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2025-11-08  作者:公孙云生  来源:公孙云生作品集  点击:

  虽入夜,方玉秋藉着微弱的星光,从林内射出一蓬蓝汪汪的东西,他迫不及待的双掌猛推出一团劲风,想将毒针扫落,终因幅员太广,仍有几根随着掌风边缘滑进,刺中姑娘左腿。
  就在姑娘倒地刹那,方玉秋立即伏身将姑娘矫躯捞住,平端在怀中。
  由于变起仓卒,他不走进林内搜索,遂腾出左手,对着小红一探,一条红线纵进林内,接着林内厉啸连声,震惊得宿鸟噪鸣乱飞,野兔山獐到处乱窜,其狼狈之像,殊堪可怜!
  这一一就是百兽克星的威风,漫说是野兽闻声而惧,四处逃窜,就是万物之灵的人类,也不免魂飞胆裂,耳鸣心悸,萎顿于地,任由宰割……
  良久,小红纵出,毛手连摇,表示毫无所见。
  方玉秋心里疑忖:那个喝“好”与施放暗器之人,是不是一人所为?凭着自己的身法之快,竟然未看出一点线索,那么,这个人的轻功可想而知了。他即然喝好,又施辣手,但不知这人与自己有仇?抑是与这位姑娘有仇?
  这件事,可真把颖悟超人的方玉秋,给弄糊涂了。
  正在胡思乱想中,突闻怀中的姑娘呻吟,娇躯抖颤不已,他急忙轻声问道:“姑娘,你觉得怎样?”
  姑娘似已昏迷,口中连唤:“爹爹!爹爹……”
  方玉秋心里一凛,担心她所中的是喂过毒的暗器,不然不会这样快,即昏迷过去。他急忙将姑娘平放当地,出手将全身各大要穴点中,将她的“玄霜剑”还鞘,双手一抄,施展“流云飘”绝学轻功,真是快如疾风掠地,流星奔月,向前急驰。
  半个时辰,已抵达桥头镇,在直街尽处,寻得一家小店。
  街上行人以及客店的店伙,目睹这个美少年怀抱一个娇俏女郎,都以疑奇的目光睇视,似是要在少年的脸上,寻求答案。
  方玉秋美人在抱,被人看得虽觉玉面发烧,但也顾不了许多,遂对店伙说道:“店家,请快找一间清净上房,在下的妹妹偶得急病,迟恐疗治不及。”
  那店伙看着方玉秋人物俊秀,说话温和,知其所言不虚,忙不迭的哈腰请进,带至后面上房。
  乡间小店,所谓上房,不过是两间小屋,一张破桌,两条长凳,一条还缺了一只腿,内间有一张木床。
  方玉秋将姑娘平放榻上,回首对店伙道:“我妹妹病重,在下稍通医理,这就给她疗治,如果未唤你时,不准进来,你可先去准备一点稀饭,待她醒转时吃食。”
  店伙哈腰退出,方玉秋又吩咐小红,小心守卫,以防奸人在自己行功时打扰。
  嘱毕,却又迟迟不动,面对昏昏迷中的姑娘,他不知道是否应该自己动手疗治?但舍此而外,又有谁能帮忙?不过,这样男女独处幽室,姑娘的节操岂不有损?正在进退两难中,突然,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事急从权这句古训都忘了吗?万爷爷传授你绝世医道,即是要你救人济世,你却只顾不灵的的顾及礼教,难道你能眼看着她病发身死……”
  方玉秋全身冷汗淋淋,立即头脑清醒,将姑娘穴道解开,轻轻说道:“姑娘似中剧毒暗器,请稍微忍耐一下,待在下替你疗治。”
  “飞莺”邵映雪似略清醒,妙眸微启,射出感激的一容,旋即紧闭,秀眉紧蹙,现出无限痛苦之状。
  言讫,不再犹豫,即将姑娘长裙撩起,复将左腿长裤,在膝弯处裂开一条长缝,露出雪白的玉股,真是冰肌雪肤,凝脂润滑,吹弹得破。
  方玉秋不是鲁男子,他由于灵药异果的帮助,使身体的发育,超过了实际年龄,至此不免“怦然”心动,因而想入非非。
  正在神驰之际,突闻姑娘哼声,这才惊醒了他。不由暗暗恨起自己,怎的定力如此的浅,经不起一点的考验,如果这样下去,前途陷阱重重,将不堪设想,以后应当加紧运功,方不负恩师的期望。
  于是收敛心神,检视伤处,发现腿弯上面二寸处,一片漆黑,整个玉股,已肿得老粗,而且,逐渐由紫变黑中。
