等他们发觉不妙,已经晚了。四个小子几乎同时以自焚来击杀对方。风云客们猝不及防,全被迸上了火,一时间八个火人在地上翻滚,让人不忍看,心都在颤栗。马云山却微微含笑:对!就这么打。我们人多,先死光的是他们。
四个和邱如情同亲人的人,就这么去了,让他欲哭无泪,几乎都气晕了过去,这血的教训,使他认清了江湖的险恶。林佳也为四个大侠这么不声不响地死了而叫冤:死在这么几个无名小辈之手,太让人寒心了。同时,也敲起了他们的警钟,别看不起人家,小人物一样可以取你们的性命。
马云山哈哈大笑:“就你们几个小子,还和我马某较量高低,真是不知东西南北。”
黄帝王松抽出长剑,冷冷地说:“今天就要斗斗你,看你有多厉害!”他刚要直取马云山,马山帮的护法神张五接住了他。张五拿一杆长烟袋,精铜打造,烟袋头有小拳头那么大,烟袋杆和剑差不多长。王松仇恨在心,剑快人狠,剑光层层起,犹如涟漪动。张五紧护门,舞起烟袋如车篷,可谓风雨不透。两个人的武功并不是半斤八两,王松要高出一筹。他怕张五突然使出“地火丹”,所以,一时不知如何下手妥当。张五见对方身手如此高强,顿起恶念,烟袋锅一翻,使出一招“金鸡啄米”敲向王松的头颅。王松挥剑来拨,突见烟袋锅飞射一粒红丸,原来张五的“地火丹”藏在此处,王松顿时魂飞魄散,那么短的距离,他的身手再高出一倍,也逃脱不了。人一知必死无疑,去了顾忌,一腔怒火喷发出来,谁能挡住!他长剑一抖,一招“剑挑日月”刺透张五的胸膛。与此同时,他们两个人成了两堆火。这又是同归于尽的结局!
马云山帮的副帮主吕文义一摇“阴阳扇”笑道:“看见了没有?我们每个人都是好样的,一个换一个,你们死光了,我们还能剩下几个人。”马云山说:“只要你们给我瞌头认罪,我就放你们一次。”
这不是白说吗?邱如他们是什么人物,会向这些人磕头认罪?齐天南长剑一领,冲上前去。吕文义阴阴一笑说:“我们俩也到阴曹地府走一遭吧。”他把死当成儿戏,视死如归,让齐天南大惑不解:这些人都得了想死的病了吗?林佳却身子一颤,心提到了嗓子眼。这种心惊肉 跳的感觉让她觉得此斗凶多吉少,可她又无法阻止。齐天南不上让谁上呢?
齐天南很自信:连个小小的马山帮都斗不过,真该回家背诵“三字经”去。吕文义外表如无事一般,内心却紧张到了极点:这个齐天南不好对付,说不定我连他一剑都难以接下,还是先下手为强。齐天南虽然认为击杀吕文义没有问题,可没有发现吕文义的“地火丹”在什么地方,这使他多少有些担心。但他相信自己的应变能力,也没有把问题看得多么严重。
他的“气冲九重”招使出,剑芒大盛,电闪雷鸣般刺向吕文义。这凌厉绝伦的一击,吕文义哪能接下?这剑式太奇了,快得都看不清楚。可吕文义毕竟不是凡夫俗子,他久经考验,临死也要拉个垫底的。就在齐天南长剑刺到的时候,吕文义的“阴阳扇”脱手而出,齐天南向左一闪,可吕文义手腕上的“地火丹”已到了齐天南面门。谁也没有看出,这小子光滑的手腕上藏着那颗“地火丹”!齐天南几乎魂魄全散,百忙中极力斜射,仍然晚了一点,迸炸的火焰,还是溅到了他的左臂上,一条手臂立时成了火把。齐天南差点疼死过去,忙挥手一剑,把左臂斩去。邱如连忙奔过去替他点穴止血、包扎。吕文义成了灰,齐天南断了臂,这又是两败俱伤。
马云山看了一眼剩下的手下不中用,脸上的神色再也不那么自然了,一会儿,变成铁青色,两鬓青筋暴凸,象头发了狂的野兽。他嘿嘿笑起来:“你们再不认输,我们就一起化成灰吧,快把所有的宝贝拿出来。”马云山剩下的十几个手下,各自掏出自己的“地火丹”。
好厉害!成串成排,用线栓着。
这把邱如等人唬得心头巨跳。这实在是太可怕了。这几场斗打,每场都是死伤,没有一个能安全的。再斗下去,那不都得死伤吗?邱如说:“我们双方都受损伤,再斗下去也没有益处,我们不如言和罢手,谁也没输,怎样?”
