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家文《五凤朝阳刀》

第七部 第03回 刀光霍霍,无常双绝残指腕;爪风嘶嘶,幽谷丑女动痴心

作者:冯家文  来源:冯家文全集  点击: 
  小神童这一次追随师父武凤楼,飞骑赶往宝华山援救祖父,在江湖经验和本身武功上,都比四年前在凤阳府初斗鹰爪门时强多了。胯下的坐马,又是东方绮珠的那匹乌云压雪宝马,更给曹玉增加了不少的声威。
  他率先纵马进了隆昌寺,看出祖父受伤,师叔钱刚惨死地上,气得他俊脸充血,眼泛红线,顺手抽出肩后冷焰断魂刀,身化驰云逐日,刀带划空锐啸,罩向了邱龙眠的当顶。
  一看场中惨景,就连一向持重温和的武凤楼也按捺不住杀机了。
  八臂哪吒袁化厉吼了一声:“点子们太不顾江湖道义了,他们凶惨成性,意狠心毒,请武掌门千万不要再手下留情!”说完,这才哈腰,抱起重伤倒地的曹鹏。
  身任先天无极派掌门的武凤楼,动作是何等的快速迅猛!随着他那一句“谨遵老前辈吩咐”,早从玉狮子马鞍上跃起,并借飘身下落之机,从衣底抽出自己的短刀。
  当年在山海关,就曾见识过武凤楼厉害的阴世义和阴你也不要倚老卖老地叫字号,想成名露脸不易,要想找死,那可容易多了。现在我喊一二三,只等阴二太爷的三字一出口,老儿你要真不知好歹,明年今天准是你的一周年!”说完,真还冲口喊出个“一”字。
  袁化可不是傻子,他清楚地知道,目前最要紧的是如何能把重伤倒地的曹鹏救出隆昌寺。正拿不定主意时,突然,远远地传来了一声极为熟悉的马嘶声,使陷入绝境的袁化只觉得心神一震。
  世礼,互相一碰眼神,刷的一齐往袁化的身后猛一贴,表面上是各自挥动兵刃阻止袁化救曹鹏外逃,骨子里却是萌生了怯敌逃窜之念,却把无常双绝兄弟推给了武凤楼。
  要说无常双绝兄弟俩,远在二十多年前,就是声威赫赫的黑道人物,虽对武凤楼的威名有过些耳闻,但毕竟没有亲身领教过,总认为是言过其实,不能确信。当下,不约而同地上下打量了武凤楼一番,然后一翻腕,各自亮出来自己的独门兵刃。
  武凤楼一眼看出,无常双绝的两件兵刃是一块拘魂牌和一条无常索,自己虽然利在速决,也不敢妄自急于求成了。
  满天星磔磔一笑,手中的拘魂牌一招无常拍门,推向了武凤楼的面门。 满天斗借拘魂牌为他开路之机,一翻手腕,掌中的那条无常索,灵蛇般卷向武凤楼的下盘。兄弟二人招式诡异,配合默契,确实让人不敢轻视。武凤楼脱口一声:“好招数!”手中一尺二寸长的短刀一招劈波斩浪,上划老大满天星的肩臂,硬逼他身形后退;下切老二满天斗的右腕,促使他变招换式。
  兄弟二人的凌厉攻势,一照面就被武凤楼轻描淡写地化解了。满天星老脸一红,拘魂牌再变为举幡招魂,砸向武凤楼的太阳穴。
  武凤楼一声冷哼,左手食中两指一并如戟,先指向满天星的右腕寸关尺;右手刀一招划地绝交,再截向满天斗紧握无常索的右手背,又一次轻描淡写地化解了两式毒招。
  连连受挫之下,位居无常双绝之首的满天星脸色由红泛白了,大叫一声:“看牌!”拘魂牌化为怒碎天门,狂挥而出。
  满天斗也一抖手中的无常索,长索缚龙缠向武凤楼的腰际。 武凤楼心中暗想:徒儿曹玉绝不是鹰爪门掌门人邱龙眠的对手,更何况场上还有虎视眈眈的追魂刀阴世义和丧门剑阴世礼!倘若长此纠缠下去,必然会凶多吉少。自己手下对付的又是两个黑道凶神恶煞,再不冒险速战速决,必然会贻误战机。
  想到这里,不等对方的拘魂牌和无常索递到,先将身形一闪,然后脱口一声轻啸,掌中的厚背锋利短刀以极快的刀招六出祁山,分别袭向满氏兄弟。
  饶让无常双绝内力精湛,武功奇绝,在这招迅如风雷闪电的快刀下,也难以全身而退。
  两声凄厉惨嚎下,一片血雨喷溅中,满天星被削去右手三指,满天斗被切去一只左手。
  眼见无常双绝一招受挫,早就萌生逃走之念的阴世义和阴世礼,顿时双双拔身而起,窜上隆昌寺内的无梁殿,身躯再晃,隐入草丛之中。
  无常双绝到底不愧为黑道枭雄,一任断指截腕处鲜血如注,丝毫也不加以理会,异口同声道:“我俩经师不到,学艺不精,既然败在当场,任凭你们处置!”