  他急忙掏出“青龙保命丸”,倾出两颗,塞进姑娘樱口,雾其含着津液吞服,保住心穴,免毒气内侵。
  继之掏出“太乙珠”将珠按在伤口针眼之处,气凝丹固,功贯右掌,真气透肤而入,连连探动三次,珠上吸着一根蓝汪汪其细如牛毛的金针。
  这样连续四次,相继拔出五根毒针。
  “太乙珠”不愧为武林至宝,他又用珠在针孔周围滚动,汩汩滴出黑色血液,一直变为鲜红血液为止,迨其将四处针孔,统通弄完,时已子夜,姑娘的腿,也已消肿大半,端娇柔软,慵懒无力,连坐起的力量也没有。
  方玉秋略为休息,轻声说道:“姑娘娇躯酸软,谅系毒气内侵所致,待在下帮助你运功逼出毒气,即可复原。”
  “飞莺”邵映雪妙眸蕴泪,无限感动的说道:“秋哥哥……”
  这一声“秋哥哥”,叫得方玉秋心头微震,更有点晕陶陶,兴飘飘的味道,他有生以来,何曾听见人家叫声“哥哥”,此时,真有点受宠若惊。
  姑娘叫过之后,粉颊飞红,妙眸紧闭,不知是羞?抑是后悔?却未再说下去。
  当下,方玉秋收敛心神,澄神定虑,将真气运行一匝,左掌覆往姑娘头顶的百会穴,右掌覆往胸前心脉穴,一股真气,由掌心透体而入。
  姑娘感到在他的手掌触到自己的胸前时,娇躯一阵酥麻,说不出的一种滋味,是甜?是酸?是……
  总而言之,是一种舒服的享受,是一种无比的甜美。他的掌心,发出一股暖洋洋的气流,透肤而入,全身原有的酸软,被那股暖流逐渐的驱退!驱退!驱退!……
  就在方玉秋行功紧要关头,突闻屋面有衣袂飘风之声,听来人之轻功,颇为不弱。
  接着,飘身落地声,如不是方玉秋内功浑厚,绝难听到,小红似已惊觉,在外间“吱吱”连叫,似是报告之意。
  方玉秋心知在这紧要关头,如果来人进屋,自己与姑娘两人,危险十分,付思之际更形加紧运功。
  此时,小红已是厉啸连声,与来人已展开激斗。
  “飞莺”邵映雪闻声,娇躯震颤,芳心跳动不已。
  方玉秋怕她沉不住气,涌身跃起,势将功亏一篑,而且,两人亦必走火入魔,立即低声说道:“请姑娘放心,小红可以抵挡一阵,千万动不得,稍微不慎,我俩之性命堪虞!”
  姑娘这才渐渐恢复原状,随着他由掌心吐出的真气,自己也加紧运功推动,她突觉自己的生死玄关似要开通,体内之真气来回窜突,直指向玄关任、督二脉,这确是最为紧要之时。
  她无暇多想,立即摒除杂念,将丹田真气,逼向玄关要穴。
  外面似乎不止一人,只听“哎呀”连声惨呼,小红已是凶威大发,兽性复燃,不顾对方死活,手抓脚踢,指南打北。
  小红毕竟是一个披毛戴羽的畜牲,不能顾及得面面俱到,它正在打的痛快淋漓时,陡地一声刺耳厉啸,有人对着屋内飞身驰去,“呼”的一掌,已将窗子击碎,纵身而入,直向床前扑去。
  方玉秋正在功行紧要关头,同时姑娘之生死玄关刚刚打通,必须要助她运功一匝,方能撤手,否则她仍将走火入魔而丧命。他既无法撤出手来抵抗,但又不甘坐以待毙,突然想起在“玄玄洞天”曾涉猎天玄子恩师所遗留下来的一本武林秘笈内,载有“明珠飞溅”之绝功。他虽未练习,但由于其内功雄浑,且修为得已届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之境界,无论对任何武功,只要施为,都如曾经练过一样的威力。
  是的,他不惜耗损自己的真气,张口吐出一口津液,犹若一颗明珠,势如流星闪电,对着向榻前扑来之人击去。
  原来这人乃是恶名四播的武林败类,“塞外二怪”之一的“天残”慕和。他与“地缺”慕平,两人乃是一对孪生兄弟,那就和天生缺少两只耳朵,仅有两个孔隙而已,因此,江湖人物,总共称之为“天残”。
  慕平则是左腿北短,右腿却是与常人一样,所以称其为“地缺”。
  最奇的是,兄弟俩出生时,唇上即生了稀疏的胡须,面色惨白,恰如吊死鬼一般,其双亲视为一对不祥之物,遂丢弃于郊野。这两个难兄难弟命不该绝,巧遇一位江湖异人经过,视其乘赋佳绝,遂抱去喂养长大,将全身绝艺,倾囊传授。
