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2019-11-16  作者:古如风  来源:古如风作品集  点击:

  心灯无可奈何地答应一声,说道:“好吧!开始吧,已经半夜了!”
  心灯这句话多少仍带有一点委曲的意味,铁蝶心中暗笑,却不理会,她笑了一下,说道:“我先露给你看看!”
  她说罢此话,长得拖地的袍袖向上一提,人若飞絮般向上拔起了十余丈。
  心灯抬头望时,不禁惊得叫出声来!
  原来铁蝶已然落在了那株大树上,她双脚脚尖只分别点着两片树叶,整个身子随着风势,上下摇摆不定。
  这真是天下少有的功夫了,心灯怎么也不会相信,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他不禁想道:“难道一个人,会比一只虫还要轻吗?”
  心灯想到这里,他双臂一振,身如飞弩般,也向上拔起了十余丈,落在了铁蝶身旁一根手指粗细般的树枝上,两下相距不到三尺,仔细的向铁蝶的落脚处望去。
  那是一点也不假,铁蝶的双脚就是站在两片树叶上——并且还是两片枯叶!
  她的身子真是轻得像滴露水般,随着微风上下起浮,满头白发和她那两只肥大的衣袖,一起飘向身后。
  她脸上带着安祥的笑容,是那么的潇洒和沉静,简直令人不敢相信她是一个人。
  心灯不由惊佩到了极点,他发出了一声惊讶的赞叹,说道:“铁师伯,你……你真是神仙啊!”
  铁蝶闻言一笑,她竟然在两片枯叶上,把身子转动了一下,面对着心灯,说道:“心灯,你试试向我发掌!”
  心灯闻言,不禁又是吓了一大跳,他惊异地说道:“师伯,你站在树叶上,还能接掌?”
  铁蝶笑着,用手把北风吹乱了的头发整理了一下,点头道:“你不用问,尽管发掌,我不会被你所伤的!”
  心灯闻言,知道铁蝶必然有着绝对的把握,于是他由袍袖中翻出了右掌,叫道:“师伯你注意,我要发掌了!”
  铁蝶闻言,点了点头,却不再说话。心灯右掌半吐,“花灯吐蕊”,掌心扬出了一股凌厉的劲风,隔空向铁蝶的前胸击来。
  这一掌虽然只用了三成功力,可是出之于这个小和尚之手,也是非同小可,足以令人骨摧神散。
  那股凌厉的掌力才出,便见铁蝶飘在身后的衣袖,突然向前扬起了些许,立时有一股更大的劲力迎了过来。
  两股掌力才一接触,立时发出了一声轻微的裂帛声。铁蝶的身子,只不过轻微的摆摇了一下,而心灯却差点被这股掌力扇下了树枝。
  心灯惊得叫了起来,说道:“师伯,你……你真厉害……”
  在江湖上,就算你是第一流人物,轻功再好,也不可能只借两片树叶的力量,便能稳身形,更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出掌迎敌。
  铁蝶笑着,望了望惊得发痴的小和尚,笑道:“心灯,你还要不要再试一下?”
  心灯闻言,摇了摇头,说道:“师伯,不用再试了,你赶快下去教给我吧!”
  铁蝶隔空伸过了右掌,心灯连忙把自己的左手递了过去。铁蝶握住了他的手,两人同时起身,轻飘飘地落在树下。
  心灯才一落下,立时拉紧了铁蝶的手,笑着说道:“师伯,你赶快教给我!”
  铁蝶浅笑一下,她显得有些得意,老气横秋地说道:“孩子!你说得太简单了,这种功夫,绝不是三年两年就能练成的,我现在用一个月的时间,先为你打好基础,以你现在的轻功根基,只要时常练习,一年以后就会有相当成就了。”
  心灯闻言,心中颇喜,虽然经过了曲星一个更次的磨练,已是疲累异常,可是他却急切地希望学这种功夫。
  铁蝶仰头看了看天色,说道:“今天时间不早了!这就开始吧!”
  铁蝶说着,顺手从树上摘下了一段手指粗细的软枝,长约二尺,轻轻的插入土内,她所插入的那一段,仅有三四分左右。
  铁蝶插好了树枝,转脸对心灯说道:“小和尚,你现在跳上去!”
  心灯闻言不解,但他知道铁蝶这样做,有着深意,于是他袍袖摆处,偌大一个身躯,就好像一个小棉花球一般,轻轻的落在了那棵树枝的顶端。
  那根软枝,只不过少微的晃动一下,竟然连弯曲都没有。
  心灯站好之后,催问道:“师伯,我上来了,还要怎么做呐?”