  心肠一向慈悲的武凤楼,哪肯动手去杀两个认败服输之人!后退半步,刀尖垂下,肃声说道:“武某幼承家训,长出师门,向来不赶尽杀绝。只要你们回答我一句话,此次幽魂谷大举入关,其意何在?”
  老大满天星摇头苦笑道:“满某兄弟身为幽魂谷副主管,如今虽置身在刀俎之上,也不好泄露本谷秘密。还是请武掌门下手吧。”
  这就叫,君子可欺以其方。狡猾诡诈的无常双绝,吃准了以武凤楼的生性和身分,既已说出不赶尽杀绝,绝不会再出尔反尔。
  眼看无常双绝的阴谋诡计将要得逞,突然从东厢房北侧转过一个谁见了都会发笑的滑稽人物来。
  这个人的年纪不小了,胖如圆球,粗胳膊短腿小脑袋,头上一抹溜头,秃得又滑又亮,连一根头发也没有,小鼻子小眼小嘴巴,团乎乎地脸盘上,不光无皱无折无胡须,连眉毛都没有长一根。真要说玄乎了,整个一颗脑袋就跟个肉葫芦一样,太也逗人发笑了。
  说来也巧,所有场上的人,除去武凤楼师徒认识这个怪人是云南狮子山的尚不雅,其先祖是明初建文皇帝的贴身护卫,号称飞天蜈蚣尚青云,还是小捣蛋秦杰给他起的外号叫无法无天,其他没有一个人见过他。
  只听他笑呵呵地向武凤楼说:“武掌门,听白吃先生说,你老弟是二斤棉花套个眼镜——简直厚得不透亮。开始我还不大信,今天果然让我尚不雅给见识了。”
  说到这里,又转过脸来向无常双绝说:“要是单凭我这副尊容,确实是难入你们无常双绝的大法眼。就让我客客气气来问话,你们两位恐怕也没有工夫答理我。我只好先玩一套小把戏,你二位要是觉得还不错,就老实回答我的问话,要真觉得我的把戏很平常,二位只管转脸走。”说完,一晃身就贴到了一座石壁前。
  无常双绝两兄弟的眼睛,可不是不识货,所以无法无天尚不雅只露了这一手穿花掠影轻功,就将他二人震住了。
  只见尚不雅伸出一根又白又胖的手指头,在石壁上写道:“阅罢楞严磬懒敲,笑看黄屋寄团瓢,南来瘴岭千层回,北望天门万里遥,款段久忘飞凤辇,袈裟新换衮龙袍,百官此日知何处,唯有群鸦早晚朝。”字写得铁划银钩,苍劲有力,更为难得是一气呵成之下,笔划却能深浅如一。
  吓得无常双绝一连后退两三步,异口惊声说:“想不到尊驾就是威震天南的尚不雅,活该我们哥俩违背谷规了。”
  无法无天竖起大拇指夸奖道:“佩服二位识时务,请各自点穴先止血,让曹玉这孩子先报了伤祖杀叔之大仇再说。”
  这时候,小神童曹玉和铁指鹰爪邱龙眠,早已拼得难解难分了。
  武凤楼关心爱徒生死,刚想替下曹玉,由自己对付邱龙眠。
  尚不雅阻止埋怨道:“亏你还是一派的大掌门,难道连一退就得算败都不懂。那样一来,岂不大大损坏了小神童的威名。”
  武凤楼着急道:“你的话虽然有理,咱们也不能硬拿鸡蛋碰石头。不管怎么说,他邱龙眠也是飞云堡的一堡之主呀!”
  尚不雅瞪眼道:“一堡之主怎么啦,还不是一个脑袋两个耳朵。你只管放宽一百二十个心,我保险曹玉准能宰了这老小子!”
