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第02回 为情抖扇 三豹带愧出宫院 因仇挥笔 二阴含羞期后约
玉面无盐东方碧莲的头发,被削去了一大半,虽气恼得喷出一口鲜血,但她到底不愧是名门出身,一面把金丝软鞭荡起一片狂涛,护住了全身,一面把功力齐聚左掌,接连劈出了三招催魂掌,阻得女魔王侯国英的攻势微微一滞。
东方碧莲借这个机会,金丝软鞭甩起,人随鞭走,向身后那片树林逃去。侯国英一晃身形,斜插穿出横阻了东方碧莲的去路,铁扇轻挥,三点寒星化成了一招“三星照户”,射向了对方的面门。
东方碧莲被迫无奈,只好身子一斜,紧接着一个“云里翻身”躲开了侯国英的三支阎王钉。恨得她玉齿狠错,厉声骂道:“罪该万剐的侯国英,你的心上人早已被皇上囚于宫内,马上就要处死。你横吧!早晚会和姑奶奶一样的守寡。”
这真是事不关心,关心则乱。东方碧莲的一套谎言,直惊得侯国英身心皆颤,居然娇躯一软,再也没有力量向玉面无盐下手了。
侯国英相信了东方碧莲的那套预先编好的鬼话。东方碧连回到大内,对自己一手抚养大的侄女东方绮珠一说,再由东方绮珠以义妹的特殊关系,奏明了皇上,这才引起了变相软禁江、武叔侄二人,用以引诱女魔王入宫,以便捕获正法的一条毒计。
偏偏侯国英又为情所缚,关心丈夫心切,果真不顾一切夜闯皇宫。等武凤楼一眼看见,她已抢先一步越入了宫墙。
对明宫大内,女魔王了如指掌,因为她从小就生长在宫庭。如今她避开了侍卫们的警戒方位,一直向深宫扑去。
不料就在她刚刚进去后不久,突然一个浑厚苍老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中:“皇宫禁地,擅闯者死!”话到人到,一个暮年老者,满头银发,一部虬髯,魁伟高大,威猛如神,正好拦住了她的去路。
女魔王侯国英曾任大明锦衣卫总督几年,对武林奇人,江湖豪客,无一不了如掌上观纹。今晚一见这个老者的长相,就知道自己的处境可虑,因为拦住自己去路的不是别人,正是青城派顶尖的三位人物之一,满头银发的青城派三豹中的老二银豹东方林,因他少年白头,所以有银豹之称。
侯国英这时也铁定了心,就是粉身碎骨,今晚也必须见到江剑臣,哪怕只见一眼,纵有横祸她也能含笑九泉,死而瞑目。
银豹东方林见侯国英只停住脚步,不仅不惊惧而逃,反而无一丝一毫的慌乱之色,也不由得暗暗佩服侯国英的胆量和豪气,微微一笑说:“看你一身男装打扮,也颇有一些英男气概,但老夫一眼就可看出你是个易钗而弁的当代英雄,从胆识和豪气上判断,你就是荣任过武官正二品的侯大总督,没见你之前,老朽确实痛恨过你,但如今一见,反有三分敬意,你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异材,毁了你还真可惜。只要你能丢下兵器,负手受绑,老夫情愿冒死上奏天庭,恳求圣上饶你不死。老夫的话,你能听进去吗?”
侯国英听罢,情不自禁地盯了东方林一眼,一丝知遇之感油然而生。她非常清楚,凭自己的武功,绝不是青城三豹中任何一位老人的对手。对方能这么看重,并愿冒死保奏,实属难得。心刚一软,脑海中突然浮现了江剑臣那挺拔的影子,只一想到他,她的心一下子又坚硬如钢起来。
但她还是很客气地向东方林深深打了一躬,诚恳地说道:“国英罪孽深重,不容于当今朝廷,自知早晚难免一死。但夫妻情重,我只求见剑臣一面,至于生死,我想都没想。老前辈知我之恩,国英来生补报,恳求老人家借一条路走,那我就感激不尽了。”
银豹东方林不由得更加赞佩这个女魔王的临危镇静,但他身受当今隆恩,焉敢私下徇情。他加重些语气说:“普天之下,何处不是王土;率土之滨,哪个不是王臣。魏阉祸害国家,残杀生民,你已是钦命缉捕的要犯,既入宫墙,便是凌迟之罪。我要你低头自缚,乃上上之策,否则老夫只有立即下手了。”
侯国英情知东方林绝不敢给自己方便,但感他怜惜之心。不好口出恶言。听到这里,只肃颜说道:“国英之志已决,不见剑臣誓死不休,只要三寸气在。也决不放弃此念。就请老前辈赶快下手吧!”