  铁蝶笑道:“现在开始,你用你最大的力量,拼命的叫,声音越大越好。”
  心灯闻言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师伯,这是干什么?半夜三更的,那我不成了鬼叫了吗?”
  铁蝶笑着连连摇头,说道:“你不用管人叫鬼叫,我教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准没有错。”
  心灯闻言,还是有些为难,他迟疑地说道:“师伯,现在人家都睡了,半夜三更,如果我叫了起来,岂不是要把人家吓坏了吗?”
  铁蝶闻言,似乎有些不高兴,她双眼一翻,嗔道:“哎呀!你这个小和尚,真是有些讨厌!我叫你大声叫,你就大声叫!”
  心灯闻言好不为难,学佛之人一向讲究晦光蕴色,清静不扰,这时要他无缘无故地大叫,实在不像一回事!
  铁蝶在旁不住的催促,心灯无可奈何,只得张开了嘴,低声的叫了起来,发出了“咦啊!”之声。
  心灯低声的叫着,他已觉得面红耳热,忖道:“这算什么玩意嘛?”
  铁蝶却摇着头,大声叫道:“你这么叫还没蚊子声音大,这样一点用也没有,大声叫!用你最大的声音叫!”
  心灯闻言好不为难,他只好把声音提高了一些。
  铁蝶仍然连连摇着头,说道:“不行!不行!你声音还是太小!再叫!拼命叫!”
  心灯闻言,忖道:“管他的!叫就叫!反正是不叫也不行!碰见他们真倒了霉了!”
  心灯想着,有一股莫大的愤怒,他立时放大了嗓子,发出了震天的大叫:“哇……咦……唔……哗……啊……”
  铁蝶冷不防心灯突然大叫起来,倒被吓了一跳。
  心灯中气极足,他这连声的大叫,真个有龙虎之威,可穿金石,连铁蝶也心惊不已。
  黑夜如死,心灯的叫声,随着风送出了极远,把左近的居民,都吓得紧闭窗门,磕头膜拜不已。
  所谓轻身功夫,全仗丹田提气,套句练武的老话:“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便知不但轻功,就是内功也全仗对“气”的驾御,所以无论轻功及内功,全属于“气功”,也就是这个道理。
  心灯这时大声连叫,丹田之气立时散而不聚,他才叫了三声,一个身子便由树枝上落了下来。
  铁蝶见状笑道:“再上去!再叫!声音还要大些!”
  心灯这才恍然,知道铁蝶在为自己奠定更高一层的轻功根基。
  于是他二话不说,再次腾身,又站在那节树枝上大叫起来。
  等到这一个时辰过去,心灯已然叫得头昏心跳,声音沙哑,累得够呛的了!
  铁蝶伸手把地上插着的树枝拔去,随手丢掉,笑着对心灯道:“好了!今天到此为止,你回去以后多休息,喝点盐开水,明天准时再来!”
  铁蝶说完用手揉了揉眼睛,又说道:“你如果去看病侠,替我问候他,我过两天就去看他!”
  心灯答应一声,下面的话尚未说出,铁蝶身形晃处,已然失去了踪迹。
  经过了这一夜的折腾,心灯先绣花,后鬼叫,人已累得头昏眼花,好似过了一场劫,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自语道:“魔鬼啊!……”
  说着,他也消失在黑夜里,回向布达拉宫而去。
  七天过去,心灯的进步神奇而又惊人,他才知道那白绢上共有一百三十二个图案,有的由三条直线构成,有的由四条直线构成,合起来是六百三十四招。
  这恐怕是天地间最繁多,最神妙的一套掌法了。
  而铁蝶所授的轻功,更是尖上拔尖的武林奇技。心灯这时已是兴趣盎然,他静心的学下去,却不知他学了这两种奇技之后,日后才能在“牟卓雍湖”顺利的成功。
  一个月的时间匆匆过去了,心灯结束了这两门课程,他有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当他由“小平丘”回到布达拉宫时,他兴奋地睡在自己的禅床上,心中想道:“以后不会有什么魔难了?”
  他轻松的舒了一口气,希望安稳地睡大半夜,可是当他才把眼睛闭上,便听得有人轻轻的用指头弹着房门。
  心灯又惊又气,他想道:“又是谁来了?我的魔难真多啊!……不管他!就是师父来了,我也要睡我的觉!”
  心灯想着,把身子翻了过去,不去理他。
  门外的人等了一下不见回音,又用手指弹了几下。
  心灯闭目不理。这时却听得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轻轻的传了过来:“心灯!你睡着了没有?”