  后来那位异人,要练一种绝功,不谨走火入魔,瘫痪在床。
  这一对难兄难弟,平日被异人管束颇严,因此,对乃师怀恨在心,冀图觑机报复,逢此良机,两人岂肯错过?遂将这一位身兼严父慈母以及师尊的异人,囚禁于一处人迹罕至的幽谷邃洞内,任其自生自灭。
  以后,兄弟两人,如出柙的豺狼,就在江湖中为非作歹,无所不为,因此,引起武林侠义人士之愤,曾几次要歼,终因其武功高绝,而被逃脱至塞外,不敢再进入中原横行。
  这两兄弟恶性难改,逃至塞外,依然我行我素,与一般魔道打成一片,专门与侠义道作对。
  近十年来,万流教崛起武林,虽未前往投靠,却也已沆瀣一气。
  这一次弟兄俩不知何故,领着几个手下,潜入中原,当晚路经一抹树林旁,见两个少男少女,正打得火热。两人正看得出神时,突闻对面林内有人喊好,继之又有人施放暗器,将女的打伤,即行逸去。
  迨至方玉秋抱起少女,施展绝顶轻功向前驰进时,兄弟俩即暗中计议,对于这两个少年男女,如不及时除掉,若稍假以时日,势将是他们复入中原的克星。是以,决定趁其疗伤之时,出手击杀,以绝后患。
  两人计议妥当,即跟踪而追。
  至于喊“好”,与施放暗器之人,后文陆续交代,表过不提。
  当下,方玉秋正在行功紧要之时,无法撤手,眼见进来之人,一张惨白面孔,衬托下弯的双眉,颔下稀疏的几根胡须,并无耳朵,真与吊死鬼无异,直向床前扑来。是以,请急之下,施展自己未练过的“明珠飞溅”御敌。
  那“天残”慕和,自以为举手之间,即可将两人置之死地,万想不到那少年张口一吐,一颗明珠似的东西箭射而至,立即收住前冲之势,要向横侧避让。但却晚了一步,“嚓”的击中左肩,痛得他“哎呀!”一声叫唤。
  他尚未来得及缓气,第二颗明珠似的东西,已到右肋骨,竟被砸断两根,一声惨吼,就要向后仰倒……
  “地缺”慕平在外面正与手下围攻小红,蓦闻慕和惨吼之声,兄弟手足连心急忙撇下小红纵身入内,伸手捞住乃兄将倒未倒的身躯,复又穿窗而出,一声厉啸,也顾不得手下,向镇外逃窜。
  几个围攻小红之人,一见二怪逃去,也纷纷跳出圈外,纵上屋脊,没命的奔逃,似怕有人追赶。
  客店里的伙计及客人,知道有人寻仇,都吓得躲在墙角打哆嗦,没有一个人敢走出来看看。迨至人声寂静,却又一个一个的如伸出龟脖子似的东瞧西望,却又看不出有打架的痕迹,又缩回头去睡觉了。
  且说“飞莺”邵映雪感到自己的生死玄关已通,那两只温热的手倏然收回,耳旁却又响起了一丝微弱的声音说道:“姑娘请坐起,自行运功一大周天,方能使元神凝固,真力更形充沛。”
  她闻声翻身而起,顾不得看视房内一切,即在黑暗中盘膝端坐运功。她只觉全身穴脉通畅,真气充沛,上连天突,下连涌泉,无一处不舒适,无一处不流通,过去真气不能抵达之处,这一刻,只要意动,真气即如泉涌,奔腾而至。尤其灵台方寸之间,更形清澈晶莹,这是她从师十余年来,从未有的现象,想不到自己于无意中,与这个文弱美少年故意纠缠,因祸得福。
  功行一周天,自觉元神凝固,真气充沛,妙眸倏睁,目力平空不知增加几许,屋中之陈设历历如绘,这使她高兴得无可形容。
  螓首回睇,却见方玉秋眼眸端坐,正在全神运功,只见他玉面苍白,额际汗水涔涔,心知他为自己疗伤,又要分神却敌,耗损真气过巨,芳心一痛,不自觉的掏出绢帕,替他轻轻地擦拭汗水。
  此时,方玉秋已达物我两忘之境地,经她这一擦拭汗水,倏然惊醒。急忙睁开双眼,见姑娘凝视自己面容含愁,似含无限痛惜,不禁微笑,道:“姑娘娇躯刚愈,还是多休息一会,在下贱体尚称强壮,请勿挂心。”
  姑娘闻言,倏地芳心泛酸,不知那儿来的一阵伤心,丢下绢帕,一头钻在方玉秋的怀中,“嘤嘤”啼泣起来。
  这一下,使颖悟绝伦的方玉秋猜不透自己那句话说错,弄姑娘伤心啼泣,也使他手足无措,连忙柔声说道:“姑娘,在下一介粗人,说话可能有疏虞之处,请姑娘切勿介怀!”
