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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大结局
2024-07-04  作者:高峰  来源:高峰作品集  点击:

  太极掌门躲得好好的,以为可以幸免,那知何谷雁还是摸上门去,一场大战,何谷雁使出第九层摧心掌,把太极掌门杀了。据说,自从何谷雁作恶以来,也这一仗打得最为激烈,太极掌门负隅顽抗,拆到第八十三招,这才中了一记摧心掌。
  是不是太极掌门的武功比诸峨嵋,崆峒,五岭掌门派更胜一筹呢?不是,他的武功在铁冠了安等之下,向来如此,他亦决不是武功在一夜之间,突飞猛进。
  “华东飞凤”纪天雄听了这个消息,喟然长叹,心道:“太极拳的拳意,就是以弱胜强,以柔尅刚,如果把本身武功练得更好,临阵小心对付,便未必毙于摧心掌吴霸天的掌下。”
  “卸劲解势”功夫,乃是摧心掌的尅星,而太极拳最拿手的便是这种功夫。
  天下间任何武功,有他凌厉的一面,也有他脆弱的一面,天下间没有不能破解的武功,正如天下间从没有永远不败的雄师一样。摧心掌有他的尅星,不过武林高手不容易发现而已。太极拳正是摧心掌的尅星,不过那位掌门不知道罢了。他便没有利用太极拳的长处,去尅制摧心掌。这是限于他的功力,败了也无话可说。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纪天雄跟何谷雁交过手之后,潜心研究,发现了对付摧心掌的唯一功夫,便是“卸力解势”,而“卸力解势”使得最好的,便是太极门。
  太极门被歼之后,武林中人心惶惶,不可终日,他们不知道下一个,该论到那一个门派。
  中小门派倒并不担心,因为这大魔头并没有向他们下手,他不动手便吧,一动手便是以名门大派为目标,峨嵋、崆峒、南派少林、八卦、华山、五岭以至太极门,均先后遭了毒手,下一个该轮到那一个大门派呢?
  嵩山的北派少林是不是?
  由何谷雁的手段看来,他不独不骚扰中小门派,而且对武林黑道也不下毒手,黑道在他威慑之下,居然人人自保,平安无事,当时黑道上的蟠龙剑柳如诗坐第一把交椅,然后轮到安徽安庆的废人帮,再次便是河南洛阳陈元冲,三大之外,便是数不清楚的中小门派。
  何谷雁从来不向黑道下手,武林中人便纷纷推测,该轮到嵩山少林寺了,蒲田南派少林已经遭了毒手,这大魔头怎会放过北派少林。武林中如此推测,少林北宗的高僧也是如此推测,他们日夜提防,提防摧心掌突然从天而降。
  可是,不知怎的,摧心掌在毁了太极门之后,突然消声匿迹,不知去向,如是者半年有多。
  武林中,于是又引起了种种推测,有的说摧心掌在嵩山遭遇了挫折,已经败在少林方丈宝觉大师手下,有的说摧心掌在中土阀得不够,到了西域诸国杀人放火,有的说他放下了屠刀,到南海归隐去了。
  他们殊不知道何谷雁此刻,躲在长白山,秘密练功。
  原来他只身到了内蒙古,簧夜摸到太极派掌门杨微的避祸之处呼伦池,呼伦池在满洲以南百里,是内蒙古最大一个淡水湖。这时正值隆冬,满洲里一带,景色是冰封千里,一眼望去,无边无际,尽是银色的世界。满洲里是我国极北的地区,天气寒冷,人烟稀少,呼伦池在严寒之中,湖水上层,已厚厚的结了一层冰。
  在湖畔一座八角亭里,坐着一个老和尚,灰白色的长须,年过七旬,正是少林寺方丈宝觉大禅师,他坐在这里已有三天,他等候着,等候一个人,此人非别,正是何谷雁。
  到了傍晚时分,便见何谷雁踏着乱琼碎玉而来,身形轻飘飘的恍如全身没有重量,一进八角亭,向老和尚双手一拱,道:“大师等我,已有三天啦,在下因为来迟,伏乞见谅。”
  宝觉大师但见他飘然而来,一对布履,履底洁白如新,一黠也没有沾着冰雪的痕迹,叹道:“吴施主,你的『踏雪无痕』的轻身功夫,已到了绝顶的境界,老衲也有所不如,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功夫居然练到如斯境地,佩服佩服。”
