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松龄听到“江老七”三字,双目精芒暴射,直注蓝纯青,大笑道:“江老七是石某唯一知己,他说的话,石某自然深信得过。”
蓝纯青微微一笑道:”这样就好;江老七也是兄弟的知交,阁下现在应该信任兄弟了吧,只不知七年前你如何为贼党持劫的,是否还想得起来呢?”
石松龄睁大双目问道:“什么?蓝兄是说兄弟真的被贼党囚禁了七年之久了?” ”
蓝纯青点头道:“不错,石盟主失踪整整已有七个年头了。”
石松龄叹息一声道:“兄弟方才醒来,恍如昨日,真想不到已有七年岁月,唉,直到如今,兄弟还想不起当日贼党如何做的手脚……”
石中英听蓝纯青的口气,好像他已是启己父亲无疑,不觉望望蓝纯青,问道:“老前辈……”
蓝纯青点点头道:“不错,他确是石盟主,恭喜老弟父子重逢,快上去相见吧!”
高翔生早已听出苗头,手掌连拍,解开了石松龄四肢穴道,含笑道:“兄弟得罪之处,石盟主多多原谅。”
石中英但觉心头一阵激动,扑的跪了下去,说道:“爹,果然是你老人家。”
石松龄听的猛然一震,双目神光暴射,直向石中英投来,惊异的道:“你是中英?
你……怎么不在巡谷了?”
石中英道:“十年了,师父要孩儿下山的。”
石松龄口中“啊”了一声。
就在此时,只听一声洪亮的佛号,传了进来:“阿弥陀佛,蓝掌门人,高掌门人久违了,不知还认得贫衲否?”
话声未落,一个须发花白,长须披肩的老人,己从门口走了进来,他目光一瞥,看到石松龄,更是惊异,讶然道:“石盟主也在这里!”
石松龄一手拉起石中英,人也随着站起,凝目道:“这位如何称呼?恕石某眼拙。”
长发老人奇道:“这就奇了,你们都不认识贫钠难道贫钠貌相改变了不成?”
蓝纯青听他口气,不但是个和尚,而且还是和大家很熟悉的和尚;但怎么也想不起此人是谁?心头忽然一动,转脸朝石中英道:“石老弟,你把洗容药丸取出来,借给这位老师父一用。”
长发老人摸了摸脸,说道:“蓝掌门人认为贫衲被人易了容么?”
蓝纯青点头道:“大师说对了,二位不但被乾坤教贼党迷失本性,封闭住几处主要经穴,而且还易容改名,在名册上写是陆天仁、岳义泰,若非石老弟精擅易容之术,连石盟主都认不出来呢,大师脸上,自然也被他们易过容了。”
在他说话之时,石中英已经取出一颗龙眼大的洗容药丸,双手递过。
长发老人道:“这么说,贫衲当真没人认得出来了?”
他伸手接过洗容药丸,问了用法,然后把药丸在掌心滚动,朝脸上一阵拭抹。
果然,他本来黝黑的脸上,渐见白净,露出卧蚕长眉,丹风细目,经他双掌再一用劲,把拂胸长髯,垂肩氏发,如刀一般,随手而落,额上出同时露出两行戒疤。
石松龄目光一注,道:“会是弘善大师。”
弘善大师,乃是少林罗汉堂住持。
少林寺清规极严,寺中僧侣,不准涉足江湖,只有罗汉堂是对外的,它职司的,就是负责和江湖各大门派的联络个宜。
蓝纯青乍睹弘善大师,不由的微微一怔,道:“大师遭贼党劫持,大概也有七年了,无怪七年前……”
忽然住口不言。
弘善大师听出蓝纯青的口气,合十一礼道:“七年前,贫钠如何?蓝掌门人但请直说。”
蓝纯青道:“如今想来,七年前,大师在铜陵罗汉庵坐化,自然是贼党故意制造的了。”
弘善大师唱然一汉道:“贫袖当时是晋谒石盟主之后,携有‘护剑会’第二个计划,返回敝寺,不料中途着了贼人的道,他们居然假扮贫衲,在罗汉庵坐化,这么一来,敝寺当然不再查安贫衲下落了。”
高翔生怒哼道:“这些贼党,手段果然恶毒的很!”
石松龄道:“兄弟这第二个计划的构想,原是希望联合几个黑道人物,使他们也参加’护剑会’,这佯,可以釜底抽薪,减少江湖作乱力量,此事当时蓝兄弟和学门人也曾提过,可惜兄弟和大师相继落入贼党手中,此一计划,也在无形之中,成了泡影……”
蓝纯青听的点了点头。
石松龄口中“哦”了一声,目视蓝纯青又道:“这次蓝兄诸位,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
蓝纯青道:“此事说来话长,唉,兄弟和高掌门人,赵掌门人,邓老哥全是龙颈圳禁窟的囚犯,是石老弟深入虎穴,才把咱门放出来的,这段经过,等咱们出去了,由石老弟来说吧!”
赵玄极,邓锡侯二人,就守在石室门口,眼看陆天仁、岳义泰,竞是盟主石松龄,和已经坐化了七年之久的少林寺罗汉堂的住持弘善大师,深感惊异。
赵玄极大笑道:“石盟主失踪多年,果然是被囚禁于此。”
石松龄慌忙跨上一步,双手抱拳道:“赵兄、邓兄请了,兄弟能和诸位见面,真是第二世为人了。”
弘善大师合十道:“阿弥陀佛,江湖上人,都已知道贫衲在七年前去见我佛,这次重出江湖,才是真正的二世为人呢。”
高翔生笑道:“那倒不然,大师可以对人说刚从西土回来的就是了。”
孟双双悄悄走近石中英身边,问道:“白哥哥,这二位是谁呢?”
石中英引着孟双双,走到父亲面前,说道:“这是家父,这位是少林高僧弘善大师。”
孟双双颊飞红,低低的道:“白哥哥,你的爹爹,我叫什么呢?”