  语声未落,姑娘益发哭得厉害,芳肩一抽一送无休无止,她似乎真有伤心的往事,触发起无穷的愁绪,藉机倾泄,要在这一刻之间,尽情吐出怨气。
  方玉秋怕她哭声提高,惊动了店中客人,飞长流短,胡猜乱想,自已虽然不怕,但孤男寡女独处幽室,也不免有人言可畏之忌讳。是以,又低声慰劝道:“姑娘,如果有什么伤心之事,不妨说出来听听,如果在下能力所及,虽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语声略顿,又道:“姑娘如果认为在下于途中是有意轻薄的话,那实在冤枉人了,当时在下确实是在想着一件事而出了神,望姑娘……”
  姑娘倏地抬起头来,泪痕斑斑,流满两颊,一股幽怨的神色,看着手足失措的方玉秋,语声颤抖的截住的道:“姑娘,姑娘,你就知道姑娘……”
  倏地,双手遮脸,又伏在方玉秋怀中啼哭。
  方玉秋何等灵慧,从其简单的两句话中,已知其意,心里暗笑,少女的心,真是千万变化,晴雨难测,实在不好伺候,自己与她毫无瓜葛,不称她姑娘,又称什么呢?心里这样想着,口里却又柔声轻语的道:“那么,我该称姑娘为什么呢?你还未告诉我,你的芳名,我叫方玉秋,昨晚在树林旁你已听得。”
  姑娘的哭声,这才止住,哽咽着道:“我叫邵映雪,今年十七,七月中旬出生。”
  方玉秋与她乃是同庚,生日比她大下几天,那么,自己应当是哥哥了,但口中却道:“邵姑娘,你不要再哭了吧!我比你……”
  邵映雪倏地坐起身来,泪眼未干,樱唇微撅,薄含娇嗔道:“你就是会叫姑娘,谁不知我是个姑娘,还会有人叫我小子不成?”
  方玉秋暗笑,想不到她为了自己口口声声叫她姑娘而撒娇啼哭,这种情形,使他这刚刚涉足江湖,又从未与女孩子耳翼厮磨的雏儿,怎能猜透其心意,他只好叫道:“雪……妹妹……”
  邵映雪这才破涕为笑,却又一头钻在方玉秋怀中,“咯咯”娇笑道:“你好坏,你好坏。”
  方玉秋童心未泯,也嘻嘻笑道:“雪妹妹,我是坏,若是不坏,还不会换那记脆生生响的耳聒子了。”
  说着,双手轻搂娇躯,不自主的向自己怀内拉了拉。
  姑娘螓首微扬,“噢哧!”的笑了,玉手轻抬,抚摸着方玉秋的面颊,如慈母的无限柔情,无限爱怜,娇羞十分的叫了一声:“秋哥哥……”
  仅仅叫着“秋哥哥”,却没有再说下去了,粉颊红霞骤升,螓首又垂得更低,更低,更低……
  然而,她的耳畔,却又听到方玉秋在叫着:“雪妹!雪妹!”
  连叫了好几声,她的芳心中,掠过一阵甜蜜蜜的滋味,周身也感到无比的舒爽。她就将头又埋在他的胸前,脆声说道:“秋哥哥,我初时看到你文绉绉的,不像会武功的样子,担心你在这凶险的江湖上独自行走,会遇到恶人欺侮。想不到你竟是深藏不露而怀有绝顶武功,恐怕我的师父也不及你万一,你要到那里去?告诉我!”
  方玉秋被姑娘的天真无邪,逗引的忘了形,童心大发,蓦闻她这样询问,想起了孤苦伶仃的香姊姊,还有那不顾忤逆父兄的苗若萍姊姊,她们现在是不是还在家中?苗家庄是否如“中州狼”毕挺说的家毁人逃?如果真的话,她们又到何处去了?同时,还有逸叟之遗训,寻找“琼台夫人”毕风,以及师门遗宝紫玉佩,扑朔迷离的冷冷二年之约,这些事情,都是急待完成的,尤其冷冷之约,为期将届,自己还不知在何处?
  他经姑娘一问,不由剑眉深锁,久久方道:“我要到太行山去看一个人……”
  方玉秋的愁绪,姑娘剔透玲珑,似乎已然感觉到,是以未待他把话说完,即插嘴截住道:“秋哥哥,我是不是问错了话,你伤心了?”
  方玉秋一听,姑娘与自己非亲非故,居然关心自己,使他那稚子之心,感到了无比的安慰。不自觉的将双臂略略收了收,将姑娘娇躯抱得紧了点,道:“雪妹!你没有问错!是我突然想起了一件往事,你不要多心!”
  姑娘的娇躯,也依偎了紧得一点,一时的静默,可以听出两人的心跳声,这是兴奋愉快的心声,只有陶醉在爱情旋涡的少年男女,才可领略到。
  良久,姑娘听不到他的声音,螓首微扬,看看方玉秋的玉面,嘴角含笑,是那么的兴奋,那么的惬意,芳心里甜蜜蜜的道:“秋哥哥,告诉我,你的武功,怕不已臻化境,师父是谁?”
  方玉秋抬起右手,轻抚她的秀发,凝望她的粉面,心里打了一转,将自己的遭遇,开始简略说下去……
  迨至他说到服食“两仪果”时,姑娘“啊!”的一声截住道:“我听师父说过,性秉奇寒奇热的灵物异果,对于人体的发育,都有莫大的关系,那么,你的体质异于常人,对于……对于……”
  “对于”什么?她却未说出,只是粉头低垂,似在想着心事。
  方玉秋见状,知道她很清楚自己误服两仪果叶、茎、根之事,对于身体的发育,以及性欲特强,了然于怀,不由心里暗忖:你这不是杞人忧天,格外担心,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呢?想着,却说道:“我服食以后,听师父说过,这才晓得,但已无补于事了。”
  姑娘似乎未听见他的话,声细如蚊鸣,喃喃自语着:“他将来只有多娶几房夫人,否则,别无挽救之法。”
  方玉秋隐隐听到,含笑不语。
  姑娘于失神中,无意说出这两句话,自以为他未听到,螓首微扬,却见方玉秋嘴角含笑,不禁红霞又升,一头又撞进他的怀中,撒娇道:“我不来了,你好坏!好坏!”