  何谷雁道:“不必多言,你我斗什么功夫,拳脚,兵刃或是内功?”宝觉道:“你如肯放过太极派掌门一命,你我大可不必相斗,老实说,老衲知道你的功力如何,你也该知道老衲,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何谷雁道:“那末你请便吧,我此来志在毁了太极派,我暂时无此兴趣去伤害北派少林。”宝觉道:“既然如此,我们比比内功吧。”
  何谷雁道:“好!”他跃上八角亭,与宝觉禅师对坐在一根木栏杆上。
  二话不说,“啪”的一声,他们各出一掌相抵。
  原来何谷雁上满洲里,给宝觉远远的吊着,到了呼伦池畔,宝觉已经赶上,他直言无讳,他决不是要给南派少林报仇,而是阻止何谷雁连续作恶,双方说僵了,就约定三天后在这里动手。
  这时,武林中仍是以少林方丈宝觉为领袖,天下第一人,柳如诗纪天雄等辈,不过是等而下之。何谷雁的摧心掌已练到第九层,自然也是一等一的人物,有资格跟宝觉争一日之雄长。
  可以说,八角亭里的两个人,乃是天下之间功夫最高的两个,两只天下最强的手掌互抵,都一齐浑身打了一个冷战,何谷雁哈哈笑道:“大师好功夫,咱们也将定下一个规矩呀。”
  宝觉道:“谁首先跌下木栏,谁就算输,老衲如输了,就由得你继续作恶,施主如不赢,那末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善哉,善哉!”一声未毕,乍觉一股大力推来,恍如排山倒海一般。
  宝觉心道:“你想先声夺人,压我于下风么?我如果不晓得尅制摧心掌,又怎敢邀你比试?”双掌一伸一缩,把攻过来的劲力,透过全身,向栏杆卸去,何谷雁用多少劲力,多少劲力就全卸于栏杆。宝觉本身,化作一片柔水,丝毫不受力。
  他早已懂得,“卸劲解势”乃是摧心掌的尅星。
  何谷雁吃了一惊,心中后悔,何以如此蠢钝,一出手就用全力,对方可不是普通脚色呀。他要待他劲力收回,不怕对方乘机反攻,自己暴消,敌人暴长,自己就非跌下栏杆不可。
  何谷雁的唯一办法,便是继续猛攻,他把全身功力,集中于手臂,力透掌心,推山移石一般推过去。宝觉心想:“且等你的功力用了八八九九之时,我一反击,你就栽了。”他们两人的手掌,便像推磨一般,推来推去,都是使用了毕生的功力,与敌周旋。
  何谷雁的“攻势”固然花了极大的劲力,老和尚的“防守”也是一般,不然,他怎能把在他体力盘旋的敌劲赶得动?把敌劲“赶”到栏杆,也须内劲呀。半晌,但见何谷雁头顶上白气上升,恍如初春的晨雾,和寒冷的空气一混,立刻变作阵阵清烟。宝觉禅师大吃一惊,只觉一股又一股清新的劲力,在自己体内徘徊,到处乱窜,一股又一股,无穷无尽的恍如汹涛巨浪,前浪甫散,后浪又接踵而至。
  老和尚叹道:“善哉,吴施主居然懂得了以战养战的功夫,劲力越来越多,而且越来越长,你会在『丹田穴』内制造劲力,消耗多少,补充多少,难道我不会么?”立刻调气“丹田穴”也在制造劲力。
  “丹田穴”是人体百气之所聚,调节勤力的枢钮,套一句现代话,“丹田穴”等于“兵工厂”专门制造武器,以补充了战场上的消耗!
  何谷雁懂得了“以战养战”的功夫,他本身便处于不败之地,一个“卸力解势”,一个“以战养战”,当代的两名天下高手的内功,俱是练到了登峰造极出神入化的境地。他们两人运气下转,由他们体内透出了热气,越来越多而越浓,斗了半个时辰,热气竟把他们全身罩着,热浪所及,这八角亭方圆一丈之内,冰雪全部溶解。
  论武功,看来还是何谷雁胜了半筹,但宝觉禅师挟数十年的修为,经验纵横,内功深厚,怎能败在这一名年青人手上,心生一计,突然之间,“散”了“功”,就在散功之后电光石火的一刹哪间,聚劲于下盘,但听“喀喇”一声,那根木栏杆,立刻折断了,何谷雁身形不牢,一交跌在地上。
  老和尚却是好端端的坐在另半截未断的栏杆上,微笑道:“善哉,善哉,吴施主还有什么话说?”
