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盲目怪人天外来

2020-03-23  作者：范瑶  来源：范瑶作品集  点击：

　　仙鹤道长冷冷一笑道：“是否栽赃，不难明白，郑雷，有人密告你此来怀意叵测！”
　　郑雷再也忍不住大怒。
　　他一再的容忍，只是为了一点，不想把这些莫来由的纷争扩大，不想令那“花衣死神”阴谋得逞。
　　可是现在一再的委曲求全，一再的辩白，这位武当掌门人竟不作丝毫理会，似乎认定了自己不可，这种无法理喻，也着实令人太气愤了。
　　于是他大声道：“那人是谁？”
　　“那人是谁，施主暂且不必过问，但他却已告诉了本派一件事！”
　　“什么事？”
　　“那位施主曾说本观镇山宝器‘金光匕’就在施主身上！”
　　郑雷冷笑道：“掌门人相信么？”
　　松鹤道长峻声道：“贫道当然相信，问题在你施主肯不肯被搜一搜！”
　　郑雷狂笑道：“不作亏心之事，焉怕鬼敲门，但愿掌门人不是用计！”
　　松鹤道人厉声道：“贫道做事一向光明磊落，施主以为贫道会用什么计谋？”
　　郑雷冷冷道：“只要掌门人不是想暗算小可，搜上一搜又有何妨？”
　　松鹤更加怒容满面，喝道：“你把本掌门看作什么人了？嘿嘿，要制你于死地，本掌门自信还用不到什么暗算！”
　　郑雷长笑道：“那很好，请问掌门人，若搜不出怎么办？”
　　仙鹤道长冷冷道：“若搜不出，你固然洗脱了嫌疑，本派也任凭施主处置！”
　　郑雷大笑道：“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掌门人就派人来搜吧，小可希望贵派不至于太失望！”
　　说罢背负双手岸然屹立。
　　只见仙鹤道长目注场中法字十二剑，一打眼色，法音立刻飘身落于郑雷身前，长剑叮地一声，插入青石板缝中，沉喝道：“施主，贫道得罪了！”
　　郑雷坦然一笑，高举双手，作出被搜的准备。
　　法音道人立刻上前，双手由上至下，由前至后一摸，脸色微现惑容，转身提起剑禀道：“启禀掌门人，没有！”
　　这一声“没有”，使得仙鹤道长神色变了一变！
　　郑雷却微微一笑，得意地道：“掌门人，现在该当如何？”
　　仙鹤道长沉思片刻冷冷地道：“施主急什么？现在还未搜完哩！”
　　郑雷一笑道：“小可现在孑然一身，除了观外尚有一座骑外，别无长物，掌门人称尚未搜完，不知还要搜些什么地方？”
　　微现困惑窘态的仙鹤道长但听完这雷话后，目光陡然一亮，大声道：“法音，将郑施主门外那匹坐骑牵入观中。”
　　法音道人立刻一声应诺，飘身掠出观外。不片刻蹄声得得，赤兔追风驹已被牵入场中。
　　郑雷冷眼旁观，他要看看仙鹤道人在这匹马身上怎样搜法。
　　只见仙鹤道长又扬声道：“解下马鞍，仔细检查一下！”
　　法音立刻依言解下马鞍，翻过来一看，顿时急促大声道：“启禀掌门人，‘金光匕’果然在鞍中！”
　　此言一出，郑雷脑中轰然一声，如受雷击，脸色顿时大变！
　　他不相信马鞍中会藏着武当传代镇山之宝“金光匕”。
　　但目光瞬处，却见法音已从鞍中取出一柄金光耀眼，连剑带鞘，长仅五寸的一柄短剑，举剑当场一扬，昭示了一下，立刻奔到台阶下，双手一捧，恭敬地呈给仙鹤道长。
　　这刹那，郑雷努力镇静了一下心神，脑中飞快地忖道：“若说半月前在嵩山，那个神秘青衣女子就把这柄武当镇山之宝放入马鞍中，实在不可能，因为武当失剑不过七天，那么必是在半途中，趁自己不注意下的手，究竟是在何处，‘花衣死神’才派人裁赃嫁祸的呢？”
　　郑雷想来想去，想不出地点来！
　　盖因他一路晓行夜宿，赤兔追风驹寄在客栈马槽里，自无法注意有人在夜里暗暗动了手脚。
　　他正自苦思，仙鹤道长已冷笑道：“郑雷，赃证俱全，你还有何言狡辩？”
　　郑雷愤怒地大声道：“区区根本未上过武当，也绝对不会做这种事，这一切全是那‘花衣死神’魔头所陷害！”
　　仙鹤道长狂笑道：“既敢作，就敢为，东西在你身上，何必又把事情推在别人头上。”
　　郑雷此刻已知道辩也无用，心一横，也豁了出去，沉声道：“真相自有明白的一天。现在请问掌门人作何处置？”
　　仙鹤道长脸寒如霜，峻声道：“失物已经追回，本掌门现在给你两条路！”
