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12回 奉旨杀妻,一念怜子始生爱;应邀临敌,三奇凌弱终成仇
展翅金雕萧剑秋正念叨李鸣,李鸣竟然一头闯了进来!江剑臣大怒,正想责备他不遵自己所定的三日之约,武凤楼随后赶来,呈上了杨氏夫人一封手书。
江剑臣自幼遗弃,除去师门之外,没享受过天伦之乐。如今身世虽明,可老爷已经作古,所以一见慈母手书,孺慕之情,油然而生。当下,也不暇再责李鸣,忙接过母亲书信,展笺拜读起来。
只见书上写道:“杨鹤虽为儿舅父,却一再残害我司马一家,已属恩断义绝,杀之实不足惜。吾儿勿以我故而置父仇于不报,置己于不孝也。恐你势孤,特遣楼儿、鸣儿前往相助。凌儿、玉儿足可代儿承欢也。事关重大,好自为之。”
江剑臣看罢手书,禁不住心潮涌波,激动不已。他原来还怕母亲手足情重,阻止自己,没想到母亲也对杨鹤恨之入骨,致函求诛。虽然面对万岁逼令骗杀侯国英之难题。他心里也不由泛上一丝父仇得雪的快意。
就在江剑臣看信的时候,萧剑秋已把一切经过详情告诉了武凤楼和李鸣。就听李鸣扑哧一笑说:“万岁的圣旨,谁敢不遵?请老驸马转奏圣上,一切按旨行事。请万岁恩准相机缓图就是了。”
萧剑秋默默不语。江剑臣刚想喝斥,老二追云苍鹰白剑飞已双眉倒竖,两目尽赤地骂道:“没有骨气的东西!侯国英杀孽再重,国人皆曰可杀,可她对你师父始终是忠贞不二,骗而杀之,岂不惹万人唾骂!何况……”
他想说“何况侯国英已怀有身孕”,但身为师兄,囿于礼教,他终于咽下了“何况”后面要说的话。
萧剑秋何尝不是也有些想法!但他和白剑飞不同。若是圣上传旨,派兵剿灭石城岛,捕而杀之,他是拥护的。对骗杀侯国英,他也觉得手段太卑鄙,有损先天无极派的声誉。但摆在面前的事实告诉他,石城岛海上天险,又有五万铁甲精锐,高手如云,纵派雄师百万,如何能杀得了她!
正当五岳三鸟师兄弟三人听了李鸣的话,一愁、一怒、一恨之际,机灵鬼李鸣对老哥儿仨的态度,早已看得清清楚楚,忍住笑正色说道:“二师伯息怒,请你老把我的话再琢磨琢磨。”
一句话提醒了白剑飞,他哈哈一笑说:“好计!好计!圣命难违,咱就请他恩准相机缓图吧。”
展翅金雕萧剑秋也释然而笑了。好个鬼小子,法儿真绝!
请来了老驸马冉兴,由萧剑秋把话说得宛转一些,求他回复圣命。冉兴是个老实人,哪知是李鸣这坏小子设套叫他钻。他满口应允,高高兴兴地进宫面去。
等他把话奏明给崇祯,朱由检喟然叹道:“御姑丈,你太诚实,受他们的骗了!请想,光相机行事,就没有准确的日期。再加上缓图,那岂不是遥遥无期了?”
冉兴一听,愕然怔住了。这时,忽见曹化淳进来奏道:“刑部侍郎黄克赞有本,奏禀有一年轻武士,声称杀了杨鹤,自投到案,请旨定夺。”
崇祯面色一变,恨声说道:“果不出寡人所料。江剑臣情甘一死,也不愿去骗杀侯国英,寡人失算了。”
老驸马冉兴到底和五岳三鸟素来不薄,闻言大惊,恳切奏道:“武凤楼、江剑臣不无微劳,请万岁开恩。”
崇祯注视冉兴良久,突然说道:“御姑丈速去刑部,先查明详情待奏,寡人随后就到。”说罢,袍袖一拂,自回寝宫去了。
老驸马冉兴心急如火,刚出午门,缺德十八手李鸣已陪同武凤楼焦急不安地在金水桥畔立候。冉兴寒着脸色道:“你三叔也太胡闹了!怎么能自去刑部投案?惹得万岁龙颜震怒。这一来,后果就很以收拾了。”
李鸣急得双手乱摇说:“驸马千岁,你怪错了人啦!自投到案的,是我那个任性而不懂事的小师姑李文莲。”
冉兴又是一惊,顿足长叹道:“乱了套了!我得急奏皇上,不要驾幸刑部啦。”说完,飞步跑入午门。
武凤楼、李鸣急忙赶到刑部,早已一眼看出江剑臣已化装成老家人模样,在刑部门前徘徊。一见二人赶到,皱眉恨道:“这个女屠户太也可恶!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我添堵。若不是怕老的不讲理,我真想宰了她省心。”
幸好原刑部尚书崔文升是魏阉一党,已遭拿问。现由黄待郎黄克赞暂时署理。黄克赞与李鸣之父李精文是同科进士,原有通家之好,李鸣遂带着师父、大哥大摇大摆地进了刑部衙门,先拜见了黄侍郎,然后才潜踪隐迹来到外面班房。
江剑臣等三人隐身一看,只见女屠户李文莲新换了紫色武生头巾,新的五色金线彩绣牡丹大花的紫色罗袍,葱绿色长裤,高鞋粉底皂靴,精神焕发,玉容娇艳,大马金刀地坐在班房中唯一的一把太师椅上。
李鸣心想:这个小姑奶奶哪里是来打官司,分明象上级官吏到刑部班房视察来了。
只听女屠户象使唤下人似地斥道:“你们的头儿这么难请!人去了好半天了,也不见他的鬼影。把大爷干在这里,茶水点心,要啥没啥,叫我怎么蹲!大爷可是刺杀三边总督杨鹤的正凶正点,不把大爷我伺候得地道点儿,大爷一不高兴,跺跺脚上房一走,这人命关天的血案,叫你们这般小子替大爷背去。”
几个捕快没有一个不头青脸肿,可能都是叫女屠户给揍的。这时听女屠户一骂,不光不敢生气,反而作揖打千,赔着笑脸说道:“回大爷的话,我们头儿毛金常,外号人称金毛吼,很够朋友,最敬硬汉子。要是见到了大爷你,还能不上前赶着巴结?你大爷别躁,这就来了。”
女屠户抬手揍了那个说话的捕快一巴掌,打得那捕快一龇牙,也不敢哎哟。女屠户骂道:“大爷我不听你的捅套话,大爷要真的。怕挨揍,快给大爷上茶端点心。”
江剑臣看了,不由得暗暗摇头。心想:这些捕快,平常作威作福惯了,叫他们吃些苦头也好。正想着,忽听外边一选连声传了进来:“头儿到!”