  武凤楼知道尚不雅非常喜爱曹玉和秦杰,听他这么一说,就放心地撤退了身形。
  说实在的,堂堂的飞云堡主,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铁指鹰爪,今天和一个十几岁的毛孩子厮拼了这么长的时间,也真够邱龙眠丢人现眼的了;偏偏又来了个专好蛮不讲理的尚不雅,岂不更使他心乱如麻,忐忑不安起来。
  一眼望见尚不雅,小神童的胆子更壮了,精、气、神一提,冷焰断魂刀招一改而为学自马小倩的龙蛇翻滚八大式。
  开始先使出龙蛇飞舞、苍龙入海、云龙三现三招,硬逼赤手空拳的邱龙眠停止了攻势。
  紧接着又用上神龙掉尾、乌龙盘树、狂龙闹海,杀得对方连连闪避后退。
  曹玉趁着邱龙眠连连闪避之际,猛将自己的身形向下猛塌,冷焰断魂刀挥出一招长蛇绕兔,扫向了邱龙眠的脚骨拐,愣把对方逼得退了三步。他这才借垫步错身之机,陡地一长身,蓝芒喷射的冷焰断魂刀,再化为龙蛇翻滚八大式中最厉害的一招龙顶摘珠。
  可叹邱龙眠空自负有一身鹰爪功力,在冷焰断魂刀喷吐寒芒的压力下,也不得不用藏头缩颈式,来躲避这致命的一刀。
  愣使铁指鹰爪邱龙眠一连八招没还手,得过缺德十八手李鸣缺德真传的小神童,开始使用缺德损阴狠的怪招了,趁龙顶摘珠刚走空,顿时改用刀背,砸出一招迅雷击顶来。
  邱龙眠心中一愣神暗想:这是什么古怪的刀招呀,不用刀刃用刀背。
  小神童故意舌绽焦雷一声“打”,招化斗转星移,还是用刀背敲向邱龙眠的脚骨拐。
  气得邱龙眠两眼一红,使用解甲脱袍式,一连后退两三步。 哪知小神童施展的这几招,乃是江剑臣和六阳毒煞战天雷共同精心钻研出来,传授给缺德十八手李鸣的。一经施展,千变万化,绝不给对方以丝毫喘气的机会。所以曹玉不等招数递老,又变成为风雷夹击的一招两式来。
  被戏弄得晕头转向的邱龙眠咬牙一发狠,用上自己的鹰爪功,还击一招乌龙探爪,硬生生地抓向了曹玉的刀背。
  小神童脱口一声“真听话”,冷焰断魂刀一翻,变成了刀背向下,刀刃朝上猛一撩,只听喀一声响,邱龙眠的那只拢成鹰爪的右手,硬叫小神童用托天换日给截断了。
  有道是十指连心,饶让他邱龙眠凶狠顽强,也禁受不住这截断手腕的剧烈疼痛。疼得他一声惨叫,身躯一斜,便想用斜挂单鞭的身法闪向一旁,来逃避小神童的再次攻袭。
  恨他入骨的小神童曹玉,哪肯留给他半点逃命的机会!’借着欺身上步,又闪电般施展出斩铐断僚,用冷焰断魂刀背,砸断了邱龙眠的左腿膝盖骨。
  截腕断腿后的邱龙眠扑通一声,跌翻在地面之上了。
  曹玉扑跪在地,凄楚地喊了一声:“钱大叔,你老人家英灵听着,孩儿给你报仇了!”说完站起,铁腕再翻,冷焰断魂刀一下子插入邱龙眠的肚腹内,结束了他一条性命。
  这时,再找无常双绝满氏兄弟俩,业已鸿飞渺渺地不见了。
  气得小神童一跺脚,寒着脸儿向无法无天埋怨道:“真没见过六十多岁的老人家,比毛头小伙还贪玩,竟然光顾看热闹,连两个极为重要的活口都给看丢了。你说这帐该怎么算?”  尚不雅瞪着一双小眼睛不依道:“你小子还没发财就气粗了。我老人家一不吃你湿的,二没拿你干的,凭什么轮到我来给你看活口?人是逃跑了那不假,你小子不会再逮吗?”
  这时,疼昏过去的醉里乾坤曹鹏,早让八臂哪吒袁化给救醒了。可惜人整个右肩的琵琶骨全被邱龙眠用大力鹰爪功给捏碎了,就让伤势痊愈后,这条右臂也算完全残废了。
  小神童清楚地知道,就是自己再急再恨再跺脚,也和无法无天尚不雅闹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只好狠狠地瞪了老家伙一眼,就扑到祖父曹鹏的跟前,探看爷爷的伤势去了。
  旁观者清的武凤楼,这才贴近到尚不雅的身侧问:“你老兄真在外面安了桩?准能找到幕后主持人?”
  无法无天咧嘴一笑说:“武老弟的这句话,我尚不雅就不能表示服气了,老哥哥我啥时候干过猴拉稀的事?”
  武凤楼还是有点不放心,紧接着追问;“不是小弟胆敢不信大哥你,我是认为敌人的势力太庞大,安在外面桩上的兄弟们,吃得住吃不住他们?”
  尚不雅这才压低声音反问:“老弟你难道连白吃先生麾下的两员大将都信不过?”
  一听在外面安桩的,竟然是万里孤鸿白心野的左膀九鼻猎犬权守业,右臂碧眼金鸡吉司臣,武凤楼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在商议如何安置受伤的曹鹏和埋葬钱刚时,自幼父母双亡、跟随爷爷长大的小神童,说什么也不放心爷爷单独隐居了。偏偏醉里乾坤曹鹏始终认为自己过去是江洋大盗,不肯连累武凤楼和孙儿曹玉。至于钱刚,反正人死如灯灭,在宝华山选择一个平坦的地方埋葬就行了。
  最后,还是无法无天尚不雅出的主意,让曹鹏暂时先随八臂哪吒袁化同去袁家堡,养好伤之后,再去君山恶鬼谷定居。
  曹鹏这才点头答应了。
  尚不雅坚持留下武凤楼,等候东方绮珠的到来,处理埋葬钱刚和打发曹、袁二人上路,他自己和曹玉弃马徒步,去和九鼻猪犬、碧眼金鸡汇合,然后再一同赶往西湖灵隐寺。
  武观楼猜知,尚不雅是想把自己的二十四式金刚指和三十六招蜈蚣掌传给小神童曹玉,所以毫不迟疑地答应了。
  小神童曹玉恋恋不舍地拜别了爷爷和师父,留下东方绮珠的那匹大黑马不骑,和无法无天尚不雅匆匆就上道了。
  赶到江苏宜兴时,太阳才渐渐向下坠,无法无天就乱嚷着说:“累死了,饿死了,也困死了。”
  曹玉气得瞪眼说:“你要没有弯肚子,就别硬吞镰刀把,满打满算才多少路,你就累饿一齐来。要真怕累、怕饿、带怕困,就别逞能打前锋。你要硬装狗熊想趴下,恕我曹玉不奉陪!”说完就要举步。
  无法无天一边迈动短腿,一边笑嘻嘻地唱着:“天气不黑早住店,日出三竿再登程,少的不听老的言,一场大事难成功!”
