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妓女遗孤 武馆寻仇
2024-08-20  作者:傅红雪  来源:傅红雪作品集  点击:

  女人是不是弱者?
  长久以来,大多数的人都认为是。
  ー直到南宫雪传奇性的在江湖上崛起之后,人们才发现那个观念错了。
  女人绝不是弱者。
  玲珑浮凸娇小迷人的身材,一头黑得发亮的披肩长发,一张圆嫩白晰的脸蛋儿,ー对细如弯月的小眼睛,还有小巧的鼻子与一张微微上翘的樱桃小咀巴——这就是南宫雪。
  她不算是个很美的女人,但有一股“娇”与“野”的味道。
  这样的女人其实很容易吸引人注意的。“大威武馆”门前的守门大汉便不住的打量着她:“姑娘,有何贵干?”
  “找人。”
  “找谁?”
  “熊霸天。”
  “妳是谁?竟直呼我们馆主大名?”
  南宫雪冷笑不语。
  大汉不禁犹疑起来,当今武林敢对熊霸天指名道姓的人已不多,眼前的丫头和熊霸天有什么关系?
  “妳是谁?”大汉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南宫雪微微皱起细细的柳叶眉:“你为什么这么噜嗦?”
  大汉一怔:“姑娘总得给我个名姓进去通报呀。”
  南宫雪轻哼一声:“不用这么麻烦,姑娘我又不是没长脚,我自个进去算啦。”
  说着,莲步轻移,就要跨进门槛……
  “慢着。”黑脸汉子拉下了脸,横身挡
  在她前面,冷冷道:“如果妳这样进去,那我算什么?”
  南宫雪似笑非笑的瞧着他,“你说呢?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黑脸上陡然泛起一丝怒意,大汉瞪着她,“妳是来找事的?”
  南宫雪没理他,身形突然一闪,就如风般的飘进了门里去……
  黑脸大汉不禁一呆,这么快的身法他连见也没见过,等他转过身时,早已不见南宫雪踪影。
  他连忙返身进入屋里,拿下门口墙上挂着的一面铜锣,死劲的敲起来。
  “当……”

×      ×      ×

  熊霸天不是个早起的人,虽然现在已是日上三竿,他依然好梦方酣。尤其是昨夜里多喝了几杯,他打算睡到中午才醒来,宿酒晏起,是他多年来的习惯。
  可是,现在他却非起来不可。
  他站起来的时候就像一座山,近八尺的身材,加上横练十三太保的外门功夫,更使得他一身的肌肉有如金刚打铸;特别是他那一咀又黑又蜷的大胡子,看起来倒真有点像一头熊,一头把任何人生吞活剥的恶态。
  他ー面披上金光闪闪的丝袍,一面用那双大如铜铃的眼瞪着垂手而立,ー脸羞惭的龙鸣,嗓音粗哑而愤怒:“我真不明白你这几年的功夫练到那里去了?竟然连ー个女人也挡不住,亏得你还是我熊霸天最得意的大弟子。”
  龙鸣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哼。他长
  得倒是不难看,端正的五官,华丽的衣裳,一副倜傥风流的样子。
  可是他现在的样子却是相当难看,脸上青一块、紫一片,鬓发散乱,一脸泄气,就像是只战败的公鸡一样。
  “那女人叫什么来着?”熊霸天对着镜子系好衣扣。
  龙鸣嚅声道:“弟子不知道,她不肯说。”
  扬了扬粗黑的眉毛,熊霸天压抑着心中怒火,愠声道:“至少你看得出她的武功路数吧?”