随着喊声,四个小捕快簇拥着一个彪形大汉走进了班房。
别看这刑部大班金毛吼姓名不雅,人却生得威猛高大。三十七八岁年纪,细腰多背,身高七尺,虎势生生,很是摄人。他可能眼高于顶惯了,更加上早已听手下捕快学舌,没进门已气得怒目圆睁。
如今又见那把只有自己才许落座的太师椅竟被一个二十岁不到的俊美少年占去,不由得怒吼了一声:“死贼囚,快给老子滚起来!”
说着,一只蒲扇般的大掌向女屠户当胸抓去,女屠户再泼辣,到底是女儿之身,前胸禁区哪容人胡乱去抓?她气极冷哼,岿然端坐不动。等那只大手眼看切近时,陡然右手一翻,正刁住毛金常的手腕。略一用力,已把毛金常拗跪地上,腕骨如折,痛呼求饶,两鬓角已冒出豆粒般的汗珠来。
女屠户信手把他甩了个翻过,骂了声:“瞎了眼的东西,敢向大爷卖横!官司你替我打了吧。”嘴里说着,双脚一点,一式“乳燕穿帘”,已蹿出班房,再一顿脚,早到了房上。
那大班毛金常先吃足了苦头,又见点子要飞,吓得他冲出班房,扑地跪下,双手乱摇,连叫:“大爷别走!大爷请回!”其他的场面话,全都给吓忘了。
倒是刑部侍郎黄克赞不愧为刑部干员,他随后赶来,见此情景,拱手赞道:“少侠真不愧为武林一秀!快请下来,我替你责罚这些东西就是了。”
女屠户本不想走。只是为了抖抖威风,吓唬吓唬刑部大班金毛吼。一见毛金常跪地请留,那些捕快跪了一片,连刑部官员都向她低声下气,她满足地笑了。
飘身下来,冲着黄侍郎发话道:“你就是刑部的主事人了?看样子,你的官不小,想必造孽钱也挣得很多。大爷是钦犯要案,每天给大爷备三桌上好的酒席,再挑两个你府中的俊丫头来伺候我。大爷认命蹲监,你也好官升三级。”
江剑臣一看有黄侍郎出头,不会再闹翻了,急把武凤楼、李鸣唤出刑部,艰难地说道:“我虽对侯国英没有真情,但绝不会屈从圣命,前去行骗杀她。可眼下,女屠户为我蹲监,我们又实在得罪不起她的师父华山神尼,免她纠缠,我只得两事相较取其轻,不得不去石城岛了。这也许正迎合了你掌门师伯的心意。尔等速回驸马府,报知此事,不准跟来。”
说罢,从李鸣手中要过了自己原来的衣物,直到看二人走远了,他才恢复了本相,往了东石城岛赶去。
离开京城,定了不到十五里,快刀哑阎罗郭天柱挡住了去路。江剑臣因钦佩其是条铁汉,不惜以哑叔呼之。今天见他冷然挡道,不由得一怔。
哑阎罗冷然责道:“我家少主人对三侠一往情深。为了你,她甘冒杀身之祸,替你报了父仇。如今她又顶替三侠去刑部投案,于情于理,你都不该弃之不顾。天柱受华山两代知遇之恩,明知以卵击石,也不得不一阻三侠大驾了。”
江剑臣知道哑阉罗误解了自己,他哪里知道,自己正是为了救出痴心为已而身陷牢狱的女屠户李文莲,方才屈从圣命,为皇上铲除心腹大患,去骗杀女魔王侯国英呢!事关朝廷隐秘和先天无极派的声誉,他又不能向哑阎罗明言,只好苦笑了一下说:“江某之心,唯天可表。老前辈日后自知。请让剑臣上路。”
哑阎罗郭天柱生来执拗,江剑臣话又说得含糊,他如何肯信?不退反进,已欺身到江剑臣身前三尺,毫不迟疑地拔出了自己那把杀人无数,赖以成名的快刀。
江剑臣暗暗着急,怨自己命途多乖,什么岔事都能叫自己碰上。他叹了一口气说:“哑叔,凭我江剑臣三字,难道还不能取得你的相信?我要走了。”
按说,江剑臣说的全是由衷之言。可听到哑阎罗的耳中,却变了味了。他把江剑臣那句“凭我江剑臣三字”,错会意为向他示威逼退。
幸好,他对江剑臣真有三分顾忌,没敢立下煞手,快刀一横,变色说道:“天柱自知不敌。但我要不血溅五步,绝不容三侠东去一步。”
江剑臣的心略的一跳,知郭天柱误会深了,把心一横,就想对他说出真情。也是合该出乱子,正当这时,忽然五匹快马四人乘骑,闪电而至。马上人高声欢呼道:“三爷果然来了!先收拾那个鹰爪孙。”没容江剑臣分说,四条人影一晃,四条藤棒已结成严密的棒幕,向快刀哑阎罗迅疾罩去。