  方玉秋暗笑,自己并未接腔,连笑也不准笑,那么,少女的娇嗔,未免太多了。想着,双手轻抚芳肩,说道:“我坏!我坏!雪妹妹,再休息一会吧!”
  姑娘这才将摇晃的娇躯停下,玉手拢了拢散乱的秀发,道:“秋哥哥,我以前个性很强,怎的突然之间,我好象变了,变得软弱无能,好象必须要依赖着什么,才有勇气活下去。以前,我总觉得自己了不起,任何人都不存在眼内,除师父以外,现在,我突然觉得自己渺小得可怜,什么都不清楚,什么都模糊不懂……哥哥,这是什么原因,你能不能告诉我?”
  方玉秋对这件事,也是模糊不清,而且,他无法了解少女的心,是多愁善感,变化多端,这在一个刚刚涉世,毫无人生经验的大男孩子,如何揣测得出。可是,他是一个哥哥,她把他看成了万能者,一个万能的人,就必须学究万事万物,而要回答她的问题。同时,人家这样赤裸裸的相问,他也要搅搅脑汁,找出一个答案来,这样,也可以多少显示自己的广闻博识。
  于是,他沉思了一会,盘算着如何回答,方不致使她失望。
  蓦地,他想起在“玄玄洞天”,曾涉猎两位师尊所留下的一本佛经,内有两句话:“灵虚漂渺,空空无物”。于是,答道:“雪妹妹,如果我猜的不错,很可能是你以前内心空处,毫无慰藉,现在……”
  语声倏止,他感到这句话有语病,这句话或许能引发无穷的重要性,想到这一点,他的心猛跳不已。
  不想,姑娘倏地怀抱住他的躯体,竟然喜极而泣的颤声说道:“对!对!我以前确有这样的感觉,你……你……从何处学这样的事故,真了不起……”
  她大概太兴奋,太愉快,螓首尽在方玉秋怀中磨擦。
  两人轻怜蜜爱了一刻,天色已亮,姑娘就要下床,突觉腿上凉飕飕的,胸襟也敞开,这才想起夜间受伤之事,是秋哥哥将她的裤子撕裂,行功时,又将衣襟解开,一直就未扣好。不由羞得面红耳赤:“啊!”的声叫唤,急忙掩好衣襟,又缩回床上,娇嗔道:“都是你不好,我的……被你撕破怎办?”
  姑娘的娇躯,经方玉秋反覆摸抚疗伤,已是芳心暗许,此生非君莫嫁,否则,势难偷生人世,唯有一死了。
  她已把方玉秋看作未来的夫婿,此时,胸前仅有红兜,掩住双峰半边,下裳又被撕破,也不免羞得粉颈低垂,忙不迭的扣好钮扣,将长裙遮住玉股,呆坐发愁。因为她并未携带外出衣裳,而且,又在这样荒僻的小镇,要买也买不到,怎不叫姑娘发愁呢?
  方玉秋见姑娘那付愁闷样子,突地想起自己腰间挂囊里,不正放着一套绿色海丝宝衣,何不做个人情送给她,也不负认识一场。
  于是,伸手掏出一个绿色布卷,递给姑娘,道:“雪妹妹,我将你的下裳撕裂,这套衣服,请试穿看看,敢于断言,比你原来的要胜强不知多少万倍。”
  姑娘娇嗔的白了白眼,伸手接过,抽出一看,衣裙裤俱全,与秋哥哥身上穿的质料一般无二,光辉潋滟,闪闪耀眼。而且,颜色正是自己所喜欢的,不由疑奇问道:“秋哥哥,这是什么质料缝制的?”