东方林仍是不忍,刚想再次施威相劝,猛听高处一声低吼,宛如夏夜闷雷,一个庞大魁伟的人影从高处双层飞檐之下,飒然扑出,人还在半空,一道凌厉无比的掌力,已挟带着风声劈了下来。
侯国英从对方的吼声、身法、掌力、身材,判断出必是三豹中脾气最为急躁、出手最为毒辣、为人最为任性的铁豹东方森。不等掌风击到,她把阎王扇“刷”地一声抖开,五点寒星射向了东方森下扑的前方,强行阻止东方森的下扑之势,同时自己的身子也“刷”的一声后退五尺。
哪里料到,东方森一笑,双手箕张,一下子就左二右三把五支阎王钉分别抓在了两只毛茸茸的大手中,人也随之落到了侯国英和东方林的中间,形成后遮银豹,面对侯国英之势。
侯国英暗暗吃惊了:一个七旬以上的老人,从十几丈高的飞檐跳下,扑落、出掌、接暗器、占地形,气未长出,简直没把对方放在眼中,光这种威风,就足以令人心悸不已。
侯国英深知东方森的秉性,虽说他暴躁残忍,但做事光明磊落。她把阎王扇一合,躬身施礼道:“国英后辈初学,怎敌得老前辈神威凛凛,请老人家手下留情,国英没齿不忘。”
侯国英这一手软招儿还真用对了。铁豹东方森就是吃软不吃硬,听了侯国英几句软话,他站在那里,两只蒲扇般毛茸茸的大手一搓,说道:“侯国英,任你说得天花乱坠,三老爷子也不会轻饶了你,干脆你就低头认罪吧。”
女魔王故意说:“凭老爷子的功夫,几招之下,可以使我成擒?”
东方森哼哼一笑道:“你师伯铁扇仙樊茂,和你师父阴阳扇于和,在我手下只分别接了八十和六十之数,你是个女流,能接满我二十招,就出了格了。”
侯国英装成非常诚恳恭敬的样子说:“假如福星照我,我要能接满老人家五十招呢?”侯国英这句话说得非常得体,因为铁豹东方森已经说出她师伯樊茂只接过他八十招,师父于和才接了六十招,这些老一辈的人物都非常尊重师长和门户。所以才说出接铁豹东方森五十招。既不欺师逞强,话又软中有硬。
东方森虽然听出她口气太狂,但对她能尊敬师长,倒也有些好感。当下毫无思考,便口不择言地说道:“只要你能接够了我五十招,我情愿担天大的干系,放你一条生路,你准备接招吧!”说罢就想动手。
可怜侯国英为了能见到丈夫江剑臣一面,真费尽了心机。她正色说道:“老人家天生异秉。掌力如山,五十招这数,我是拼着死于您掌下的打算才报出的。我想加上两个条件,不知老人家肯听否?”
铁豹东方林也正色说:“若不是吃了皇上的这碗饭,我会找你一个黄毛丫头的麻烦么?你有话快说。”
侯国英这才严肃地说道:“五十招内,我若不敌,杀剐存留任凭老人家作主。要是我在五十招内幸而不败,请老人家行行好,让我见一个人。不知可否?”
东方森认定,侯国英最多只能接下他二十招,侯国英却一下子报出了五十招,只比于和少了十招。对此他绝不相信,认为侯国英是自寻死路。如今别说要求见一个人,就是要他本人的人头,他也愿意一赌。听侯国英说完,他大手一挥,大剌剌地吐出了两个字:“可以!”
他话一出口,可把银豹东方林急坏了。他发现女魔王气定神闲,毫不惊慌,好似胸有成竹。此女要真能支持过五十招,以青城三豹之名望和武林中的地位,又怎么能自食其言?我们兄弟三人受皇上深恩,能让她和江剑臣相见并放她一条出路吗?他刚想阻拦,侯国英已抓住时机向东方森跪拜了下去,把这个神色不安的人套了个结结实实。
东方森根本不理会二哥东方林的着急,起手一掌,便朝女魔王的当顶拍去。女魔王可不敢托大,阎王扇一横,“横架金梁”,用阎王扇硬找铁豹东方森的脉门。东方森微微一笑,立掌如刀,“刀劈五岳”,斩向了侯国英的面门。侯国英也面带微笑,将阎王扇一翻,“露滴杨柳”直点东方森的寸关。东方森面容一正,掌带风声,用上了五成功力,印向女魔王的左边太阳穴。他开始用上了真招。
女魔王“惊鹿回顾”,斜身一闪,阎王扇还是封向了东方森的右腕。东方森来气了,低吼一声:“看招!”并起食中两指,用上了指力,“玄鸟划沙”,指向了侯国英的右肩肩井穴。
侯国英也故意把面色一沉,唰的一声,抖开了阎王扇,一招“老君炼丹”,扇向了东方森的面门,强逼他退而自保。
直到这时,铁豹东方森才猛然觉悟:这个被武林称为女中之魔的女子,真不是徒得虚名。自己赤手空拳,而她手中所使的是能切金断玉的宝扇,使用一般手法是不能对付的,遂厉声一吼,展开了威震武林的摧魂掌法。哪知侯国英很鬼,只守不攻,还一再发挥阎王扇的优势,致使东方森久攻不下。
东方森心头一急,攻势更疾,急如狂风,势如骤雨,连施煞手。说也可笑,他竟然忘了是要五十招决分胜败的。
东方林手足关心,一声“三弟”才提醒了东方森,但此时,五十招之数已达到四十五招之多,剩下的只有五招了。
铁豹心中一急,两只豹子眼中喷出了两道噬人的光芒。刚想狠下煞手,猛听身后东方碧莲切齿说道:“请三叔为侄女报仇,这女魔削断了我一大截青丝。”
东方森听了这句话,心中悔恨不及,才知道上了这个魔女的软磨大当。暴怒之下,两臂箕张,浑身骨节咯咯作响,就连身躯都一下子好像长出了一尺。还有那满头卷发,也颤抖不已,不要说再发出厉害的掌力,光是这么一份凛凛神威,就足以吓掉了人的灵魂。
看到铁豹发出了暴怒,侯国英反而更加沉稳冷静起来,她突然把那把杀人利器阎王扇横架在两条玉臂的弯曲处,两只洁白如玉的手掌合十当胸,两只明亮的大眼霎时间闪现出晶莹的泪珠。
眼睁睁铁豹东方森和侯国英就要在最后的五招中一分生死存亡,这时,在铁豹东方森原先的藏身处,也就是左侧宫殿的双层飞檐之中,又悄悄地藏进了两个人来,一个是武凤楼,另一个就是江湖上最令人头疼的人物——缺德十八手人见愁李鸣。
现在李鸣的功力,经过江剑臣的悉心指点和武凤楼的朝夕传授,已能跻进一流人物的行列,加上他智计百出,变幻莫测,几乎没有一个武林人物不避之如虎。
缺德十八手李鸣悄悄问武凤楼道:“大哥,还恨我师娘吗?”