  低垂的头垂得更低,龙鸣细若蚊声的应道:“弟,弟子看不出……”
  “饭桶!”熊霸天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怒不可遏的叫道:“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你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饭桶,被人白打了一顿,竟连对方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还站在这里?如果我是你,早就一头撞死了。”
  龙鸣禁若寒蝉。
  熊霸天怒气冲冲的走出房间……
  当他走出正堂门外的时候,不禁当场呆住。
  只见全武馆上上下下近百个人,竟都被摆平,有的躺在地下,有的抱着头屈蹲着身子,有的趺坐着,有的虽然完好无恙,却远远的站到一隅去,脸上还露出了惊悸的神色,仿佛是见了鬼似的……
  心头怒火中烧,熊霸天睁着铜铃大眼:“来踢馆的人就是妳?”
  绿衣白裙,南宫雪一副从容镇定,根本不敢让人相信她有能力只身放倒那些彪
  形大汉。她瞇着细小的眼睛,粉颊上浮起两个迷人的酒窝:“不错,是我。”
  心中狂跳,熊霸天毕竟在江湖上成名已久,他虽然暴怒异常,可却也是个心细的人,他知道在这种情形下光靠生气是没有用的,冷酷的江湖经騐吿诉他,此时此刻最重要的是冷静。
  只有临危不乱的人才能活得更长久。长长吐了一口气,熊霸天缓缓走下阶梯,踩在靑花石上的天井,冷冷的望着南宫雪,声音也是冷冷的:“妳是谁,我好像不曾见过妳?”
  微笑依然,南宫雪轻启红唇:“我只是个无名小卒,江湖中人谁也不认识我,不只是你。”
  大眼像钉子般的紧盯着她,熊霸天那张方脸涌上一片疑惑,“至少妳总有个名字吧。”
  南宫雪淡淡道:“南宫雪。”
  熊霸天微微一怔,“妳是南宫世家的人?”
  谁都知道南宫世家是武林第一世家,熊霸天自然也知道。
  南宫雪却冷冷的抿起唇角:“我是我,为什么要和南宫世家扯在一起?难道你认为普天之下只有南宫世家的人才能扯下你大威武馆的招牌?”
  熊霸天冷笑:“能扯下我大威武馆招牌的人当然不只南宫世家,我只是不明白,妳为什么要来踢馆呢?我跟妳有仇?”
  南宫雪的微笑突然凝住,眼波冷如刀锋:“仇倒是没有,只是我们之间有一些不愉快的旧账要算一算。”
  “不愉快的旧账?”熊霸天困惑的眨了眨眼,“妳我既素不相识,何来不愉快的旧账?”
  南宫雪冷冷的瞪着他,缓缓道:“十二年前的中秋夜,你可还记得你曾经做过什么事?”
  “十二年前?”熊霸天笑了起来:“那么久的事我怎么记得?”
  “你当然不会记得,”南宫雪冷笑,“一个妓女在你这种大人物眼中当然算不上东西,所以你强行灌她喝酒,逼她唱歌跳舞通宵达旦,而且不时还赏她两个巴掌,这种小事,你怎会记得?”
  熊霸天转着铜铃大眼,“妳这么说我倒想起来了,的确是有这件事……”
  语音一顿,诧异的望着她:“这件事和妳有什么关系?”
  南宫雪面无表情,一字一字道:“因为我就是那名妓女的女儿。”
  熊霸天一怔,随即仰天大笑。
  等他笑完,南宫雪缓缓道:“你觉得好笑?”
  长长吁了一口气,熊霸天斜眼睨着她,一副讥嘲不屑的样子。”我以为妳是南宫世家的什么人,原来只是婊子的女儿,难道这种事情不好笑?”
  他踱了一个方步,接着又说:“那的确是个令人不愉快的回忆,大爷我花钱,那婊子却装模作样,不讨我心欢,我自然赏她两个巴掌,难道我还赏她两锭黄金不成?”
  南宫雪皮笑肉不笑的牵动了一下唇角,“今天,我就是要你付出那两个巴掌的
  代价。”
  “来吧。”熊霸天嘿嘿冷笑:“妳若是南宫世家的人,我说不定还怕妳三分,只可惜妳是婊子的女儿,妳能拿我怎样?莫非想剥光我的衣服陪妳上床不成?”
