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病魔谷主
2023-04-03  作者:公孙玉  来源:公孙玉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约摸过了顿饭时分。
  岳天雷自感本身真力,九转三回,过“天灵”,穿“督脉”,走遍了“铁面人”十二重楼,对方体内的阴寒,都被迫得干干净净。
  就连那双呆板的眼神,也能够转动自如,平添了若干生气。
  于是——他欣然的回收双掌,以异常温和的口吻,低声问道:“你是谁?现在清醒了没有?”
  对方眼珠一动,牢牢的盯住岳天雷面具之上,但脸孔毫无表情,更不用说是出音回答。
  “你好了没有?为什么不回答雷哥的问题。”
  郑红莲站在一旁,也忍不住补充的问了一句。
  “铁面人”仍是眼球闪动,转朝她的娇厣盯住,是等了一刻工夫,还是没答出话来。
  岳天雷一见此情,摇了摇头,道:“还不行,他现在失掉了记忆力,无法回答出任何问题。”
  “神拳郑泰”连忙说道:“你再运功一下,也许……”
  “我看不可能,要使他回复记忆力,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光凭推穴过宫,是没有用的。”
  “那怎么办?”
  “把他带去‘青城山’,先让各大门派来认一下,看是那一派的人物,然后再想办法医治。”
  “郑红莲”接着问道:“雷哥,是否你想到了确实的办法?”
  “没有。”
  岳天雷坦白答复道:“可是‘青城’有许多高手,也许我们大家能够想出办法来,再不行的话,那就只有奇迹出现,才能打破这个哑谜。”
  “神拳郑泰”闻言浓眉一轩道:“那么,我们马上走。”
  “当然——”
  岳天雷刚说完了“当然”二字,“郑红莲”一扳他的手臂,道:“忙什么吗,我还有事,要问我爸爸。”
  “那妳就问吧。”
  “郑红莲”随即转问乃父,一半撒娇,一半怀疑的问道:“你老人家怎么会帮仇人铸剑,这件事,女儿真想不懂。”
  “难道你以为我会宁死不屈?”
  “郑红莲”双眼一红,无限感伤的答道:“依你老人家往日脾气,女儿……真怕……发生意外……”
  “傻丫头!”
  神拳郑泰慈爱的摸着爱女头发,带笑说道:“为父个性虽强,但是……舍不得你们……所以宁肯赖着活几天,也要找到妳的下落,才能够安心,至于铸剑吗,这是一个妙计。”
  “妙计?”
  “对。”
  “这算什么计?女儿越发不懂。”
  岳天雷在旁倾听,经“神拳郑泰”一言提醒,马上心中恍然,随向“郑红莲”予以解释道:“郑老伯铸剑是假的,他借这种间接手段,把这几个人杀了。”
  “意思是——?”
  “妳没看到他们跟我们过招的时候,长剑一出,便被震为粉碎吗?”
  “是呀!但这有什么关系?”
  “郑老伯是铸剑行家,他在焠火的时候,用了一点小手法,所以铸出来的剑,看起来很好,但不能受大的真力。”
  “哦——”
  郑红莲娇声一应,双眼睁得圆鼓鼓的。
  “神拳郑泰”更是掀须大笑道:“如何,我说妳是傻丫头,真是一点也没错,现在话已说明,咱们赶快走,何况后来的日子还多着呢!”
  岳天雷巴不得有这句话,马上站直身形,用手向“铁面人”一招,意思是教对方起来。
  但“铁面人”只是眼珠一转,仍然躺在地上,毫无起身之意,岳天雷心知对方,情形严重,只得用手一扳他肩头,“铁面人”就像木偶似的,随手站了起来,静候下一步的推动。
  于是,岳天雷面对“神拳郑泰”肃然交代道:“郑老伯,这人要麻烦你带去‘青城’,一路上劳神你催着他走,别的应该没有问题。”
  “妳不跟我一道去?”
  “我要查明谁替‘莲妹’续好双足,然后去找那位医生。”
  “郑红莲”闻言之下,不禁秋波流盼,对乃父跟个郎连望了好几眼,两个人她都舍不得,可是又不能分两地……
  略一沉吟后,莲步轻移走向个郎身边,道:“好吧,我陪你去好啦。”
  “不,你跟郑老伯一道去,只要把地点告诉我,我自己会找。”
  “郑红莲,大失所望,不由得娇瞋不依,道:“带你去不行,那么我不讲出来,由你去碰运气!……”
  “莲妹,我是为了节省时间,而且你跟郑老伯一路,彼此有照应,我也可以放心前往。”
  “郑红莲”还待不依,禁不住乃父从旁劝说,只好委屈的答应道:“地方我可以告诉你,但是——那位怪医的条件很特别,恐怕你受不了。”
  “哦!”