武凤楼先点了一下头后,又摇了一下头说:“开始我恨她入骨,总想亲自杀她解恨,但后来一想,幕后指使者是魏忠贤,她虽然迫害过我娘,也只是有惊无害,在铲除魏阉的一战中,若非她率兵远走,还不知鹿死淮手呢!所以我已真把她当作了三婶娘,毫无虚假。”
缺德十八手李鸣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好像放下了心似地说:“师娘决不是三老豹的对手,好在咱们都以色彩易过容颜,争斗中更不怕东方一家人认出,咱们等三老豹一用‘幻影搜魂手’,你就装作找我师娘寻仇,将她挟之出宫,然后放走,我去扰局,反正我的‘移形换位’步法已掺进了醉圣老秃的‘十八金刚步’和我义父六阳毒熬战天雷的‘烈炎趋阴’步,简直成了八宝大杂烩,别说三头老豹,就连玉皇大爷、阎王二叔也认不出我的路数来。”
二人匆忙订好了应变计划,再看场中,果然铁豹东方森功已运足,一声怪啸,两只毛茸茸的大手,都已拢指成爪,接着腾身而起,两只手掌一下子在半空中幻化成了无数只手爪,从各个不同的角度凌空抓下。
武凤楼暗叫一声不好,想不到以三豹的武林身分,动手前居然连招呼都不打,陡然之间就用上了“幻影搜魂手”,而且把功力提到极限,看起来他是真要把侯国英置于死地了。刚才与李鸣订的计划,现在已晚了一步,只有冒险横切而入,承受着东方森和侯国英两方面的攻击,上前硬把二人分开了,这样虽风险极大,但只此一策,别无选择。
想到这里,武凤楼深深吸了一口真气,内力顿时充盈,作势就要扑出,不料李鸣突然低声说了一个“怪”字。
武凤楼一听,仔细再瞧场中,也看出了一些苗头。原来铁豹东方森久攻侯国英不下,本已羞恼成怒,加上得知宝贝侄女东方碧莲的秀发被她削去大半,更恼上加恼。最令他不能容忍的是,明明自己已亮出了青城三豹的独得之秘——武林人谈虎色变的“幻影搜魂手”起手第一式,那侯国英不但不怕,反而亮出了“龙女拜观音”的招数,这不是点醒自己苦海无边,少造杀孽的意思吗?这怎能不把个性如烈火的三老豹气得昏过去!
他引吭一吼,又一招“地狱抓鬼”,直朝侯国英的当顶抓下,实指望手到擒来,哪料侯国英玉臂一抖,手中阎王扇刷地一声抖开,这正是学自悟因师太的第一招“墨凤舒翼”,恰好能克制住东方森的“地狱抓鬼”。如果东方森不变招或者撤招,他的五根手指势必将被侯国英的阎王扇所截断。
铁豹东方森的老脸红了,暴叫一声,腾身再起,第二招“阴曹搜魂”又抓向了侯国英的右肩。侯国英毫不慌乱,将玉臂一甩,又把刚刚学会的五招扇法中的第四招“玉凤展翅”使了出来,正好迎向了东方森的大手。
这一次,东方森的老脸由红泛紫了。他怎么也想不到侯国英能适时地用出这么巧妙的一招,自己不收招,也照样受伤。他实在忍不住了,再次厉吼,声震半空。这一吼不要紧,银豹东方林知道事情闹大了。
正当东方森厉吼之时,从四下暗影里嗖嗖嗖窜出不少御前侍卫和金甲武士来。
这下子更把铁豹东方森推到了非一决生死不可的绝路。因为他老哥儿仨,在当代武林中都是不可一世的人物,甚至比“五岳三鸟”的名头还要大些。若是倾全力还对付不了一个后生晚辈,而且是个不满二十五岁的女孩子,那么青城三豹的招牌岂不真给砸了。
真是逼上梁山!他内力一聚,劲气振荡,“幻影搜魂手”的第三招“撕心裂胆”探向了侯国英的软肋。这就是铁豹东方森暴怒失算的地方,作为一个江湖前辈、武林名宿,不管在什么情形下,都不能对一个女人如此欺负,胜了并不光彩,败了得声名扫地。
女魔王侯国英因为从小男装,别人也不把她看作女人。她的属下一律称她为“小爷”。现在东方森这一招的劲力凶猛,她心里不敢轻敌,陡然间福至心灵,先刷地一声合上了阎王扇,同时把五招扇法中的第二招“彩凤点头”巧妙地用上了。
只见她阎王扇一起,直叩铁豹东方森的右肩肩井穴。这一招用得太好了!面对东方森情急拼命的毒招,她存心和解,利用“釜底抽薪”之法,让阎王扇不奔要害,只点叩东方森的肩井穴,目的是力逼他收回招去。
铁豹东方森的脸气白了。情急之下,他真想拼了老命。这时突然一个更苍老、更沉稳的声音冲他喝道:“老三,给我立即住手!”
