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一息尚存 为有元珠留半体 凶心弗改 又将长臂树深仇
2022-10-14 作者:还珠楼主 来源:还珠楼主作品集 点击:
绿袍老祖发完了誓,一字一句地先传了咒语。接着叫西方野佛用禅杖先将石柱打倒,柱底下便现出一面大幡,上面画有符箓,符箓下面埋着一根一寸九分长的铁针。然后口诵护身神咒,将那针轻轻拔起,将针尖对着自己,口诵传的咒语。将针收到后,再传他破针之法,才可取那八根子针。西方野佛哪知就里,当下依言行事。一禅杖先将石柱打倒,果然山石上有一道符箓,下面有一根光彩夺目的铁针。知道是个宝贝,忙念护身神咒,伸手捏着针头往上一提。那针便粘在手上,发出绿荧荧的火光,烫得手痛欲裂,丢又丢不掉。他先前取针时,见绿袍老祖嘴皮不住喃喃颤动,哪里知道这火是他闹的玄虚,只痛得乱嚷乱跳。绿袍老祖冷冷地说道:“你还不将针尖对着我念咒,要等火将你烧死么?”西方野佛疼得也无暇寻思,忙着咬牙负痛,将针对着绿袍老祖,口诵传的咒语。果然才一念诵,火便停止。那咒语颇长,稍一停念,针上又发出火光。不敢怠慢,一口气将咒念完。他念时,见绿袍老祖舞着一条细长鸟爪似的臂膀,也在那里念念有词,脸上神气也带着苦痛。等到自己刚一念完,从绿袍老祖身上飞出八道细长黄烟,自己手上的针也发出一溜绿火脱手飞去,与那八道细长黄烟碰个正着。忽然一阵奇腥过去,登时烟消火灭。绿袍老祖狞笑道:“九子母元阳针一破,就是业障回来,我也不愁不能脱身了。”说罢,朝天挥舞着一条长臂,又是一阵怪笑,好似快乐极了的神气。西方野佛忿忿说道:“照你这一说,那针已被你破了,你先前为何不说实话?”绿袍老祖闻言,带着不屑神气答道:“不错,我已将针破了。实对你说,这针非常厉害,我虽早知破针之法,无奈此针子母不能相见,子针在我身上,我若亲取子针,便要与针同归于尽。适才见你举棋不定,恐你另生异心,我如将真正取针之法宝传了你,此宝不灭,早晚必为我害。所以我只传你取母针之法,使你先用母针将我子针取出,九针相撞,自然同时消灭,无须再烦你去毁掉它了。我只为此针所苦,没有母针不能去收子针,我自己又不能亲自去取那母针,须假手外人,因此多加一番小心,倒害你又受一点小苦了。”
西方野佛见上了绿袍老祖的大当,还受他奚落,好不忿恨,知道敌他不过,只得强忍在心。勉强笑答道:“道友实是多疑,我并无别意。如今你我该离开此地了吧?”绿袍老祖道:“业障今明日必回,我须要叫他难受难受再走。”说罢,对着洞中念了一会儿咒语,挥着长臂,叫西方野佛将他抱起,自会飞下峰去。西方野佛无奈,刚将他半截身躯抱起,只听他口才喊得一声:“走!”便见一团绿光将自己包围,立刻身子如腾云驾雾一般下了高峰,绿光中只听得风声呼呼,水火白龙一齐拥来,只见那团绿光带着自己上下翻滚了好一会儿,才得落地。猛听涛声震耳,回望山崖上,数十道细瀑不知去向,反挂起一片数十丈长、八九丈宽的大瀑布,如玉龙夭矫,从天半飞落下来。正要开言,绿袍老祖道:“业障的法术法宝俱已被我破去,他素性急暴,比我还甚,回来知我逃走,不知如何忿恨害怕。可惜我暂时不能报仇,总有一天将他生生嚼碎,连骨渣子也咽了下去,才可消恨呢!”说罢,张着血盆大口,露出一口白森森的怪牙,将牙错得山响。西方野佛由恨生怕,索性人情做到底,便问是否要送他回山。绿袍老道道:“我原本是打算回山,先寻找一个有根基的替身,省得我老现着这种丑相。不过现在我又想,我落得这般光景,皆因毒龙尊者而起。听业障说,他现在红鬼谷招聚各派能人,准备端阳与峨眉派一决雌雄。他炼有一种接骨金丹,于我大是有用。你如愿意,可同我一起前去寻他,借这五月端午机会,只要擒着两个峨眉门下有根基之人,连你也能将残废变成完人,岂不是好?”西方野佛当初原与毒龙尊者同师学道,本领虽不如毒龙尊者,但是仗有魔火、金盂,生平少遇敌手,有一时瑜亮之称。只因西方野佛性情褊忌,一味自私,不肯与毒龙尊者联合,居心想苦炼多年,再将雪魂珠得到手中,另行创立门户。不想遇见几个不知名的少年女子,失宝伤身。自己势盛时不去看望毒龙尊者,如今失意,前去求人,未免难堪,正在沉思。绿袍老祖素来专断,起初同他商量,总算念他救命之恩,十二分客气。见他沉吟不语,好生不快,狞笑一声,说道:“我素来说到做到,念你帮了我一次忙,才给你说一条明路,怎么不知好歹?实对你说,适才你代我取针之时,我看出你有许多可疑之处。如果我的猜想不差,非叫你应誓不可。在我未察明以前,你须一步也不能离开。我既说了,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如若不然,叫你知我的厉害!”