  小神童曹玉心中一动,知道这是大轴套小轴——话里有话。
  看见小神童曹玉不走,无法无天尚不雅反倒抬腿举步了。
  明知老家伙在向自己端架子,小神童这时也不敢得罪他,一横身,拦住尚不雅的去路作揖道:“秃大爷,怪我曹玉不孝顺,没考虑到你老人家身腿短走不动,硬要叫你这胖公鸡下蛋。其实我又何尝不是累得慌,干脆我就小秃跟着月亮走,来它个三杯下肚挺腿睡,沾你的光亮怎么样?”
  气得尚不雅一把扣住曹玉的手腕大骂:“你小子胡吣大半天,除去那句‘怪我曹玉不孝顺’受听外,连他妈的一句人话都没有。就让幽魂谷的人马再出现,你小子虽指望我老人家再帮你!”
  曹玉摇头晃脑吟诗道:“帮不帮忙固在你,求不求你爷当家!”
  挨了骂的尚不雅反倒咧嘴大笑了。
  小神童曹玉这才端正着脸色低问道:“你老人家和权大叔、吉二叔的接头地点,规定在什么地方和什么时间?”
  尚不雅眨眨小眼说:“头接庙处周街庙东内城兴宜在,初酉未申是定间时,听懂了吧?”
  无法无天挺着脖子一口气,像念特别生涩的经文似的说了一遍,十拿九准曹玉听不懂,所以末尾还故意问一句懂不懂。
  做梦想不到小神童曹玉也只是眨巴眨巴大眼睛,就重复了一遍说:“这有什么不懂的,你不是说,时间定的是申未酉初,在宜兴城内东庙街周处庙内接头吗,对也不对?”
  无法无天尚不雅这才由衷地向小神童称赞道:“怪不得你小子能被武林中人称为小神童,聪明得简直离了谱。大概除了你曹玉,谁也解不透我这几句奇妙的经文。现在,我决心将先祖飞天蜈蚣的二十四式金刚指和三十六式蜈蚣掌传给你!”
  小神童扑地下拜,先谢过尚不雅,才一同跨进了城内的招商客栈。
  吃饱、喝足,睡了一觉,天色刚刚到申未,二人这才悄悄地贴近到周处庙外。
  原来这座周处庙,乃是晋朝惠帝时,为了纪念周处而建筑的。古史记载,周处,字子隐、义兴阳羡(今宜兴南)人,少时凶恶,人们把他与南山猛虎、。长桥下恶蛟同称宜兴三害,后周处知道悔过,射死猛虎,斩除恶蛟。死后追封为平西将军,谥孝,故称周孝侯,庙内有门厅、享堂、廊屋,庙左有周处墓。
  蓦地,先是一粒小石子飞落在二人的脚前,接着从周处墓后转出了两个人来。
  不需细瞧,曹玉已看出二人正是九鼻猎犬和碧眼金鸡两位前辈。
  曹玉先躬身谢过两位前辈的拔刀相助之恩,然后压低声音问权、吉二人:“请问两位老人家,踩探的情况如何?点子的临时窝巢到底弯在哪里?”
  权守业用极为肯定的语气说:“从打无常双绝离开隆昌寺起,这两小子就始终没有逃出我和吉二弟的视线过。”
  小神童那颗始终悬着的心,到此才真正地塌实了下来,连忙向二人再问道:“幽魂谷一共来了多少人?首要的人物是哪个?现在潜伏在什么地方?”
