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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白璧无瑕鹃儿羞遭劫 如鱼得水小凤快获郎
2025-07-08  作者:冯玉奇  来源:冯玉奇作品集  点击:

  话说小燕虽然是个女孩儿家,但一见同性的赤身露体,自然也万分地难为情。遂走了上去,凝眸望了一回,猜想这胯下的鲜血从何而来。莫非这个姑娘已经被恶僧奸污过了吗?小燕这样一想,两颊盖了一层红晕,不禁羞得低下头来。谁知因她一低头发,俏眼儿在地上掠过,又发觉地上也有数点鲜血,同时尚有一段黑黢黢的东西。小燕年轻无知,不晓得这是什么东西,遂俯身拾起一瞧,这一瞧真把她羞得要死,立刻掷到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把那只纤手在汗巾上拼命一擦。暗自想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真奇怪极了。显然那姑娘胯下之血,亦是这个断命东西上淌下来的了。想到这里不免哦哦叫了两声,又自语道:“对了,这个广法僧正欲强奸那姑娘的时候,一定被咱哥哥瞧见了,所以一剑把它斫了。哥哥因为那个姑娘赤身露体,故而叫妹子来救她了。”
  小燕说毕,回身到炕床边,意欲伸手去试探那个姑娘究竟被什么药物迷住了,谁知那个姑娘哎了一声,便即悠悠醒转。她微睁星眸,低头一见自己下体全裸,这一吃惊,顿时花容失色。同时又发觉胯下鲜血斑斑,还以为自己已经失身,一时既怒且羞,娇喝一声:“好个无耻婢子,汝敢戏弄姑娘耶?”
  说毕,从炕床上一跃而起,举拳便向小燕胸口猛击。小燕连忙倒退一步,连连摇手,说道:“姑娘且慢动手,咱乃是来救你之人,你别弄错了。咱也是个女孩儿家,怎么会来戏弄你呢?”
  那姑娘听小燕这样说,同时又见她花容月貌,艳丽非常,不像是个歹人,于是便也停手。又因自己下体无衣遮蔽,这样站又不是坐又不是,像个什么样儿?两颊羞得血红,低头退回床边去。小燕见她衣裤抛在床后的地上,遂给她代为拾起,交给她道:“你快穿上了吧!好在咱们都是女孩儿家,你也不必害羞了。”
  那姑娘听了,也没回答,急急穿上裤子,拿了那条粉色汗巾系上。这才回眸向小燕瞅了一眼,又羞涩又怨恨的表情,涌现到粉颊上来,问道:“你既是来救咱之人,那么咱到底被谁在欺侮呀?欺侮咱的人在哪里?姑娘决和他拼命。”
  小燕听她这样说,知她亦是有本领之人,不过仔细一想,又觉十分稀奇,便反问她道:“姑娘,你这话好生奇怪,咱先要问你,你怎么样会到这儿来的呢?”
  那姑娘道:“咱原从昆明到来,因路过大塔山,天色已夜,见此山险峻非常,想必是盗匪出没之区。咱一个女孩儿家,单身不敢夜行,故而上山来大塔寺求宿。当由小沙弥接见,允许留宿,并泡上茶来。不料姑娘一喝此茶,便即不省人事,此后怎样会到这儿来,却是茫无头绪了。”
  小燕这才明白,心里忍不住好笑,便说道:“原来如此,以后之事,待姑娘向你告诉吧!你喝了他的迷药茶后,便被这儿的当家广法僧抱到这里,把你的小衣脱下,预备实行奸污。正在千钧一发之间,你的救星到了,便把广法僧这个贼秃一剑劈死,所以你才保牢女孩儿家的清白呢。”
  那姑娘听了这话,脸上显出惊喜交集的意态,急问道:“什么?难道咱还没有失身吗?”
  小燕听她问得有趣,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说道:“你这人好糊涂,失没失身,你此刻自己难道觉察不到吗?”
  那姑娘被小燕这样一提,细察自己下体,果然觉得并没异样感觉,一时心里真欢喜得了不得。但她又微蹙了眉尖,凝眸说道:“那么这鲜血从何而来呢?”