  岳天雷骇噫半声,道:“妳是‘青姬’前辈送去的,难道也要接受这些条件?”
  “我师父信奉佛教,心地宽大,所以能够接受无理条件,你血气方刚,那又是另一回事……”
  “别人受得我也受得,妳先说地方好了。”
  “郑红莲”柳眉一皱,似乎想起一件极为恶心的事情,道:“这地方叫做‘病魔谷’,满谷都是奇形怪状的病人,至于那位怪医,就住在谷中山洞里面……”
  “他叫什么名字?”
  “我在病中没有细问,好象就叫做……什么……病魔谷主?”
  “没关系。”
  岳天雷漫应一声,心中忖道:“如果真是神医‘李国华’,他一定隐姓埋名,再捏造一个假名字。”
  于是稍一沉吟,继续问道:“那么,此人长相如何呢?”
  郑红莲双眸连眨皱眉答道:“不知道!”
  岳天雷不由剑眉一轩,不太相信的问道:“连人家的长相都不知道?那妳在‘病魔谷’耽了多久?”
  “耽了十天,等到足筋接好,才由恩师带回去休养。”
  “受他十天医治,难道不曾见过对方?”
  “我决不骗你。”
  郑红莲坦直答道:“那十天中间,我完全被他用药迷住,连这些都是恩师后来提起的,并且……并且……”
  “并且什么?”
  “她老人家交代过,我对这件事决不能随便乱讲,以免‘武皇’一党,去找对方算账。”
  “嗯!”
  岳天雷凛然自忖道:虽然这位“病魔”不一定就是“神医李国华”,可是要替“蛇娘”追寻生父,不能放弃任何机会,并且对方还有苛刻的条件,万一找到地方,却来个不理不睬,那就更为难了……
  心念下,他马上想到了“蛇娘李昭霞。”
  如果有她出面,万一不对也不要紧,万一对了,那人脾气再怪,在父女重逢的局面下,总不至于咬牙否认。
  于是,以极为慎重的口吻,瞩咐“郑红莲”道:“莲妺,你到了‘青城’之后,那里有个‘蛇娘李昭霞’,请把我的地方告诉她,叫她立刻赶到。”
  “好的。”
  郑红莲坦然答应,但一想之后,立又瞠目问道:“这个妞儿跟你是什么关系?”
  “也是……义兄义妹……”岳天雷跟“蛇娘”关系不同,回答之中,难免有点尴尬的表情。
  “郑红莲”一看神色,越发的心中怀疑,更以带着几分醋意的语气说道:“我看你有点不老实,要叫你自己去,我可犯不着。”
  “何必——”
  “要去你去,我不敢管这个闲事。”
  这一来,岳天雷倒真非常为难,亏得“神拳郑泰”懂得爱女性情,连忙对岳天雷用眼光暗示了一下,把他叫到一边道:“妳还不懂‘莲儿’的脾气吗?除非有点特殊表示,否则,就连老夫去劝,也是劝不动的。”
  “特殊表示——?”
  岳天雷沉吟一下,道:“我教她一招本门剑法,老伯认为怎么样?”
  “神拳郑泰”一听愿教巫山绝招,当然替他女儿高兴,可是他原来的意思,无非要岳天雷讲几句好听的,却不料得到这种意外答复,不由得喜中带疑,追问一句道:“你肯教她武功,那是好极了,不过……是否太重一点?”
  “不!”
  岳天雷胸有成竹的,答道:“我教她剑法,是为了大家的好,并不光是客气,老伯尽管去说罢。”
  于是,“神拳郑泰”兴奋的去告诉爱女“郑红莲”,他却独自思忖道:“巫山本门四大剑招,‘鱼剑琴’已经学会了,‘巫山艳凤’跟‘蛇娘’也各习了一招,如今日莲妺”再学会,那么,就可以组成一座剑阵。”
  假若我用“天雷怪剑”报仇之后,也迷失本性,她们可以联手来对付我,这应该能够免除一切意外……
  心念中,又见“郑红莲”欢天喜地的飘近身前,激动不已道:“雷哥,你这还差不多,好好的教我一招,我绝对替你传话。”
  岳天雷随即立开架式,凛然的心情,将这招“挑星摘月”郑重的指点给“郑红莲”。
  等她悉心学会之后,双方这才依依不舍,互道珍重。
  岳天雷目送郑家父女,引着木偶似的“铁面人”,逐渐消失于群丛深处。
  然后,自己身形电旋,直射向“病魔谷”方同而去。

×      ×      ×

  在骄阳如火,大地如焚的酷热下。
  岳天雷如一枝劲箭,奇快的出现当地。
  这时,山头吹来一股热风,括得他衣襟飘然,同时,因为嗅觉过人,顿感一股无以形容的怪味,使他运打两个寒噤,冒出一身鸡皮疙瘩!