  方玉秋得自“玄玄洞天”,并不知是何物织成,只得说道:“这是两位师尊所遗,其留束所示,名为海丝宝衣,刀剑难伤,水火不侵,更能御寒暑,算得是武林奇宝。雪妹妹,你穿上后,自知妙用无穷。”
  她既将秋哥哥视为未来夫婿,两人已成一体,他的东西,也就是她的,是以,吩咐他背过脸去,即“悉悉索索”的穿上,大小正好,如量身材定做的。
  “佛要金装,人要衣裳”,姑娘穿上这套潋滟生光的宝衣,衬托着那张白中泛红的粉脸,犹如雨后芙蓉,益发娇艳欲滴,光彩夺人。
  于是,两人就在客店吃过早饭,复登程向东进发。

×      ×      ×

  暮秋天气,在中午时,阳光仍然有点炙人,收割庄稼的农夫,此时,都躲在树荫底下吃中午饭。拉车的牛马,也都低着头,在啃咬地上的青草,它们吃着,似乎不大甜美,因为草茎已不如春天的鲜嫩可口。是以,不时昂头,看看正在吃饭的主人,是不也给它们准备一些好的草料,然而,主人仍自顾自的吃着,毫不理会它们“欧欧”的叫声。
  这正是秋收之期,庄稼人都在忙着,可是,却有两个少年男女带着一只红猴子,步履轻灵,脚不扬尘,从那几个吃饭人的身旁,一掠而过。那些乡下人,何曾见过这样的漂亮男女,不约而同的停着注视……
  眼看,步履飘逸,犹如行云流水,转瞬间,已经去远,乡村人少见多怪,几疑是神仙下凡,不然的话,那里有这样漂亮的人,而且,又走得那样快。于是,他们原地跪倒,对着两人飘然而去的方向跪拜不提……
  这两个少年男女,当然是方玉秋与“飞莺”邵映雪。
  姑娘自从生死玄关打通,功力无形中增高了不知多少,自己也觉得体内似乎蕴藏着无穷的潜力,支撑着娇躯轻灵异常。更使她惊奇的,自从穿上秋哥哥所赠送的海丝宝衣,虽在烈日下行走,毫不感到燥热,反而无比的凉爽。
  请想,一个会武功的人,还有什么能比得上自己的武功会突然增强的高兴呢?因此,姑娘对自己的武功增高,感到兴奋,感到骄傲,她更感到骄傲的是,得到了一个梦寐以求东西,把以往的空虚心灵填得满满,满满的,没有一丝的空隙。即是爹爹与师父,此时在她的芳心里,已经降低到次要地位了。可想而知,这个东西,在她心目中,是何等的重要。
  就在第二天未申之时,方玉秋随着她来到豫西洛宁城南二十里背山面水的“翠碧山庄”。
  沿途,方玉秋听到雪妹妹所说,乃父“洛水钓叟”邵康,六旬大庆,奉召返里省亲,并有要事与儿相商。
  方玉秋本不想来此,但经不住雪妹的纠缠,并说替他介绍认识一些武林前辈,这才打动了他的心。同时,他内心盘算,说不定凑巧能碰到“琼台夫人”毕风,以及师门遗宝紫玉佩,或许也能听到一点消息,这才决心随来。
  两人到达之时,尚未开席,客厅内人声噪杂,有的高谈阔论,有的叙旧谈心。
  邵映雪一见乃父正在厅中招待客人,撇下方玉秋,飞身入内,如扭股糖似的依偎在父亲怀中。
  方玉秋站在人群中细睇“洛水钓叟”邵康,只见他中等身材,面色红润,颔下白髯,漂洒胸前,隆准丰颐,双眸炯炯有神,两太阳高高鼓起,证明其内功深厚。音韵之间,略略带点骄矜之色,如不细看,绝难窥出。
  “洛水钓叟”邵康,见到与爱女同来的美少年,仙骨珊珊,风度翩翩,好一个清雅绝俗的人物。他以为是爱女的师兄弟,既系晚辈,自有爱女招待,准备散席后,再行询问,故而,仅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姑娘也因爹爹太忙,未克细说,她也准备席终人散之后,再行细说一切。
  方玉秋看着雪妹妹依偎父怀,那种孺慕之情,使他想起了自己的孤零无亲,连身世也模糊不清,这是何等伤心的一件事!
  他尽量遏止住悲怀,遂又打量厅中客人,真是僧道尼俗,男女老少真是形形色色,个个都是武林健者,名噪江湖的高手。这些人,有的与邵康系多年好友,有的则是慕名而来,他们的来处虽然不同,皆是谒诚的为邵老拜寿,内中是不也有江湖败类,就不得而知。
  邵老平日为人,虽然有点骄矜,还不失为一正派人士;不过,由于他交游广阔,难免也认识了一些黑道人物,时常进出于“翠碧山庄”。这些黑道人物严格的说,应算是义侠,因为他们的目标,只是对付贪官污吏,土豪劣绅,至于普通行旅,绝不留难,因此,邵老才与之交游,时相往还。
  方玉秋对厅内的百几十个客人,大概的看了一遍,发觉有几张面孔似在何处见过,却又想不起来,由于他站在墙角处,故而很少有人注意到他,同时邵姑娘正在帮助乃父招待客人,无暇陪伴他,是以,他才有机会端详厅中的来客。
  他在偷窥入家,在人丛中正有一个二十余岁的俊秀少年,嘴角含有阴险诡诈的笑容,双眸阴晴不定,正在窥视着方玉秋。
  这个少年,好象要把方玉秋的动作、笑貌、言谈等一切形态,要深印在自己心坎里。良久,俊面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隐没在人群中。
  客人都已到齐,即开始为邵老拜寿,最后轮到姑娘向爹爹拜寿时,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即拉着方玉秋一同拜倒。这在邵老来说,只以为他们师兄弟感情特别亲密,也就呵呵一声大笑,接受了方玉秋的叩拜。可是,旁却又有一个相貌清秀,体格强壮的少年,心里满不是味道,对方玉秋增加了无比愤恨。
  接着,主人肃客入席,方玉秋恰好在中席右首的一席,与姑娘并肩而坐,同席之人,看看这对壁人,心中暗暗赞赏不已,那个相貌清秀的少年,却在左首一席,不时以仇视的眼色瞟视方玉秋。
  酒过三巡,邵老立起身来,举杯过顶,朗声道:“诸位亲友兄弟,老朽贱辰,承蒙诸位远道光临,迈华增辉,粗菜淡酒招待不周时,请多原宥,老朽与小女暂时失陪。”
  说着,即带领姑娘走进后宅。那个相貌清秀的少年,突然面露喜色,意兴飘飘的在向同席客人让酒,似乎自己已经变成了主人。
  方玉秋拢眸四眺,见和尚道士尼姑等,单独的坐了两桌,一色素菜,以茶代酒。其余桌上,都是大鱼大肉,猜拳行令,噪声盈耳。
  陡地——
  右边一席,站起一个中等身材的老头,生得鹞眼鹰鼻,颧骨高耸,颔下蓄着三撇的羊胡须,双睛闪烁不定,显示其阴险诡诈,狡黠狠毒。只听他说道:“老夫向诸位英雄豪杰,打听一位朋友,如承垂示,感激不尽!”