  刚才心灯还决定,任何人来他都不下床,可是当他听到了这个声音之后,他竟身不由己地爬了起来,他的心情有些兴奋,因为门外面的人是池佛英!
  心灯匆匆的答道:“没有!没有!我马上就出来!”
  心灯说着已把门拉开,佛英站在三尺以外,她面上仍然罩着面纱,始终保持着她的神秘性。
  心灯闪身而出,佛英已转身走去。
  心灯追上了她,轻声说道:“佛英!好久没看见你了,你怎么一直不来找我呢?”
  佛英似乎是微笑了一下,可是她有面纱,没有人能看见。
  她轻声回答道:“我最近很忙,我知道你也很忙!”
  心灯闻言心中一动,忖道:“怎么?难道我从铁蝶及曲星学本领,她也知道了吗?”
  说着他们二人已然走向了道旁的小丛林中,佛英斜坐在一枝横枝上,她习惯的用手防护着她的面纱,笑着说道:“心灯!明天我师父放我的假,我想我们明天到外面去玩一整天,你说好不好?”
  心灯闻言虽然高兴,可是他想到已然好几天没有去看病侠,当下答道:“好是好的,不过我上午不能去,因为我要去看病师父!”
  佛英闻言思索了一下,说道:“那么我们明天下午在‘小平丘’见面,一直玩到晚上回来,吃的东西由我带,好不好?”
  心灯见她兴致极高,不忍扫她的兴,于是装着非常高兴的样子,笑道:“好的!我们明天下午在‘小平丘’见!”
  佛英见心灯答应,心中颇为高兴,连连笑着道:“好!就这么办……你说我们到哪里去玩好呢?”
  心灯闻言迟疑了一下,说道:“我十几年来一直住在庙里,从来没有出过远门,我不知道哪里好,还是你说好了!”
  佛英用手支着腮,思索了一阵说道:“我们到河边去玩好不好?”
  心灯闻言拍手称好,因为他活了十几年,从来就没有与河水接触过,他心中不禁泛出了一幅美景。
  拉萨城就紧靠着河流,是雅鲁藏布江的支流“拉萨河”,虽然就在左近,可是心灯却从未去过。
  于是他们就这样决定了他们初次的郊游,可是却留下了日后的一段深情恨!
  第二天,心灯由病侠处回到自己的庙里,他换了一件干净的僧衣,怀着一颗兴奋的心,去赴他美丽的约会去了。
  当他赶到“小平丘”时,佛英已然先到了。
  她面上换了一块更浓的面纱,长长的秀发用一条绿绢包扎着,显得风韵无比。
  心灯虽然穿着僧衣,可是由于他已然蓄发,扎成了一个髻,看起来倒像个道士般。
  心灯笑着对佛英道:“佛英,你为什么一直戴着面纱呢?”
  佛英摇头不语,她总是避免谈到这个问题,这是心灯永远无法了解的。他不禁追着问道:“佛英,你又不是西藏人,为什么老要戴着面纱?真是奇怪!”
  佛英闻言似乎有些不悦,她生气的说道:“你为什么老谈这个问题?好像你很希望我把面纱拿下来似的……”
  心灯料不到佛英会说出这些话来,当时不禁面红耳热,连忙说道:“不是的!我只是奇怪……”
  佛英闻言不再答,她轻轻的移动着身子,向前走去。
  心灯见她手中还提着一只竹篮,不禁问道:“佛英,你蓝子里带的是什么?”
  佛英闻言回过了头,笑着说道:“如果你一定要问,告诉你,是吃的!这该高兴了吧?”
  心灯闻言笑着道:““算了!我根本就不喜欢吃东西。”
  于是他们嘻闹着离开了“小平丘”,心灯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忘记自己是一个出家人。
  这一对少年男女,是那么欣喜地去享受他们的生命去了!
  “拉萨河”虽然不算一条大河,但在西藏却甚闻名,其主要的原因,当然是因为它流经西藏的首城拉萨,并且它还经过拉萨城外的“别蚌”和“甘丹”两大寺,此外它还通往雅鲁藏布江。
  心灯及佛英用着极快的身法前进,沿途人很少,偶尔有两个藏人在工作,那是因为佛英选了一条极僻静的小路。
  不一时他们便来到了拉萨河的中游,心灯放眼望去,不禁吓了一跳。
  原来江岸之上,人群杂集,大小船只堆满了码头,有的装货,有的卸物,至于人种更是复杂,藏人、蒙人、汉人,都在忙碌着。
  心灯过惯了清静生活,一霎时看见了这么多人,他们并不同于喇嘛,发出了极大的喧吵声。
  可是心灯对他们产生了莫大的敬意,他觉得这些人太可爱了!他们是那么神奇地生活着!