这一来,可真要了江剑臣的命!来的四人,竟然是秦岭四煞。他们是女魔王特意留在京城附近,时刻留意保护江剑臣的心腹死士。象杨鹤被杀这等大事,自然逃不脱侯国英在京城附近织成的天网。
四煞竟阴差阳错地把哑阎罗当成追捕江剑臣的武林高手,加上他们报恩心切,一下子倾全力出击。哑阎罗猝不及防,还真幸亏他应变神速,互相一击之下,就被江剑臣用先天无极真气从中插开。
就是那样,惨象毕竟未能幸免。哑阎罗郭天柱身中两棒,狂喷鲜血,几乎栽倒,而四煞兄弟也有三人各被划了一刀。只有大煞左青龙幸免流血,还算不幸中之大幸。
江剑臣刚想上前去扶哑阎罗,郭天柱已一声冷哼,愤提残存之气,落荒而逃。江剑臣知道追上去,也难一时说清,呆立当场,许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秦岭四煞包扎好伤口,虽说都是铁汉,也只有让左青龙一一抱伏马鞍,再请江剑臣上马。江剑臣心潮起伏,不能自抑。最后,一咬钢牙,跃上马鞍。
众人来到海边,弃马登舟。水波万里,碧浪扬帆。
上了石城岛的沙滩,只见岛上依势筑城,蜿蜒曲折,城内屯兵,外围设防。不足半年,一座荒岛已被女魔王整顿得井井有秩,固如金汤。生平傲骨凌人的江剑臣,也不得不暗暗叹服她的韬略与才智了。
岛卒报入。女魔王侯国英飞奔而至,只身来迎。
秦岭四煞三人负伤,自有岛上人护送调治。左青龙诚惶诚恐,打千请罪。女魔王轻摇粉颈,宽容地一笑,左青龙识趣地走开。
直到最后一个兵丁也悄悄离去,女魔王才伸出抖颤的玉手,攀住了江剑臣的肩头。
想到自己的来意,江剑臣如遭电击,直欲晃身闪开。但当他的目光扫落在女魔王侯国英那更形消瘦的玉颊上时,他的心颤栗了!人也僵立在原处。
女魔王侯国英贴进了江剑臣的怀内,吐气如兰地喃喃地说道“剑臣!千万不要说话,让我好好地休息一会儿。”说完,闭上了她那双更大更美的秀目。
钻天鹞子江剑臣的眼睛湿润了。他把心一横,猛错钢牙,集聚先天无极真气贯于右臂,手掌慢慢舒展,缓缓扬起,正想印上女魔王侯国英的后心,让她毫无所觉地甜甜地死在自己的怀内,这是她最幸福的死法。
忽然,怀中的女魔王那高高隆起的肚腹,剧烈地跳动了几下。
江剑臣猛可地好象被利箭扎穿了心肺似的疼痛了。他知道,侯国英就要临产,即将替他司马家生下传宗接代的儿女了!从父亲司马文龙的一生遭遇,母亲杨碧云的红颜薄命,自己的幼遭孤弃,以及女魔王侯国英对自己的生死苦恋和快要哇哇坠地的腹中儿女,象一条条苦藤,牢牢地缠紧了江剑臣的整个心身。
他的手不是慢慢地印向女魔王的后心,而是轻轻地小心地圈向了她的几乎粗了两倍的腰肢。女魔王贴在江剑臣怀内的俏脸,绽开了一丝笑意。
江剑臣的心情,乱得象一团麻似的,他干脆也不去理它。右臂转圈,左臂下沉,轻轻托起了女魔王,一步一步地向海边走去。
女魔王侯国英悄悄地睁开了一双美目,盯了一眼脸上满挂泪水的江剑臣,一声不响地伸出手去,轻轻地为他抹擦着,银铃似的笑声又钻入江剑臣的耳中。她高兴地说道:“剑臣,我真的满足了!因为你第二次不舍得杀我。”
江剑臣心头剧震,几乎失手把女魔王摔落在地上。女魔王侯国英心情很好,两臂紧紧勾住江剑臣的脖子,把滚烫的俏脸贴上了江剑臣的腮边,喁喁私语:“你是赫赫奇男子,凛凛大丈夫。从你的脸上,我能预测出准确的阴晴来。”
江剑臣不走了,慢慢地坐了下来,把头也深深地埋入了侯国英的怀中。
阵阵凉风,点点海鸥,一点也没有惊动他们二人。甚至连巡逻的岛兵也都远远地避开了这里,让二人一直保持着这种姿势,直到月上海天。
这对生死冤家正沉浸在他们相识以来未有过的浓情蜜意之中,忽听一个苍劲的声音喊道:“两位三弟,上好的一桌海鲜,热了三次,都走净味儿了。荣儿赌咒不再热了,这玩意冷了可真腥呀!”