  小燕抿嘴嫣然一笑,秋波脉脉地瞟了她一眼,说道:“这个吗,你瞧瞧那边地上是个什么东西?那你就可以明白这血的来处了。”
  说着,便以手向那桌脚旁指点,那姑娘回眸望去,却是瞧不清楚,遂移步走到桌旁,俯身去瞧。小燕见她这种瞧法,真是又难为情又好笑,弯了腰儿,竟忍不住抿住了嘴儿笑起来。回眸去见那姑娘,只见那姑娘涨红的粉颊,也很快地回过头来,盈盈明眸,向小燕秋波齐巧接个正着,于是两人便不约而同地笑起来。那姑娘遂很快地抢步上前,向小燕倒身下跪,说道:“多谢姑娘救了咱的贞操,真使咱感恩不尽。请问贵姓大名?也好叫咱心里记着,时刻不忘。”
  小燕慌忙扶起,笑道:“姑娘,你谢错人了。救你之人,可不是咱呀!”
  那姑娘听了这话,倒不禁为之愕然,凝眸沉思一回,忽然笑道:“姐姐,你惯会开玩笑的,救咱的人不是你,那么是哪个呢?”
  小燕听她忽然喊自己姐姐,大概为了二美相值,未免有些惺惺相惜,因此拉了她手,很亲热地摇了一阵,笑着道:“你以为咱和你开玩笑吗?其实咱并没说谎,救你之人,乃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呀!”
  那姑娘一听这话,两颊愈加绯红,啐了一声,笑嗔道:“你别胡说,咱倒把你当作亲人看待,你竟一味地和咱开玩笑,这不是太岂有此理了吗?”
  小燕正色道:“姑娘从来不说谎话,救你的乃是咱哥哥,实在并不是咱。”
  那姑娘听小燕这样认真地说,谅来不是虚话,一时羞得低下头来。暗自细想:她哥哥不知是何等样的人才?一个女孩儿家的肉身,如何可以给人家瞧见?万一传扬开去,那叫咱怎有脸儿再见天下英雄呢?这样一想,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缘故,忍不住心里一酸,泪水竟夺眶而出。小燕见她听了自已的话,却是低头默不作声,心里有些奇怪。遂以手抬她粉颊,一见她眼帘下沾有泪水,便不禁笑道:“咦,那就奇怪了,怎么倒伤心起来了?”
  大概那姑娘亦是好胜之人,慌忙用手背揉擦了一下眼皮,说道:“咱何曾伤心?姑娘贵姓大名,咱问了两遍,你干吗不情愿告诉咱么?”
  小燕道:“咱姓罗名小燕,哥哥小蛟是也。”
  那姑娘一听,忽然破涕为笑,猛可又紧握小燕纤手,笑叫道:“啊!你原来就是小燕表姐吗?那真叫凑巧极了。”
  小燕一听,好生奇怪。急问道:“请问你贵姓呀!你你……莫非是小萍表姐吗?”
  那姑娘摇了一摇头,扬着眉儿,脸上颇有喜色,笑道:“小萍表姐咱亦曾听爸妈说过,咱是白小鹃,妈妈罗晴鹃,就是表姐的姑妈哩。”
  小燕一听这个姑娘便是姑爸白云生的女儿,那真是出乎意料之外,一时直乐得眉飞色舞,掀着酒窝儿笑道:“哟!你就是小鹃表妹吗?名字常听爸妈提起,却是从未见过面,这就无怪不相识了。不知表妹为何单身到此,姑爸、姑妈大概都甚安好吧?”
  小鹃道:“爸妈都好,多谢你记挂!舅爸、舅妈想亦健康。咱们在昆明城里住下后,经营买卖颇为良好,故而就此耽搁下去,竟认昆明为第二故乡了。前月爸妈因挂念外祖父母及舅爸、舅妈,所以嘱咱前来一探。当咱动身之日,原和哥哥犹龙一起而行,哥哥因为是到四川去探望柳家姑爸,所以在半途中便与咱分手了。不料在此与姐姐相遇,那真是叫咱欢喜煞人哩!”
  小燕听她说原到自己家里来探望爸妈的,一时又很抱歉,笑道:“哎呀!那幸亏遇见了咱哥哥,不然累表妹失身,叫咱们心里怎对得住你呢。”
  小鹃听了这话,粉颊又微红起来,又恨又羞地打了她一下手背,笑嗔道:“表姐这话好不有趣,这是咱自己中了奸计,与你们又有什么相干呢?倒叫你要担抱歉吗?”