  “看样子,‘病魔谷’是在那边谷内,我总算找到了……”
  心念刚动,身形随之。
  就如一朵轻云,立刻飘上了山头高处。
  他一到这当风之地,更感到脓疮腐烂的恶臭,熏得人头晕目眩,几乎要呕吐出来,悚然中,虎目四下一观——果见山谷旁边,耸立着一座歪斜破烂的小木棚,而且木棚之内,还有两个呆滞的人影。
  岳天雷一看这付破落样,简直不相信“青姬”前辈曾带“郑红莲”到此求医,但他也知道这正是避祸藏身的好地方,为了避免惊世骇俗,反倒不用轻巧,就这么一步步的迈步下山,走向木棚……
  就当他穿过山坡上这片树林的时候。
  又见林中人影蠕动,到处露出双双怪眼,有些是布满血丝,有些就像是死鱼眼睛,毫无半点生机!
  他一眼之下,早看出这是一批身患绝症的病人,但却遇到了高明神医,把他们残余生命,像奇迹一般的暂时留住!
  思忖间,那批人都好奇的往树荫中走了出来,有的形如骷髅,枯瘦无比,有的周身肿胀,长着无名毒瘤,那种凄惨畸形,真令人同情不已。
  岳天雷本想问几句话,但一见对方神情冷漠,就像一群幽灵似的毫不出声,如果说他们还有表情,那只有眼眸中的一点好奇而已——他们奇怪岳天雷脸上的面具,也奇怪这么个生龙活虎的青年,为什么要来此地,莫非是身怀看不出的怪病。
  这一来,他就有话,也凄然至极的问不出来,就装作没事人一般,径朝木棚中找到目的地,那四周山坡都沾满了畸形病人,就像地狱中无数鬼魂,死盯着他道:“请问两位——”
  岳天雷对着棚内二人,刚说出半句言词,只觉得一阵心头发腻,硬生生的把下面的话吞了回去!
  因为这两个,可以说是所有病人中最难看的,都是身染毒疮,遍体脓血,不但耳朵鼻子都烂掉了,就连眼眶,也是脓血淋漓,使得整个头部,像是皮开肉绽的石榴,看得他背脊骨上冒寒气!
  可是,他既然来了,总不能不问个清楚,于是暗中吞了一个唾液,再道:“请问两位,贵谷主现在那里?在下有要事求见!”
  “啊!啊!”对方总算是听见了一点,四颗惨淡的眼珠子,齐齐朝他盯住,喉也发出两声哑叫。
  “糟糕,听这个声音,恐怕他们的舌根也烂掉了,要是说不出话来,那可就加倍的麻烦了!
  岳天雷心中一吋,略运少许内功,就用聚音之法,把刚才的问话,对准两人的耳朵再说一遍!
  “啊啊!啊啊!”
  对方这下全听懂了,喉间一阵痉挛,用半截舌根反问道:“你……你……找他……干什么?”
  “有要紧事。”
  “不……不……不是有病……?”
  “嗯——一定要有病才能见吗?”
  “对……对,有病才……才见,要……要不然……你带着病……病人来,也可以见……否则……不见!”
  “哦——”岳天雷这下难住了,目棱一掠棚内,又找不到山洞入口,而且就算找到,他若硬闯,对方定要阻拦,如果是一对凶神恶煞,他倒毫不在乎,偏偏这是两个畸形病人,他实在无法动手。
  “那么,等‘蛇娘’来了再说罢!”无奈中,他内心暗自思量。
  但——念头刚起,马上又改变主意道:“她来之后,也只有一个办法——-不是她装病,就是我自认有病,那何不现在就认了呢!”
  既然下了决心,随即期然答复道:“是我有病,要找贵谷主。”
  “胡说!”