江剑臣听出是六指追魂久子伦的声音,猛地一震。女魔王也觉得太对不起两个老哥哥了。江剑臣挺身而起,轻轻把侯国英放了下来。荣儿已满面笑容地嘟嚷道:“老爷子自己嘴馋,反来拿荣儿当幌子!只要老爷子能煞住馋劲儿,看荣儿能不能再热上十遍、八遍?”
六指追魂久子伦和秦岭一豹许啸虹哈蛤大笑,声震海滩。
众人欢笑着进入岛上王国的军事核心——议事大厅,厅内巨烛通明。夏侯双杰、萧湘剑客韩月笙,风流剑客晏日华等一干人,齐上前见礼。江剑臣只好强颜应对,借酒浇愁。
不料,酒过数巡,六指追魂和秦岭一豹二人告诉江剑臣,为给侯国英扩大势力,要回关内去邀几个帮手,匆匆离去。
二人走后,大厅内凡是有资格参加岛主侯国英和江剑臣久别重逢欢宴的,都是女魔王的心腹部下,也都是江剑臣的旧相识。众人频频劝酒,江剑臣又是酒入愁肠,直喝得酩酊大醉,方才罢休。
这一醉,到底醉到什么程度和醉了多久,江剑臣是一点也不清楚。等他睁开眼睛看时,天色已然昏暗下来。因为房内没有点燃蜡烛,所以,也就更觉黑暗了。
他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心中暗想:为了我的到来,石城岛上下欢腾,所有的人无不面带喜色,足见这些人对侯国英的拥戴。五万铁甲,数百高手,又如此万众一心,众志成城地据守海上天险,怪不得当今万岁虑为心腹大患!
自己此行,也说明了小皇帝的见识深远,策略高明。因为皇上知道,即使派十万雄师,耗千万饷银,也不见得能一举攻下石城岛。但只要我江剑臣一人,想杀女魔王侯国英,不仅是举手可得,而且从女魔王很得部下之心看来,就让我江剑臣功力通玄,轻功再高,杀了侯国英之后也绝不能够全身退出石城岛,她的部下非杀我给她报仇不可。
再退一步来说,就让我能于杀她之后侥幸逃出,以六指追魂久子伦、秦岭一豹许啸虹为首,必然和青城派联合,大举向我报复。我过去的对头再乘机而动,那样一来,别说我江剑臣难逃活命,就是整个先天无极派,也必然遭到毁灭。小皇帝的这一招真高,也真绝!
江剑臣想到这里,心头一惊,冷汗一冒,头脑清醒了不少。
猛然想起武凤楼曾对自己说过,当今万岁打算聘请武林异人,江湖豪侠,重新组织锦衣卫,还准备精选几人作为他的御前侍卫,以防魏阉余党刺王犯上。自己当时听了,也未放在心上。如今结合着现有事实,触动了他的敏感神经,心中再次想到要是小皇帝能利用九五之尊,天威权势,把青城三豹拉为己用,则先天无极派的处境就大为可虑了。
江剑臣正自呆呆地想着,房中灯光一亮,只见女魔王的心腹丫头荣儿,满脸戚容地捧来一碗莲子汤,放在床头柜上。然后,一声不响地侧立一旁,好象有满腹心事,又不愿说出口来似的。
江剑臣虽然口干舌燥,也不去理会那碗莲子子汤,又仔细地打量了荣儿一番。荣儿也好象看出了江剑臣的疑虑,强自在脸上放出一副笑容来。但那笑的摸样,比哭更令人心疑。
江剑臣知道女魔王一定有事,事情可能还不小。否则,以荣儿那爽快泼辣的性子,绝不会形之于色。同时,也猜知女魔王侯国英一定严令荣儿不准让自己知道。
想到这里,他果断地挺身下床,仍然觉得头大如斗,心想:好厉害的酒力!暗怨自己喝得太多了,喝得连自己空有一身高绝的内功也控制不住了。今后,当引以为戒。
见荣儿还是不声不响,他笑着试探道:“荣儿,我这一醉,大概是一天一夜了吧?累得你不得安宁,时时守护在身旁。看你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准是生气了吧?”
荣儿强自一笑说:“能伺候三爷,是荣儿的福气,三爷别胡乱屈了人心。你快喝下这碗汤吧。我再传话下去,给你老准备饭食。”说罢,就躲了出去。
江剑臣知道荣儿是怕自己追问,索性走开为妙。他哪里能让她走掉,身形一闪,已拦在了荣儿面前。
荣儿走得慌乱,她是女魔王亲自调教出来的,功力自然不弱。江剑臣乍然前阻,她收不住身势,竟然一头投进了江剑臣的怀内。
江剑臣用左手轻轻地托起了她的俏脸,右手拂了一下她那宛若墨云的秀发,轻声问道:“你的小爷去了什么地方?为什么不让我知道?告诉我,好吗?”