蓝纯青忙道:“石盟主,这位是九里龙孟家粱的盂公主,也是被贼党掳来的人。”一面含笑向孟双双说道:“这位是石盟主,盂公主和石老弟相识,依汉人的礼节,公主就称一声伯父好了。”
盂双双福了福,恭敬的叫了声:“石伯父。”
石松龄看了孟双双虽是一身苗装,人却生得如花一般,不但说得一口流利汉语,和石中英形迹亲呢,心中已然有了几分谱儿.这就含笑道:“孟公主,不可多礼。”
孟双双又朝弘善大师福了福道:”弟子见过老师父。”
弘善大师也连连合十还礼道:“阿弥陀佛,盂公主秀外慧中,福慧双修,我佛如来,一定会保佑你的。”
石中英一掌推开吴管事的穴道,说道:“你好好在前面带路,咱们出去了。”
吴管事一眼看到石松龄,不禁心头一凛,脸露惊异,慌忙躬下身去,惶恐说道:“属下参见教主,属下该死,不知教主法驾莅临……”
石松龄道:“你说什么?谁是教主?”
蓝纯青道:”原来石盟主还不知道,他们乾坤教教主,就是石盟主。”
石松龄凛然道:”会有这等事,贼党居然利用石某之名,在江湖招摇!”
吴管事心头万分疑惑,望望石松龄,奇道:“咱们教主明明就是石盟主。”
高翔生道:“少说废话,还不快在前面引路。”
吴管事不敢再说,从孟双双手中接过灯笼,领着众人,走出用道,走到那问休息室,脚下一停,陪笑道:“诸位大侠,是否请到里面稍息?”
石松龄目光一转,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吴管事恭谨的道:“这里是禁堂石室,在下只是管理石室的人,出了前面这道铁门,就不是在下管理的范围了。”
石松龄道:“那是由什么人管理了?”
吴管事道:“这里整个地区,叫做龙颈拗,是由副总巡主许博经坐镇,手下辖有四位巡主,分日夜两班,守护三道关卡。”
石松龄略作沉吟,回头朝蓝纯青道:“既然如此,咱们不妨在这里暂息,先了解一下情况,再作计较,蓝兄意下如何?”
蓝纯青道:“石盟主说的极是,目前只有石老弟一人,是从外面进来的,大家正该先听听他此行经过。”
说话之间,大家相继走人。
石室中地方虽然不大,一共也有七八张椅子,大家落坐之后,先由蓝纯青把贼党假冒石盟主,从石家庄一直说到如何协助龙门帮枚平贼党,如何在赶回石家庄之时,为贼党所乘,同行几人悉数被擒,约略说了一个大概。
石松龄一直凝神谛听,直待蓝纯青说完,才抬目问道:“蓝兄在龙门帮,目睹假冒兄弟的贼人,自碎天灵而死;但诸位回到石家庄之时,那个和蓝兄动手的青衣人,极可能是假冒兄弟的贼人,那么在龙门帮死的,大概是他的替身了?”
蓝纯青道:“不错,也许当时只是他故弄狡猾,使的是金蝉脱壳之计。”
石松龄沉吟道:“此人能把兄弟一举一动,模仿到维妙维比倒是不可忽视之事,晤,方才吴管事说乾坤教教主就是兄弟,看来仍然是此人在作恶了!”
蓝纯青道:“兄弟也是如此看法,他们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利用盟主名义,纵然各大门派不至轻易相信,但淆惑江湖人心,影响所及,仍然极大。”
石松龄不住的点头,接着向石中英问道:“中英,你呢?你从龙门帮赶回石家庄去的,怎会找到这里来的?”
石中英就把自己和左月娇赶回石家庄说起,如何在妹子房中,捡到一支鬼母箭,一路找到九里龙,如何在天龙山谷中发现玄衣女,一直说到身中蛊毒,如何由常慧暗中协助,离开罗家山,假扮夏子清,找到龙颈拗详细说了一遍。
蓝纯青惊异道:“玄衣女封七娘,会是他们副教主!”
赵玄极道:“是啊,封七娘是阴山门下,阴山派一向很少和武林中人往来,介乎正邪之间,想不到会和贼党伉湿一气,她居然当上了副教主。”
石松龄凝重的道:“也由此可见乾坤教网罗不少异派中人,纵然尚未公开,但声势却着实不小。”说到此处,目光转到了石中英身上,问道:“中英,你知道出路么?”
石中英道:“孩儿进来之时,一路曾留上暗记,但不知启闭的机关所在?以孩儿推想,这里的人,必然另有通路,还是要吴管事带路的好。”
石松龄颔首道:“好,那就请吴管事领路。”
随着话声,已经站起身来。
高翔生叱道:“石盟主要你带路,你还不快走?”
吴管事不敢违拗,一手执着灯宠,走在前面领路。
石中英紧随吴管事,监视他的行动,石松龄,蓝纯青等人,朝一条狭小的甬道上行去。
石中英问道:“我问你,这条用道,通向何处?”
吴管事道:“后院……”
说话之时,已经转了两个弯,前面出现一条横贯的雨道,只要看那条用道,较为宽阔,似是主要道路。
吴管事堪堪横贯的雨道,突闻一声狂喝,一股强猛绝沦的掌风,从横里劈撞过来。
吴管事口中“啊”了一声,对方另一个人,一记钢刀破在石壁上,划起一串火星。
百步神拳邓锡侯大吼一声,身形朝左闪,但他右手一抬,手中灯笼却迎着掌风挥去。
他明知地底甬道,暗无天日,灯笼一旦熄灭就会伸手不见五指,他这一挥出灯笼,自然是有意如此,掌风来势极猛,就算他灯笼不顺势挥出,同样也会被掌风扑灭,挥出去,当然扑灭的更快。
但就在吴管事灯笼挥出之时,石中英冷笑道:“吴管事,你大概想溜吧?”
左手一探,已经抓住他的后领,右手横臂一掌,迎着向右击去,他出手虽然缓了一步,但从古首袭来的强猛学风,却被他悉数拦了下来!
两股掌力,骤然一接,发出莲的一声闷响,旋风潮涌;向右首甬道中倒灌回去。
偷袭的那人,敢情发觉石中英这一记掌力,势道比他更为强猛,早已闪身避开,是以不闻丝毫声息。
灯光乍熄,甬道间登时一片漆黑。
吴管事被石中英抓住后领,心头又惊又怕,大声求饶道:“石少侠饶命,在下不敢……
不敢……”
在此同时,突听走在最后的赵玄极、邓锡侯同时呼起了两声叱喝,紧接着但闻拳掌带起了呼呼风响,夹道问暗劲激荡,想是两人已和对方展开了全力的搏斗。
只要听那拳劲掌风,带起的威势,就可知道对方两人,必然都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
黑暗之中,高翔生洪笑道:“好家伙,居然敢对咱们袭击,大家上哇!先把这些毛贼清除了再说。”
蓝纯青喝道:“高兄,地道黑暗,咱们不可自乱阵脚。”
石中英在他门说话之时,右手已从怀中取出火筒,嚏的一声、火光才亮,一股强劲绝沦的掌风,已经直撞过来,火光一亮即熄!