  对方不肯相信的反叱道:“你……有什么……病,这么……年轻轻的……除非是心病……发神经!”
  “不错!”
  岳天雷不禁会心一笑,道:“我正是害了心病,非找他不可!”
  “哦!”
  那两人齐声惊噫,摇幌幌的站了起来,道:“既然……有病,那……要照老规矩……办……办理。”
  “请问是什么规矩?”
  “要……要……先喝一碗毒……毒汁,才能……让你进……进去!”
  “毒汁?”
  “不……不错!”
  岳天雷想了一下,胸膛一挺,慨然答道:“好!你就端过来罢!”
  他这里一声答应,对方立刻从破桌上抓起一只粗碗,更从旁边的瓦罐中倒出一碗青绿药汁来。
  这碗药看来已够怕人,再加上对方粗心大意,把那根沾有脓血的大拇指,直向药汁里一浸,更令人毛发耸然,欲作三日之呕。
  岳天雷真不愿伸手去接,但一想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句话,马上接将过来。——“咕嘟嘟!”
  一仰脖子,全部吞下,而且他也有所准备,暗中运起“乾坤一煞”的内功,把毒汁凝聚在一个地方,以便相机迫出。
  但刚一喝完,连碗也来不及放下,对方立刻猛喝了一声:“去罢!”
  随听“卡嗒!”一响,脚下虚浮,地板上的活门两下暴分,他居然头重脚轻,直朝地洞中坠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岳天雷悠悠醒转,回复了知觉,自感身卧冰凉的石床,四面寂然无人,却嗅到了浓烈的药味。
  “这一定是‘病魔谷主’的地洞,毫无疑问。”思忖中,就想翻身下床。
  但——刚刚一挣,才知道四肢虚软如棉,连动一动手指头的气力都没有。
  “呀!好厉害的毒汁,连我用内力都控制不住,足见对方确非小可!”
  身体是无法动,可是眼睛倒还睁得开。
  于是虎目如雷,以眼角余光一掠两边。
  原来这是一间颇广的病房,四面红烛高燃,却没有门户出入,而下手那张床上,也直挺挺的僵肿着一个五旬开外男人。
  这人的脸完全不认识,但身上发出的气味,却熟悉得出奇!
  岳天雷一嗅到这股气味,马上心神狂震,怒水如焚,在无比怨毒的刺激下,恨不得猛扑过去!
  ,把对方严刑拷问碎尸万段。
  因为此人非别,竟是“白猿山”下,被他削断右臂的“假清玑”,想不到冤家路窄,他也到这里来接续手臂。
  但不管岳天雷如何生气,自己却起不来,于是心中冷哂两声,咬牙忖道:“好得很!反正你是瓮中之鳖,逃不出这个地方,等下再追问‘武皇’的种种往事,省得去问失去记忆的‘铁面人’……”
  激动不已中,一面狠狠的盯牢对方,同时心里也发生一个疑问。
  “郑红莲”跟假冒的“清玑道长”是同一天受伤的,既然又同在一处求医,为什么没有碰见?
  而且“莲妺”一双足筋十天接好,对方一条断臂,为什么拖到现在……?
  就在他疑云满胸的关头。
  壁上一道巧妙的暗门,毫无声音,自动开启,一个脸色如土,丑怪至极的男子,轻轻地迈步来。
  “这一定是‘病魔谷主’了!”
  岳天雷心中自语,眼角直盯着来者,他很想,这张脸上,找到与“蛇娘”相像的地方,但是案是——完全失望。
  随见这“病魔谷主”脚步径直,走到“假清玑”的床边,从怀中摸出一根白玉烟嘴似的东西,向对方鼻孔中吹入一点白粉。
  工夫不大,立闻“假清玑”一个大大的喷嚏,随即四肢活动,像闪电般的身形一弹,奇快的翻下石床——他那里一翻身,岳天雷跟着心神一冷,彷佛周身汗毛,都一根根竖了起来!
  因为自己不能活动,不要说生擒对方,就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万一被他发觉,其后果不堪想像……
  但对方却因来谷已久,早不耐烦,因此起身的时候,根本无心去看背后,径自面朝“病魔谷主”粗暴问道:“本人的手,总该好了吧?”
  “差不多。”
  “来了这么久,天天被你用药麻住,本人真的受不了啦,而且你说今天可以解开,怎么还说差不多呢?”
  “尊驾,你受伤之后,过了十多天才来,这是你自己耽误时间,可不能埋怨本人的医道术…
  …。”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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