  俏脸含煞,南宫雪的眉宇间闪过了一丝炽烈的杀机,她那娇小玲珑的身躯蓦然腾空而起!
  熊霞天他那粗犷而凶猛的外形,的确看起来像头熊的样子,可是多年来的江湖历练,毕竟使他狡黠的心思有如一头精明的狐狸;他其实老早知道南宫雪决不是省油之灯,否则怎能轻易的把大威武馆的人全放倒,所以他压根儿没有轻敌自狂的意思,他实际上在努力的激怒对手。经騐吿诉他,一个被激怒的敌人,虽然在出手的时候又狠又重,但无疑也会因盛怒而乱了章法。
  无论如何,ー个生气的人通常是会失去理智的,而一个失去理智的人在与人交手的时候,多少会露出破绽的。
  南宫雪现在正是在盛怒之下出手,她自然忍不下熊霸天那语带羞辱的挑衅,她像一支离弦之箭,激快的扑向熊霸天,疾飞当中,她五指箕张扣向熊霸天的面门!熊霸天不禁悚然变色,他是个识货的人,他看得出来她那一招似乎平淡无奇,却是阴毒无比的“撩阴十八手”!
  撩阴十八手,是下五门的绝活功夫,诡异多变,专挑人体身上的致命要穴下手。这种功夫虽然阴狠毒辣,而且颇具攻击力,但是一般学武之人却不大愿意学,因为那毕是被人瞧不起的下五门人士所
  用的手法。
  想不到像南宫雪这么美丽的女人竟然也学这神武功,而且看来还学得相当有火候,不过弹指间,熊霸天那颗比别人要大上一号的脑袋瓜儿已笼罩在南宫雪的掌影之下……
  熊霸天不慌不忙的长吸一口气,如蒲扇般的手掌早已如电般的扣向南宫雪的腕脉,可是他招出一半,却又急急向后暴退!
  因为他发现南宫雪脚下那只粉红色的缎子绣花鞋竟然就要踢到自己的下阴!
  那只绣花鞋的确美丽,尤其是在和煦灿烂的阳光照耀下,更显得悦目怡人,但是它如果踢在一个男人的下阴部,只怕谁都不会说它美丽了,简直就要令人头皮发炸!
  在江湖上,大槪没有人不认识熊霸天,尤其他精练的十三太保外门硬功,早已在武林中占有一席重要地位;照讲,熊霸天要接下南宫雪这一脚并不是一件难事,问题是,他还发现南宫雪的绣花鞋底竟然还露出一截精光闪闪的尖刃!
  熊霸天当然还知道那柄尖刃必然涂有见血封喉的剧毒,只要全身任何地方被沾上,必然准死无疑。
  所以,他除了退后已无选择。
  他的身子虽然又高又大,但是身法却矫若游龙,蓦然一个旱地拔葱,像只大鹏般的直窜上正堂上的屋顶;在这个当中,他已经飞快的抽出腰间的金板大刀。
  ー刀在手,无疑让他信心十足。多少年来,熊霸天就凭着这把金板大刀扬名立
  万,不知击退了多少强敌怒雠。
  遗憾的是,这一回并没有击退南宫雪。
  他虽然用尽全力使出他的成名刀法“劈天斩地七七四十九式”,如恶虎扑羊般的砍向迎面而来的南宫雪,却连她的衣角也没沾上。
  令他骇异的是,南宫雪就像幽灵般的缠着他,他发现她的武功好杂,不只是下五门的武功她会,即连武林中最上乘的“空手入白刃”居然也练得炉火纯靑!
  他已经没有信心了。
  果然,他只觉腕间一麻,居然连看也看不淸南宫雪是用什么手法,竟把自己的大金板大刀夺过去!