石中英早已留神戒备,突然左手一招,使出“接引神功”,把那股掌力,朝左首雨道中引去,右手同时回臂拍出一掌。
对方那人一掌出手,本待闪向一侧,突觉自己拍出的掌力,遇上了一股极强吸力,像潮水一般,朝前冲去,一时身不由己,跟着往前冲出了一大步。
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他发觉不对;急待收势,已是不及。正好撞上石中英右手劈来的掌风,口中闷哼一声,一个人被震得往右雨道中直摔出去,砰然倒地,这时但听“呛”的一声,对方另一个人,一记钢刀,砍在石壁上,划起一串火星。
百步神拳邓锡侯大吼一声,轰的一拳,跟着朝火星溅起处直捣过去。
南海派“百步神拳”,素有隔山打虎之誉,他一拳捣出,一团无形劲气,像铁锤撞山,无声无息的击到,那人骤不及防,似乎被击中要害,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惊曝。
眼前一片漆黑,那声惨叫,如同垂死挣扎,惊怖而发,显得更为凄厉,动人心魄。
石松龄暗暗攒了下眉,沉声道:“中英,你把火筒交给为父。”
石中英答应一声,再次打亮火筒,回身递了过去。
在夹道中偷袭的人数,当然不止两人;但一个被石中英掌力震出,一个重创在邓锡侯“百步神拳”之下,其余的人,眼看对方人多势盛,倏然隐去。
此时,火光映照之下,那里还有贼人的踪影?
吴管事慑于石中英的武功,果然不敢逃走,双手抱头,在墙角下,缩作一团。
石中英冷哼道:“你可以站起来了。”
吴管事啊了一声,从地上拾起灯笼,点燃烛火,继续朝前走去。
一行人随着他穿行了几个横贯的阐道,和许多狭厌而交叉的岔路,但因有吴管事领路,不用停下来去用心分辨路径,而且这一路也不再有人截拦。
不多一会,前面出现了一道石级,吴管事领着大家拾级而上。
石级尽头,是一扇铁门,闷着一支铁闩,吴管事拔启铁闩,打开铁门,一脚跨了出去。
铁门外已可见到天上星辰,自然是地室的出口了。
石中英走在吴管事身后,不疑有他已
吴管事也没说话,他一脚跨出铁门,但听“喀”的一声,身形一沉,往地下落去,敢情门外有着一块翻板,他身形一沉,石板就翻过来,等石中英走出,他早已没了影子。
石中英怒哼一声道:“好个狡桧之徒。”
他提气走了两步,地上石板,并无异样,吴管事虽然逃走,但总算把众人领出了地窖。
他说的也没错,这里确是“后院”。
一行人是从东首墙壁间走出来的,院子并不太大,是面对厨房的一个小天井,此时灯火全熄,不闻一丝人声,好像是一座久无人住的空宅一般。
石中英心头暗暗觉得奇怪,这里是乾坤教总坛囚禁要犯的一处秘窟,自然也是极为重要的地方。
该教派副总巡主独眼龙许傅经统率四名巡主,坐镇干此,不但扼地形之险,而且在人手上、也极充足。
再说,以独眼龙许傅经和四大巡主的武功,都可数得上一流高手,何况今晚又有鬼影子夏子清在场,自己只来了一个人,他们守护有责,应该全力和自己拼博才对,何以会有这样轻而易举的让自己闯进地下石室,把人救出?
大家出地道之时,虽然有人伏在暗处,出手拦截;但却似虚应故事,一接即退,何以独眼龙许博经和手下四大巡主,全部不曾现身,连许博经门下弟子也一个不见?
他心中虽觉疑窦丛生,但却并未说出口来。
一行人由六合剑石松龄为首,由后院穿行长廊,经过中院,依然不见有人拦击,甚至连一点人声,部听不到。
正行之间,石中英瞥见左首小院阶前,躺卧着一个人。
他内功精湛,目光自极敏锐,此时虽然天色未明,双方相距还有五六丈远近,但还是看得相当清楚,此人黑袍白须,横卧地上,极似独眼龙许博经,口中不觉咦道:“会是许傅经!”
石松龄道:“姓许的在那里?”
石中英伸手一指道:“就躺在院子里。”
右松龄听得大奇,天亮前后,是天色最黑的时候,自己日力,最多也只能看到两三丈远,这孩子居然能看到五六丈外的院子中间去?他脚下一停,低声问道:“姓许的不是贼党派来镇守此地的副总巡主么?”
石中英应道:“是。”
石松龄道:“他伏在那里,大概还想截击咱们了。”
石中英道:“不,他仆卧地上,好像负了重伤!”
石松龄微感意外,拈须道:“他仆卧地上,那是伤的不轻了!”
石中英道:“孩儿进去看看。”
石松龄道:“小心暗算。”
石中英道:“孩儿理会得。”
说着举步跨进腰门,走近独眼龙身边,独眼龙依然扑卧如做,一动不动。
石中英艺高胆大,不虞他有诈,缓缓俯下身去,才发现独眼龙已经气绝多时,心头更是惊诧,抬头道:“他已经死了。”
蓝纯青跟着走入,问道:“他如何死的?”
石中英早已晃亮火筒,照着独眼龙尸体,详细看了一阵,对道:“是被人点了死穴。”
石松龄并未跟入,只是站在门口、说道:“这就奇了,不见丝毫拦截,也没人抵抗,可见在咱们未出地道之前,已经发生了变故,不然,坐镇此地的独眼龙许傅经,也不会遇害了。”
高翔生道:“独眼龙许博经武功极高,他练的‘黑龙爪’,是毒功和旁门功夫中最厉害的手法,很少人能接得下来、这会是什么人下的手呢…”
蓝纯青点头道:“能破‘黑龙爪’的人,江湖上确然不多,因为它在武功之外,指爪间还蕴有奇毒,不是一般人所能接得下来,咱们快到外面去瞧瞧。”
一行人穿过屋字,赶到前厅,依然不见一人。
石松龄一手拂须,徐徐说道:“看来此地果然发生了极大变故,所有的人,也全已撤走了。”
石步神拳邓锡侯洪笑:“这里既然没有人了,这座贼巢,留着无用,不如把它烧了的好。”
石松龄正容道:“邓兄,咱们都是吞掌一派门户,自许为替江糊主持正义的人,可不能像江湖黑道中人一样,逞一时之快,做出杀人放火的勾当来,就算乾坤教罪恶如山,与这座屋字何关?古人说得好:安得广厦数千间,尽庇天下寒士尽欢颜,兄弟觉得贼党已去,留得此屋,也可以为山中穷困居民聊蔽风雨,岂不胜过一炬?”