荣儿的身子颤栗了一下,不自觉地又慢慢地贴向了江剑臣胸前。
江剑臣知她大事当前,六神无主,不忍心拒之过甚。遂松开了左手,让她靠在自己的左肩上,右手在她的香肩上轻轻地拍了两下,温声问道:“她到底去了哪里?究竟出了何事?为什么要瞒着我?快告诉我。”
荣儿一直对江剑臣敬若天神,也私心爱慕甚深。她知道,江剑臣连自己的小爷侯国英都不是真心相爱,何况自己一个微贱的丫头!平时只希望能多为江剑臣做些琐事,多伺候他一些,就心满意足了。不料,今天江剑臣能对她温言相询,又让她依偎在自己的怀前,她的夙愿得偿了!她满足了!竟至高兴得流下了泪水。听了江剑臣焦急的问话,她迟疑了一下,终于不顾一切地说了出来。
原来,女魔王侯国英胸怀韬略,目光远大,早已悄悄地把圣泉夫人、魏忠贤和她自己的一切私蓄,暗暗地运到了这海上王国——石城岛,为自己和自己的儿女留下了退路。
岛上面积虽然不小,但可开垦的土地不多,更加上初次拓荒,能生产的谷物粮食就更少了。为了久远之计,她派出亲信,多渠道地收购大量稻菽粮米,以备数万人吃用。不料,关内连年歉收,收粮困难。所以,她把眼光又投向关外——地广粮丰的满洲。
就在江剑臣喝得烂醉如泥的时刻,侯国英突然接到急报,她派人在关外三路收购的大批粮食,在海边一上秘密码头刚要装船运回的时候,被一些武林怪客给卡住了。派去的人手死伤大半,情势危急。侯国英已带人前往接应去了。她不愿意让江剑臣出头露面,再受牵连,所以严令荣儿不要告诉江剑臣。
听了荣儿这番话,江剑臣预感到事情的严重,以女魔王的名头,等闲人物无不避之如虎。既然敢如此大动干戈,必有所恃。
而且,女魔王这一方又正处在人手缺乏之时,因为她的两个最大的靠山六指追魂和秦岭一豹都不在她的身边,加上秦岭四煞中二煞尤白虎,三煞钱朱雀,四煞侯玄武等三兄弟和快刀哑阎罗一拼之下已受重伤,尚未痊愈,夏候双杰分统五万岛兵,不得擅离。
那么能动用的高手,只有见流云剑客晏日华和潇湘剑客韩月笙二人了。女魔王侯国英又临盆在即,这如何得了!想到危险处,江剑臣竟然急出了一身冷汗。
荣儿见江剑臣脸上的颜色一变再变,突然离开了他的肩头,扑地跪倒,哀声求道:“好三爷,可怜岛主对你一片痴情,为你吃尽了苦头。现在,她大难临头。三爷你救救她吧!哪怕她回来把我处以极刑,我也认啦!”说完,泪水横流,连连叩头。
江剑臣连连顿足,沉声喝令荣儿赶快起来,快去找样兵器来。荣儿闻言,一路而起,飞奔而去。
江剑臣盘坐床上,功行一周,刚下床喝完了荣儿亲手熬的那碗莲子汤,荣儿已满眼含泪,捧过一口剑来。江剑臣一看剑鞘,脸上陡然变色,前尘影事,浮上心头,他不禁呆然木立了。
原来,荣几捧的那口剑,正是九个月前江剑臣奉命卧底青阳宫,被圣泉夫人帮助女儿侯国英利用大内圣药醉仙散,使自己和侯国英成了联体夫妻。接着,在密云别宫毒伤了大师兄萧剑秋。二师兄白剑飞要杀自己,被侯国英偷施毒计,故意用此剑使自己在招架二师兄的急拼恶斗之时,无意中断去了二师兄白剑飞一条膀臂……
这就是那口曾经溅满二师兄鲜血的大内神兵利器乌龙剑,比女魔王侯国英的师伯铁扇仙樊茂的那口紫电剑还要锋利得多。当时,自己曾手握此剑,要亲自手刃女魔王为二师兄报仇。现在,能拿着它去为侯国英解难吗?
荣儿见江剑臣发呆,知他想起了往事,惨然说道:“当日在密云别宫中,大错铸成。岛主怕永远失去你,曾多次欲以此剑自裁,都被我死命劝止。自那以后,这把剑也一直是我保存。请三爷看在她对你的情分上,就忘了前事吧!”
江剑臣一错牙齿,猛一顿足,接过乌龙宝剑,手牵着荣儿,飞身来到海边。由荣儿招来一艘快船,在荣儿的引导下,劈波斩浪,飞也似地赶去救应。
就在江剑臣赶去救护侯国英的途中,女魔王果然已陷入了绝境。
女魔王侯国英孤高自傲,秉性刚愎,娇娇女儿之身赛过堂堂七尺之躯。接了快报,知敌人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必是蓄谋作对,势欲将自己这支孤军置于死地。
须知,石城岛孤悬海上,五万之众,耗粮甚巨。一旦粮食被断,岂不饿毙海中?恰巧两个盟兄为了她侯国英,一片热肠,不惜千里奔波,去关内邀友来助,秦岭四煞又有三个伤重卧床,人手太少。但她毕竟是个生来自负的女人,匆匆安排大煞左青龙临时总管岛务,协助夏侯双杰坚守岛上,自己只带韩月笙、晏日华二人,一叶轻舟,赶到了她专门开设的秘密码头。
这码头上的一切事务,她是交给原锦衣卫中专管钱、粮、饷事务的一个名叫铁算盘的于成清掌管的。这个于成清是她师父阴阳扇子于和的胞侄,和她可算是师兄妹关系,十分可靠。
于成清人很机警,对侯国英异常忠心,办事也非常老练,真是个内务人才。如今虽然强敌突至,他临危不乱,一面派人给岛上报信,一面组织人手,坚守屯粮重地!和来犯的敌人展开血拼。眼看不支,侯国英适时赶到了出事地点,于成清立即向她禀报了一切。
潇湘剑客眉头一皱说:“岛主,依属下看来,事情颇为复杂。凭对方的声势,于总管再为忠心,也不会死撑到如今,敌人可能是有意引岛主出来。只是,猜不出敌人的主脑是什么人。我看,还是请江三爷来一趟吧!”