  他瞠目结舌,中魔般的呆立在屋顶上。
  不只是他,还有庭院中观战的大威武馆弟子,也皆个个呆若木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南宫雪晃着手中的刀,啧了一声:“刀,确是一把好刀,只可惜它的主人太窝囊了,配不上用这种刀。”
  说着,轻轻一拗,竟把金刀折为两断。
  刀在人在,刀亡人亡,这本是学武之人所信奉的真理,ー个武人失去了刀,就如同老虎没有了利爪ー样,连猫都不如了。
  熊霸天自然懂得这个道理,只听得他狂吼一声:“南宫雪,妳杀了我吧!”
  紧抿的唇角拉起了一丝优美的弧形,是讥诮、鄙夷、讽嘲,南宫雪冷冷的睨着
  他:“熊霸天,你已经死了,我为什么要
  杀你?”
  的确,这种情形对熊霸天来说,活着简直比死还要难过。到现在为止,他还不敢相信,自己纵横江湖几十年何等威风,竟会败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手上,败得如此之惨。
  失败的代价,通常是很大的;对一个人的声誉、名望、地位、信心、意志等等,无疑是一项沉重的打击。每个人都会有失败的经騐,失败的人可以重头再来,所以有人说“失败是成功之母”;但是对熊霸天来说,失败就是死亡!
  因为他过了年就是五十岁的人了,五十岁的年龄并不算老,可是对练武的人来说,无疑是迈入有退无进的境界,无论如何熊霸天已无机会像一、二十岁的小伙子重头再来,绝对没有。
  他当然还可以再活下去,只是他将失去他奋其一生所得的荣耀,而且还得苦尝ー段暗淡无光、寂寞孤苦的年老日子。他老婆早就先他而去,膝下又无ー子半女,他有什么好留恋的?
  蓦然,熊霸天狂笑着扑向南宫雪!南宫雪似乎料不到他会有这一手,不免呆了一呆,连忙提起手中的断刀劈向熊霸天……
  熊霸天没有闪避,他实际上就是冲向那把原本就是属于自己的刀!
  他清楚的看了那把刀切进了自己宽厚的胸膛,他还看到了一股股鲜艳如七彩般的血高高喷起!
  血,喷得好高好高,好美好美。
  熊霸天依然狂笑,他发现,原来死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他忽然觉得一身轻,原来死并不是这么可怕……
  细小的眸子睁得大大的,南宫雪似乎是第一次见到杀人的惨状,竟呆立着不知所措……
  吞了一口口水,南宫雪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我并不想杀你,你为什么要死?”
  熊霸天怒睁铜铃眼,偌大的身躯已被刺目的鲜血染红,但是他依然狂笑着说:“因为我是英雄,只有英雄才不怕死……
  熊霸天是不是英雄?南宫雪不知道,她只知道他当年曾经凌辱过自己苦命的母亲,她今天来纯粹只是想教训他而己,想不到竟会出了人命。
  她定了定心神,“熊霸天,既然是你想当英雄找死,可怨不得我南宫雪心狠手辣。”
  熊霸天的身形已在摇晃,他用力咳了几声,咳出了满口的血:“南、南宫雪……我死了,妳也绝对不会好过的……”
  说完,他那壮如猛熊的身躯已如山崩似的倒向庭院里……
  庭院中的弟子早已哭号着跪在地上,龙鸣仰首望着屋顶上的南宫雪,语音悲切而怨恨:“南宫雪,杀师之仇,龙鸣没齿难忘!”
  南宫雪面色冷漠的看了他一眼,一扭腰肢,娇小的身子已消失在灿烂的阳光里……
  熊霸天死了,就如世界上所有死去的
  人一样,人们将会很快忘记。但是,人们却很难忘记南宫雪。
  就凭一个人的力量要踩平名震武林的“大威武馆”,原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说得不客气些,放眼当今天下,实在还找不出几个人来。
  谁都想不到做出这件事的人,竟然会是个刚出道的无名小卒,而且还是个女人。
  所以,一夜之间,南宫雪竟成了江湖道上人人争论的热门人物。
  南宫雪终于发现,原来一个人成名并不是一件好过的事,特别是一个成名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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