随着喝声,一位长相同银铁二豹极为相似的老者出现了。这老者除了年纪显得更大些,再就是有一头金黄的卷发,与银铁二豹又明显不同。
侯国英一看,自然知道这是青城三豹之首、绰号金豹的领袖人物东方木到了。她灵机一动,首先把阎王扇下垂,连退三步,肃立观变。
金豹东方木果然不愧为一代雄主,先用凌厉的眼神扫视了一下上下左右。藏在飞檐下的武凤楼和李鸣心中都凛然一动,知道所藏的地方被东方木看出来了。二人一碰肩头,各自把易容之色彩迅速擦掉,恢复了本来的面目,然后把目光一齐投向了打斗场中。
金豹东方木凛然问道:“侯国英,我问你,你刚才所使出的扇法,是否得自你师伯和师父所传?”
侯国英一见有名的青城三豹之首东方木对五招扇法这么重视,心中不由得一动,坦诚地说:“回老前辈,这几招扇法,不是我师门所传,是我无意中学会的。”
侯国英为什么这么说呢?那是因为自己已是朝廷追缉的钦犯,今晚又夜闯皇宫,深怕连累了悟因师太,才谎说是自己无意中学来的。
金豹东方木紧接着问道:“能告诉我一共是几招吗?”
侯国英虽然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说出了“一共五招。”
金豹东方木的神情有些异样,再次追问道:“能告诉我其中一招的名称么?”
这可使侯国英作难了,若是隐瞒不说,一是怕青城三豹会硬逼自己,二来也不忍埋没了悟因师太的神妙绝技,于是也有意识地扫视了四周一眼。
金豹东方木沉声向四周的人说道:“今晚所有事情,由我向万岁亲奏,所有责任也由我三人承担,各位侍卫,请一齐回避。”
须知青城三豹老哥儿仨在宫中的地位非常之高。又因为东方绮珠已认东宫太后刘娘娘为义母,连当今万岁都呼三豹为三老,地位之特殊可想而知。如今他喝令所有在场的侍卫一齐回避,谁敢不遵。
当时刷地一下,所有侍卫退了个干净,只剩下三豹老哥儿仨和东方碧莲,当然还有藏在飞檐下的武凤楼和李鸣二人,再就是被迫的侯国英了。
这时,金豹东方木说话了:“侯国英,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侯国英之所以甘冒性命危险夜闯皇宫,是为了观察一下剑臣目前的处境,不见心上人,是不会轻生的,听到东方木一再追问,不得已说了刚才第一招的名字叫“墨凤舒翼”。
哪料东方木只听了一个招数的名字,竟吃惊得连退了三大步,稳定了一下心神,涩声说道:“真想不到她尚活在人世,我们老哥儿仨情愿罢手,也想请你退出宫外,还可以告诉你一声,你的丈夫江剑臣不但未遭受囚禁,而且正受到当今万岁的重用,回去告诉传你扇法的人,一年后在青城山等她。你快走吧!”
侯国英知道金豹之言绝对可信,加上三豹身侧还站着被自己削断头发的东方碧莲,她当机立断后退三步,猛地一下凌空拔起,两个起落,向皇宫外面逸去了。
金豹东方木还真的说到做到,喝止了想去追赶的东方碧莲,率领他们向乾清宫走去。
李鸣扯了武凤楼一把,也纵落下来,紧跟在他们的后面。
等武凤楼和李鸣二人被宣召进乾清宫时,青城三豹中的老大,正跪在地上说话,只听他说道:“草民等三人,蒙万岁隆恩,召来宫中,进宫之后又备受宠幸,草民等肝脑涂地也难报天恩。今晚侯逆国英再度欺君,夜闯宫墙,由于草民等弟三人无能,致令逆贼远扬而去,请圣上治草民兄弟三人之罪。”
武凤楼、李鸣二人细察崇祯皇帝神情的变化,见他听到侯国英再次夜闯皇宫时,白净的脸上充满了红色,显而易见他是发怒了,但马上又恢复了本来的面色。后来听到侯国英安全逃走时,他的两道龙眉竟然一连跳动了好几下,这充分表示他心中的不悦,直到后来东方木要求治罪,他才又勉强地把脸色平静下来,和气说道:“侯逆奸滑,见机逃走,不足为奇,何罪之有?请回去歇息,朕不怪罪就是了。”
金豹东方木率领两个兄弟仍跪在地上。不愿起来,崇祯皇帝笑问何故,东方木再次奏道:“草民等三人年已老迈,难当大任,望圣上开恩,放我们回山吧。”
这回崇祯皇帝却一震而起了,他神情严肃地说道:“朕待三老不薄,如何竟想弃我而去,莫非朕有失待贤之礼吗?”