  这一次没容权守业先回答,吉司臣抢着说:“我们二人一直尾随无常双绝至禹峰山,亲眼看见他们和追魂刀阴世义、丧门剑阴世礼以及一个黑衣女人,一齐去了张公洞。”
  从小就跟祖父生长在江南一带的小神童,当然很熟悉张公洞,知道它位于宜兴县城西南角的禹峰山。据民间传说,两千多年前,有个名叫庚桑楚的人隐居于此,故此先叫庚桑洞。后来,汉代的张道陵也在此处修过道。还有人说,唐代时期的张果老也曾在此洞隐居过。所以,才改叫张公洞。
  洞内面积极大,简直称得上是洞内有洞,洞内套洞,大洞包小洞,一洞复一洞,大小洞穴,共达七十二个之多。
  洞顶朝天,在洞中向上张望,洞口与天相连,里面千姿百态,景象奇异,深邃幽奥,入内极易迷路。
  见小神童良久迟疑不语,权守业大咧咧地说:“充其量对方只比咱们多一人,其中的无常双绝和阴氏兄弟俩,还都是你们师徒的手下败将。只有那个不知姓名的黑衣女人,是个主力军。何况又有号称指掌双绝的尚大哥给撑腰,还愁收拾不下他们五人?依我看,千万不要再迟疑,趁早瓮中掏鳖去。”
  小神童虽不是好大喜功的人,这一次也被权过业的几句话给煽动了,轻轻吐出一个“走”字,四个人宛似离弦之箭,射向禹峰山。
  从宜兴县城到禹峰山,满满不过四十里,赶到张公洞附近时,也不过只是酉未的时分,正好是干夜活的好时候。
  权守业可能觉得此次行动是自己一力主张的,仅仅只观望了一下,就率先欺近了张公洞。
  所好一行四人,都在打暗器上下过真功夫,眼力普遍极佳。又有极为熟悉洞内路径的权过业作向导,除去留下尚不雅、吉司臣二人年守退路外,曹玉和权守业二人虽然费了不少事,最终还是找到幽魂谷五人藏身匿迹的洞穴。
  两个人隐蔽好身形,仔细观察一番。不知对方是粗心大意,还是目中无人,或是有意如此,他们不仅没有安桩设卡,反在洞穴内燃起来四支松明子,光亮如同白昼。所有里面的一切,无不让隐身暗处的小神童看了个清清楚楚。
  只见阴氏兄弟俩垂头丧气地坐在一块大石上,无常双绝双手下垂站立着。
  只有那个不知姓名来历的黑衣女子,背向他们静立着、洞穴内的气氛很紧张。
  首先,听丧门剑阴世礼开口说:“坏就坏在武凤楼和曹玉两小子,到得太是时候了,竟然在钱刚惨死,曹鹏重伤,袁化孤立无援时,一步正巧赶上。我们四个人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死的又是飞云堡的邱龙眠,碍咱们幽魂谷的啥相干!”
  听出阴世礼的这番话,是冲着面壁静立的黑衣女子诉说的,就使小神童清楚地意识到,只有这个黑衣女子,才是幽魂谷派来关内的真正首脑人物。
  从背影上来看,她是个非常苗条俏丽的人间尤物,生就的削肩细腰,修腿肥臀,连一点可以挑剔的地方都没有。
  直到阴世礼那形似辩驳的话说完后,面壁而立的黑衣女子才充满恨意地冷斥说:“瞧你说得多轻巧!认为死一个邱龙眠没啥,我倒希望拿你们四个废物的性命来换他。因为他是鹰爪门的掌门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铁指鹰爪。我们只要抓住这个人,淮南淮北的地盘,几百个鹰爪门下的徒弟,都会归附咱们幽魂谷。别的不说,光凭铁掌神抓邱龙吟的那份机智谋略,就值你们四条命!”
  连连遭到辱骂和斥责,阴世礼有些冒火,霍地站起身来大怒道:“此次进关,九千岁和冷月虽然指定我们服从你,可你总是我的小妹妹,你也太不给三哥我留面子了。”
  黑衣女子让阴世礼一顶撞,才一下子转过身来,戟指着丧门剑怒斥道:“亏你还记得所有入关人都是当面接受过九千岁和冷月姐姐口谕的,现在我要你重复一遍九千岁的口谕。”
  一经提出满洲枭雄多尔衮,不光吓得阴世礼浑身一颤,连同其他三人,也一齐默然肃立。
  黑衣女子丝毫也不放松地逼问:“临行时,九千岁是怎么口谕的?讲!”
  阴世礼苦丧着脸说:“九千岁口谕,此次入关,志在对付武凤楼,只许成功,不准失败。所有人等,一律听从阴冷霜指派,如敢故违,定处极刑。”
  阴世礼重复到“如敢故违,定处极刑”八个字时,语音早已颤不成声了。
  小神童直到这时,才将眼神投射在名叫阴冷霜的面孔上。
  哪知道不看则已,一眼之后,几乎让小神童叫出了声音。原来,这个阴冷霜白长了副极为苗条诱人的俏丽身材,脸面却太丑陋不堪了。
  只见她浓眉毛,三角眼,朝天鼻,血盆口,外带一嘴大獠牙,真是说多丑有多丑。
  这还不说,偏偏她又丑人多作怪,居然打扮得花枝招展,脸上不知搽了我厚的胭脂粉,红得就像猴儿腚一样。
  猛听她厉声向阴世礼下令道:“念在咱们是一母同胞的情分上,我罚你掌嘴二十,再自断一指!”
  阴世礼这一次可老实听话了,用自己的两只手,左右开弓地重打自己二十大嘴巴,只打得两缕鲜血顺着嘴角流出来;反手迟疑地抽出丧门剑,就要切去左手的无名指。
  追魂刀阴世义突然开口央求道:“二妹,此次捕杀曹鹏不成,致使铁指鹰爪邱龙眠毙命,虽怪我等四人临阵怯敌,终究还是因为武凤楼的突然出现。求二妹看在一母同胞的份上,饶恕过老三吧!”