  小燕抿嘴笑道:“如此说来,咱们可以不必担着抱歉,那么你应该拿什么来报答咱哥哥呢?”
  小鹃听了这话,两颊愈加绯红,雪白的牙齿微咬着鲜红的嘴唇皮子,凝眸含颦地待了一会儿,忽然转着乌圆的眸珠,瞟她一眼,笑道:“我不管,这我只晓得是姐姐救咱的,心里自然也只有感激姐姐一个人了。”
  小燕笑道:“你这话给咱哥哥听见,那就要说你没良心了。”
  这两句话听在小鹃的耳中,一颗芳心,不免怦然一动,两颊娇红,仿佛雨后海棠,只觉容光焕发,楚楚动人。小燕眼瞧着此妩媚意态,虽然彼此是个女孩儿家,心里亦觉她的可爱处,忍不住抿嘴扑哧的一声笑了,低声儿道:“小鹃表妹,你也不用害羞,咱看这么吧,你就给咱做了嫂子,岂非一桩美事?”
  小鹃垂了粉脸,却是默不作声。不说两个小女儿在房内絮絮地说笑着,且说天仇、小蛟、若飞三人把众僧喊到大殿,叫他们把银子拿出四百两来,分给那四个被拐的妇人,叫她们回家好生去请大夫医治。那四个妇人都是近镇的女子,大都颇为贫穷,所以见了一百两纹银,大家叩谢不已。这儿天仇等三人又对众僧好好教训一顿,不料费了许多时候,小燕和那个姑娘还没走出。小蛟生恐妹妹有失,遂叫天仇、若飞稍等片刻,自己复又到地道室来。认清那间卧室,推门进内一看,谁知妹妹和那个姑娘相对呆立,那姑娘垂了粉颊作羞涩之状,妹妹却是笑盈盈地以手抬那姑娘之颊,意思是叫她抬起头来。一时好生不解,忍不住叫道:“妹妹,你怎么啦?干吗老不出来了?倒累咱们为你担心哩!”
  小燕回身一见哥哥又走进来,便一撩眼皮,得意地喊道:“哥哥,想不到你叫咱进来救的那姑娘竟就是咱的小鹃表妹哩!快过来相见。”
  小蛟一听这话,不免惊喜交集,连忙三脚两步地奔了上来。这时小鹃的俏脸儿,早已向小蛟偷偷地暗瞟,只觉小蛟不但身子雄伟,且方面大耳,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英武气概中带有柔媚之态,想来定是个多情少年。一时心里又喜欢又安慰,忍不住两颊也微现笑容。小燕早已介绍道:“这位是白小鹃表妹,这就是咱哥哥小蛟。”
  两人经此一介绍,当然不得不有所表示。小蛟这就伸过手去,意思是和她握手。小鹃不知道表哥是不懂礼节呢,抑是和咱表示特别亲热,但他既已伸过手来,自己当然不好意思拒绝。小蛟见她纤手欲伸又不前的模样,一时猛可理会男女授受不亲,咱怎的糊涂若此?意欲把手缩回,但小鹃的纤手却又伸过来了。小燕站在旁边,瞧两人这个情景,忍不住也哧哧笑道:“自己表兄妹,哪还用避什么嫌疑。”
  小燕话声未完,两人手儿早已紧紧握住,一个叫声表哥,一个叫声表妹。四目相对,小鹃忆起嫂子两字,自然娇羞万分。小蛟握着纤手,只觉柔若无骨,陡然想着小鹃肉体横陈之一幕,一时也不禁为之神往。小燕见两人既握住了手,却不肯放了,便嫣然笑道:“咱们出去吧,倒叫天仇哥和若飞哥又等得不耐烦。”
  小蛟这才如梦初醒,放了小鹃的手,为了避免难为情起见,遂拿话来搭讪,问问姑爸、姑妈的好。小鹃柔和地回答,心里又很想对他谢相救之恩,但不知道为什么,却始终鼓不起这个勇气。三人说着话,已是步到大殿,和天仇、若飞两人相见,又介绍一遍,方知彼此都带有兄妹关系,大家喜不自胜,便携手出寺,众僧跪送到山门之外,方才而回。后来大塔寺由一个老和尚作为当家,训练弟子,果然不敢再有不法之行为了。
  话说天仇等伴送四个妇人到了山脚下,方才各自分手。这儿一行五人,向梅花村柴氏家里而走,也不用柴氏开门,一一飞身进内。点了灯火,大家坐下。柴氏在厨房烧水,听外面脚步声音,便走了出来,一见室中亮有灯火,好生奇怪。推门一看,谁知众人已坐在室内,柴氏好不惊讶,倒不禁为之愕然,急问:“爷们从何走入?”