弘善大师合掌道:“阿弥陀佛,石大侠真是侠义胸怀,菩萨心肠,一场大火,不知要烧死多少虫蚁生命,所谓白道,黑道之分,只此一语,就是无量功德。”
邓锡侯脸上微微一红,谢过道:“石盟主说的是,兄弟也只是一时气愤之言罢了。”
石松龄含笑道:“邓兄好说。”
蓝纯青原也认为这座贼巢,还有地下石室,目前贼人虽已尽去,但仍会再来,自以烧去为是,但听石松龄和弘善大师都是这么说了,自己也就不好再说。
大家由石中英领路,随着石松龄走出大门,越过谷底一片草地,出了隧道铁门。
石松龄脚下微停,朝石中英问道:“你说罗家山玄女宫,也是贼党的巢案么?”
石中英道:“是,他们副教主玄衣女,就住在罗泵山九天玄女宫。”
石松龄间道:“离这里有多少路?”
石中英道:“大概二十来里。”
石松龄道:“好,咱们就先到玄女宫去。”
赵玄极大笑道:“对了,咱们先挑了玄女宫,再找他们总坛算帐去。”
这里天色已现黎明,高翔生向天舒展了下双臂,笑道:“可惜咱们随身兵刃,全被贼党搜去,这番要空着双手,和他们肉搏了。”
百步神拳邓锡侯洪笑道:“兄弟这就占了便宜,他们除非把我双手砍下来,否则谁也无法把我一双拳头搜去。”
大家离开龙颈拗,仍由石中英领骼、一路东行、朝罗家山奔去。
这一行人,都是武林一流高手,脚程自然极快,、不过顿饭工夫,便已赶到罗泵山西麓。
但见山麓间两旁古柏参天,中间一条宽阔平整的石板路,迎面屹立着一座青石牌楼,上面金字剥落,写着:“敕建九天玄女宫”字样。
石松龄微微叹息一声道:“名山古宫,竟被旁门邪教盘据,为作乱武林的巢穴!’’言下不胜道消魔长之慨!
高翔生耸耸双肩,笑道:“盟主悲天悯人,真是武林仁者。以石松龄道:“兄弟被幽囚七年之久,十年光阴、,弹指而过,这武林盟主,即告期满,自愧毫无建树,实在愧对各大门派托付之重。”
高翔生道:“盟主早在十年之前,就高瞻远瞩,洞察贼党必将为祸武林,首创护剑会,防患未然,要是没有护剑会这个组织,贼党更将横行江湖,猖撅到如何程度呢?”
石松龄回身道:”这都是蓝掌门人的功劳了,兄弟这些年,都在地底石窟中度过,更没有绩效可言了。”
蓝纯青拱手道:“盟主这话,兄弟更不敢当了,揭发贼党阴谋,枚平龙门帮之乱,直到把咱们这些人从龙颈拗贼窟救出、算起来,都是石老弟一人的功劳。”
石松龄拂须道:“犬子一个小孩子家,初出江湖,不知天高地厚,蓝兄如此称许他,也就是纵容他了,武林中人上有人,天外有天,他这点微未之技,又能有多大作为?”
石中英在父执们谈话之间,自然不敢开口,如今已经抵达玄女宫,他只是站在边上,恭敬让众人先行。
这一条石板路,只有一箭来远,就行到玄女宫前面,奇怪的是大家一路行来,边说边走,并未掩饰行藏,照说,玄女宫的人,应该早已知道,但直到众人走近宫前,依然一无动静。
石松龄走到玄女宫一片石砌的平台中间,便自站停下来,回头吩咐道:“中英,你上去叩门。”
他不愧是领袖群伦的武林盟主,一举一动,处处都有雍容气度。
石中英答应一声,趋上几步,举手叩了几下钢环。
这时晨峨初上,玄女宫虽然古旧,但飞檐流丹,在朝阳照耀之下,依然庄严肃穆,气像万千。
过了好大一会,才听右道边门,呀然开启,从门中走出一个身穿灰衣的老道,手中还拿着一把扫帚,敢情正在扫地,他朝右中英看了一眼,单掌打了个稽首,含笑道:“施主早啊。”
话声出口,他才发现宫前平台上,还站着七八个人。
这一堆人,不但有老,有少,有僧,有道(风云子赵玄极身穿道装)而且还有一个苗装绝色少女。
那老道心中暗暗奇怪,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脸上笑容,也随着渐渐收了回去,问道:“施主们有什么事吗?”
石中英道:“家父石松龄,特来拜会贵教副教主;有劳道长进去通报一声。”
“副教主?”
灰衣老道面有讶容,说道:“敝观没有副教主,施主莫要弄错了吧?”
石中英冷笑道:“贵教副教主,就是玄衣女,总不会错吧!”
灰衣老道口中哦了一声,笑道:“原来施主们是进香来的,请、请。”他大概把玄衣女,听作了九天玄女。
既是进香来的施主,他自然不敢怠慢,一手放下扫把,连连肃客。
石中英看他故意装傻,心中暗暗冷笑,就退后一步,侧身而立。
石松龄回头道:“诸位道兄,咱们进去。”
说完,当先缓步登上石级,随着灰衣老道往里行去。
蓝纯青暗暗注意,只觉那灰衣老道脚下虚软,不似练武之人,付道:“这些贼人,不知又在闹什么花样了?”
心中想着,也随着走了进去。
孟双双挨着石中英身边,低低说道:“不知道封君萍在不在这里,我真想见见她呢!
哦!还有那个常慧,她对你也不错呀!”
她虽然心里确实很想见见这两位姑娘;但说来还是有些酸溜溜。
石中英眼看大家都已进去,忙道:“咱们快走。”
进入边门,越过大天井,再拾级而上,迎面是一间极为宽敞的大殿,中间一座雕刻细致,金碧稍旧的神龛中,绣慢低垂,端坐着一尊凤冠霞被的神像。
灰衣老道引着大家进入大殿,立即趋近神案,取出香烛,打起火种,正待灯烛点香。
百步神拳邓锡侯金睛一瞪,洪声道:“老道儿,你这是做什么?”