　　郑雷冷冷道：“哪两条？”
　　仙鹌道长道：“一条是生路，另一条是死路！”
　　郑雷道：“生路如何？死路又如何？”
　　仙鹤道长道：“要想活着离开武当，先束手就缚，本掌门按盗窃本派名器，处你应受之刑！”
　　郑雷道：“掌门人要处小可什么刑罚？”
　　仙鹤道长道：“废去一身武功，斩右手以示薄惩！”
　　郑雷哈哈一阵狂笑道：“好一个薄惩，武人失功，生不如死，何况小可还有急事要办？请问死路又如何？”
　　仙鹤道长厉笑道：“你既不想活，就先闯本派连环剑阵，生死全凭你是否幸运！”
　　郑雷怒声道：“好，小可只有试试贵派剑阵威力，闯过剑阵又如何？”
　　仙鹤道长冷冷道：“只要你活着出阵，再挡过贫道三招剑法，武当一派就此关门，四代弟子不出江湖一步！”
　　郑雷朗声道：“好，小可现在就准备了！”
　　仙鹤道长立刻大喝道：“法字十二剑摆阵，立刻动手，生死不论，切勿弱了武当三百年声名！”
　　场中顿时响起一声宏亮的回答：“遵谕！”
　　在这如雷回答声中，人影晃动，衣角乱飘，武当十二剑已各按天干地支方位，参差不齐地包围住郑雷。
　　于是整个“松鹤观”，顿时浮起一层慑人的杀气。
　　郑雷目光又迅速一扫，只见武当十二剑站的位置虽然参差不齐，但前后左右都成犄角之势，又仿佛像三个圆圈，前四中三后四，各成一定次序。
　　他素闻武当连环剑阵是合击之术中一大绝学，三百年来，还未听说过有人闯出此剑阵，此刻心头凛然，默默催运真元，布达四肢，注视四周动静。
　　蓦然间，只见左角一名道人口中响起一声暴叱，长剑一闪，直点郑雷前胸。
　　郑雷赤手空拳，偏身一让，右手一挥，横里向袭身长剑劈去。
　　他这一动，阵势立刻发动，那道人首攻剑势，本可实可虚，此刻飞快缩退，郑雷一掌劈空，自然也收势，但这刹那，他耳中已觉察出身后金风划空，至少三柄长剑，同时袭到！
　　好一个郑雷，在欲回身自保中，逼得提足十成真力，回身扬掌，猛然横扫而出，千年鳖龙内丹在他体内所凝化的百年真元，立刻随手而出，变成一道如实质般的罡劲，以排山倒海之势，飙然飞扬。
　　轰！呛呛！
　　一声巨响，接着一阵金铁交鸣之声，那三道如灵蛇一般的剑光，被这阵狂飙，撞得向回倒飞，三名中年道人蹬蹬蹬连退三四步。
　　他们想不到郑雷竟具这等深厚的功力，神色骇然，顿时一呆！
　　站在台阶上的仙鹤道长及两旁未动手的武当弟子，也不禁个个色变！
　　但武当十二连环剑阵究竟不同凡响，三名道人被震退刹那，其余九名法字辈道人，口中同时发出一声暴叱，九柄长剑，前前后后交织成一片剑幕，尖啸划空，漫天向郑雷攻至，紧接着人影俱动，像走马灯一般，急转起来。
　　只见剑气耀空，清晨的阳光为之黯然失色。
　　郑雷一手震退第二次攻击，正想跃出剑阵，倏觉剑幕兜头罩下，大喝一声，双掌左右齐挥。
　　可是这次，他虽同样的施出十成的功力，却不灵了。
　　只觉得掌力落处，犹如碰到急转的物体，自然而然的落空，有不着边际之感。
　　他暗自惊骇莫明，星眸凝神瞬处，但见银光乱闪，根本看不出剑影外的人影。
　　剑圈一层层紧缩。
　　郑雷连劈出七掌，但七掌完全落空，虽能逼开缠身剑光，但一瞬间，又围得像铁桶一般。
　　渐渐地他感到压力奇重，有一种手脚俱无法施展的感觉。
　　这时，他才了解武当剑阵的真正威力，也了解那武当掌门人何以能有这般自信。
　　十五招过去了。
　　郑雷也尽力劈出十五掌，胸头微喘，有内力不济之感。
　　这时，他深悔当初不曾接剑，若有一剑在手，情形至少会好转一点。
　　可是，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其实郑雷能够坚持不败，完全靠盲老人所传的那三招散手！
　　每当危急之际，只要一施出“拂云手”、“擒龙手”、“追魂手”那三招，四周森森剑幕立刻被逼退一尺远近。
　　又是十五招过去了，郑雷打得身心俱疲，他知道，若这样下去，早晚会累死！
　　想到死，他心中又焦急起来。
　　父亲、母亲的影子，还有梁家墓前，美髯老人的惨状，一一在他的心底浮起。
　　他凛然大喝一声，真元倒转十二重楼，接连施出那三手怪招。
　　他想一鼓作气地闯出重围。