  何谷雁朗声道:“你使诡计,赢了也不光彩。”
  宝觉道:“但老衲终于是赢了,君子一言,驯马难追,吴施主还是回去吧,饶太极门一命。”说着,他轻飘飘的跃下来,大袖一拂,飘然而去。
  自从何谷雁练成摧心掌以来,他是第一次被挫,他越想越气,越想越不愤,如果老和尚以深厚的内功胜了他,他不服也得服了,可是老和尚使了诡计,虽则这种诡计,使出来大是不易,一名高手在施展内功之畤,突然散了功而自己一点没事,这等修为,决不容易办到。
  可是,他仍然是用诡计呀。
  何谷雁恼将起来,便自食其言,夤夜摸到满洲里,把太极掌门杀了,留下一个血红色的大掌印。就由于他与老和尚斗了一个时辰内功,体力消耗过多,所以不能一鼓殖敌,仅能在第八十三招之内取胜。
  此役之后,何谷雁想起与少林方丈相争时的凶险,心有余悸,如果老和尚趁他一交摔倒之时,轻轻的在他“天灵盖”拍一下,非死不可。人世间,只怕还有第二个宝觉禅师,他自感即使练到第九层,还是功力未够,于是走到长白山,要把摧心掌再提高一层。
  第十层摧心掌,乃是“摧心掌法概要”之所在,何谷雁必须创新,他殚智竭力,苦练三年,这才把摧心掌练到第十层,他的修为,已经超越了他爹爹何天了!三年之后,何谷雁再度出现武林,这一趟可真的把武林搅得天翻地覆,他摸上嵩山少林寺,大打一场,居然把宝觉禅师毙于第十层摧心掌下,在少林寺犬雄宝殿上,留下了一个大掌印。
  他的摧心掌练到第十层,性格的凶残也提高了一层,他大开杀戒,把所有各门大派的掌门杀个清光,继而向中下门派下手,什么一一郎拳,螳螂拳,山东曹家刀,山西李家剑,黄河三英,长江五霸之流,一一毙在他的摧心掌下,没有一人能够抵挡他十招。
  对黑道上的人物,他仍然不下毒手,不知为了什么?废人帮之类,还可以在武林中动刀动枪。
  再过两年,江湖上轰传一事,便是“华东飞凤”纪天雄入赘蟠龙剑柳如诗为婿,娶了二弟子杨绿花为妻,他们夫妇两人,练成了一手“刀剑合璧”的一等功夫。
  其时,何谷雁却返长白山苦练,练什么呢?他想把摧心掌再练高一层,练到第十一层。他殊不知道第十层摧心掌已到了极限,再练下去,已然决不可能了。他一练便是半年,毫无寸进,就因为他在长白山半年,武林中也太平了半年,大家有了个喘息的机会。
  这一天,纪天雄杨绿花叩别了柳如诗,两人由洛阳陈家堡出发,到长白山。去找何谷雁。临行之时,柳如诗言道:“凭你两人的武功,或许可以对付摧心掌,刀剑合璧,加上卸劲解势,自可尅制吴霸天……嗯,有一件事你们不可不知,住在长白山那人,他并非姓吴,也不是吴霸天……”纪天雄奇道:“那末他是谁?”
  柳如诗叹道:“这个我不能告诉你,总之,你们下手不必留情,如果得手,杀了就是,其他的事情,不必多问,也不必多理。你们此去,冒着天大的奇险,他如果已把摧心掌练到第十一层……唉,你们或许不敌,不能成功,便该成仁,你们去吧。”
  纪天雄杨绿花恭候受教,纪天雄也知道何谷雁在练苦武功之中,趁他未把摧心掌练到第十一层之前动手,容或有望,当即催马上路,昼夜兼程,向长白山驰去。
  杨绿花道:“天雄,如果那小魔头把武功练到第十一层,我们怎办?”纪天雄笑道:“那末你我两人,杀身成仁就是啦,为了武林道义,即使两胁挥刀,义无反顾,你又担心什么?”