马云山也不敢再斗下去,只好说:“好,这次就饶了你们。”
邱如的两个护法神朱流、胡林不赞成停斗。他们没有说话,只用犀利的目光,寻找机会。
马云山见对方成了惊弓之鸟,心中暗喜。一挥手,和手下人向东离去。他们刚动身,邱如的两个护法神各举兵刃,把功力提到极限,闪电般向马云山刺去。太快了!马云山虽也估计到他们可能偷袭,走了几步,没见他们动,才放下心,哪知才一松懈,两个人一齐奔上来,他再有本领也招架不了,还没及动手,朱流一剑斩下他的头颅,胡林一脚踢在他的腰上。马云山的半个尸体飞扑到他的手下人的身下,这样一来,“地火丹”“啪”地一响,瞬间,火势连成一片。马云山一伙人一个也没有跑掉,全部葬身火海。
邱如见对方冰消瓦解,全帮覆没,略感安慰。可自己也损失惨重,令他伤心不已。
邱如抬起头,两目闪动着炯炯的光,沉重地说:“我们伤了这么多人,但我们不能灰心,我们还有许多事要做。也许我们还要付出更大的代价,但我们决不退缩。刚才的胜利,就说明了这一点。”林佳感激万分,她此时真不知她去请他们,更确切地说,是骗他们,到底对不对。他们的人死了那么多,自己却连仇人的影子还没有见。不知明天,或者是后天,又会发生什么事。邱如受到的打击是很重的。来的时候,父亲一再说,要小心,江湖人心险恶,步步陷井,要保证平安归来,不要少了谁。当时答应得多么甜,观在才知其中的滋味。他感到周身发倦,眼皮发重,他说:“我们快进镇子,找家客店睡一睡,我太疲倦了。”谁也没有异议,众人便奔向镇子。他们这几个再不用分开走了,匆匆忙忙,来到了个不小的客店。
他们一进店,跑堂的便十分殷勤地提水献茶。他们要了酒菜,吃了起来。饭后,邱如便进入客房,沉沉入睡。这时,太阳在西方还挂着呢。齐天南、林佳和两小护法神没有困意,反而十分精神。齐天南对两位护法神选择击杀马云山的机会十分佩服,认为他们极为有眼力。
两位护法神只淡淡一笑。林佳十分关切齐天南的伤势,用手扶着他,心里百般不是滋味。爱侣断去一只手臂,全是因为自己。她含情脉脉地注视着齐天南,然而齐天南马上把脸转向一边:这是什么时候,你这样看我?两个护法神不是傻子,他们若看出破绽,你如何解释?人家最亲密的朋友都为你死了,你良心上怎能说得过去!我这点伤算什么,几天后就可无事的。
齐天南的心思,当面不好说,只希望林佳能理解他的苦心。爱情可贵,难道友情不可贵?在这个奇特的时刻,齐天南认为爱情是天下最无耻,卑鄙,下流的,连一点人味都没有,全部都浸泡着自私。这种体验,在以前揍死他他也不会承认的。他深深地感到,人有无数的可体验的情感。林佳见齐天南表情生硬,极是不耐,只好放下自己的手。刚才自己失态了,怎可过分地在人面显露自己的情感呢?她收起柔和的目光,皱眉沉思起来,想以此来弥补刚才的过失。两个护法神对—切都看在眼里,但却如没有看见一样,什么表情的变化也没有。
邱如进入了梦境,一个红发獠牙的鬼,拿着招魂牌、铁链子来锁他。邱如惊慌而逃。两边是高山,脚下是荒草,他慌不择路,一头扎进一座坟里,见父亲正坐在里面,面色如水,阴沉沉的脸看不太清楚。他说:“如儿,我让你凡事小心,怎么不听呢?现在落了个父子同穴,葬在无人的荒郊野外,饱受凄凉,其他人也个个身赴黄泉,惨啊!”邱如感到有人掐他的脖子,一个机灵坐了起来,才知是南柯一梦。他长叹了一口气呆呆无语。
夜深了,凉凉的灰白的月光洒在地上,让人寂寞。他没有了困意,翻身下床,静悄悄地走到窗子前,向外观望。忽然,他发现一条人影摸向林佳的房子,心里暗叫不好,立即拉开门,提气轻身,如一缕青烟向外飘去。
那个人影站在林佳的窗前,向里弹了一个什么东西,火星一闪,没有了动静。他看见了躺在床上的林佳,心里十分高兴:这次可以得手啦!