　　但若当初他能孤注一掷，或许还有希望，此刻在连出三十掌后，真力已消耗不少，出手之际，无形之中，减少了许多威力。
　　三招一出，周身剑光固然被逼开两尺远近，但瞬眼之间，又紧紧围拢，郑雷连口气都没有喘过来，又被裹得连半步都无法移动。
　　就在这一刹那，松鹤观的墙头上，蓦地响起一声怪笑，接着一阵苍老而又沙哑的语声道：“什么人在这里打架啊？”
　　观中所有武当弟子，心头俱都一怔，连搏斗中的武当十二剑也不禁微微分心，运转的剑势，微微一顿。
　　仙鹤道长目光一抬，只见墙头上屹立着一个身穿黑衣长衫之人，戴着一顶帽子，遮得低低的，几乎压在眼睛上，颚下须长七尺，赫然是个老者，不由怒喝道：“此处是武当松鹤观，正在了断恩怨，阁下闯来作什么？”
　　那黑衫老人哈哈一笑，道：“老夫路过此地，耳闻杀伐之声，原来在打架……”
　　他话声未落，郑雷已大叫道：“老前辈快来救我！”
　　原来他趁十二剑微顿空隙，看清那老者赫然是在洛水岩洞中传自己三招的盲目怪老人，心中顿时大喜。
　　墙上的老者闻言忙道：“好像许多人打一个嘛，哪个招呼我啊？”
　　郑雷双掌拚命横扫，逼开攻击的剑光，忙道：“是我，晚辈是郑雷啊！”
　　怪老人想了一想，道：“哦！郑雷，郑雷！哈哈，原来是你小子，好，武当门下，看在老夫面上，快快停手！”
　　仙鹤道长厉叱道：“阁下是谁？今天本掌门立誓毙了这小子，谁说情都是一样。”
　　盲目老人又大笑一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不放，老夫难道不能救？”
　　话声一落，身已如大鹏凌空，向剑阵中飞扑而下！
　　场中顿时起了一声惊呼！
　　可是盲目老人的手法太快，他双目虽盲，但一动手却比不盲的人还看得清楚，只见他双手一分，猛向剑光中撩去，十二剑立刻响起一阵阵惊叱，就在惊叱声中，四柄长剑已脱手飞起。
　　而飞的方向却正朝着仙鹤道长扑来之势。
　　这位武当掌门人正掠身欲亲自阻挡，一见四柄长剑电射而至，心中一惊，双袖一拂，立刻把长剑卷飞。
　　可是就在这停顿刹那，十二连环剑阵已经大乱，只见那盲目老人一手牵着郑雷，冲天而起，向观外遁去，所留下的是一阵往笑。
　　仙鹤道长怒火填胸，大喝一声：“追！”
　　身形急起，向黑衣老人身后追去。
　　其余武当十二剑及一干弟子自然也跟着扑向观外。
　　可是追出半里，黑衣老人的影子却愈去愈远，终于渺然不见。
　　气得仙鹤道长哇地一叫，停在半山腰，张口吐出一口鲜血。
　　郑雷这时被盲目老人拉着手急奔出十里远近，回头一看，已不见追兵，急喘着气说道：“前辈，晚辈实在累死了，现在停下休息休息吧！”
　　盲目老人呵呵一笑，慢慢停下脚步，道：“小子，想不到咱们又见面了，你究竟为什么惹上了武当派？”
　　郑雷缓缓走了几步，找了一株树根，拉着盲目老人坐下，这才长叹一声，把经过的情形，一五一十，详细的说出来。
　　盲目老人听完，点着头道：“那个‘花衣死神’究竟是谁？”
　　郑雷摇摇头道：“晚辈只知道是个女子，别的也不清楚，只是这一下可完了，遗失了‘铁木令’，再也无法邀请各派，唉！那个女魔头心计也实在狠毒，不但要晚辈全部落空，枉自奔波。而且还与武当一派为敌！”
　　盲目老人陡然发出一阵大笑，一拍郑雷肩膀道：“小子，你别急，那个‘花衣死神’这么神鬼莫测，老夫倒颇有兴趣，斗她一斗，那些捞什子的什么派，帮不帮你还不要紧，老夫不是夸下海口，凭我与你，就非把那个贼婆娘逼出原形不可！”
　　郑雷知道这盲目老人的功力莫测，顿时大喜道：“老前辈此刻何不与晚辈同返梁家堡。”
　　盲目老人笑道：“不急，你先回去，老夫一个月后就到，这一个月中，老夫要先调查调查，那个什么‘死神教’究竟在搞些什么名堂。”
　　郑雷忙道：“老前辈看不见，怎知梁家堡怎么走法？”
　　盲目老人起立笑道：“小子，像别看我是瞎子，但谁也别想骗我，这些日子来，我也跑了不少地方，难道会撞在石头上撞死不成？哈哈，听我的话，一个月后再见！”
　　说完，拍拍长衫，扬长而去，只留下郑雷呆呆目送，不知是惊是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