  紧接有人问道:“不知阁下要找的那一位?”
  在座所有的客人,对这位老者,感到陌生,只听他说道:“老夫‘夜游厉魄’朱海,谅各位能有个耳闻,于二十年前与‘平台二仙’之太苍逸叟,有笔旧帐,急待清理,不知那位知道他的下落?”
  方玉秋听老者说出太苍逸叟,心头一震,但他仍然很沉静的坐着,要看看其他客人的反应。
  不少的客人,闻老者乃是二十余年前,黑道中有名的魔头“夜游厉魄”朱海,竟然还活在人间,这不能不使人大大惊奇,不霎眼的睇注,而忘记回答。
  朱海似甚得意,沉声一“哼!”道:“诸位能不垂示?”
  这个老魔头的哼声语声,暗施出真气内为,靠近他的贺客,都觉有点耳鸣心跳。
  突地,有人接道:“那太苍逸叟,已经死去年余,听说他有一个徒弟,学会了‘飞景八曲’,却又陷入了黑森林内不知死活!而且黑森林已变成一座深潭……”
  话刚至此,忽然和尚道士席上,纵起一条灰影,身在空中,厉声吼道:“小子,你的命还真长,想不到竟活着逃出黑森林,今天看你逃往何处?拿命来吧!”
  声落,人也随着落地,怒眸注视着方玉秋。
  这手轻功,使得全厅的客人,个个赞叹不迭。
  方玉秋一见对方乃是武当派清心道人,是向自己寻仇而来,想不到自己降伏毒蟾,武当派一个俗家弟子闻音啸致死,他竟念念不忘,追踪至黑森林,意图抢夺蟾丹,并替死者报仇。当时,自己功力不敌,被他击中一掌,事隔年余,这个牛鼻子还是念念不忘,不禁激发了他中掌的怒火,立即就要纵身跳出。
  陡地——
  又是一声刺耳厉啸,震得所有的人血翻气涌,耳鸣心悸。那个自称为“夜游厉魄”朱海老者,腾身而起,从几桌酒筵上空掠到前一席的空地上,双掌一错,将清心老道砸出厅外三丈余,摔得七荤八素,半晌未爬起身来。只听朱海沉声说道:“牛鼻子,让你先回武当山报个信,就说咱‘夜游厉魄’朱海,十天内前往拜山,领教你们那震撼武林的七星剑阵,这里的事,太苍逸叟老匹夫的徒儿,还轮不到你来对付……”
  说着,不再理会清心道人,回头森冷的对着方玉秋一笑道:“父债子还,师债徒还,那老匹夫既死,说不得你就替他偿还这笔旧债吧……”
  这些事情,说起费时,其实都是电光石火之间,使人付想都来不及,已知其快捷了。
  清心道人之被朱海双掌砸飞,人所共睹,当然内中也有武当派弟子,但自知功力不敌,只有干瞪着眼的看着,以为他还要继续向武当派叫阵,欲不料这魔头又转了目标。
  至于方玉秋听见他口口声声的骂恩师为老匹夫,早已怒火如焚,激起了真怒,未待他说完,一声怒喝,身若电掣星飞,化作一缕蓝烟跃出。
  方玉秋一叱喝,乃是劲提丹田,孕蕴绝顶内家真力,穿云行空,震得门窗“轧轧”作声,不用说,厅内所有人的耳鼓也“嗡嗡”作响。
  他身形一落,沉声说道:“在下方玉秋,愿意代师偿债……”
  声音未完,厅中一片“嗡嗡”之声,都在议论这个文弱少年书生,有的替他担心,有的却又兴奋,有的……
  “夜游厉魄”朱海,不再答话,平身而起,伸出一双乌黑泛光魔爪,直向方玉秋肩抓来!只见他招走“苍鹰盘空”倏地,招化侧劈肩骨与镇骨间的“肩井”晕穴,左手舒臂出掌,一式“金丝缠腕”疾扣方玉秋右腕的“脉腕”穴掌指走势,捷速无伦。
  朱海厉招使出,大厅首席前数丈方圆的空间,已被他的掌指威劲所罩住,眼看这自认为太苍逸叟徒弟的小娃儿无法躲闪,不死亦将落个终身残废!