林佳没睡太死,那火星她似乎看到一点,待她闻到一股火药味时,顿觉周身无力。这时,那人从窗口跳进去,把她一夹,飞身出去,正被邱如堵住去路。那人吃了一惊,随即一掌向邱如劈去,想夺路而逃。邱如闪身躲过,没有回击,他看得分明,那人手里也有“地火丹”,只要他一掷出,活生生的林佳就会惨遭火焚。他惊骇无比,一时没了主意。那人趁此闪身而逃。邱如一声长啸,惊醒另外三人,随后便赶。那人的功力实在够深厚的,挟着林佳,还能快若奔马,一口气奔跑了有五六十里路,到了一个小树林前,他才停下。后面的三个人,也追上夹了,和邱如一同把那人围住。可那人并不在乎,冷冷地笑道:“凭你们几个就想把人夺回去,想得太容易了。我告诉你们,这一回你们哪个也别想活着回去。林佳已中了我的毒,你们若是聪明,就自尽吧,我不为难她。不然,让她什么滋味都尝尝。”
邱如说:“朋友,我们不曾得罪你,何以和我们过不去?”
那人嘿嘿一笑说:“这个林佳,是九玄老祖要杀的人,能让她活吗?还有那个断臂的小子,早已在阎王殿里挂了号,你们和这两个无耻的男女混在一起,已是引火烧身了。你们若识趣,最好早点走开,免得大爷杀起人来红了眼,把你们也带上。”
邱如冷笑道:“你好大口气!你以为你一定能如愿以偿?”
那人放声大笑:“这有何难?老子杀你们几个不用费什么手脚。”
齐天南冷然道:“那,你小子为何不动手呢?小爷等着哪!”
那人没有说话,狡诈的双目连连闪动,在夜里,如两点鬼火。邱如的两个护法神一直站在一旁不言语,寻找合适的下手机会,可这人既狂妄自大,又行事极为谨慎,总找不到可钻的空子。
这个人的身手要比马云山高得多,而且身上又有“地火丹”。这实在是极其严峻的事,稍有忽疏,就会重蹈和马山帮拼斗的覆辙。邱如的额头出了汗:这可怎么办呢?齐天南嘲弄地说:“你小子吹大气挺厉害,若凭真功夫,你连三流的人都斗不过,有什么可自傲的?”
那人哈哈一阵长笑:“齐天南,你想以此来激怒我和你动手是不是?可以的,只要让他们三个人退出十丈以外,我保证不用‘地火丹’,一样让你输个口服心服。”
齐天南心一横说:“好!”
邱如见只能如此才有一线希望,便和两个护法神退到旁边。那人估计不会有什么危险了,把“地火丹”一收,从腰里拽出一根三尺多长的软皮条,摇摆了几下,说:“你可以出手了。”齐天南长剑一领,心剑合一,摇天气划,使出“气冲九重”刺向那人。他左臂新断,痛楚尚在,这一剑之势,比臂没断时要逊色多了。这一点,连齐天南也没有料到。他以为以自己坚不可摧的意志,完全可以发挥出往日的水平。他却不知道他的“大周天”不能运行,是意志所不能代替的。那人冷冷一笑,身子一侧,挥动软皮条,绕起无数圈图,陡然间,有黄蒙蒙的劲气笼罩了齐天南。齐天南的剑气、剑身都没有伤着他,相反,他的皮条头却不偏不斜地打中齐天南的合谷穴。顿时,齐天南长剑脱手,人也麻木难动。
齐天南浑身凉透。他此刻不是怕死,而是自己苦苦追寻,到头来仍是一场空,连人家的身没有靠近便败了,还有何脸面再言武呢?那人见齐天南不过如此,没有师傅说得那么厉害,既欣喜,又失望。没趣!和这样的人动手,真是有失身份。这个人这样想并不过份。他是李纯义唯一的弟子,虽在江湖上没有什么名声,可其心计,功力不下于乃师,即便齐天南臂没有断,也不是他的对手。李纯义见他聪颖,一点就透,称他“猴精”,真名反倒没人提了。
他刚才的过份小心,使他觉得可笑,他有些飘飘然了。一个人不管你多么高明,如果出手过于顺利,就会不知不觉之中,产生傲意。猴精没有那么担心了,虽然他感到两个护法神的厉害,但他认为并不比齐天南更强,几招就可打发。他反而没有把邱如放在眼里。
邱如灵机一动,有了主意,这人以为我弱,何不将计就计?反正他的软皮条又不能一下子杀死人,他显出慌乱的样子来,叫道:“朱流,你去和他比试。”朱流大吃一惊:这是为何呢?平时他从不直呼我名,难道是怕了吗?猴精说:“好吧,你也来。”朱流别无选择,只好凭自己的能力分胜负。胡林心中甚感不快:少寨主这是怎么了?他的武功和我们不分上下,人又精明,难道不懂以多胜少吗?