  杨绿花道:“也说得是,我们受了废人帮陈家堡的大礼,一枚古钱一只玉瓶,价值连城,我们也得把吴霸天的首级作为礼物,回敬中土武林。”
  纪天雄忽道:“师娘说,摧心掌吴霸天并不是吴霸天,那末他到底是谁呢?绿花,如果我们力战而死,死不瞑目就是这一点,哈哈!”他纵声大笑,扬鞭催马,杨绿花笑道:“男人大丈夫死便死啦,那有你这么婆婆妈妈?不过,你我如果死在一起,我死在你身边,我也瞑目了。”纪天雄笑道:“不错,你说的一点不错。”
  英雄做事,坐言起行,一个月之后,他夫妇俩已到了长白山,花了不少气力,在深山之中,在一个洞穴里,终于找到了何谷雁。
  “碎”的一声响,但见何谷雁一拳打在岩石上,岩石应声而碎,哗啦哗啦的碎成四五十块,何谷雁面色大变,喃喃的道:“我怎么啦,难道我真的退步了?”纪天雄一声长啸,道:“吴霸天,不见几年,你的武功又有大进啦,好极了。”
  何谷雁一跃而起,他只顾练功,对纪杨两人悄悄的到来,居然未觉,双掌一圈,睁开怪眼,厉声道:“呀,原来是你纪天雄,你找我干什么一?”一瞥眼,但见杨绿花杏眼圆睁,一口蟠龙剑已抽了出来,“呀”的一声,道:“你也来了,你也想取我的性命是不是?”
  杨绿花点点头。
  何谷雁道:“杨绿花,你知道不知道我因何不向黑道中人下手?”杨绿花道:“多年前在峨嵋山,你对我说过的一句话,我没有忘记。”
  原来那次何谷雁声言,天下之间,只有两个人他不杀,便是柳如诗和杨绿花,多年来,中土武林不少高手毙在他掌下,唯独没有向蟠龙剑下手,连带所及,“爱屋及乌”,便连所有黑道,他均未有去骚扰。
  为什么他这样仁慈,只有天知道。
  何谷雁噤喋怪笑,纪天雄夫妇突然从天而降,他已知道非来一场龙争虎斗不可,当下双掌一操,嘿嘿地冷笑。何谷雁今年二十八岁,练成了摧心掌已有七年,往日,他神采飞扬,容光焕发,今日见他,却是双眼失神,面色苍白,两片薄薄的嘴唇,微微发抖,似乎是生病。
  纪天雄大声道:“吴霸天,七年来,武林高手有多少人丧生在你掌下?崆峒,峨嵋,蒲田少林,八卦,华山,五岭,太极等等,不计其数,还倒也罢了,少林方丈宝觉大师曾饶你一命,你居然向他下毒手!还有盐津八个门派三十四人,昆明白马庙数十众,昆明三大门派与及吴家庄丁六十三口,人人无辜惨死在你的毒掌之下,你恶贯满盈,万死不足以蔽其辜,中土武林,实在容你不得,我纪天雄吊民爵罪,替整个武林报仇,动手吧。”
  纪天雄说了这一大堆,理正词严,痛数何谷雁的罪恶,把大弯刀亮了出来,叫道:“绿花,动手!”呼的一声,金刀扬起万道金光,横砍过去。杨绿花心肠太软,她记得当日峨嵋山上的往事,一阵疑迟,并不动手。
  何谷雁见这一招十分凌厉,那敢怠慢,双掌一操,施展摧心掌法,跟纪天雄斗了起来。
  这时,长白山上烟雾迷漫,大雪初停,地上蒸发出来的白烟,把山洞笼罩着。这山洞十分隐蔽,山岚瘴气,终年不止,在白烟腾腾之中,隐隐的看见两条人影,飞腾上下,刀风掌影,斗得十分激烈。
  这一战,非但是何谷雁纪天雄两人的声名所系,而且是性命相搏,一天之内分不出高下,还有明天,必须搏到分出高下为止,高下既分,其中的一人,自然必须死掉,这一战,到死方休,无可选择。
  纪天雄大叫道:“绿花,你怎么?”杨绿花道:“天雄,我不能……他,他是病了,我……我不想动手,你一定可以对付他了。”她的话没有错,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她已然瞧出了,打斗的两人,旗鼓相当,功力悉敌。
  说来奇怪,他的一斗便是三百招,居然并无输赢。按理,何谷雁已把摧心掌练到第十层,已经超越了他爹爹何天,“掌法概要”所载,最高的功力,最多是九层。他连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少林方丈宝觉也杀了,理应在纪天雄之上才对,岂知他们一斗三百招,居然高下不分。
  纪天雄越斗越奇,初时他对绿花不肯动手,大为恼怒,这时自觉可以应付有余,反而希望杨绿花不要上阵了。是他的武功在突然间进步了呢,还是何谷雁的武功,突然之间退化了。
  两者之中,必须是其一,否则,他们两人决不会打了一个平手。
  酣斗中,只见何谷雁面色越来越苍白,招数越来越缓慢,动力越来越衰弱,再拆二百招,居然落了下风,他曾经无数次使用杀手,一掌按向纪天雄的腹部,可是,不知如何,次次落了空,不是给纪天雄卸力解势,便是一掌硬接,反而把他震退几步!