  黑衣女子阴冷霜这才勉强从牙缝中崩出一个“免”字。
  身为幽魂谷副主管的无常双绝,一看阴冷霜对自己的亲兄长尚且如此严厉,早吓得脸色惨变,形如待屠之囚。
  不料阴冷霜在狠狠地瞪了满氏兄弟二人一眼之后,只责令他们每人也各自掌嘴二十下,其处置和阴世礼相同,这就不能不使曹玉暗暗心中叹服了。
  洞中的情况暂时一缓,小神童刚想挪动一下自己的身子,阴冷霜丑脸一寒,沉声喝问:“谁?”
  一条人影急闪处,暗洞在竟然多出一个怪人来。
  这个人长得太难看了,黄焦焦的一张马脸,简直像大病多年刚刚离开了病榻,不光是精神萎顿不堪,甚至连上眼皮都耷拉得能盖严下眼皮。说玄了,只要蒙上蒙脸纸,马上就可以收殓入棺。
  别看这怪人长得跟死人一样,可肩后却背着一根极为让人岔眼的奇形怪状兵刃——长约二尺不到,阔有三寸还多,上面布满锯齿狼牙。
  经多见广的权守业一眼认出怪人肩后背的兵刃,竟是江湖上异常罕见的地煞丧门锉。不由心头一震,就想和曹玉打招呼。
  早从师叔李鸣的口中听说过此人长相的小神童,反倒压低声音向权守业耳语道:“这个活死人名叫焦德海,江湖人送外号九泉枯骨,乃是号称辽东三奇中活僵尸焦德元的亲弟弟。你可别小看他的那根地煞丧门锉,上面的每一根锯齿和狼牙,都是淬了剧毒的。当年在湖北荆州府,被我师叔用狗屠户魏爷爷所传的屠狗七绝十四式,戏耍收服过,怎么今天倒成了幽魂谷中的爪牙了?”
  只听阴冷霜用柔和的口气向焦德海道:“焦二叔,你老人家辛苦了,对方开出价码是多少?什么时间可以交货?”
  九泉枯骨焦德海脸色一沉,暂不回答阴冷霜的问话,转向权守业的藏身处冷笑道:“留着那些话,以后再向二小姐禀报。还是先请光临张公洞的两位贵客现身相见吧!”
  一向对自己匿迹潜踪功夫很自负的曹玉,今天和权守业踩探张公洞,还是让九泉枯骨给一眼瞧穿了,刚想挺身而出,突觉左肩头一紧,吉司臣已附耳传音道:“刚才在洞外发现两个极为怪异的人,尚大哥已暗地追踪下去了,情况对我们异常不利。此处的事由我们哥俩打发,你快去接应尚大哥!”说到这里,声音虽然细如蚊蝇,口气却极为严厉地接着说:“你身为君山恶鬼谷鬼王司的谷寒的义子,理应和幽魂谷周旋到底。就让我们兄弟惨死在对方手下,也绝不许你贸然出手,我要你赶快退出张公洞。”
  说到这里,才将声音转大狂笑道:“焦二当家的真不愧被人称为九泉枯骨,俺哥俩的这点障眼法,果然瞒不过阁下的高明法眼,一下子就瞧出来我们二人的隐身之处。”
  吉司臣一边说着,一边和九鼻猎犬权守业闪身跨进了洞穴之内。
  曹玉当然明白,古道热肠的吉司臣,这是拿话封死九泉枯骨焦德海的嘴,利用江湖人物狂傲好胜的心理,让焦德海即定最后听出外面隐藏的是三个人,也塌不下面子再改口。
  按理说,为了大局,自己最好能马上离开张公洞,前去迎接师父。特别是刚才阴冷霜的那句“对方开出的价码是多少?什么时间可以交货?”难道真是那五凤朝阳刀不成?但自己又怎能眼睁睁瞧着权、吉两位叔父陷入绝地而不顾。
  就在小神童左右为难、举棋不定之时,焦德海冲着吉司臣冷然道:“焦某虽僻居关外,但对万里孤鸿白心野的左膀九鼻猎犬、右臂碧眼金鸡两大高手,还是如雷贯耳。今天有缘相会,就请吉二侠亮出你的独门兵刃鸡爪双镰吧!”