女魔王何尝听不出,她这个忠心的属下是向她敲响警钟。但她傲性一上来,焉能听得进去?沉声喝斥道:“月笙,你跟我多年,几曾见我怕过人来!这种事,剑臣岂能卷入,速请对方首脑答话。”
潇湘剑客韩月笙刚想躬身领命而出,女魔王又玉掌一摇说:“不,我看还是强逼出他们的首脑来好些。”话一话音,那把杀人利器阎王扇又亮了出来,仓仓两响,韩月笙、晏日华也拔出了双剑。
女魔王侯国英樱唇微启,吐出了一个“杀”字,三条人影陡然一齐弹射而出,一阵金铁交鸣夹杂着一片低吼惨叫,对方已有二十多条大汉倒在血泊之中。
蓦然之间,四个非常高大魁伟的人,一齐阻住了她的去路。倒在血泊里的死伤者也被对方乘机抢回。
女魔王侯国英阎王扇刷地一合,在左掌手心轻轻地敲了两下,示意手下两剑客停止屠杀。然后,才慢条斯理地向对方扫了一眼。只见这是四条猛汉。年纪都在三旬左右,一色的黑色疾装劲服,相貌凶横。每人手中一口加大分量的鬼头刀,横刀拦路,声势吓人。
女魔王侯国英轻藐地冷笑一声说:“月笙,日华,我要你们三招之内屠了他们,有把握吗?”没等女魔王侯国英最后一句“有把握吗”四个字吐完,风流、潇湘二剑已闪电扑出。
韩月笙、晏日华昔日能在魏忠贤的青阳宫中排名在一毒之下,三僧之上,岂是浪得虚名之人。两口利剑一递出,真是电闪长空,一刺一穿,四名威猛的大汉已被勾销了两个。另外两个各自的鬼头刀刚刚翻起,也被他二人一划前胸,一扎软肋,栽倒在地。
韩月笙、晏日华,一照面就杀掉了对方四名硬手。女魔王刷地打开了阎王扇,轻轻地扇动了两下,豪气飞扬地说:“哪路朋友敢触本岛主之怒?别把手下弟兄的生命看得一钱不值,让他们白白送死。请出来一见!”
侯国英机智过人,她之所以下令要二客三招屠人,为的是要激怒对方,好现身出来,以便摸清底细,她可不是个莽撞从事的人。
哪知就在她刚刚用话去激对方之怒时,突然对方人群中又有四个庞大的身影蹿了出来,而且一上来就亮出了兵刃,四打二地扑向了韩月笙和晏日华。
二客跟随女魔王多年,深知其好胜喜功的脾气,刚才女魔王下令他们三招屠杀四人,结果每人只用了两招,又见四人扑到,不等女魔王下令,二人又迎了上去。他们上当了!
还是女魔王聪慧过人,只一眼就看清了这扑出四人的扎眼兵器。她心头一惊,急呼二客“且慢”。就是那样,还是慢了一步。
二客的两口利剑已和对方的九耳八环刀、锯齿狼牙刀、金背砍山刀和形如大铁疙瘩的一只铁琵琶互换了两招。韩月笙右肩挂彩,晏日华小腹划伤,从身体摇晃的程度来看。伤得不轻。
女魔王侯国英最为护短,所以也最得属下的拥戴。一见两个亲信受了重伤,她的两眼急红了!飘身而出,一把阎王扇上下翻飞,阻住了在前四人的猛攻,让二客退下包扎伤口。
真是人的名,树的影,女魔王一出场,对面四人刷地一下子,齐崭崭退了五步,和女魔王对面峙立。
女魔王刷地一声合上阎王扇,冷冷一笑,说道:“堂堂满洲第一勇士,赫赫有名的长白三边,竟然以诡诈手段。暗伤我两名部下。我要尔等加两倍抵还。”
第二次出来的四人,果然都是关外赫赫有名的一流人物。韩月笙、晏日华二人新胜之后,犯了一个“骄”字,奋力各施两招,哪里能抵住四个高手的全力一击。果然中了对方幕后主使人的奸计,双双受了重伤。
女魔王侯国英痛惜两个得力助手被伤,愤然怒责。四个人都被骂得脸上一红,边氏三雄默然不语。那满洲勇士铁阁达却忍不住了,一声怪笑说:“别人怕你女魔王,我铁阁达却不怕。我要你从今以后再也狂不起来!”说罢,右手铁琵琶“五丁开山”,抓向了女魔王侯国英的小腹。
女魔王虽然仍是男装,毕竟是女儿之身,如今又即将临盆,只气得她玉面含霜,掌中阎王扇利用四两拨千斤之妙,一招“指点江山”,把铁阁达沉猛的铁琵琶点向一边,陡然间铁扇一拐,用铁扇外面一支大股正好切在铁阁达的右手腕骨之上。
需知,女魔王的阎王扇,是纯用红毛铁打造,两支大股更为锋利,铁阁达再皮粗肉厚,也抵挡不住。只听他一声厉吼,咬牙败退,右边那一只手掌正留在地上。猛然乍落,那只手掌还在地上动弹不已呢。
正在这时,满洲亲王多尔衮已带着贴身勇士从长白三边站立的中间插了进来。他一眼看见自己一向最为倚重的满洲第一勇士铁阁达被女魔王一招之下,截去了一只手腕,也不禁变了颜色。
他到底不愧为一代枭雄人物,朗朗大笑说:“久闻女魔王大名,果然名下无虚!不过,你今天还是失算了,你已陷入了孤王的层层包围之中。孤先用四个普通人物激起你手下二客的豪情,然后派铁阁达和边氏三雄暴闪继出,你的二客果然中计受伤,如今,你虽然截去了铁阁达一只手腕,可你的力量已去三分之二,而孤的大援却即刻就到。你侯岛主就是肋插双翅,也难飞出孤王的手心了。”