  心灯眼中看着这幅奇景,他感动万分,忖道:“啊!原来外面的人,是这么勤奋地工作来维持着他们的生活!”
  从现在开始,心灯才知道,一个人必须勤奋工作,然后他才能生存在这个世界里!
  这个事实,使心灯非常的惊奇和敬佩,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只由老喇嘛的口中,知道外界是苦海,人是蜉蝣鸣蝉,只是痛苦地挣扎一下就消失了!
  可是事实并不是这样,心灯所看到的每一张面孔,都是充满了希望和智慧,他们每人用出自己最大的力量,在推动这个世界。
  这是苦海吗?不!这是一块需要你坚苦创造的天地,只要你生存在里面,你就要像这样生活,否则你将被这个世界所遗弃!
  这就是心灯第一眼看到这个世界时,所产生的感触,当然,当他处久了以后,也许又会有不同的想法。
  佛英站在心灯身旁,见他痴痴地站立着,充满了好奇地观察着这个世界。
  他的眼光中,充满了陌生、惊奇、和欣喜,显然的,他是被这些人群深深的感动了!
  良久,心灯还没有说一句话,佛英忍不住推了他一把,笑道:“喂!你怎么了?发了这么久的呆!”
  心灯这才惊觉过来,他笑了笑,说道:“我真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会这么复杂!难怪我佛说是‘大千世界’啊!”
  佛英见他三句话不离本行,心中暗笑,说道:“你还算什么出家人!头发都留这么长了!”
  心灯闻言,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笑道:“不论我还俗不还俗,我的心总是接近佛的,这是永不会改变的啊!”
  佛英闻言一笑,说道:“算了!不要再谈这些!我们是出来玩的,谈这些事干什么?”
  心灯也觉得自己谈佛谈的太多了,当下笑道:“好!我不谈佛!……我们找个地方去玩,你看,已经有这么多人在看我们了!”
  佛英闻言望去,果然已经有很多人在注视他们,因为心灯僧衣长发,不僧不道,身旁又站着个女孩子,加上佛英又罩了一层面纱,所以显得特别刺目。
  佛英见状对心灯道:“你在这等我,我去雇条船。”
  佛英说罢,不待心灯答言,便自走去。
  心灯见她穿过了人群,向江边走去,心中想道:“坐船在水上飘飘也不错!我这么大还没有坐过船呢!”
  这对于他确是一个极大的诱惑,一条这么宽,这么长的水,是心灯生平初见,他遥遥的望着江水,心中产生了一些奇怪的念头,忖道:“天地真是伟大,他怎么造成这些东西的?一定是有人在主宰着……”
  心灯想到这里,便见佛英站在一叶小舟之前,遥遥的向自己招手。
  心灯见状,连忙奔了过去,他想到自己就要坐船了,心中有一种异常的兴奋,他脸上的笑容更显著了!
  心灯赶到了佛英身旁,用手指着小船,问道:“佛英!是不是这条船?”
  佛英点头答道:“是的!就是这条,我们上船吧!”
  这是一条带蓬的小舟,佛英首先踏着翻板,走近了舱内,心灯也跟着下来。
  当他第一脚踏上了船板时,小舟在轻轻地摇晃,心灯产生了一种生平未有的快感,他太兴奋了!
  心灯忍不住笑出了声音来,连连的道:“啊!真好玩!……我觉得好像在半空中一样……”
  佛英见他天真得好像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不由对心灯益感兴趣,她笑着道:“你别太高兴,等会掉下水去就不神了!”
  心灯闻言扭过了头,笑道:“你别吓唬我,就是掉下去我也不怕,反而会更高兴呢!”
  佛英见心灯如此神迷,忍不住笑出了声音,她招了招手,笑道:“你快进来坐,人家要开船了。”
  心灯却是不肯入舱,他酷爱着这一片江水,因为它给他的感觉太奇异了!
  舟子上了船,笑着问道:“一位要向哪边划?”
  佛英不懂藏语,由心灯翻译,她见上游人多,当下答道:“我们向下游去!”
  她说着并且作了一个手势,舟子会意,款动船舵,小舟便在绿波荡漾中,如飞的向下飘流而去。
  心灯立在船头,眼望着绿波如镜,中有万山倒影,偌大一条河,就好像是一面光滑的镜子般,是那么的明洁光润!
  心灯忍不住的叫道:“佛英!你快出来看,真美啊!”
  佛英闻言,由舱中出来,与心灯并肩而立,她也觉得很快乐,可是她快乐产生的动力,绝大的成份是由心灯身上而起。
  她并没有发觉,她已经深深的爱上了这个小和尚了!