  天仇笑道:“从天而下也。”
  小燕、小鹃、小蛟、若飞四人听了,俱各捧腹大笑。柴氏知彼等乃是异人,不敢追问,遂急提水泡茶,端了进来。五人一面喝茶,一面谈着各人之经历,甚为得意。柴氏见时已三更敲过,便搓手表示困难,说床铺不够奈何?若飞道:“小燕妹和小鹃妹去躺会儿,咱们坐待天明是了,好在时已三更,不多一会儿,东方也就发白了。”
  小燕听了,笑道:“既如此,咱们就老实不客气了。”
  说着,携了小鹃的手,向三人各道晚安进房。柴氏进来服侍,说贫苦人家的被儿,污脏不堪,有辱小姐们玉体。小燕连说不要客气,一面也请她自去休息。这里表姐妹俩携手登床,睡在一头,觉被硬如铁,一时也不能合眼,两人遂絮絮而谈,觉十分情投,大有相见恨晚,缘是两人颇为亲热,真仿佛十七年前柳春燕之遇罗晴鹃一样情景也。直到五更相近,方才蒙胧了一会儿,急急起身出外,见小蛟、天仇、若飞三人正在唏哩呼噜喝早粥。柴氏一瞧两人起来,先倒洗脸水给她们洗过,然后盛粥给两人吃了。大家吃毕早粥,便欲起身赶路,向柴氏告别,并又赏了五两银子。柴氏一面道谢再三,一面牵马出来。小燕向小鹃说道:“咱姐妹俩共坐一骑可矣。”
  小鹃含笑点头,于是各人跃身上马,扬起一鞭,只见马蹄腾空,尘沙飞扬,一行四骑,便向罗家集而去。
  且说到了罗家集,遂叩门而入。来开门的是黑太岁伍飞熊,后面尚有四五岁之孩童一个,拉住飞熊衣裤,原来此孩乃飞熊之子,名小黑。当时一见小少爷和小姐回来,并见后面尚有男女少年三人,遂一面喊少爷、小姐,一面给众人牵马过去。这里小蛟、小燕引三人进内,拜见罗老太、罗鹏飞,并海蛟、秋岚、箫凤、春燕等众人。这时鹏飞夫妇俩年已七十左右,一见表外孙天仇、外孙女小鹃、姻再侄若飞都已这么高大,而且长得一表人才,心里这一欢喜,真是把两张瘪嘴笑得合不拢来。罗老太见了小鹃,心里就想起晴鹃,所以把小鹃纳入怀里,亲个不住。一面又想起香涛,因此又把天仇手儿拉来,抚个不停。春燕因哥哥久未见面,嫂嫂又死得这样早,对于若飞,自然也格外亲热,拉了他手,问他这样,问他那样。说起母亲之死,若飞不觉淌下泪来。一会儿又告诉广法僧已被杀死之事,尚有这个圆明僧,早晚当亦逃不出吾之手中。春燕听了,知儿辈均志气不凡,心甚安慰,遂勉励一番。这时鹏飞问小蛟、小燕两人如何遇见三人。小燕遂把经过之事,详详细细地告诉了一番。海蛟、春燕听到天仇奋身救小燕,并小蛟救小鹃之处,心里都觉一动,两人相互望了一眼,大有心照不宣之意。小鹃听小燕完全告诉出自己险被恶僧奸污之事,心里羞涩万分,秋波脉脉含情地却向小蛟瞟了一眼,不料齐巧和小蛟瞧个正着。小蛟知她这秋波一转,乃是感激自己之意,不禁报之以微笑。小鹃被他一笑,两颊愈加娇艳,也忍不住对他露齿嫣然。
  这时箫凤房内,姗姗步出一个丽姝,温文幽雅,淡妆宜人,一见上房里这许多人,便转着秋波,细细凝视,若有羞涩之意。小燕早喊道:“小凤姐姐,你快过来,妹子给你介绍,这是姑妈的女儿白小鹃妹妹,这位是表姑妈的儿子秦天仇表哥。”
  小蛟不等她说完,便笑着道:“妹妹,你自己叫哥哥,怎么给小凤姐姐介绍,也称为哥哥呢?”
