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战火
2024-08-20  作者:傅红雪  来源:傅红雪作品集  点击:

  南宫雪也像一团火。
  ——一肚子怒火。
  她衣鞋未脱,连房中的灯也未点亮过,就这样独自躺在床上。
  她本习惯于孤独,而且也喜欢孤独。
  可是自从柳花花闯进她的生活领域之后,她发现慢慢的不喜欢孤独了。
  现在,她更发现孤独原来是这么可憎而令人惧怕。
  她还发现令她震惊的事:——她变了。
  人,任何人都会变的。
  是谁使她改变的呢?
  柳花花?银刀?抑或江湖的历炼、生活的体会使她变了?
  无论如何,人总是会变的。
  至少她本该是个早睡早起的人,而此刻已临子夜,竟毫无睡意;而且胸中还有一团连她自己也不明白因何而生气的无名怒火。
  如果有人问她,是否因见柳花花与别的女人同行而生妒恨?
  她打死也不会承认的。
  这种个性她仍未变。
  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变。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本是老生常谈;而老生常谈的话通常是有几分道理的,否则它怎能流传这么久?
  终于,她叹了一口气。
  叹气有很多种,她为何叹气?叹的是那种气?
  因为她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她以为是柳花花回来了,她心中竟然有一股期望,热烈的期望——期望见到他。
  这种不寻常的念头,令她感到害怕。
  她本以为今生今世绝不会为任何男人失眠的。
  脚步声在门口停住。
  她倏地坐了起来。
  脸上还带着浓深的惊异,因为门外的声音并不是柳花花的:“南宫雪,如果你想知道杀剑书生与刀神的凶手是谁,请跟我来。”
  南宫雪没有犹疑,立刻推门而出,只见淡淡的星光下,一条矫捷的身影已越过高墙屋宇,向远处逸去……
  南宫雪腰肢一扭,人已如轻风般疾随而去……

×      ×      ×

  这个地方很隐密,地势险恶而偏僻,平时大白天便绝少有人迹,何况是深夜?
  但是,现在却有九个人站在那里。
  “阎王剑客”阎子罗、“咆哮刀客”蒋晓声、“天杀剑”展三绝、“猎人”朱野、“闲云道长”、关西暗器世家丁冬、贾豹以及包歌豪等八个人。
  另外一个人自然是南宫雪。
  八男一女。
  八个男人对付一个女人。
  ——现在的男人越来越没用了。
  现在的男人或许真的越来越没用,但是眼前的八个男人却绝对的有用。
  南宫雪虽然不认识眼前的八个大男人,不过看他们稳健沉肃的神色,只怕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南宫雪,”八个男人当中,贾豹与包歌豪是用黑巾覆著脸的,因为他们各自隶属“飞鹰堡”与“孤星堡”,唯恐万一事败而泄露身份,而遭到堡规处分,毕竟他们是违令私下寻仇的。包歌豪是这次狙杀计划,的召集人,他瞪着南宫雪问:“妳为何要杀剑书生与刀神?”
  南宫雪仍然是那副神色,又冷又傲的神色:“你骗我来这里,为的就是讲这句话?”
  “当然不是,”贾豹报父仇心切,怒声道:“我们要妳付出杀人的代价。”
  这种情形靠咀巴讲是没有用的,只有看谁手中的剑厉害才是最有效;这个世界,在很多时候都是“强权就是公理”,不是吗?所以南宫雪也不愿辩驳,明知辩驳无益而强行辩驳,岂非蠢人?南宫雪当然不是蠢人,所以她冷冷的说:“既然如此,你们还站在那里干什么?你们是八个一起来,还是一个一个来?”
  老实说,她当然不愿对方一起上,毕竟一对一比一对八要来得轻松多,她这句话其实是激他们的。
  可惜的是那八个男人却不吃这套。
  ——八个全上了。
  ——唉,男人,原来你的名字才是弱者。
  其实,这也不能全怪他们,他们全都看过南宫雪与银刀在“八太子崖”的决战,他们比谁都清楚,若论单打独斗,只怕八人之中没有一个是她的对手。
  既然明知单打独斗不是对手,那当然只有以多胜少了;或许,这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然而,争战是残酷的,而且也是最真实的,只有胜利者才能活下去!
  为了胜利,为了活命,“江湖道义”、“江湖规矩”算老几?一斤值多少?
  当然,江湖规矩当然是有他的价值,否则怎会成为规矩?不遵守江湖规矩的人自然会受到江湖中人鄙视耻笑;问题是此处乃冷僻荒郊之地,谁会看见八个大男人以多欺少攻打一个女人?
  这当然是包歌豪特意安排的。
  只要能杀死南宫雪,只要没人看见,谁会知道他们不守江湖规矩?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或许令人心寒,然而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你能不承认那也是“强者”的另一种表现吗?虽然它强得令人齿冷。
  一场恶斗已经展开。
  这是一场生死厮杀,任何人介身于此,如果想活下去,只有一条路可走:
  ——杀死对方!
  ——无论你用什么方法!
  ——否则你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太阳并不一定美,尤其是滚热的夏日常令你诅咒它,然而谁不想见到明天的太阳呢?
  南宫雪想。
  那八个男人更想。