青城三豹都吓得脸色一变,还是由老大东方木奏禀说:“正因为圣上待草民太厚,所以才不敢贪恋荣华,贻误朝廷大事,望圣上开恩。”
崇祯帝微微一笑说:“朕深知武林中人最爱面子,逃走侯国英,你们觉得难堪。这样吧,朕可准假三月,期满回京,你们下去吧!”
东方三豹叩头退出。崇祯招手唤李鸣近前,严肃地说道:“周年大庆将到,朝政繁多,事乱如麻,几次向御姑丈问起,尔竟敢不体朕心,逍遥闲散,故旧之情已渐不存,朕决定调尔父李精文进京,对尔严加教训。”
李鸣够多么机灵,知道小皇上这番又严厉又亲近的话是又拉又打,大概在周年大典之中,要我出一身大汗,才用这种敲山震虎的办法吓唬我。他眼珠一转,跪下说道:“万岁明知臣父最不喜欢我这个儿子,偏要调他来京城,这分明是逼为臣离开京城。请万岁爷也给我假期三月,我也该休息休息了。”
小皇帝傻眼了,顿了一顿,故意寒着脸斥道:“竖子大胆,竟敢对朕如此不恭,来人速传王公公,把李鸣交给他严加监管。”
李鸣磕头如鸡啄米地哀求道:“万岁,叫我干啥我干啥。我可不愿和白发老头在一块,求万岁饶了我罢。”磕完起来,站在一旁。
崇祯皇帝这才放缓了脸色,和声说道:“辽东多尔衮,为满洲袅雄,乘我朝周年大典之机,竟然亲自率人来贺,现今己到山海关。朕己传旨吴襄,叫他盛情款待,羁绊于他。据吴襄密报,他带来的人极为复杂。我派你速去查探,以免大典中忙中出错,你敢去吗?”
李鸣一听小皇帝最后一句,是用的激将法,暗中一笑,心想,来这一套,你可比我差远了,我叫你瞪眼无策。想到这里,慌忙又爬在地下磕头说:“启禀万岁,臣不敢去。”
崇祯皇帝原先只知道李鸣是个极为自负的人,所以才用“你敢去吗”四个字的问话去激他前往,认为他必定会奋然启奏“为臣愿往”,可他忘了李鸣是有名的缺德鬼、人见愁,去年关外会猎,以袅雄自居的九千岁多尔衮几乎叫他给活活气死,奸阉魏忠贤的爪牙也几乎全毁在他之手。只要让他有空子可钻,他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比如刚才这一回:“你敢去吗?”他硬是不怕丢面子说:“臣不敢去。”小皇帝怎么不傻眼。
还是武凤楼看不过去,故意不理这一套,垂手奏道:“多尔衮狂傲自大,欺我大明久矣,此次前来,必怀恶意。请万岁放心,我立即率李鸣、曹玉赶赴山海关,一查究竟。”
崇祯帝知道武凤楼是给自己打圆场,但又拿李鸣没有办法,遂乘机一挥手说:“依卿所奏,快去和王公公贾学士商讨机宜去吧!”
话未落音,太监曹化淳呈上了青城三豹求假回山的奏折,崇祯看也不看就丢在了龙书案上。武凤楼知道,青城派的人所以出宫回山,这都是侯国英给促使成的,不由得更加重了对三婶娘的好感,但不知现时她奔哪里去了。正在想着,忽然觉得自己的衣袖被缺德十八手李鸣扯了一下,知他是示意自己快些离开,便急忙整顿了一下衣冠,和李鸣二人叩头退出了乾清宫。
武凤楼带着李鸣来到了秉笔太监王承恩的住处,看见了三师叔江剑臣正默然而坐,脸上显得更瘦削了。上前见礼,正想把三婶娘的一切向他禀告,不料江剑臣挥手闭目,表示已经知道了。
武凤楼知道三师叔愁绪满怀,不敢罗嗦,刚想偕李鸣退出,江剑臣突然眼开眼睛叫道:“楼儿,南刀桂守时的刀谱,我刚才又悟出了几招,也许对你有益,你注意看着。”说罢就以掌代刀,比划起来。以武凤楼目前的造诣,自然是一点就透,细心地看着三师叔比划,一一默记在心。
传完了刀法后,江剑臣又闭上了眼睛。武凤楼和李鸣只好躬身退出。先到文渊阁找到了贾佛西,商讨了一下对策,再到老驸马府唤出了小神童曹玉爷儿仨,风尘仆仆地奔往山海关。
第二天早饭时分到达了山海关城外。三人连夜赶路,人虽勉强支持,马力已乏,武凤楼就招呼李鸣和曹玉爷儿仨一齐下马,在路旁一座荒亭中休息。
小神童曹玉自幼父母双亡,是由其祖父铁笛仙曹鹏一手扶养长大,后来又拜在恶鬼谷的鬼王、鬼母夫妻二人膝下为义子,很受二人钟爱。特别是鬼母殷寒月更对曹玉爱如珍宝。去年和多尔衮关外会猎,当今万岁还未登上九五之尊时。鬼王司谷寒从恶鬼谷调来的二百名鬼卒协助他们出关,也正是在这个亭子前面的草地上发令将鬼卒拨交给义子曹玉的。所以曹玉今天一见到这个亭子,思念义父义母之情不禁油然而生。
李鸣一见小神童曹玉眼望荒亭呆呆不语,猜知他必定是兴起了对鬼王夫妻的孺念,就笑着问道:“玉儿,是想念你的义父义母了吧?”