  “爱情”本就是一件奇妙的东西,她的来和去,你不会预知,也无法控制。
  因为她的产生并不是必然的,也不是一时的,而是由很多微小的分子,一点一点堆积而来,所以你不会确实的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来的,可是你却能够表现出她来!
  佛英就是这样,她不知道是什么道理,当她看见心灯快乐时,她的内心更快乐,这也就是说,她欣赏心灯的“快乐”,是远比她自己寻求来的快乐更有价值。
  心灯见佛英出舱之后,既不说话,又不看风景,一张脸却直侧对着自己。
  心灯虽然看不见佛英的脸,但他却明显地知道,佛英一定是在看着自己。
  他心中有些甜蜜,也感到些微的恐惧,这种情绪的产生,我们就可以说是产生了“爱”了!
  心灯眼中看着景色,心中忖道:“她一句话也不说,一直在看我,为什么呢?”
  心灯想到这里,不觉有些面红,他很想问佛英一句“你为什么一直看我?”可是他却没有这个勇气,于是他把身子稍微地侧了一下,心中的跳动,已然有些不正常了!
  可是有一股奇怪的力量,渗入了他的血脉中,使他变得勇敢起来。
  心灯突然转过了身子,正对着佛英,他面色通红,胸口不住地起伏,像是经过了长久的劳累般。
  他嘴皮蠕动了好几次,才问出一句话:“你……你为什么一直看我?”
  说完这句话,他的心跳得更为剧烈了!
  佛英被心灯这句问话所震惊,她轻轻的“啊!”了一声,由幻梦中跌了回来,“羞涩”像是一把染有颜色的刷子,把她的脸染成了血红!可是仍然深藏在面纱之后,没有另外一个人知道……
  莫非她就是为了面红才戴面纱?
  她惊愕的怔了一下,低声说道:“我……我……”
  她只能说出这一个字,因为羞涩、喜悦、矜持、自尊、惊愕……等等,都涌塞在她的喉头,化成了一个“我”字,而此时此境,这一个“我”已经足够了!心灯是一个男人,他当然能从这个“我”字中,体会出更深的意义。
  他全身发出了一阵奇怪的颤动,好似他不能接受这种赏赐,因为这是他连想也不敢想的,如果说现在发生在他的身上,是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的。
  可是他明明的感觉到这种事情的发生,这不是很奇妙吗?
  片刻的沉默,不!应该说是良久的沉默,心灯已然深深的知道了一个事实,那就是:
  他们二人的两颗心,在一条直线的两端,向着一个焦点移动,必然的会结合在一起,不是宗教、环境以及佛英的那块面纱所能阻隔的……
  心灯似乎意识到,在他还俗之后,又多了一件重要而又神圣的任务,那就是:“怎么样去得到这个女孩子?”
  他们都很聪明,也都掩饰得很好,就让这一段神奇而又美妙的时刻,匆匆的来临,静静的逝去,在表面上没有惹起任何一点变化。
  佛英避开了主题,她故作轻松的说道:“心灯!我得进舱坐着,由窗口望出别有一番风味呢!”
  心灯也在回避方才的感觉,笑道:“好的!反正时间还早,先坐一会,等一下再出来看风景也不晚!”
  于是,他们先后的进了船舱。
  心灯和佛英并肩而坐,窗户很小,他们必须面对面,侧坐着身子,才能同时有着观赏的机会。
  这是上天的安排,也是一对男女应得的享受。
  心灯鼻中闻得一股软香,他还是第一次与女孩子坐得这么近,可是他以往恐惧的心情,现在已由“喜悦”和“趣味”所代替了!
  心灯有点恨,那是因为佛英还戴着面纱,他就如同隔着一层雾,去欣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在感觉上虽然觉得满足,可是在品味上便打了一个折扣。
  他们低声的闲谈着,所谈的范围很广,最后谈到了冷古和卢妪,佛英摇了摇头,说道:“我那个师父脾气可真坏,我实在很怕她!”
  心灯笑着安慰她道:“卢师伯脾气虽然很怪,可是她很爱你呢!”
  佛英也同意心灯的说法,她点了点头,说道:“爱我倒是不假,只是人太怪,有时怪起来真怕人!”
  心灯笑道:“只要她爱你就成,你何必计较别的?……你能够随她学功夫,也真是造化,将来你的功夫,恐怕会和她一样高呢!”
  佛英摇了摇头,正要说话,她一眼看到了一人,竟使她惊慌起来。
  另外一只小舟的船头上,站着淡妆的墨林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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