  极富心机的吉司臣,在这种双方实力众寡悬殊下,哪肯再做傻事?反手亮出自己的兵刃,抢先逼到焦德海的身前。
  眼睁睁两个人就要一死相搏时,阴冷霜突然挥手阻止道:“焦二叔远道而来,理应暂作休息!”说到这里,三角眼一瞟无常双绝中的老二满天斗,示意他上。
  这位因出手失利,严重损害幽魂谷威名的满天斗,想是急于立功赎罪,抖直无常索灵蛇出洞,点向吉司臣的丹田。
  碧眼金鸡没现身之前,早就铁下心来和幽魂谷的匪徒们一死相拼。所以,明明看见无常索向自己的致命处点来,不但不躲,反用自己的一对鸡爪镰,左手斩荆,右手劈棘,一奔太阳穴,一奔右软肋,形如疯虎般拼上了老命。
  两军相逢勇者胜。吓得满天斗点脚后退,手中的无常索不得不变招为玉带围腰,绕向了碧眼金鸡吉司臣的腰际。
  好一个不怕死的碧眼金鸡吉司臣!一任满天斗的无常索缠上了自己的腰际,他反到利用对方的无常索猛然一抖之机,就势将一对鸡爪镰扎入满天斗的小腹和软肋。
  无常双绝老大满天星,毕竟是手足情深,一见二弟惨死在碧眼金鸡的鸡爪镰下,挥起手中的拘魂牌,就想一扑而上。
  却被焦德海硬给拦住了,岔声说道:“令弟替我出头,致遭惨死,报仇雪恨,理应由焦某我上。”
  话音未落,陡然欺近吉司臣,反手摘下地煞丧门锉,示意碧眼金鸡先出手。
  碧眼金鸡追随万里孤鸿白心野多年,见识是何等地渊博!知道焦德海的一身诡异武功,绝对不在其兄活僵尸焦德元之下。明知此番拼斗,凶险异常,说不定真会跌翻在张公洞内爬不起。但他为了掩护小神童曹玉安全离开张公洞,还是奋不顾身地将双镰上下翻飞,迅猛攻向焦德海。
  要说焦德海,也真能沉得住气。一直等到吉司臣那阵子疾风骤雨的攻击微一见缓,这个老小子才攻出一招魂入九幽。
  别看这一招,形如轻描淡写,却把识货的吉司臣逼退两大步。
  一招得手之后,九泉枯骨狂笑了,铁腕再翻之下,第二招地狱炼魂,挂着凌厉的风声,扫向碧眼金鸡的太阳穴。
  权守业刚想狂呼:“二弟注意!”想不到一向临敌经验极为丰富的吉司臣,偏在生死一拼的刹那间,错把虚招当实招,双镰巧搭十字架向上急迎,打算硬拿九泉枯骨的那根地煞丧门锉。
  心黑手狠的焦德海,等的就是这个机会,那招地狱炼魂尚未施展一半,陡将身子一拧,锉随身转,突然化成一招极为厉害的杀手九幽鞭尸,正好砸中了吉司臣的后心。
  只砸得吉司臣一声惨叫,疼昏在地面之上,可怜他整个后心上的皮和肉,几乎让阴毒无比的地煞丧门锉给扯净了。
  相伴二十年,情同手足兄弟的权守业,只痛得两眼一黑,嗓眼发腥,幸亏他及时警觉,硬是把呛到嗓子眼的鲜血咽了回去。 领受江剑臣、武凤楼二人熏陶五年之久的小神童曹玉,一见吉司臣命已不保,就是明知深山有猛虎,他也不能不故作打柴人了。急忙将身躯化为飞虹入海,冷焰断魂刀也用上了抬手不空郝必醉亲传的闪电八刀第四招奔雷闪电,劈向焦德海的当顶。 饶让他焦德海成名二十年,武功诡异超群,也被曹玉这急怒攻心的一刀逼退好几步。
  俗话说,大干世界,无所不有。在这种血雨腥风生死拼搏的场面上,那位形如母夜叉似的丑姑娘,竟被小神童的长相和模样,引逗得芳心一动,整个娇躯连连颤动了两三下。
  因为出现在阴冷霜眼前的小神童,太让女孩子脸红心跳了。只见他粉嘟嘟的一张长方俊脸,两道修眉,一双朗目,挺直的鼻梁,棱角分明的嘴唇,配着修长挺拔的身材,既秀气,又英俊。别说幽谷丑女阴冷霜看得发呆,就让是豪门巨富之女,公侯干金之贵,也准能让曹玉引动了三寸芳心。
  不知眉高眼低的焦德海,重握丧门锉,意画扑出激斗曹玉时,幽谷丑女早细腰轻折,风摆杨柳似地横插在打斗双方的中间。
  按理说,不断遭受女孩子包围纠缠的小神童,早就该看出这位丑女对自己兴起了痴念,凭他曹玉受过缺德大王李鸣亲传,理应虚与委蛇,再借机救出吉司臣。逃出张公洞。
  无奈这位幽魂谷的阴二小姐,丑得太不成体统了。说真的,她阴冷霜要是只占一个丑字,打扮上不奇形怪状,最多也只是让人觉得她貌丑而已;偏偏她又牛年生人——不知丑。
  厚抹香粉,浓涂胭脂,那就不仅叫人看了心烦,而且觉得恶心了。
  更让小神童曹玉铁下心来拼命的是,重伤栽倒地上的碧眼金鸡吉司臣,恰巧在这时回光返照地苏醒过来了。
  可怜他强提残余真气,勉强地睁开眼睛,扫了曹玉一下,声音细微地埋怨道:“你这是何……”最后一个“苦”字没吐出,就伤重身死了。
  只疼得小神童两眼通红,咬牙出血,形如疯虎地斜身再扑焦德海。
  幽谷丑女阴冷霜肩头微引,再次阻住小神童曹玉的攻势,笑着说:“凭你这种俊美秀气的嫩模样,想和我那号称九泉枯骨的焦二叔厮拼呀?别拿自己的小命不心疼了。”
  决心替碧眼金鸡复仇的小神童曹玉,哪会让阴冷霜几句话给赫退了。一声怒斥:“丑丫头找死!”冷焰断魂刀挟着一溜蓝芒,出招惊雷轰山,劈向了幽谷丑女阴冷霜。
  阴冷霜血盆口微撇,纤掌陡出,硬是用恶鸠抓食,直扣曹玉的右腕寸关尺。
  以小神童的先天秉性,哪容一个年纪大自己不多的丑八怪这么轻视!冷焰断魂刀再翻,变成雷电交加,反削幽谷丑女阴冷霜的太阳穴,成心要一刀结果丑八怪的性命。
  阴冷霜硬敢将身形不动,娇躯一探,纤手平伸而出,立掌如刀地袭向曹玉胸前的血阻紫宫、幽门三大穴。掌出如风,后发先至,除非小神童打算和她同归于尽,并骨此地外,势非撤招保身不可。
  气得小神童火撞当顶,七窍生烟地骂道:“江湖上哪有你这种不要脸的打法!”