曹玉还没开口答话,忽然远处有三骑快马急驰而来,也是在亭了外跳下了坐骑,拴好了马匹,走进了古亭。
武凤楼心细如发,一见三骑快马和马上骑者的骑术,心中不禁一动,现在又处在同一个荒亭之中,自然看得更真切,只见这三个黑衣骑者除年龄略有差异外,面貌却极为相似,显然是同胞兄弟。三个人清一色,身披青布大氅,内着黑色疾装,薄底靴子。
头一人背插一把单刀,刀身狭长;第二人肩背一口长剑,剑身极阔;第三人肋悬一把利斧,锋利异常。特别引人不快的是,三个人脸色都阴沉得怕人,好像来寻人呕气似的,令人不难一眼看出,这三个绝不是善类。
也是活该出事。三个人进入荒亭后,正赶上小神童回答李鸣的问话:“叔父说得极是,义父义母恩重如山,要不是目前要务缠身,我早打算回恶鬼谷去一拜慈颜了。”
李鸣呵呵一笑说:“玉儿,从这一点上,我真相信了这个‘缘’字,从恶鬼谷这个吓死人的地名、和鬼王鬼母那两副奇丑相貌,居然能对你小子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曹玉正色答道:“我那义父义母虽然貌相吓人,但心术很好,二老膝下无人,玉儿自应生养死葬。孝顺终生了。”
不料小神童刚把话说到这里,那个背剑的黑衣骑者却一下子欺身到曹玉的面前,冷冷地问道:“听你如此说来。好像俨然以恶鬼谷少谷主自居,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小神童一见来人言语这么冷傲,哪里容得,故意激怒对方道:“足下此问何意,你莫非想投靠本谷?我看你这副嘴脸,倒可以编入八百鬼卒以内,另外两位是否也想一齐加入?”
武凤楼刚想责劝曹玉不得无礼,另外两个黑衣骑者呼地一下子逼向了曹玉,三个人摆成了鼎足之势。武凤楼一看事情要糟,刚想站起。自己的肩头已被李鸣按住。李鸣悄声说道:“玉儿也老大不小了,不能动不动孩子惹祸大人顶,该让他自己闯一闯了。”
武凤楼气得狠狠瞪了李鸣一眼,埋怨道:“都是你这么调理他,把一个老实孩子训成这个样子,惹出祸来你顶着?”
缺德十八手李鸣说:“大哥,你走眼了,这三个小子肯定是从关外来的,说不定还是多尔衮的部下,咱们正愁不好下手去摸对方的虚实,何如现在先伸手去拭拭热凉。有我人见愁在此,还怕玉儿吃了人家的亏去?你就望安吧。”一边说着,一边和武凤楼一齐向亭子外看去。
还是背剑的那个人说道:“感谢少谷主宽宠大度,肯收留我们哥儿三个,但不知加入恶鬼谷要不要先报出身履历?”