朱流心中已平静下来,在箭在弦上的时刻,慌乱、胆怯只会给自己带来不幸。沉着对敌,不弱气势,才是取胜之道。他把剑轻轻端起,一个“瓜田挑灯”式,身形立动。他的身法看似轻飘,实则快而有力,一招“几星联珠”,晶白的光华,刺向猴精的喉咙。这气势比齐天南的要强,但猴精也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皮条一抖,成了一个螺旋状,套向朱流的长剑,两下一接触,朱流的剑气顿时暗了下来。猴精一个急闪身,并指成剑,点在朱流的章门穴。这又是一招胜!
胡林的心头震荡起来:江湖的好手这般多呀,该我们不走运。我以为入江湖定可风云一时呢?谁料想,死的死,伤的伤,再也难以聚一堂,今晚该我走了。他的心头有了赴死的悲壮。他没有怨恨,都怪自己艺不强。邱如在临行前服下“朱果”,和他们已大不一样。但他因此更怕“地火丹”。只有避开那小东西,他才可下杀手。胡林不知邱如的用心,对少寨主并不指望。他士气上比猴精逊了一筹,功夫又差,虽然极力应付,仍是一个回合就被猴精治住。每个被控制的人的心头,都笼罩了一层死的乌云。
猴精更加得意。这时,他已完全放下心来,哈哈大笑道:“小子,就你一个了,快过来吧?”
邱如说:“我不是你的对手。再说我也怕你的‘地火丹’。我的三个朋友被你治住,就是因担心它而失手的。其实你比他们并不强。”
邱如的这种说法,和事实是大径相庭的,这一点猴精自然心中有数,他心中不由有气:
这小子长得什么眼,看不出我比他们强出一截子?他嘿嘿笑道:“小子,你是不是很害怕?”
邱如点头说:“是的。但我只害怕你的‘地火丹’。你的功夫比我强不了多少,二十个回合之内你胜不了我。不然,我们试试?”
猴精哈哈大笑:“好,我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神功,到你也被我拿住的时候,看你还有何话说。”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皮袋,放在他认为安全的地方。
邱如见他身上确实没有了那玩意,心里高兴极了。这是自己的第一次出手,是计谋的胜利。他微微地笑着说:“你还算一个汉子!你把‘地火丹’放到一旁,犯了一个不可挽回的错误。你没有机会看到我被你治住了。”
猴精一怔:这小子连声音、气色都变了,似乎他胜了似的。他冷冷地道:“小子:你有取胜之道?”
邱如说:“何止是取胜之道,而是胜利已在我手。你放下‘地火丹’,这就宣告了你的失败。没有什么可怀疑的。”
猴精把嘴一咧:“难道我是泥人,就不能还手?”