  接着,猛挥冷焰断魂刀,用震雷巽风的狠招,扫奔阴冷霜的双膝。
  艺高一筹的阴冷霜,不退反进地一上步,五根纤细的手指头拢成爪形,竟施展五鬼拘魂手,抓向曹玉眉尖、太阳两死穴,第三次逼退了小神童。
  阴冷霜格格一笑说:“小神童,别看你得过江剑臣、武凤楼二人的亲传,又跟抬手不空郝必醉学了一阵子,但你绝对不是我阴冷霜手下的十合之将。现在我让你开开眼界,你就知道马王爷是几只眼睛了。”
  说起小神童,不仅幼小时承其祖父曹鹏的家教,后又得入先天无极派之门,再加上被君山恶鬼谷主司谷寒收为义子,江湖见识,当比他人超过一等。所以从阴冷霜两手一反一正的异怪手势上,突然回忆起义父鬼王生前所说的:“十指如钩,交岔胸头,一阴一阳,神鬼皆愁”恶鬼十三经来。
  阴冷霜又一次格格发笑说:“从你的神情中,我知道你准从司谷寒的遗言中瞅出了一点门道。不瞒你说,我姑妈为了和恶鬼谷争雄,早就把江湖中唯一的一部恶鬼十三经弄到手内,别看我爹爹身为幽魂谷谷主,可他连恶鬼十三经都没见识过。只传了我和姐姐阴冷月,我不光练成了恶鬼十三经中的五鬼阴风爪,就连恶鬼三咬、九扯、十八撕,都练到八成以上的功力了。真想要你的一条命,那还不手到擎来吗!” 轻描淡写几句话,就令小神童真的大吃一惊了。
  哪知道,九鼻猎犬权守业,瞅准机会,竟突然出手拼命了。
  本来他和吉司臣形影相随二十年,简直连一时片刻也没分开过。如今雁行的翅,早使他欲哭无泪,痛不欲生。又知道一旦发动厮拼,小神童势非逼自己突围送信不可。他为了硬逼曹玉突围去搬武凤楼,所以提前先上拼命了。
  须知,棋高一着,尚且难以对奕,何况权守业的武功较之九泉枯骨差得太多,更别说与幽谷丑女阴冷霜相斗了。
  考虑再三,才一招力斩兰关,攻向焦德海,却被他的地煞丧门锉格开了。
  小神童急得狂呼一声:“权大叔速走!”冷焰断魂刀一招分云捧日,刀背朝下,反撩九泉枯骨的手腕,阻止他再向权守业下辣手。
  无奈九鼻猎犬拼死之心已决,说什么也不肯让小神童陷落此处。怒向曹玉吼说:“汝再不退,我决心自裁!”狂吼后,迎风斩草、刀劈绝岭、卞庄刺虎,一连用上了扫、劈、扎三诀攻向了焦德海。
  当!当!当!三声巨响,焦德海用丧门锉以南山拒虎、横架金梁、封闭鬼关,再次格退了权守业的猛烈进攻。
  小神童何尝看不出权守业是决心战死,想逼令自己撤退!但他一是绝不忍心让权大叔战死,二是不甘心临阵脱逃,在对方人手众多的情况下,又不允许他以二敌一去帮权守业。干脆钢牙一错,以风雷八式中最厉害的三刀暴雷击蛟、奔雷闪电、雷殛妖魔,打蛇打头地袭向了幽谷丑女。
  阴冷霜迅如飘风地先拧腰闪避开,然后格格一笑:“峨嵋山的司徒圣,仅仅学会了恶鬼十三经上的大九式,就侪身于神剑、鬼刀、生死牌之列,我让你看看真正的恶鬼大九式。”说完,左手魂归地府,右手魄散九霄,一拍当顶,一抓丹田。然后不容曹玉还手,仍是双手齐施,左手鬼影憧憧,右手追魂捉鬼,比前两招更为飘忽怪异地朝曹玉的面门、小腹抓来。
  真应了俗话所说的: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小神童被阴冷霜的恶鬼大九式圈在招式之内时,权守业却突然发出极为凄厉惊人的惨呼声。眨眼间,已在九泉枯骨的丧门锉下丧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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