这一番蛮横不近人情的话,漫说是西方野佛,无论谁听了也要生气。无奈西方野佛新遭惨败之后,久闻绿袍老祖凶名,又加适才眼见破针以后,运用元神满空飞舞,将辛辰子设下的法术法宝破个净尽,已然尝了味道。若论自己本领,纵然抵敌不过,要想逃走,却非不可能。一则自己平素就是孤立无援的,正想拉拢几个帮手,作日后报仇之计,如何反树强敌?二则也想向毒龙尊者讨取接骨金丹,接续断臂。想来想去,还是暂时忍辱为是。便强作笑容,对绿袍老祖道:“我并非是不陪你去,实因毒龙尊者是我师兄,平素感情不睦,深恐此去遭他轻视,所以迟疑。既然道友要去,我一定奉陪就是。”绿袍老祖道:“这有什么可虑之处?想当初我和他在西灵峰斗法,本准备拼个死活存亡,不料白眉和尚带着两个扁毛畜生想于中取利,被我二人看破,合力迎敌,白眉和尚才行退去,因此倒变仇为友。要论他的本领,如何是我的敌手?上次慈云寺他不该取巧,自己不敢前去,却叫我去上这大当。我正要寻他算账,你随我去,他敢说个不字,日后我自会要他好看。”西方野佛听他如此说法,便也无有话说。
绿袍老祖刚叫西方野佛将他半截残躯抱起动身,忽听呼呼风响,尘沙大起。绿袍老祖厉声道:“业障来了,还不快将我抱起快走!”西方野佛见绿袍老祖面带惊慌,也着了忙。刚将绿袍老祖抱起,东南角上一片乌云黑雾,带起滚滚狂风,如同饥鹰掠翅般,已投向那座山峰上面。绿袍老祖知道此时遁走,必被辛辰子觉察追赶,自己替身尚未寻到,半截身躯还要靠人抱持,对敌时有许多吃亏的地方,西方野佛又非来人敌手。事在紧急,忙伸出那一只鸟爪般长臂,低告西方野佛不要出声,口中念念有词,朝地上一画,连自己带西方野佛俱都隐去。西方野佛见绿袍老祖忽又不走,反而用法术隐了身形,暗自惊心,一面暗中准备脱身之策,静悄悄朝前看去。那小峰上已落下一个断了一只臂膀的瘦长人,打扮得不僧不道,赤着双脚,手上拿着一把小刀,闪闪发出暗红光亮。远远看过去,面貌狰狞,生得十分凶恶。那瘦长人落地便知有异,再一眼看到细瀑不流,石柱折断,愈加忿怒。仰天长啸了一声,声如枭嗥,震动林樾,极为凄厉难听。随又跑到绿袍老祖藏身的洞口。刚要往前探头,忽从洞内飞起两三道蓝晶晶的飞丝。那瘦长人又怪啸了一声,化成一溜绿火,疾如电闪般避到旁边。从身上取出一样东西,才一出手,发出五颜六色的火花,飞上去将那几道蓝丝围住。等到火花被瘦长人收回,蓝丝已失了踪迹。西方野佛看得仔细,那蓝丝出来得比箭还疾,瘦长人猝不及防,脸上好似着了一下。蓝丝破去后,那瘦长人又暴跳了一阵,飞起空中,四外寻找踪迹。不一会儿,跳到这面坡来,用鼻一路闻嗅,一路找寻。西方野佛才看出这人是一只眼,身躯长得瘦长,长脸上瘦骨嶙峋,形如骷髅,白灰灰地通没丝毫血色。左臂业已断去,衣衫只有一只袖子,露出半截又细又长又瘦的手臂,手上拿着一把三尖两刃小刀和一面小幡。浑身上下似有烟雾笼罩,口中不住地喃喃念咒,不时用刀往四处乱刺山石树木,着上便是一溜红火。西方野佛抱着绿袍老祖,见来人渐走渐近,看敌人举动,估量已知道绿袍老祖用的是隐身之法,心中一惊。