  小燕听他话里有意,便啐他一口,笑嗔道:“介绍的是咱,那么咱难道可以呼弟弟吗?你算捉妹妹的错处,这人真无赖。”
  小燕说着,引得众人都大笑起来。这里小鹃离了罗老太的身怀,便和小凤握手问好。小凤拉了小鹃的手,一面很亲热地叫妹妹,一面又向天仇含笑招呼,小蛟在旁又笑道:“妹妹,这是你的不该了,房内有三个陌生人哩!怎么把一个人忘记介绍了。”
  小燕听了,这才理会尚有一个若飞没有介绍,遂瞅他一眼道:“你自己不好,还埋怨妹子哩!你不从中打断,咱介绍下去,咱难道会忘记吗?”
  说着,方又向两人介绍一遍。若飞很有礼貌地鞠了一躬,叫声姐姐。小凤羞人答答地福了一个万福,也回叫了一声弟弟。两人抬起头来,明眸盈盈地齐巧成个直角度,彼此都有些难为情,小凤回头便自向小鹃搭讪去了。秋岚、箫凤见若飞品貌不凡,心里也颇有羡慕之意。若飞见秋岚向自己呆望,两颊不免有些微红,遂含笑叫道:“伯伯,咱听爸爸说起小凤姐姐下面,不是还有一个成祖弟弟吗?”
  秋岚点头道:“不错,成祖这孩子于前几月已赴城考试去了,大约不日就可回来。”
  正说时,飞熊进来说:“午饭已开,请大家用饭去吧!”
  于是大家便中止谈话,姐姐兄弟们各自携手走出厅上来。今天午饭开了两桌,左边一桌鹏飞上坐,秋岚、海蛟坐左首,天仇、若飞坐右首,小蛟和祖父对坐,下首相陪。右边一桌罗老太上坐,箫凤、春燕坐左首,小鹃、小凤坐右首,小燕下首相陪。齐巧坐了两桌,这一餐饭大家吃得十分高兴,谈谈笑笑,真可谓满室生春了。从此以后,天仇、若飞、小鹃便在罗家耽搁下来。
  此时九十春光,早已匆匆过去。红了樱桃、绿了芭蕉的季节,气候自然慢慢地热了起来。这天晚上,若飞躺在床上,眼瞧着从窗外照射进来的月光,心里不免又想起了家乡,昨日天仇和咱商量,再住几天便一同回家,他因报仇心切,吾亦时刻不忘,若能把圆明僧共同得而手刃之,这才叫咱们心中吐一口气呢。若飞既有心事,翻来覆去,只是不能合眼。因天气颇热,遂披衣起身,索性到院子里去踱步了。院子西首,有假山迤逦而东,长可数丈,假山后面植有垂柳一排,在月光之下,被微风吹动柳絮,荡漾着绿波,如烟如雾,远远望去,胜如天上。假山前有一池塘,离池数步,有花坞一个,内植百合花一丛,开得颇为茂盛。若飞踱步过去,沿着池旁,站了一会儿。低头见池水澄清,人影倒映水中,因风吹动,池水微皱,人影和月影微微波漾,颇感情趣。正在这时,忽然假山后面走出一个少女,轻移莲步,姿态婀娜,若仙子凌波,若娥嫦奔月,十分艳丽。若飞停步不前,仔细一望,不是别人,却是小凤。两人突然瞥见,都感不好意思,小凤意欲转身向北而行,但又深恐若飞见怪,反正自己表兄妹,也就不必避嫌疑了。遂含笑点头,却是说不出什么话来。若飞见她招呼自己,便也低声叫道:“凤姐打哪儿来?还没有休息吗?”
  小凤听了,这才答道:“咱在小燕房中闲谈,若弟怎么在院子里步月吗?”