女魔王侯国英耐下性子,一直让他把话说完。她的心中正自反复盘算,为自己找条万全之策。她明白自己眼前的处境:两个帮手,也真的伤重不能再战。其他部下,在这种激战中,全都派不上用场。她开始后悔了,后悔对江剑臣把消息封得太死。眼下要是有江剑臣在场,局势马上就可以改观了。
多尔衮见女魔王沉吟不语,奸笑了一声,说道:“小王久慕岛主女中奇人,早有接纳之心。只要岛主能顺我大清,我当奏请兄皇,封以极尊之位。目下崇祯登极,不久必派重兵来抄灭孤岛。岛主内无粮草,外无救兵,怎敌崇祯的百万雄师?识时务者,方为俊杰。孤家一片诚心,请岛主三思。”
女魔王又何尝不知道多尔衮早已以石城岛虎视眈眈,如今果然让他抓住时机。她恨自己太大意了!扫了一眼韩月笙和晏日华,只听晏日华说:“岛主,你速速退往海上,全身撤走吧!不要以我二人为念。”
韩月笙以左手捂住流血不止的右肩,也咬牙劝道:“岛主快走!我和日华拼命也阻得他们一些时光。以后请江三侠为我们报仇就是了。”说罢,两眼露出恳求的神色。
听了两个部下的肺腑之言,女魔王侯国英笑了,笑得还是那么好看,那么潇洒!她轻声说道:“武林中都是敬重血性汉子。我侯国英虽非七尺男儿,可胸中不少铁血,岂能舍掉你们,甩手一走?快包扎好伤口,看我单扇杀敌。”
正在这时,猛听多尔衮一声欢呼,场中已多了三个奇形怪状的人物。
头一个,是个暮气沉沉的老和尚,特别是那一双好象长年不睁的睡眼,真象走路都能睡着似的,中间一人,是个又瘦又干的老道,一脸阴阳怪气,阴沉得吓人,好象从来就没有说过笑过,走在最后的,是个浑身僵直的老人,好象胳膊和腿都不会转弯,直挺挺地,特别是一张毫无表情、形如铁板的脸上,连眼珠都不见转动一下。
看了这三个怪人出现,头一个就是潇湘剑客韩月笙,一声惊呼,低声告诉女魔王说道:“这就是长白三边之师,功力深不可测的辽东三奇,又称僧、道、俗三奇。”
女魔王也听大师伯樊茂和她说过睡和尚、阴道人、活僵尸三人的大名,想不到多尔衮为了对付自己,第二次又把他们搬了出来。武凤楼曾在辽东遇上了他们,但当时有少林醉圣和六阳毒煞战天雷在场。今天,要是有老哥哥六指追魂久子伦就好了。
女魔王正自遐想,又听多尔衮逼问一声说:“侯岛主,大敌当前,是战?是和?全在你一念之间。孤以三击掌为限。”说完,果然击了一下手掌。
女魔王这一方,当然知道多尔衮是仗着僧、道、俗三奇之威,想在精神上摧垮女魔王侯国英。女魔王迅速地查点了一下阎王扇中的弩箭,又摸了一下紫电剑的剑柄,她决心舍命一拼了。
多尔衮接着拍响了第二下。就在多尔衮刚想拍响第三次手掌时,女魔王猝然出手了。别看她快要临产,可杀心一起,身形还是轻灵如燕。
她同时用上了两样兵器,右手阎王扇,左手紫电剑,首先扑上了活僵尸焦德元。右扇左剑同时递出,阎王扇卷起一片寒芒,紫电剑抖出一片剑花,招数凌厉非凡。
活僵尸焦德元刻板木然的脸上,虽然仍是木无表情,可嘴角的肌肉好象微微地收缩了一下。对女魔王的迅猛攻击,他不敢托大,他的刀从袖底一翻而出,只听叮当、叮当两声脆响,女魔王那凌厉的剑、扇夹攻,被活僵尸挡退了。
两厢里一合一分之际,女魔王侯国英才看清了焦德元的兵器。那是一把非常奇特的短刀。全长边不过一尺二寸,通体墨黑,一点也看不出什么光泽,刀尖微微弯卷,刀身狭窄,又有点象吴钩剑的样子。
这时的侯国英心烦意乱了!摆在她面前的是:大批粮食待运,两个帮手受伤,自己和活僵尸硬拼了一招,被震动了胎气,腹部已微感不适。敌人方面的三个硬手僧、道、俗三人,只怕自己一个也对付不了。何况他们还有十数猛将,众多兵勇!
怎么办?舍死硬拼,必将全部覆没,尽丧敌手。舍弃粮食,率部下逃走,在多尔衮的严密控制之下,能走得脱吗?
正在女魔王侯国英紧张思虑,难下决定的时刻,活僵尸焦德元进招了。
女魔王左剑右扇,出尽绝招,也只能暂时挡住活僵尸的攻势。但在内力方面,却差得太多。焦德元也好象看透了她的这一弱点,手下渐渐加紧,似刀似剑的奇形兵刃,以奇诡的招数夹杂着沉猛的内力,源源不绝地向女魔王侯国英攻去。女魔王开始还好,三十招一过,渐渐冷汗淋漓,腹部隐痛越来越剧烈,使她的功力大为减弱。
潇湘剑客韩月笙不顾肩头血流如涌,突然把剑交到左手,提聚全身功力,剑起寒芒,一面向活僵尸逼去,一面急呼:“岛主速退!”