略一转动,觉着臂上奇痛彻骨,原来是绿袍老祖鸟爪般的手将他捏了一下。强忍痛楚,再看绿袍老祖脸上,仍若无事一般。同时又看敌人业已走到身旁,手上的刀正要往自己头上刺到。忽听山峰上面起了一种怪声,那瘦长人听了,张开大口,把牙一错,带着满脸怒容,猛一回头,驾起烟雾,往山峰便纵。身子还未落在峰上,忽从洞内飞起一团绿影,破空而去。那长人大叫一声,随后便追。眼看长人追着那团绿影,飞向东南方云天之中,转眼不见。猛听绿袍老祖喊一声:“快走!”身子已被一团绿光围绕,直往红鬼谷飞去。
西方野佛见上了绿袍老祖的大当,还受他奚落,好不忿恨,知道敌他不过,只得强忍在心。勉强笑答道:“道友实是多疑,我并无别意。如今你我该离开此地了吧?”绿袍老祖道:“业障今明日必回,我须要叫他难受难受再走。”说罢,对着洞中念了一会儿咒语,挥着长臂,叫西方野佛将他抱起,自会飞下峰去。西方野佛无奈,刚将他半截身躯抱起,只听他口才喊得一声:“走!”便见一团绿光将自己包围,立刻身子如腾云驾雾一般下了高峰,绿光中只听得风声呼呼,水火白龙一齐拥来,只见那团绿光带着自己上下翻滚了好一会儿,才得落地。猛听涛声震耳,回望山崖上,数十道细瀑不知去向,反挂起一片数十丈长、八九丈宽的大瀑布,如玉龙夭矫,从天半飞落下来。正要开言,绿袍老祖道:“业障的法术法宝俱已被我破去,他素性急暴,比我还甚,回来知我逃走,不知如何忿恨害怕。可惜我暂时不能报仇,总有一天将他生生嚼碎,连骨渣子也咽了下去,才可消恨呢!”说罢,张着血盆大口,露出一口白森森的怪牙,将牙错得山响。西方野佛由恨生怕,索性人情做到底,便问是否要送他回山。绿袍老道道:“我原本是打算回山,先寻找一个有根基的替身,省得我老现着这种丑相。不过现在我又想,我落得这般光景,皆因毒龙尊者而起。听业障说,他现在红鬼谷招聚各派能人,准备端阳与峨眉派一决雌雄。他炼有一种接骨金丹,于我大是有用。你如愿意,可同我一起前去寻他,借这五月端午机会,只要擒着两个峨眉门下有根基之人,连你也能将残废变成完人,岂不是好?”西方野佛当初原与毒龙尊者同师学道,本领虽不如毒龙尊者,但是仗有魔火、金盂,生平少遇敌手,有一时瑜亮之称。只因西方野佛性情褊忌,一味自私,不肯与毒龙尊者联合,居心想苦炼多年,再将雪魂珠得到手中,另行创立门户。不想遇见几个不知名的少年女子,失宝伤身。自己势盛时不去看望毒龙尊者,如今失意,前去求人,未免难堪,正在沉思。绿袍老祖素来专断,起初同他商量,总算念他救命之恩,十二分客气。见他沉吟不语,好生不快,狞笑一声,说道:“我素来说到做到,念你帮了我一次忙,才给你说一条明路,怎么不知好歹?实对你说,适才你代我取针之时,我看出你有许多可疑之处。如果我的猜想不差,非叫你应誓不可。在我未察明以前,你须一步也不能离开。我既说了,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如若不然,叫你知我的厉害!”