邱如道:“你不相信,这好办。你动手吧。”
猴精被邱如一吓,真有点后悔,自己纵然比他强,也不该大意。
邱如慢慢向他的皮袋转去。猴精急了,皮条一抖,一招“鲤鱼翻花”荡起层层劲浪,向他击去,同时,那皮条头直打他的百会穴,邱如如视无物—般,并不躲,身子飘动,滑步冲向猴精。邱如的来势极快,软皮条上的劲气根本挡不住他,自然也点不中他的穴道。邱如伸手如电,在靠上猴精的瞬间,点了他的天突、紫宫、膻中三大要穴,任猴精再能,也动弹不了啦。这一突变,不但使猴精眼睛发直,连另外几个人也呆了。原来邱如是个深藏不露的人物,邱如的身手他们都看清楚了,比他们强过数倍,实在不可思议。这样的身手,可说天下仅见,连猴精也觉输得不亏:他抖起软皮条,连他师傅也破不了它的劲气,这小子视劲气如无物,可见,他的功力之高,举世无双。怪不得他让我放下“地火丹”,我上了他的恶当。
邱如把那小皮袋拿在手中,笑道:“你也尝尝这‘地火丹’的滋味吧?”猴精面如死灰,汗珠子顺额而下。邱如打开小皮袋一看,里面有四颗“地火丹”。他小心翼翼地把那东西收起来。给众人解了穴道。林佳并没有中什么剧毒,刚才猴精说的全是吓人的话。他们一恢复正常,立即向猴精反攻倒算。
齐天南冷冷地说:“李纯义在什么地方?说出来饶你一条小命。不然绝不客气。”
这种审问式的话让猴精忍受不了:自己怎能出卖师傅呢?何况,还是这个无能的小子来审问!林佳见他不说,知道逼迫也无用,说:“与其留一个强敌,不如除去一个后患。”先流说:“他既然无什么用处,就要快刀斩乱麻,不能犹豫。”齐天南二话没说,一剑劈下,猴精分为了两截,众人心魂稍定。
胡林道:“少寨主,你的功力怎么突然之间增加了这么多?”
邱如道:“这也不值得张扬。我临来之时,服下一个丹药丸,增长了些功力。”邱如不愿说明真相。这“地火丹”可毁去任何高手,光有武功,不知运用智慧是很危险的。众人听他这么一说,心中释然。同时,也有点忧虑:报仇这么难呀!比想象的复杂多了,碰上的人物,不管是高手,还是庸手,不小心,都有送命的可能。在没有这番经历之前,他们是不会相信这些的。他们本以为江湖以武论高低,现在却看到事实是以智分雌雄。谁的计高一筹,谁就可成为胜利者。
齐天南说:“我们也不能回去了,不如四下走走。我相信,李纯义就在附近。他不一定离此很远。”邱如说:“好吧,要小心。”
众人一起向西而行。他们的距离都不太远。齐天南一个人在后,林佳,邱如在前,朱流,胡林在中,慢慢走去。他们默默无语走了有二十里地,东方已发白了。大地上的万物开始苏醒。草儿、花儿展开它们的衣裙,小树枝儿在轻轻舒展身体,发出“喳喳”的轻微响声,露珠明光闪亮。
邱如活动了一下身体,轻轻地说:“佳妹,你冷吗?”
林佳淡淡地道:“冷,很冷。我的心冷透了。我有点后悔,我对不起你们。”
邱如说:“不要这样讲。邪恶,你不惹它,它一样伤害你。我们虽然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但不是没有意义的。他们为正义而死,为一个‘理’字而死,不会遗憾的。虽然我们这些后死者心中非常痛苦。”
林佳无语地点点头。她实在想不出说些什么好。邱如虽然觉得人应该死得壮烈,可他的朋友死了,他仍然是悲哀的。他生平第一次感到了生命的可贵与短暂。
齐天南感到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陌生了,什么都离他远去,要彻底地抛弃他,他成了多余的人,一个风度翩翩的佳公子,一个自命不凡的金凤凰,却原来是只落汤鸡!这是多么无情的棒喝与嘲弄。失意与寂寞,悲凉与绝望,仿佛两条盘结舞动的毒蛇,死死地缠住了他。
两个护法神的感觉也不迟钝:这次入江湖,为什么上来就栽跟头呢?这代价实在太高了。
可怜“天地风云”四客和“南疆双帝”,没有来及展示他们的身手,就归于永寂。他们也似乎感到那黑影逼近了自己。但是在这个时候,明知前面是狼窝虎穴,也不能打退堂鼓。一个人不能让别人看作怕死鬼!邱如的睫毛连闪了几下,轻声说:“我们继续西去,前面不远可能就是村庄,到那里再找吃的。”众人依言而行。走了没有五里,进入低洼地,这里的黄土极其细腻、软酥,走在上面,非常舒适。他们在这里走得很慢。到了该上坡的时候,从西北方突然奔来三匹快马,马上的三人凶悍、高大,一身劲装,风尘仆仆。到了这几个人的面前,一个人勒住马,向邱如问道:
“朋友,可见过马山帮的人吗?”
邱如看了他们一眼,说:“可能是到很远的地方去了。”
那人道:“有多远?”