在场双方都是武林人物,听话听音,背剑人已说得很明白:动手之前,要不要通名报姓。
曹玉一来倚仗师父师叔在此,二来也气对方蛮横霸道,存心折辱他们一下。一听这话,便哈哈大笑说:“你说这话,就该掌嘴。恶鬼谷专收孤鬼游魂,向来不问姓名,只要给本少谷主磕四个响头,就可以领到一块腰牌。”
这三个黑衣骑者的来历,还真叫李鸣给判断准了,正是满洲多尔衮亲王新近所聘的五大高手中的三人。原来多尔衮会猎受挫于前,威逼侯国英失败于后,连辽东有名的僧、道、俗三奇,也被江剑臣以一招“六出祁山”各划一剑,铩羽而归。加上使用侯玉堂冒充李鸣之计不成,使他这个一向以袅雄自命的人,几乎一气至死。
他下决心重整旗鼓,再较雌雄,不惜厚礼卑词,亲自去长白山礼聘长白一尊朱彤阳出山。又出资让朱彤阳的二弟朱彤弓开设赌场。无奈朱彤阳坚决不收聘礼,不肯出山,只准二弟开设赌场经营。
后经多尔衮几次请求,朱彤阳才荐人代替,所荐之人,是他本人多年的好友幽谷游魂阴森。恰好阴森本人贪财好色,自然很容易被多尔衮收买,再加上阴森的五个儿子都是奇狠毒辣的角色,父子六人这一卖身投靠,顿使多尔衮声威大震。
也是事有凑巧。多尔衮上一次宣场武力未成,心有不甘,知朱由检在对待江剑臣与侯国英、武凤楼与魏银屏四人的婚事上,必然会令武、江二人寒心,所以欲借朝贺周年大庆为名,再次蠢动,提前率众来到了山海关。幸被崇祯帝有所预察,传谕山海关守将吴襄盛宴招待,从而羁绊了多尔衮,随后又命武凤楼前来一查虚实。哪知还未进入山海关,就和多尔衮手下的勇士在此相遇了。
从阴森的外号叫“幽谷游魂”,就知道他是什么货色了。特别是他所居住的幽魂谷比司谷寒的君山恶鬼谷更为奇诡幽深,真能叫人望而止步,视为禁区。加上阴森一心想凌驾在恶鬼谷之上,平素就千方百计暗算恶鬼谷的人。不过双方相距太远,暂时还能彼此稍安。
不料阴森的二子即背插单刀的阴世义,率三弟即肩背长剑的阴世礼和四弟即肋悬利斧的阴世智,三人荒郊荡马,在这旷野荒亭竟与武凤楼等爷儿仨相遇。本来还可无事,偏偏李鸣、曹玉闲谈中提起了恶鬼谷,才引起了刚才的舌战。
小神童曹玉最佩服自己的师叔李鸣,佩服他到处扬威露脸,声名赫赫。加上曹玉空学得一身绝技,平日不得施展,今天有师叔撑腰,自然无事还想生非,说出话来,自然也难听得很。又见三个黑衣骑者一上来就以鼎足之势围住了自己,知道一场争战必不可免。他高兴极了。表面上含笑卓立,实际上早已蓄足了力道,打算也来个以一胜三。树万扬名。
丧门剑阴世礼正巧与小神童峙立在对面,以幽魂谷的堂堂声望,和丧门剑阴世礼六个字的赫赫威名,他哪里把一个十四五岁的毛孩子放在眼中。他嘿嘿一笑说:“磕四个头就得进恶鬼谷,太容易了。我真怀疑贵谷是否浪得虚名。恰巧少谷主在此,先教未来的属下两招如何?”话未落音,兄弟三人都亮出了兵刃。
小神童曹玉直到现在还没听到师父的喝止,心中更喜,刷地一下了也亮出了自己的一对判官笔。他可不是傻小子,脸上故意摆出一副瞧不起人的架子说:“少谷主闲暇有限,你们还是一齐学吧。”
丧门剑阴世礼火了,怪声一笑,怪眼一翻,假装迈步地先踢出了右腿,然后闪电似的又抽出了丧门宝剑,斜出一剑反削小神童的左肩,出手辣狠,真不愧有丧门剑之称。
小神童曹玉可逮住把柄了,先哈哈一笑,以主人训奴才的口气说:“恶奴大胆,讲好了学我两招,竟然以下犯上。少谷主要处以谷规了。”随着话音,脚下已暗移一步,闪避开对方的一腿一剑,双笔一抖,一扎前胸,一扫肩头。
经此一来,丧门剑阴世礼不敢对曹玉小看了。他一塌身形,用独门的幽魂步,展开了八方游荡奇术,配合上丧门十八剑,身影乱晃,剑招激厉,向小神童猛烈攻来。
小神童当然也不敢掉以轻心,脚下也施展开先天无极派独得之秘的移形换位步法,和丧门剑阴世礼各抢有利部位,用掌中一对判官笔抽冷子连下熬手。
两人这一战,斗心机,斗轻功,斗耐性,还加上斗内力,工夫可拖长了。
武凤楼心中一急,他知道曹玉在轻功、心机上不会输给丧门剑,但耐性和内力就不好说了。刚想出声喝止,李鸣又悄悄地把嘴贴到他的耳边说:“大哥,你对小鬼头该刮目相看了,这孩子很得三位尊长的欢心,私下里挖出了不少箱底,你就让他出一次笼吧!”
武凤楼只好点头依允,再次把炯炯目光投向了打斗场中。果然看出自己的徒弟不光鬼得出奇,胆子也大得出奇,屡出奇招,迫使对手多次回招自护。再叫人惊奇的是,曹玉始终处于轴心,丧门剑阴世礼环攻外圈,这就形成小神童以逸待劳,丧门剑疲于奔命的局面了。
果然时间一长,小神童曹玉的步法越来越显轻灵,招术也越来越显凌厉;而丧门剑就恰恰相反了,不光幽魂步法已失去诡秘凶残和鬼气,脚下也略显迟滞起来。丧门剑招也出现了反复使用,眼看已成了强弩之末。
缺德十八手李鸣的坏主意又冒出来了,悄声对武凤楼说:“大哥,从这三个小子长相和使的兵器上。我看出是幽魂谷阴森的几个狗子,也肯定是被多尔衮收买了。这地方地处荒郊,人烟稀少,三对三,偷掩上去,快刀斩乱麻,宰了他们如何?”