  纪天雄占了绝对的优势,把何谷雁杀得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何谷雁仰天长啸,喃喃的道:“报应,报应,何谷雁呀何谷雁,你贪多惊得,做了皇帝想升仙,练到第十层,何必还要练第十一层?天下武功都有个极限,第十层摧心掌,便是极限。”
  纪天雄陡然听见“何谷雁”三个字,
  心中一凛,惊道:“何谷雁?你不是张家口铁剑何天的公子何谷雁么?”原来何谷雁贪多惊得,他躲在长白山,要把武功练到第十一层,强自求进,终于是走火入魔,损了心火,非但连第十层武功也不保,反而退到第八层。
  任何武功,都有一个极限,摧心掌的极限是第十层,不能再进了,何谷雁便如逆水划船,不进则退。他不能冲破了极限,便给逆水倒冲回头,降至第八层。
  纪天雄到了此时,才知道他师娘柳如诗话里有因,所谓摧心掌吴天霸,其实是摧心掌何谷雁。
  就在纪天雄呆了一呆,见机不容情,何谷雁见他招数缓了一缓,一掌势如闪电,猛然向他腹部拍去。“砰”的一声,拍个正着,他这一掌,乃是最后的一掌,劲力非同小可,那知一掌中腹,劲力有如打在清水之中,全无受力之处,原来纪天雄为了对付摧心掌,把“卸劲解势”功夫,练到了巅峰。
  何谷雁开山劈石的一股股的力道,完全给卸解了。
  纪天雄顺势全力横砍,砍中何谷雁腰间,何谷雁避无可避,中刀受了重伤。
  突然之间,一个苍老的声音大叫:“把他留给我!”一条人影飞掠而前,铁剑一架,把金刀震开,这老人非别,正是张家口铁剑何天。何谷雁面色惨白,颤声道:“爹……爹……你终于找到孩儿了。”
  何天铁青面孔,喝道:“畜生,你干得好事。”手起一掌,轻轻的拍在何谷雁的“天灵盖”。何谷雁闷哼一声,往后摔倒,嘶声道:“爹,你为什么杀我?”何天嗔目大喝道:“你干下了弥天大罪,万死不足以蔽其辜,你该死有余,你快快去吧。”
  何谷雁嘶声道:“爹,孩儿杀了少林寺宝觉禅师,晋身天下第一高手,孩儿大阀武林,连歼数十个名门大派,横扫中土,古今中外,找不出第二人,做人如此已不枉爹爹的一场教导了,是不是?”何天喟然道:“不错,你快去吧。”
  原来七年来,何天东奔西跑,找寻他失踪的儿女,终于在云贵山区,找到何可人的墓地,又见石碑上的大掌印,知她中了摧心掌而死。他又恍然大悟,从种种事情推测,悟出吴霸天其实已死,冒名顶替的,正是他失了踪的儿子何谷雁。
  七年之后今天,何天终于在长白山找到了他的儿子。
  何谷雁嘶声道:“爹,孩儿死有余辜,但有几件事不明,你如不告诉我,孩儿死不瞑目。”但见他双眼突出,头盖骨破碎,形状十分可怖,何天垂泪点头道:“什么事,你说吧。”
  何谷雁道:“你可不得说谎话骗我。”何天叹道:“是啦,我答应你。”
  何谷雁道一,“爹,你创设了摧心掌,为什么自己不练?”何天道:“因为练了之后,有害无益,摧心掌既非君子之剑,也非小人之剑,乃是恶魔之剑。谁人练了,就注定为恶一生,不能自拔。”
  何谷雁道:“爹,那末你为什么赠给吴霸天?”