灰衣老道被他问的一呆,说道:“诸位施主不是进香来的么?小道先把香烛点燃了。”
邓锡侯道:“谁说咱们是进香来的?”
灰衣老道一脸俱是惊异之色,说道:“那么诸位施主是干什么来的?”
邓锡侯道:“告诉你,咱们是找你们副教主玄衣女来的。”
灰衣老道笑道:“这就是了,这位施主说来说去,你们还不是找九天玄女娘娘进香来的?”
邓锡侯只当他故意和自己缠夹,心头不禁有气,双目一瞪,怒喝道:“老道儿,真人面前,不必说假,这位就是当今武林盟主石大侠,专程拜会你们副教主来的,.你还不快进去通报?”
他个子矮小,但话声洪亮,宛如焦雷,直震耳鼓,尤其两眼金光烙焰,这一瞪,更是慑人!
灰衣老道心头发毛,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说道:“老……施主要小道去……向谁通报……呢?”
石松龄看他哆嚏模样,不似做作,这就一摆手道:“在下石松龄,是拜会副教主而来,道长启然是进去向副教主通报了。”
灰衣老道为难的道:“老施主说的副教主是谁?”
石松龄道:“贵教主,不是罗泵山玄女宫的玄衣女封七娘么?”
灰衣老道惶惑的道:“玄衣女封七娘,不是九天玄女娘娘?”
邓锡侯怒喝道:“老道士,盟主面前,你还敢装蒜!”
灰衣老道道:“小道真的不知道。”
石松龄缓缓说道:“在下说的玄衣女封七娘,并非九天玄女娘娘,而是贵宫的住持。”
灰衣老道一脸俱是疑惑神色,望着石松龄陪笑说道:“敝观观主,姓何法号三元,并非施主说的封七娘。”
玄衣女封七娘主持的罗泵山玄女宫,观主居然变成了何三元!
石中英心中暗道:”果然又是贼党的诡计。”
风云子赵玄极道:”那就有劳道兄进去通报一声,请何观主出来一见。”
灰衣老道连连应“是”道:“小道这就去。”方急匆忙往里行去。
邓锡侯冷笑一声道:“咱们已经来了,贼党想赖也赖不成。石老弟就是从这里逃出去的,人证俱在,还怕他们抵赖?”
石松龄只是背负双手,凝立不语。
过不多久,只听一阵步履之声,从后殿传出,一个须眉俱白,神态龙钟的老道,转出神龛,朝大家稽首为礼,说道:“诸位这施主光临敝观,贫道有失迎近,万分失礼之至。”
先前那个灰衣老道紧跟他身后,陪笑道:“诸位这就是敝观观主了”。
那须眉俱白的老道欠欠身,笑道:“贫道何三元,吞为敝观住持,还请诸位施主多多指教。”
石松龄看他满脸俱是皱纹,年龄最少也在七十以上,尤其一只眼睛,灰黯无光,一付龙钟老态,不似练武的人,不禁暗暗攒了下眉,拱手道:“在下等人来的冒昧,打扰观主了。”
就在老道何三元走进之时,蓝纯青立即以“传音入密”向石中英问道:“石老弟,你仔细看看,此人脸上,是否经过易容。”
石中英道:“他脸上不像易过容的。”
何三元连说不敢,一面抬手道:”难得光降,这里不是待客之处,请到客厅待茶。”
说完,连连肃客。
石松龄凝立不动,徐徐说道:“道长不用客气,在下先想请教一事。”
老道何三元“哦”了两声,说道:“请教不敢,未悉施主有何见示?”
石松龄道:“在下等人,原是走访乾坤教副教主玄衣女封七娘来的,不知她何以不肯延见?”
何三元惊异的道:“玄衣女封七娘?敝观并无此人,诸位施主是否听错了地方?”
果然是死不认帐。
石松龄笑了笑道:“这里是罗泵山九天玄女宫,该不会错吧?”
何三元连连点头道:“是、是,施主说的玄衣女封七娘大概是位女施主吧?敝观都是全真道士,并无女的。”
邓锡侯听的大怒,洪喝一声道:“好个老道士,你鬼话连篇,骗得了谁?这里明明是乾坤教玄衣女的巢穴,你还想赖么?”
老道何三元愕然良久,稽首道:“善哉、善哉,贫道出家人,当着圣母娘娘殿前,岂敢欺蒙诸位施主,何况施主说的玄衣女封七娘,贫道吞主敝观数十年,从未听人说过。”
高翔生大笑一声道:“好个从未听人说过。”
他话声出民人已到了何三元的面前,右手一探,五只钢钩般的手指,一下扣住了老道手腕,深深的道:“大概你老道不吃些苦头,是不肯实说的了。”
何三元根本连他如何到了面前,都没看清,自己手腕上,就像被铁箍箍住,不由骇然道:“老施主……”
高翔生冷晒道:“你说是不说?玄衣女人在那里?”
他把手微微一紧,老道何三元已经感到手骨剧痛欲折,忍不注“啊”了一声,弯下腰去,口中叫道:“施主快请放手,贫道说的句句是实……”
说到最后几个字已经要屈膝跪下。
石松龄微微皱了下眉,拦道:“高掌门人快请住手,这位道长,不是练武之人,咱们有话好好的问他。”
他身为武林盟主,平日一向以武林安危为己任,自然不愿对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恃强凌弱。
高翔生听盟主这么说了,只好松手,一面冷哼道:“老道士听着,如果你不实话实说,莫怪高某先宰了你。”
老道何三元捧着右手,苦笑道:“老施主快把贫道手腕折断了,你叫贫道说什么呢?施主真要出手宰了贫道,贫道也只好认了。”
石松龄微微一笑道:“道长那是不肯说了。”
何三元朝神像打了个稽首,才道:”施主是人间大侠,贫道真不知道,贫道可以在神前起誓。”
石松龄道:“那倒不用,不过在下等人,也并非毫无根据,小儿日前被玄衣女擒来,关在石室之中,昨晚才脱困而出,总不至于连九天玄女宫都会认错吧?”
老道何三元抬目道:“施主令郎昨晚才从敝观脱困?这就奇了,昨晚老道和敝观十二名僧侣,都在礼斗拜仟,怎会……”
高翔生没待他说完,截着道:“老道士,多说无益,好在石盟生公子还认得他被囚禁的石室所在,不信,咱们且往后进去瞧瞧。”
老道士何三元连点头道:“这个自然最好不过,贫道再说,诸位施主也未必会信,敝观地方不算大,诸位只管进去搜索。”
高翔生回头道:“石老弟,那石室在那里?”