邱如摇摇头说:“这个我也说不清。以后你们与他们相遇,问他们好啦。”
三个人的马在原地转了一圈,一个人自言自语说:“这些小子不是说好象在辣岭山见老祖吗,为何到远处去了呢?”另一个人说:“我们回去算了。老祖若问,如实禀报好了。”
三匹马转向东北而去。
林佳心里忽动:他们说的老祖,会不会是九玄老祖李纯义呢?有可能,她忙说:
“这三个人可疑,我们跟踪下去吧?”
邱如略一思忖,点头同意。几个人在后立即追赶。前面的三匹马跑得不很快,他们在后追赶极为容易。跑了一段路,马进了山,又转了一圈,到了满是树条子的山坡。待近了一看,才知是大片的花椒树,一股辛辣之味扑鼻而来。那三个人进了花椒树丛中,一闪不见了,马扔在一旁,也无人看管。邱如向自己人摆摆手,学那三个人的方法,弯腰低头钻了进去,找个树叶茂密的地方藏起来,以静待动。过了好一会儿,连个人影也没看见。他们等不及了,向前去寻找。在树丛深处走了好大一段路,花椒树突然稀了,一条蜿蜒小路显露出来,他们立即顺路寻找。又走了一里多路,地势渐低,慢慢听到了水声。他们心头暗喜,这定是一条小溪,说不定对手就在水边呢?他们往下走了一会,终于出了花椒林丛,最后看清,这是两山之间的一条峡谷,水流琮踪而下。乱石滩上,坐着四个人,旁边站着七八个人,刚才进来的三个人也在其中。他们也发现了邱如等人,但没有理会,过了片刻,四个人突然大笑。其中的一个正是九玄老祖李纯义,他说:
“众位道友 今日相会,实属难得。我斗巧小胜,有一事相求,请两位道友不要推辞。”
“你说吧,这次老夫赌输了,自然要为你办一件事。这个我们是不会赖的。”说话之人正是琴仙钟云一。那左边的一个是棋圣王乐之。坐在北面的是天下人无不惧怕的青极毒王向不灭。林佳和齐天南只认识李纯义,对另外三老却没谋面,但他们隐隐感到,这将是一场恶战。
李纯义扫了邱如等人一眼,淡淡地说:“你们飞蛾扑火,自取灭亡,这可怪不得我。”
他朝钟云一说:“道兄可愿拿下那个小妞子?”
钟云一笑道:“好。九玄既然发话,我怎好推辞?”他站起来,轻身走到林佳面前,笑道:“小娃娃,快点过来吧,老夫我要指点你一下。”
林佳心中有气:这个老鬼,要替李纯义出头,难道我怕你不成?她长剑一领,神气一定,剑人合一,一式“点苍金星”刺向钟云一。她的这一招既辣又快,含怒出手,威势骇人。可琴仙钟云一岂是等闲之辈,他看出林佳的身手毫无矫饰,完全是神、力、气合而为一的上乘境界,心中虽惊,身法不乱,一个斜穿花,飞射出两丈开外,躲过了这一剑。
李纯义说:“我以为你这一阵子又有长进呢,原来还是老样子,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钟云一笑道:“这妮子怎会点苍仙的绝活儿?”
林佳见一剑无功,心知再攻也没有什么用处,只好静以特敌。钟云一笑了几声,并没立即进攻,只在原地不动。李纯义说:“棋圣,你也有活儿,你可不能让断臂的小子给吓跑。”
王乐之嘿嘿一笑:“你把我看得太无用了。我一招就可拿下那小子。”李纯义含笑不语。
王乐之纵身扑向齐天南。齐天南一式“气冲九重”闪电般刺出,王乐之见对方手段如此高明,不敢怠慢,斜身后仰,同时,他打出几个棋子。齐天南躲闪不及,被一枚棋子击中气海穴。
顿时象泄了气的皮球,动不得了。齐天南又失手被擒,他真想一死了之,他看了一眼林佳,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钟云一连闪几个转动。一眨眼,他到了林佳的身旁。林佳一式“气冲九重”向他刺去,但再也起不了作用。钟云一身子下缩一手抓剑,另一只手出奇兵点向她的期门穴。林佳的功夫本比钟石一稍差,又见齐天南被擒,心神一个恍惚,没有闪开,被钟云一治住。林佳差点气哭:怎么自己越来越不长进呢?