  两人说着话,已是走到了身旁。若飞见她明眸皓齿,樱唇微启,笑盈盈地向自己说着,一时心里荡漾了一下,不免有些神往。小凤见他并不回答,只管对自己呆望出神,心里自然万分羞涩,不免垂下头来。若飞这才理会,觉得自己未免有些失礼,遂忙说道:“不错,咱因心里烦闷,一时睡不着,所以还是到院子里来闲散一回。”
  小凤听了,微抬蜂首,明眸脉脉地含了无限的柔情蜜意,向若飞脸上逗了那么一瞥,柔声儿道:“咱劝你不用烦恼,像若弟练就那样一身惊人本领,将来还怕不是圆明僧的对手吗?”
  若飞听她说出这话,显然已知吾烦恼之由来,想不到凤姐不但多情,而且心细如发,一时由感动不免生出爱情来。猛可向她鞠了一躬,笑道:“但愿应了凤姐的话,得能把圆明僧手刃之,那就使咱感激不尽了。”
  小凤瞧此情景,不禁嫣然微笑,说道:“若弟你这话好不有趣,咱不过劝你别烦恼罢了,你感激咱做什么呢?”
  若飞道:“咱因了姐姐的一劝,使咱茅塞顿开,以后绝不起无谓之烦恼。这不是要深深地感谢着姐姐吗?”
  小凤听他这样亲热地连喊姐姐,一时芳心之中,也深深嵌上了若飞的影子。秋波盈盈地睃他一眼,不觉又嫣然笑了。若飞见她这一笑,真是千娇百媚,令人可爱,遂又搭讪问道:“姐姐不喜欢习武,咱知道诗词歌赋,姐姐一定颇为精熟吧?”
  小凤雪白的牙齿,微咬着殷红的嘴唇皮子,微微摇了一下头,说道:“也不见得精熟,只是爱念别人家的诗句罢了。”
  若飞道:“姐姐既不喜习武,那么对于咱们这样的武夫,一定认为很野蛮吧?”
  小凤笑道:“这是哪儿话?习文习武,原是各人个性不同,那么照你说有本领的人全属野蛮,小燕妹的性情不是很柔和吗?咱自己虽然不喜习武,但见了有本领的人,却是非常羡慕。咱只恨自己没有勇气,岂敢认为有本领人是野蛮呢?”
  若飞知道她的话中含有意思,心里忍不住又荡漾了一下,笑道:“咱幼年时曾受父亲教授,也曾念完唐诗三百首,觉读文章,实在也有乐趣。"
  小凤听了,眉儿一扬,乌圆眸珠,在长睫毛里滴溜溜地一转,笑道:“原来弟弟还是文武双全哩!将来皇上招考武状元,弟弟定能得之无疑矣!”说罢,秋波脉脉含情,对他又盈盈一笑。
  若飞听了这话,真是甜到心头,不觉笑道:“咱若果然有此一日,必不忘姐姐今夜之祝语。”
  说着,明眸默视小凤。两人凝望良久,脸上各浮红霞,大有心心相印之概。若飞见她娇媚不胜,情不自禁,挨上一步,低声问道:“弟弟心里曾有姐姐的小影,不知姐亦有和咱同情否?”
  小凤含羞不答,良久,方点了一下头,但她忽然又别转身子,羞得不敢再见若飞了。若飞柔声道:“承蒙姐姐相爱,小弟绝不负你的深情,得能早日报了血海大仇,吾当叫爸爸前来作伐耳!”
  小凤喜上眉梢,秋波向他一溜,也许是太难为情的缘故,所以她便姗姗回房去了。但又恐若飞误会,走到石阶旁时,又回眸过来向若飞瞟了一眼,并微微地一笑,这才很快地奔进自己卧房里去。且说若飞、小凤在月下,私订了终身,旁人却一无知晓。两人亲热的举止,秋岚、箫凤暗暗留意,心里也很愿意给他们配成一对。
  光阴匆匆,又过旬日,天仇、若飞因为有小燕、小凤两人做伴,一时竟乐而忘返。那夜饭后,天仇、若飞、小蛟和小燕、小凤、小鹃三对恋人,又在房中谈笑,偶然谈及圆明僧之事,于是两人这才醒觉,决定明日动身回家。到了明日,若飞、天仇向家人告别,正欲上马而行。忽见院子门外,先进来一老两少三个人。小凤定睛一瞧,见伍福伴成祖考试已经回来,自然十分欢喜,但身后尚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不知何人。心中正在猜疑,不料若飞却嚷着道:“咦,你……不是陆青鸾妹妹吗?”
  不知青鸾为何和成祖相识,且待下回再行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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