女魔王侯国英哪里肯依?刚想乘机扳回劣势,不料阴道人一声阴笑,鬼魅似地闪身而出,左手一招“天王托塔”,正好贴上了韩月笙的左腕,右掌一个“翻天印”,实实地印上了韩月笙的左肋。韩月笙被打得热血狂喷,斜栽地上。
女魔王的头轰然一响,左手剑化成“巧女认针”,戳向阴道人的右边乳泉穴,右手的阎王扇刷刷刷三支利弩,分上、中、下撒向了阴道人,并示意晏日华赶快救人。
好个阴道人,那真是名不虚传!右手食、中两指用“金夹剪”绝技,正好夹住了女魔王刺来的一剑,又瘦又小的身影一侧闪,躲开了三支利弩,左手如钩,直抢中宫,抓向女魔王侯国英的咽喉。
女魔王是何等人物,出道以来,纵横武林,杀人如麻,人皆避之如虎。如今,虽然凶机迭现,她的心神可是一点不乱。见阴道人想把自己毁于手下,她的凶性发作了,左臂一抖,使出了所有力量一绞一削,想一举残去阴道人的两指,左手阎王扇以同归于尽的打法,点向了阴道人的胸前“玄机穴”。
眼看二人要同时毁灭在对方手下,只听一声冷哼,伴随着一声娇啼,突然一条青色淡影一闪插入阴道人和女魔王二人中间,神奇地把拼斗双方硬给分开了。
僧、道、俗三奇一见来人身法,齐齐地惊噫了一声。而女魔王侯国英早已花容惨淡,玉颜失色,倒入了那人的怀内。
不要笔者饶舌,读者早已知道来人必是五岳三鸟中的杰出人物,钻天鹞子江剑臣了。
只见江剑臣美如冠玉的脸色,阴沉得吓人。先抛出一粒丸药,让晏日华救起了快要断气的韩月笙。然后,把嘴凑到女魔王侯国英的耳畔,悄声说道:“我给你把面子要足,把气也出净。你让荣儿暂时守护一会,好吗?”声音是那么温柔,那么体贴,那么充满了甜甜的蜜意。说完,还轻轻地在她的香肩上拍了几下。
自从女魔王用霸王硬上弓的办法和江剑臣结成了联体夫妻以来,江剑臣始终没有对她假以词色,更别说轻怜蜜爱了,如今在她力尽垂危之际,江剑臣不光飞天而降,赶走了死神,还破天荒地给她以温暖。一股无形的力量注入了她疲惫不堪的躯体。
女魔王一咬银牙,挺立了起来。她绝不能让武林人物耻笑江剑臣娶了一个懦弱无能的妻子!她忍住剧烈的疼痛,卓然站立了。
江剑臣向前迈出了两步,和僧、道、俗三奇对面面立。他恨三人虚有三奇之名,竟然对一个即将临产的孕妇下绝手死逼,江剑臣的脸色越来越寒了。
阴道人哑声问道:“看施主的身手,想必是先天无极派的江施主了。”
江剑臣只冷冷地回答了焦干冰凉的两个字:“不错。”
睡和尚睁眼了。他双手合十,口宣佛号:“阿弥陀佛!江施主,你要庇护这个杀人女魔王?”
江剑臣双眉一跳,这一次更干脆,只重重地嗯了一声,就算答复了三人。
活僵尸焦德元一向刻板的脸上,这一次竟然红紫了一下,他前迈三步,抢占了和江剑臣对面而站伸手可及的有利地形,嘶声吼道:“姓江的,别逼人太甚!我们三兄弟可不买你这个帐!”
江剑臣笑了,笑得温文儒雅,笑得潇洒大方,说话的声音也缓和了许多。他说:“我逼你们了吗?笑话!我要你们三人买帐了吗?笑话!你们三人认贼作父,来逼一个快要临产的女人,不光笑话,而且是恬不知耻!”
江剑臣一上来就附耳对侯国英说“我把面子给你要足,把气给你出净”,如今,全兑现了。因为江剑臣一现身,惊得僧、道、俗三人迟迟不敢动手,不光连斥三人三声“笑话”,最后还骂了一句“恬不知耻”。试想,有谁吃了熊心豹胆,敢当面辱骂赫赫有名的辽东三奇!侯国英不禁流出了高兴的泪水。
焦德元是出了名的手毒心辣的活僵尸,这口气他实在咽它不下,又仗着师兄弟三人全在,向前逼进了一步,恨声说道:“姓江的,你到底想干啥。”
江剑臣大笑了,笑得那样狂傲,那样不可一世!他止住了笑声,还是只答复了两个字:“杀人。”
活僵尸浑身一颤,含怒逼问道:“你想杀谁?”
江剑臣脸色一正,仍是只说了两个字:“你们。”
焦德元一声怒吼,叫道:“大哥,二哥,宰了这个狂小子!”话未落音,奇形怪刃已用上了“三星照户”的迅猛手法,连刺江剑臣三刀。江剑臣哪里把他放在心上!连使三次移形换位,每一次不光躲开了焦德元的刀招,而且还抢占了有利的攻击地形。
阴道人知活僵尸一人绝不是江剑臣的对手,一反掌抽出了背上的长剑,剑走轻灵,颤起七朵剑花,配合活僵尸焦德元,向钻天鹞子江剑臣一阵子抢攻。
江剑臣仍是用移形换位身法,穿行在一刀一剑的笼罩之中,光闪避、不还手。
睡和尚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荣儿刚想张嘴呼叫,侯国英已嫣然一笑说:“他就要大开杀戒了。”
潇湘书院 扫描 乐山 OC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