石中英道:“是在观后。”
老道何三元道:“观后地势荒凉,那里只有敝观第一代祖师手书的建宫碑记,因敝观后山,原是一处龙脉,建观之后,还特地请来对旨,以资镇压,这话已有三百多年,平日除了打扫杂草,严禁游客及观中道侣进入是例外了,贫道这就替诸位带路。”
说完,果然当先朝右首一道角门走去。
石松龄示意石中英跟着老道身后先行。
一行人鱼贯走出角门,这是一条通往后进的雨道。
石中英自然认识,那正是昨晚常慧送自己出来的道路,他还记得在中院一处转角上,凌空点了常慧三师姐的穴道。
老道何三元不会武功,路上自然不会走得太快;但也不需多久,便已到了甬道尽头。
前头一堵围墙,挡住去路,两扇木门上横着一道木闩,一把铁锁,已经铁锈斑斓。
这里,当然石中英不会陌生,昨晚门口就站着两个黑衣汉子,常慧没有出手之前,自己就先点了他们昏穴,门上钉着一方木牌,果然写着:“严禁游客人内”字样,字迹早已模糊不清。
老道何三元回头问道:“小施主说的是否,就是这里?”
石中英点头道:“不错。”
何三元回过身去,朝跟在众人身后的灰衣老道问道:“胜清,你可曾带了钥匙?”
灰衣老道走在最后,急忙赶上前去,恭谨的道:“回观主,钥匙就在小道身上。”
何三元颔首道:“好,你去把锁打开了。”
灰衣老道胜清答应一声,从腰间取出铁钥,开启铁锁,推开木门。
何三元脚下一停,合掌稽道:“小施主请。”
石中英举步跨进木门,举目看去,情形和昨晚所见当然并没有改变,三面围着高墙,宽大的院子,石板缝中生青草,打扫得还算干净,右首三间小房,本来有人在。
北首是一座断壁,壁间嵌着黄色琉璃瓦的半座六角形亭子。
称它半座,因为这亭子紧贴着石壁,好像只有一半。
亭中正上方,有一方黄匾,写着:“圣旨”两个金字,石壁正中,竖立一方一人多高的“敕建九天玄女宫记”的石碑。
石中英昨晚随常慧从石门内闪出,为时仓促,并未回过身去多看一眼,己不清这方石碑是否就是出入的门户?在他打量的同时,何三元陪同石松龄、蓝纯青等人,也跨进院中。
石松龄目光一瞥,问道:“中英,昨晚你是从那里出来的?”
石中英用手一指道:“孩儿记不清是否从石碑中走出来的,但那道门户,应该是在亭中,大概是错不了的。”
老道何三元接口道:“善哉善哉,小施主这话,当真神奇已极这座石碑从建观迄今,至少已有三百年了,那会有什么石门?”小施主昨晚,莫要是遇了仙不成?”
高翔生回头朝赵玄极道:“老赵,你信不信世间真有神仙?走,咱们上去看看。”
说着举步跨上石阶朝亭中走入。
石中英,赵玄极跟着走了上去。
高翔生凑着石碑,仔细察看一阵,回头道:“老赵,这堵石碑,确实已是数百年之物,不像经常有人移动。”
风云子赵玄极没有作声,屈指敲了几下,才道:“好像石门由机关操纵,咱门没人懂得消息之学,那是再找不也出来的。”
石中英站在两人身后,用心朝亭子四周,仔细打量,但这半座六角亭,栋了四根石柱,和两边石刻的雕栏,就空无一物,那里找得出一点端倪?
老道何三元陪着石松龄等人,站在亭前,合掌道:“无理寿佛,据贫道看来,小施主一定认错地方了,贫道在敝观注了几十年,山从没听说过敝观山后,还有囚人的石室?这话要传扬出去,岂非耸人听闻?”
石中英找不出证据,他自然说不出话来。
百步神拳邓锡侯忍不住洪声道:“高兄、赵兄,你们找不到门户,还是让兄弟试试。”
高翔生道:“咱们找不到,你能找得到么?”
邓锡侯笑道:“那可说不定。”
大步走上,洪喝道:“你们闪开。”
喝声出民右手握拳,凌空直捣而出。
他外号百步神拳,这一拳出手,他人距离石碑,至少还有三四丈距离,但一团拳风,看去无形,在他拳头捣出之时,石碑上已响起轰然一声巨震!
石壁晕到震撼,亭中瓦烁灰尘,纷落如雨。
老道何三元变了脸色,骇然道:“老施主,你这一拳,不是要把石碑毁了!”
邓锡侯洪笑道:“毁了就毁了。”
口中说着,右手握拳,第二拳正待击出!
何三元急得连连摇手道:“老施主,快快停手,这使不得,这是敝观唯一的古迹,万一毁了此碑,贫道就罪孽深重了。”
邓锡侯道:“毁了此碑,找不出石室,邓某再给你重镌一方,不就结了?”
何三元道:“那不成,这碑上是敝观开山祖师的手迹,不能毁的。”
他怕邓锡侯不肯听他劝阻,惶急得几乎下跪,满脸惶恐,转身朝石松龄连连打着躬道:”老施主,你是武林盟主,侠义为怀,总不能平白无故的看着这位老施主毁了敝观古迹,真要这样,侠义道的大侠们,和江湖黑道中人,还有什么分别?”
这话说的够重!
石松龄平易近人的脸上,不禁为之一变,徐声道:“邓兄住手。”
邓锡侯第二拳正待捣出,只得收势,回头道:“石盟主也要阻止兄弟?兄弟毁了此碑,不就可以分晓了?”
石松龄一脸肃穆,正容道:“何观主说的不错,咱们若是硬要毁去此碑,他也无能阻止,但咱们这样做法,与黑道中人何异?”
弘善大师合十道:“阿弥陀佛,石大侠光明磊落,心昭日月,代表的是武林正义,贫道无限心折。”
邓锡侯摇摇头道:“兄弟所以当不了盟主。”
石松龄道:“兄弟这倒不是沾名钓誉,任何事情,都得小心求证,使人心服口服,小儿既然记不清昨晚是否从石碑中走出,咱们硬要毁去此碑,也不是办法,我想咱们一定可以另外找出证据来的。”
石中英忽然想起右首那三间小屋,乃是守卫石室的住处,也许可以找出一些端倪来,心念一动,说道:“据孩儿所知,那三间小屋,是玄衣女手下守护石室的人,轮班休息之处,是否可以请何观主打开来看看否?”