×      ×      ×

  这场斗争对南宫雪来说,是残酷的、无情的、血腥的;不管她的武功多高强,毕竟她与人交手的经验仍嫌少,更何况这八个男人无论是那一个人的名字拿到当铺去都当有钱的,所以一开始她便陷于下风。
  很恶劣的下风。
  她的左胸已吃上咆哮刀客蒋晓声一刀,细白的嫩肉翻卷开来,冷涔涔的血染红了她雪白的胸襟。
  右大腿外侧,被关西暗器世家丁冬的“雪里红”——一种白如雪、细如牛毛的蓬针射中,银白色的针头早就被瑰丽的鲜血浸红了,好一个“雪里红”;左臀部上,也被“猎人”朱野的精钢短枪戮了一个血洞,白色的长裤,嫣红而刺眼,也凄美……
  但是,她并没有倒下去,也没有逃——她其实可以逃的,也许不一定逃得掉,但总是一个机会。
  她没有,完全没有那种念头,甚至是连皱一下眉头,哼一声都没有。
  那些伤口不痛吗?
  痛,当然痛!只有吃石头长大的白痴才认为不痛。
  可是她为何脸上木无表情,毫无痛楚的样子?
  只因为她牢牢记住柳花花那句话:不能给敌人信心,敌人愈有信心,你活命的机会愈少。
  所以她不能露出痛楚的样子,只要露出一点,敌人的信心就会增强一点,而她生存的机会便会少了一点。
  她现在这个样子,任何人看了都不相信她已受伤,就连那八个大男人也不敢相信。
  果然,南宫雪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一个稍纵即逝、绝对要立刻把握住的机会丁冬忽然抽身疾退,他退不是因为闪避,而是手握暗器,然后一声暗号要众人退下,如果不这样恐怕误伤了自己人,南宫雪第一次被他的暗器击中,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的。
  现在,他又来了。
  当然不能再有第二次,南宫雪觑准八个人当中武功较弱的咆哮刀客蒋晓声,就在他回身疾走的刹那,南宫雪一个“斜风细雨十八翻”已跃起半天高,然后如鬼魅附身般的急扑咆哮刀客!
  同个刹那里,她以剑代刀,那绝世的“银烟刀法”已然使出!
  剑光卷起。
  一道血光像箭般激喷而出。
  咆哮刀客惨嚎一声,整个脸色蓦然像死人一般的惨白,他那双充满痛苦、恐惧、惊骇、悸怖,以及一下子说不清的眼睛,看见了令他魂飞胆破的一幕——他发现他左肩以下的整只手臂不见了!也许是一下子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也许是受不了断臂的痛楚,他一下子便闭了气、栽了过去!
  包歌豪大惊,连忙扑身前去,为他制住穴道,避免失血过多而死……
  这当中,其余的六个人都不禁微微一怔,就这微微一怔,给南宫雪一个更好的机会。
  ——她已如蛆附骨般的射向关西暗器世家丁冬。
  丁冬大骇,暴退,同时手中的暗器已暴雨般洒向南宫雪!
  他算得很准,而且也很有自信,这次必定能使南宫雪像剌猬蜂巢般的死去!
  他的咀角甚至牵起了得意的笑容。
  可是他的笑容倏地冻结!
  因为他发现南宫雪并没有变成刺蜻,也没有变成蜂巢。
  南宫雪还是南宫雪!
  他还发现她手中那把剑已直抵自己的心窝!
  他惊骇得想叫出来。
  可是他没有机会叫了。
  ——因为他已被南宫雪一剑穿心而过!
  他睁大着眼,然后从喉咙里发出了咕噜咕噜的两声,偌大的身子便像放了气的气球般软了下去……
  丁冬的死,无疑减去了南宫雪最大的压力,因为丁冬是放暗器的高手,南宫雪始终要分神来注意他,弄得她无论是本门剑法或银烟刀法都不能得心应手的施展出来。
  现在,心腹大患已除去,南宫雪就像出押的母狮一样,高举著沾满血迹的剑锋,刺向下一个目标——猎人朱野!
  只不过眨眼功夫,南宫雪竟然难以置信的连放二人,老实说,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所以朱野根本连闪都没有闪,南宫雪那柄剑尖已如切西瓜般的剌入他的脑心!
  于是,一幕令人心惊胆颤的现象发生了。
  当南宫雪的剑抽出来的时候,朱野那颗斗大的头颅迸出了两种颜色的液体。
  红色和白色的液体。
  ——红的自然是血,白的却是脑浆。
  同时,朱野那两颗睁瞠如死鱼眼的眼球已突出眼眶,一个几乎就弹跳到地下来!
  每一个人,包括南宫雪自己,都被这情景骇住了。
  南宫雪只觉得胃在翻,肠在滚,她有一种想呕吐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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