  何天叹了一口气,道:一那是三十年前之事了,吴霸天与我,有一段不能解开的梁子,我发誓要杀他,唉……我如一剑把他杀了,让他痛痛快快的死去,一还不能发泄我的心头大恨,我就想出这个方法,借刀杀人……我赠他掌谱,让他练了,练成之后,变成恶魔,不得好死。”
  何天纵声大笑,笑声中带着怨毒。
  何谷雁嘶声道:“是了,吴霸天如果练成摧心掌,便像我一般,人不像人,鬼不似鬼,天天给人咒骂,手上染满了血污,天天都在打着一种恶毒的念头——便是杀人,变成为吸血的怪物……哈哈……”
  何谷雁的笑声,比他爹爹更像鬼哭!
  何谷雁桀桀的怪笑一阵,又道:“你跟他有什么十怨九仇,你要这样折磨他,这不是天下间最狠毒的报仇方法吗?”何天道:“不错,我要让他天天都在后悔之中,天天都在自我折磨之中,慢慢的自我折磨而死。谷雁,你的摧心掌已练到第十层,将来不必人家杀你,你也自我折磨而死。我与他的仇怨嘛,关系于你已去世的亲娘身上,你要我直说出来么?”
  何谷雁大声道:“说来!”
  何天叹道:“吴霸天勾引你亲娘,他们干了不可告人之事,你亲娘因此含羞而死去,唉,三十年了,我无时无刻不耿耿于怀,对付那人面兽心的吴霸天,除了我这借刀杀人之计而外,还有什么更恶毒的方法呢?”
  何谷雁一跃而起,双手抱着他爹爹的大腿,大叫道:“可是你没有害了他,你反而害了我,害了你的亲生儿子。”
  何天柔声道:“谁叫你违背我的三令五申,偷偷读了掌谱?谁叫你天生聪明,过目不忘!唉!这是造化安排,怪得谁来?谷雁,你好好的去吧,你去了,你爹跟着就来啦。”
  何谷雁道:“爹一,还有一事,你要告诉我。”何天道:“好,你说吧。”
  何谷雁问道:“摧心掌是不是你创出来的?”
  何天摇头道:“你爹爹怎会创得出这种功夫来?几百年前,或许几千年前吧,不知谁人,创出了这种惊人的武功来,据我所知,武林之中,从来没有人练过,这本掌谱失落已有千百年,我在无意之中得来,读过之后,我明白了摧心掌的独特性质,唉,只能害人,不能益人,我几次想把它毁去,但我却想起了吴霸天。”
  何谷雁大叫一声,道:“好,爹,我去了。”他双腿一伸,就此毙命。
  何天抱起他的尸首,仰天长啸,道:“纪天雄杨绿花,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纪天雄道:“你老人家是武林名宿,铁剑何天。”
  何天大声道:“正是,我是杀人凶手,我没有直接杀人,可是,也不知道多少人给我间接杀死。嘿嘿,吴霸天,我的儿女,就死在我手中。此外少林方丈宝觉,崆峒五老铁冠玉昂等人,峨嵋了安和尚及八卦太极等数不清楚的高手,还有其他武林中大小门派,不下数百人……”
  何天仰天狂笑,又道:“我不杀伯仁,伯仁为我而死。我的妻子儿女都已死了,我岂能独活?”当的一声,把他那口著名的铁剑拔了出来,大声道:“我死了之后把我抛下荒山喂狼就是,这是报应。”
  铁剑一挥,“啪”的击在自己的“天灵盖”。
  纪天雄杨绿花为了锄奸歼恶而来,为了武林,他们不惜冒着天大的奇险,准备跟摧心掌“吴霸天”来一场拚死的盘肠大战,那知事情大大的出乎意料之外,何天突然而来,先毙孩儿,再行自尽,真相终于大白。
  他们目睹这一幕悲剧的上演与及闭幕,心中感慨万千,一代高手,只因一念之差,落得一个如此悲惨之下场。
  纪天雄一声不响,掘了两座坟墓,给何天何谷雁父子安葬了,叩了几个头,以尽后辈之礼。
  纪天雄杨绿花相视一笑,携手下山。

  (完,古龙武侠论坛“孤鶴”录校,感谢“helloworld666”提供原文档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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