老道何三元笑道:“小施主说笑了,这三间小屋,是敝观堆骨杂物之用,久无人住,诸位施若是不信,贫道可叫胜清打开让诸位瞧瞧。”
说着就吩咐灰衣老道胜清过去打开了木扉。
石中英跟过去,举目一看,只见三问小屋中,果然堆置着不少杂物,而且珠网挂尘,显然久已无人搬动,和昨晚屋中隐隐透出灯光,里面居住着人,完全不对!
石中英站在门口,看的不觉一怔,心中冷笑道:“贼党果然手法快疾,一晚工夫,就布置成一个疑局,但自己岂会被他们混蒙过去了?”
老道何三元稽首道:“石小施主现在看清楚了,贫道没证你吧?”
石中英还未回答,突听蓝纯青以“传音入密”说道:“石老弟,咱们不必在这里多耗时光了。”
他自从进入玄女宫,一直不曾说过话J石中英心头暗暗一楞:“老前辈若非已有什么发现?这句话并无以‘传音入密’交谈的必要,他何以要以‘传音入密’和自己说话呢?”
他想到蓝纯青此举,必有深意,这就微微一哼道:“在下看清楚了。”
石松龄一手抨须,问道:“中英,你看出来了么?”
石中英道:“没有。”
石松龄回身望望蓝纯青,沉吟道:“蓝兄看呢?”
蓝纯青道:“既然贼巢不在此地,多留无益。”
石松龄颔首道:“蓝兄说的极是。”接着朝何三元拱拱手道。“小儿也许记错了路,道长幸勿见怪。”
何三元陪笑道:“老施主是当代大侠,平日请都请不到,诸位如不嫌弃,在敝观用了素斋再走也不迟。”
石松龄道:“道长厚意,石某心领,打扰了。”
当先率领众人,朝门外跨出。
大家随着他走出用道,折回前殿,一路往外行去。
老道何三元跟着众人身后,一直送出观门,才稽首道:“诸位施主好走,恕贫道不送了。”
石松龄回身道:“道长请回吧。”
何三元连连稽首,直待众人远去,才回身入观,老道长胜清随即把两扇边门关起。
却说一行人,离开九天玄女宫,走了五六里光景,石松龄脚下微停,嘘着眉道:“中英,你怎会看错地方,是真的不在此她了。”
石中英还未答话,蓝纯青冷笑道:“君子可欺之以其方,石盟主真的相信他们鬼话么?”
石松龄呵呵一笑道:“兄弟当然不相信。”
高翔生惊异的道:“盟主认为这是乾坤教故弄狡桧”
蓝纯青道:“贼党惯于作伪,这自然是他们故玄虚无疑。”
善弘大师合十道:“阿弥陀佛,依贫衲看来,那老道确然不会武功。”
邓锡侯洪笑道:“他只要练过武,还能瞒过咱们几人的眼睛?”
石松龄挎着须道:“为今之计,诸位道兄有何高见?”
蓝纯青道:“兄弟觉得咱们最好分作两拨,从左右两方抄包回去,隐身伺候,或可发现乾坤教贼党的踪迹。”
石松龄微微攒眉道:“咱们‘护剑会’以维护江湖正义自任,自然要光明正大,堂堂正立回去搜索贼党,岂可行动鬼祟,包抄小径?”
他是武林盟主,为人方正,自然不肯失身份。
蓝纯青笑道:“盟主要堂堂正正回去搜索,那就永远也搜索不到贼党了。”
风云子赵玄极道:“兄弟认为蓝兄说的办法,倒可一试。”
石松龄微微一笑道:“诸位道兄认为可行,兄弟并不固执己见,只不知咱们这一行人,如何分法?”
蓝纯青道:“咱们两拨人,应有奇正之分。”
石松龄含笑道:“愿闻高论。”
蓝纯青道:“所谓奇兵,是以拦截为主,人数不宜大多,但必须功力深厚,方能截住得人。”
石松龄目光环视,问道:“那几位去呢?”
邓锡侯道:”假牛鼻子,咱们两个去如何?”
赵玄极道:“兄弟当得奉陪。”
弘善大师合十道:“贫僧愿随两位驶尾。”
石松龄点头道:“有大师同去,是最好不过了。”
蓝纯青道:“至于咱们这一路,那就是主力了,以盟主为首,正面和对方交锋;但咱们暂时仍然要抄小径,绕道而行,路上不可露了形迹才好。”
邓锡侯道:“咱们要如何走法?”
蓝纯青道:“由此朝东,地名金鸡岭,有一条小径,迂遇到玄女宫,不过三里光景,奇兵可设伏于此,拦截对方退路。”
接着又伸手朝西一指,说道:“由这条狭谷进去,有一条小径,可通玄女宫西首,那里地名万松坪,居高临下,可俯瞰观中动挣,配合咱们主力进驻,届时只要盟主一声令下,咱们可像飞将军自天而降,管教贼党措手不及。”
石松龄目中异采闪动,微笑道:“看不出蓝道兄调兵逍将,伊然是一军之师。”
蓝纯青道:“盟主夸奖了。”
石松龄道:“蓝兄不用客气,想当年‘护剑会’成立之初,许多个情,也全是蓝兄擎划的。”
蓝纯青没有接口。
邓锡侯道:“大师、赵兄,咱们该走了吧?”
弘善大师合十道:“二位老施主请。”
一行三人首先朝东首小径上走去。
蓝纯青一抬手道:“兄弟给盟主带路。”
石松龄道:“蓝兄好像对这里很熟?”
蓝纯青道:“罗泵山有几种药材,别处所无,兄弟采药来过一次。”
石松龄道:“这就难怪了,蓝道兄请。”
蓝纯青也不客气,当先向西首狭谷行去。
这条狭谷,不过一里许长,但极为迈厌,蓝纯青怕对方先有埋伏,双掌提胸,双目神光炯炯,左右飞闪:脚下更不敢怠慢,紧步疾行,当先穿出狭谷。
一行人鱼贯出谷,但见一条黄泥碎石山径,婉蜒向东,不多一会,登上一座山坡,但听松涛盈耳,一眼望去,遍山苍松,当真不下万株,只有小山顶上,是一片平台。
这里不用说,就是“万松坪”了。
石松龄脚下一停,迎目四顾,问道:“蓝道兄,玄女宫在那一个方向?”