武凤楼他哪里肯这样做,瞪了李鸣一眼说:“亏你想出这种傻主意来,先天无极派的声誉,将要被你断送了。再说,我们可是奉旨出京啊。”
李鸣面容一肃说:“天与不取,非智者所为。我敢肯定这三人必成为多尔衮的有力爪牙。如能一举拔除对方三颗牙齿,多尔衮再咬东西就不太利索了。”
武凤楼听罢,心中虽然一动,但他还是正色说道:“不管多尔衮是何等居心,但此次人家是以朝贺为名,千万不可从我先开杀戒。”
李鸣叹了一口气说:“大哥此言虽是,但良机尽失矣!”话还没有落音,突然从山海关方向驰来了几十匹怒马,马蹄踏地之声宛如空谷回音,一眨眼,已奔到荒亭之前。
李鸣眼快,早已看出头一匹铁狮子马上端坐的正是辽东亲王多尔衮殿下,不过和去年会猎时相比已有些不同。
只见一身满族皇室亲王的服饰。罩住了他那高大魁伟的身材,相貌虽然英武,但此时却满面笑容,只有那顾盼威猛的煞气和炯炯有神的目光,依然让人看出他的凶狠。紧紧护卫在他身后的,是他的心腹总管,也是他手下第一勇士铁阁达。
在铁阁达的马后,好像一层乌云也似的,一溜停住八匹黑色高头大马,马上骑者个个身材高大,威猛雄壮,清一色短装劲服,一律是辫子盘头,其中有四个人肩扛铁棍,另外四个人,马旁分挂两柄大锤。
多尔衮一眼看见李鸣,满脸的笑容一下子冻结了。李鸣可不在乎这一套,他置曹玉和阴世礼的拼斗于不顾,未曾举步,先朗声招呼道:“去年会猎一别,亲王殿下丰姿如昔。李鸣奉旨前来迎亲王进京,请千岁下马暂歇。”随着话音,这个缺德鬼把势子蓄足,点脚窜去,直扑多尔衮的马头。
多尔衮真是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他对缺德鬼李鸣的阴损坏毒、刁钻古怪,时时怀有戒心。见他扑来,防备有诈,忙不迭地一勒马,闪向了一边。人也随之跳下,所有骑者一下子都跳下马来。
最可笑的是,李鸣这次一次却没有使诈,他正好落在多尔衮刚才驻马的位置,现在众人一下马,李鸣倒成了众星捧月般的中心人物了。
最后还是武凤楼抢步上前向多尔衮打了招呼,又喝令曹玉停下手来。曹玉果然听命住手,只是和丧门剑阴世礼低语了几句,丧门剑阴世礼今日竟然和一个黄口孺子打成了平手,心中的懊丧就不消说了。
武凤楼率一弟一徒,陪同多尔衮一同回到山海关,并送多尔衮等人进入了驿馆。他们爷儿仨才来到吴襄给他俩安排的住处。
吃罢晚饭,武凤楼手握一集宋版的墨子正在灯下阅读,曹玉进来报告说:“启禀师父,我师叔不知去了哪里?”
武凤楼对师弟李鸣和徒儿曹玉小爷儿俩的心机和把戏,从来一眼就识破,知道这是李鸣让他来试探自己的主意,必有所为,故意装作不注意的样子说:“他在此地不熟,哪有什么地方可去,速速前去寻找,叫他快快回来,不得惹事生非。”
曹玉痛快地走出了房外,来到角门时还转过头去察看了一下,确信师父仍然在灯下看书。他可真高兴了,一下子窜出了角门,向隐在暗处的李鸣叫道:“三叔快走,我师父一点也没有察觉出我和阴世礼今晚的约斗,走晚了怕误事。”
李鸣假意迟疑了一下说:“你师父真是一点也没怀疑?”
曹玉说:“玉儿岂敢哄您。”
缺德十八手李鸣好像终于下了决心似的,低喝了一声“走”,就和小神童一起走出驻地。向山海关外一座破庙赶去。
就在他爷儿两个走后,一条很为隐秘的人影,从那驻地一闪,消逝在树丛里。
二人赶到了破庙。白天荒亭外所见的三个人,果然一个也不少。一见只有李鸣、曹玉二人来到,好像很出乎意外,当下仍由丧门剑阴世礼问道:“咱们分手时不是约定三人对三人吗?为什么少了一个?”
李鸣抢先答道:“让你们以三对二,你们不是更有利吗?”
就在这时,月光下一个高大的身形出现了。他就是多尔衮的侍卫总管铁阁达。一现身先和阴世礼耳语了几句,然后突然转过身来,冷冷地对曹玉笑道:“小娃娃,我铁阁达半生以来没有弄假,更没有恃强凌弱,以多胜寡,但今天例外了。看来你尚未成年,网开一面,放尔逃命去罢。”
说完右臂一挥,独门兵器铁琵琶已亮了出来。同时追魂刀阴世义、丧门剑阴世礼、断骨斧阴世智也不失时机地抢占了南、西、北三位,加上总管铁阁达所占的东位,正好是四面合围,把个缺德十八手李鸣围在中间。
只听铁阁达冷冷说道:“关外会猎,辽东方面受挫,皆因于李鸣一人。奉多尔衮亲王之命,立即下手除之,凡有功者,亲王不吝重赏。”说完一挥铁琵琶抢先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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