这一番蛮横不近人情的话,漫说是西方野佛,无论谁听了也要生气。无奈西方野佛新遭惨败之后,久闻绿袍老祖凶名,又加适才眼见破针以后,运用元神满空飞舞,将辛辰子设下的法术法宝破个净尽,已然尝了味道。若论自己本领,纵然抵敌不过,要想逃走,却非不可能。一则自己平素就是孤立无援的,正想拉拢几个帮手,作日后报仇之计,如何反树强敌?二则也想向毒龙尊者讨取接骨金丹,接续断臂。想来想去,还是暂时忍辱为是。便强作笑容,对绿袍老祖道:“我并非是不陪你去,实因毒龙尊者是我师兄,平素感情不睦,深恐此去遭他轻视,所以迟疑。既然道友要去,我一定奉陪就是。”绿袍老祖道:“这有什么可虑之处?想当初我和他在西灵峰斗法,本准备拼个死活存亡,不料白眉和尚带着两个扁毛畜生想于中取利,被我二人看破,合力迎敌,白眉和尚才行退去,因此倒变仇为友。要论他的本领,如何是我的敌手?上次慈云寺他不该取巧,自己不敢前去,却叫我去上这大当。我正要寻他算账,你随我去,他敢说个不字,日后我自会要他好看。”西方野佛听他如此说法,便也无有话说。
绿袍老祖刚叫西方野佛将他半截残躯抱起动身,忽听呼呼风响,尘沙大起。绿袍老祖厉声道:“业障来了,还不快将我抱起快走!”西方野佛见绿袍老祖面带惊慌,也着了忙。刚将绿袍老祖抱起,东南角上一片乌云黑雾,带起滚滚狂风,如同饥鹰掠翅般,已投向那座山峰上面。绿袍老祖知道此时遁走,必被辛辰子觉察追赶,自己替身尚未寻到,半截身躯还要靠人抱持,对敌时有许多吃亏的地方,西方野佛又非来人敌手。事在紧急,忙伸出那一只鸟爪般长臂,低告西方野佛不要出声,口中念念有词,朝地上一画,连自己带西方野佛俱都隐去。西方野佛见绿袍老祖忽又不走,反而用法术隐了身形,暗自惊心,一面暗中准备脱身之策,静悄悄朝前看去。那小峰上已落下一个断了一只臂膀的瘦长人,打扮得不僧不道,赤着双脚,手上拿着一把小刀,闪闪发出暗红光亮。远远看过去,面貌狰狞,生得十分凶恶。那瘦长人落地便知有异,再一眼看到细瀑不流,石柱折断,愈加忿怒。仰天长啸了一声,声如枭嗥,震动林樾,极为凄厉难听。随又跑到绿袍老祖藏身的洞口。刚要往前探头,忽从洞内飞起两三道蓝晶晶的飞丝。那瘦长人又怪啸了一声,化成一溜绿火,疾如电闪般避到旁边。从身上取出一样东西,才一出手,发出五颜六色的火花,飞上去将那几道蓝丝围住。等到火花被瘦长人收回,蓝丝已失了踪迹。西方野佛看得仔细,那蓝丝出来得比箭还疾,瘦长人猝不及防,脸上好似着了一下。蓝丝破去后,那瘦长人又暴跳了一阵,飞起空中,四外寻找踪迹。不一会儿,跳到这面坡来,用鼻一路闻嗅,一路找寻。西方野佛才看出这人是一只眼,身躯长得瘦长,长脸上瘦骨嶙峋,形如骷髅,白灰灰地通没丝毫血色。左臂业已断去,衣衫只有一只袖子,露出半截又细又长又瘦的手臂,手上拿着一把三尖两刃小刀和一面小幡。浑身上下似有烟雾笼罩,口中不住地喃喃念咒,不时用刀往四处乱刺山石树木,着上便是一溜红火。西方野佛抱着绿袍老祖,见来人渐走渐近,看敌人举动,估量已知道绿袍老祖用的是隐身之法,心中一惊。略一转动,觉着臂上奇痛彻骨,原来是绿袍老祖鸟爪般的手将他捏了一下。强忍痛楚,再看绿袍老祖脸上,仍若无事一般。同时又看敌人业已走到身旁,手上的刀正要往自己头上刺到。忽听山峰上面起了一种怪声,那瘦长人听了,张开大口,把牙一错,带着满脸怒容,猛一回头,驾起烟雾,往山峰便纵。身子还未落在峰上,忽从洞内飞起一团绿影,破空而去。那长人大叫一声,随后便追。眼看长人追着那团绿影,飞向东南方云天之中,转眼不见。猛听绿袍老祖喊一声:“快走!”身子已被一团绿光围绕,直往红鬼谷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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