  一缕雄浑慑神的清啸起处,方玉秋偻身拗步,身形一晃,一缕蓝烟过处,已自闪出朱海掌指劲风圈外,遁到老头儿身后。
  这等奇异的快捷身法,使整个大厅哗然惊叹!
  此时“洛水钓叟”邵康怒容满面走出,一见厅中的紊乱情形,更加怒火上升,立即舌绽春雷怒喝道:“老朽贱辰,承蒙旧雨新知来此祝贺,倍感光荣,想不到竟有不开眼之徒,藉故生非……”
  邵康话声未落,只闻朱海接着叱道:“老头儿,你这里也不是什么皇城禁地,不准打架,请放心,老夫收拾了这小子,马上就走,如果不服气,稍停咱们再走两招,谁给你来祝的什么寿?”
  朱海初招出手即告失利,在众目睽睽之下,羞愤难当。一见方玉秋闪到身后,怒吼声中车转身形,左掌一招“横刀断水”,以雷驰电掣之势,疾切对方腰间肋骨处“章门”死穴,左手化掌为指以“渔郎问津”绝招,点向方玉秋左肩“肩井”穴。
  朱梅在激怒之下,含愤出击,招势之凌厉无与伦比,这两招乃是他的看家绝招,曾有不少武林人物,就丧命在他双掌连环绝技下。
  方玉秋在闻听邵老怒喝声,本想腾身跃开,但朱海却毫不放松,这才真正激怒了方玉秋。立即展出恩师所授“元元十八掌”绝学,招演“长亭望天”右手扣拿朱海左臂“曲池”穴,左掌劈出一缕阴柔掌风,封住下盘丹田部位。倏地,腾身而起,盘空一旋,招化“蟾光透枝”双掌幻出几十条臂影,将朱海上盘完全罩住。
  “夜游厉魄”朱海,这时真估不到这少年书生果是身怀绝学,就在这时,方玉秋以骤雷狂飙之势扑下,看来朱海难逃溅血之厄。总算他不枉二十余年潜修,准备寻找逸叟报仇,武功确也精绝,他足跟钉地向后一仰,一踹地面打窜而出。顺手推出两股酷热的“赤焰掌”掌风,想以这种最为阴毒的掌力,将对方击死。
  岂知方玉秋身穿海丝宝衣,寒热不透,毒气难侵。
  在朱海堪堪躲过这招“蟾光透枝”,掌风刚刚推出,身形甫起未隐之际,方玉秋第三招“白云出岫”势若长空激电,如影附形,疾追过来!
  掌风绵绵潮涌澎湃,一缕阴柔掌力过处,朱海左肩挨个正着,“哟!”惨呼,人被震弹出二丈远近,撞翻一席酒筵。
  老头儿兜头盖脑浇了一身油腻油水,奋力挣起,甫自踉跄拿桩站住,方玉秋一声清朗长啸,衔尾追至。
  “无上禅功”中之“三阳拂穴”绝学出手,朱海肩臂上侧的“臂仔”穴玄被点中,“崩!”的声响,这一代魔君应指倒地!
  这是从未有的事,如果不是亲眼目睹,光凭传言,可能有绝大多数人,不相信这位享誉数十年的黑道魔头,会在三招内即栽在自称是太苍逸叟的徒弟,年不满二十岁的娃子手里!
  然而,事实俱在,众目睽睽,在天下南北高手云集之下,谁又能否认此一事实?
  方玉秋宅心仁厚,手指轻弹已替他解开穴道,躬身又将他搀起说道:“小爷不为已甚,今日饶你一命,如果日后再敢辱骂逸叟恩师碰在小爷手里,却没有这样便宜,你要报仇,我随时候着你。”
  “夜游厉魄”朱海本来想在中原高手之前,一举手就将方玉秋击毙,一来报了自己当年所挨太苍逸叟一掌之仇,二来也扬扬自己的威风。不想竟然败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娃儿手里,真是翻船在阴沟里。
  当下,瞥了方玉秋一眼,眸神中满注着狠毒、怨愤,冷冷地切齿道:“老夫今日负创翠碧山庄,虽蒙你手下留情,留下活命,但江水汇海,相逢有日,总会有图报的一天。”
  说完,昂首抖出一声凄厉震魄长啸,勉运真气,飞身窜出翠碧山庄大客厅,疾奔而去。方玉秋未想到江湖人物,向来是宁折不弯,朱海是何等样人物,他适受此辱,胜于身死之痛万倍,此番纵虎入山,替他留下了无穷的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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