邱如见他们两人被擒,知道局势对自己极为不利,不能再等了。他对李纯义说:“你定是贪生怕死之辈,不然不会只发号施令,不敢动手。”
李纯义嘿嘿狞笑几声:“小子,你敢小看老夫?我看你太无知了。”邱如只是冷笑没有说话。李纯义猛然站起来,向邱如走过去。邱如心中暗乐:老家伙,你上我的当了!邱如此计确实不错,擒贼先擒王,只要拿下李纯义,自己就胜利在望了。李纯义料不到面前的年轻人比他厉害,所以思想上没有足够的准备。他欺身而上,左掌海浪前涌,右掌成支起的龟形,使出他的“北极大合玄冰指”,掌指交加,要一掌把邱如毁于掌下。他来得快,出乎他意料的是邱如没有象他设想的那样闪躲,而是逆锋而攻。电光石火之间,邱如使出“开天大法”
神功,双掌一挥两个金光盈盈飘动的掌影斜劈下去,真如神爷开天,一分为二。李纯义的森芒冰指气,一碰上他的内家掌劲,立时无影无踪。李纯义顿感不妙,想回身已是不及。邱如比他的功力高出太多,他念头刚动,一股潜劲已把他罩住。邱如变掌成指,“唰唰”点了他的气海、膻中两穴。邱如没有痛下杀手,否则,锋利无比的掌气早把他劈成两半了。
李纯义虽然人被点了穴道,头脑却是清醒的。他一生没有受过这样的辱没,到了这个年纪,被一个后生小子所拿,一生的功业威名岂不付诸流水?他又气又愤又绝望,脸色如死灰,向另外三人投去一瞥。这目光是复杂的.向不灭立即有了反应。他把林佳控制在手中,一挥手,过来几个人,围在她的身旁。李纯义、向不灭等人不屑于携带“地火丹”,可他的手下人都有。
这一变化,令邱如心神大震:弄不好果要在此命归西天了。他们几个人手里都握着“地火丹”,这可怎么办呢?他无奈只好说:“三位,我们可否进行交换?我把李纯义给你们,同时,你们也把他俩放了。”钟云一、王乐之立即响应。“可以,可以”。向不灭心中虽不愿意,可又不想让李纯义心头恨他,只好说:“就这么办吧!”邱如把李纯义放了,林佳和齐天南回到邱如他们这边来。向不灭为人虽毒,可不愿失信于几个后辈,所以,他俩才能安全返回。这样,双方也算打了个平局。李纯义却气血攻心,有生以来的奇耻大辱呀!他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膛,脸色变幻不定,牙咬得直响,仿佛火山爆发前的积蕴。
邱如心里翻起了许多念头:痛下杀手可保全自己人,不然,说不定又是一个同归于尽的结局。他不能再犹豫了,错过一个机会,就再也没有良机了。他猛然从腰中掏出那个皮袋,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向那七八个手里拿“地火丹”的人抛过去。同时,用内力把里边的“地火丹”催出迸炸。这一次邱如聪明绝顶。那四个大高手都吓坏了。他们再也顾不了什么前辈高人的身份拼命逃窜。那几个手拿“地火丹”的人反应没有这么快。“啪啪”几声响,仿佛一场天火似的,在他们几个人中间此起彼伏地炸开了。即使他们手上没有“地火丹”,邱如催炸的四个“地火丹”也是足以把他们焚成灰,何况他们每个人手里还有一个要命的小阎王呢?七八个火人鬼哭狼嚎,呼天抢天,再也不能挽回自己的生命了。李纯义等人看了也心惊胆颤。料不到这“地火丹”有如此威力,刚才若是有一点自大疏忽,此生休也。
邱如心中有些隐痛:自己亲手杀了他们,这违背“侠义”之道。朱流却说:“少寨主,你真英明,若是不当机立断这么做。那么,我们恐怕谁也离不开这个地方了。这里风水虽也不错,可我还有许多未了之事哪!”邱如的心稍得宽慰,沉重地点了点头。林佳,齐天南也从心里佩服邱如这一举动,毁了“地火丹”,去了心理上的屏障,对付敌人就可放开手了。
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李纯义等人也看出形势对他们不利。逃跑他们不愿,打,也得好好合计一下。他们四个人中,功力以李纯义最高,厉害却是当数向不灭。这小子一身是毒,随时都可把人化为毒水。其惨烈的程度,比“地火丹”更甚,只是他下手较暗罢了。邱如等人没有把问题看透,光惧怕“地火丹”,要付出的将是痛不欲生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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