蓝纯青忽然仰首哈哈大笑。
这突如其来的大笑,不禁听得石松龄脸色微变,就是高翔生、石中英、孟双双三人,也感到有些奇怪。
石松龄目射奇光,朝蓝纯青投来,问道:“蓝道兄何故大笑?”
蓝纯青似乎并未发现石松龄的神色不对;笑声一歇,说道:“兄弟笑乾坤教贼党,费尽心机,却没想到兄弟居然会比他们棋高一着!”
石松龄道:”蓝道兄一向运筹帷筛,料敌如神,想必早已胸有成竹?”
蓝纯青自负的道:“这个自然,兄弟要不是早已有了对付贼党万全之计,也不会领盟主到这里来了。”
石松龄一手拂须,笑道:“蓝道兄有何奇计,兄弟可得闻乎?”
蓝纯青神秘一笑,再次凝目四顾,依然没找到九天玄女宫所在,不觉疑惑的道:“兄弟怎会找不到玄女宫呢?”
眼前除了山峰四合,一片松林,挡住了视线,自然看不到玄女宫。
蓝纯青漫不在乎的含笑道:“玄女宫么?还在山的那一边,从这里到玄女宫,差不多还有四五里路呢!”
石松龄道:“那你……”
蓝纯青忽然叹了口气道:“江湖橘诈,兄弟只盼这种事,以后不会再有。”
高翔生面露狐疑,看着他,似想开口。
石松龄微微攒了下眉,问道:“蓝兄似乎有很多感触?”
蓝纯青一笑,忽然脸色凝重,目注石松龄,徐徐说道:“朋友,事到如今,似乎已经不用兄弟说,龙门帮让你李代桃僵,居然又故技重施,兄弟要是如此轻易就被蒙混过去,这几年江湖,岂非白闯了?”
他这话出口,听得石中英心头猛然一震!站在眼前的父亲,奠非又是贼党假冒的不成?
但他脸上竟会丝毫看不出来!
不错,自己在石家庄之时,曾和假冒父亲的老贼,朝夕相处,又何曾从他脸上看得出来?
这位真假难分的石松龄脸声倏沉,哼道:“蓝兄怎会说出这些说来?”
石中英耳边已经响起蓝纯青的声音:“石老弟,当心他情急伤人,更须防范他逃脱。”
石中英只以微微颔首,当作回答。
高翔生惊异的看看两人,说道:“蓝兄,这恐怕不会吧?盟主要贼人假扮,何用把他化名易容,不让我们瞧出来呢?”
蓝纯青接着敞笑一声道:“这就是贼党的狡计,欲擒故纵,使你们更信以为真,其实兄弟在他打通经穴之时,早就起了怀疑,后来听石老弟说出鬼影子夏子清传达他们教主令谕,要龙颈拗的人,如非石老弟对手,不可和你硬拼,就任你进去,和石老弟很顺利的把咱们救出,更使兄弟有更进一步的体认……”
石松龄冷然道:“那你也不足证明石某是伪装之人。”
蓝纯青冷晒道:“这就怪你太性急了,从禁窟石室,你一直在一有机会,就向兄弟套取‘护剑会’的口风,你不觉得自己露出马脚?”
石松龄道:“兄弟那里露了马脚?”
蓝纯青道:“护剑会是以道义精神和维护武林正义为结合,既无创办人,也无首领,这不是天大的漏洞么?再说,护剑会的人,从不在人面前提及‘护剑会’三字,你却一,而再而三的提到‘护剑会’,你如果真是石盟主;难道连护剑会的代号都不记得了?”
石松龄平静的道:“护剑会有代号,也许是后来的事,兄弟从未听说,你倒说说看,代号是什么?”
蓝纯青大笑道:“事到如今,你还想套我口风么?”
高翔生布满皱纹的脸上,隐有惶急之色,搓搓手道:“蓝兄,这种事,千万慎重。”
蓝纯青冷笑道:“高兄要兄弟剥下他脸皮来,你才相信么?”
高翔生为难道:“这个……”
石松龄一变先前神态,目中杀讥隐现,嘿嘿狞笑道:“蓝纯青,你很聪明,只可惜你不曾替自己打过算盘,凭你这点能力,能奈我何”他边说边走,大步朝蓝纯青身前逼去,口中继续说道:“蓝纯青,告诉你,万松坪就是你葬身之处了。”
呼的一掌,迎面劈去。
他这一掌;表面上平淡无奇,但掌势中却含蕴着一股极强的暗劲,掌势距离蓝纯青还有两尺左右,那股极强暗劲,己然宠行触及到蓝纯青的前胸。
本来已极强的掌力,至此更见凌厉,突然发起轻微的啸风!
蓝纯青对他早有戒备,感觉到掌劲近身,立先一吸气,疾迟了五尺,口中冷哼道:“果然是你!”
他已从对方掌力的强厉,认出正是少林“大力金刚掌”。幸好他应变迅疾,这一吸气,才避开了“大力金刚单”的凌厉暗劲。
石中英急问道:“老前辈,他是什么人?”
蓝纯青大笑道:“他就是假冒盟主,在龙门帮找了个替死鬼,被他漏网的贼党,只有他才能把盟主的一举一动,模仿得几可乱真。”
石中英目射寒光,冷然道:“匹夫,你取下脸上喊的人皮面具来。”
假石松龄和他目光一对,心中大为震骇,忖道:“这小子眼神如电,不可逼视,这是内功已臻上乘境界之象,他小小年纪,怎会有如此深厚的功力?”
但他表面上依然神情平静,淡淡一笑道:“在下假扮令尊,实出令尊之命,因为令尊乃是本教教主,少侠是教主的哲嗣,怎好和本教作对?”
孟双双睁大双目,哦道:“他真不是石伯伯!”
石中英听得大怒,沉喝道:“匹夫还敢胡说?”
“冷副教主说的一点也不假。”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北首松林中,传了出来!
石中英侧脸看去,在假石松龄身后五丈远处,一字排开,站着五个女子。
中间一人,头梳宫譬,黑纱蒙面,一身玄色衣裙,正是乾坤教副教主玄衣女封七娘。
她身后侍立四名青衣少女。
左边一个手中捧着一柄镶嵌金楼,宝石耀目的长剑。
右边一个手中捧的是一支白玉为柄,马毛银丝拂尘。
另外两个则垂手侍立。
冷副教主(假石松龄)拱拱手,呵呵一笑道:“兄弟早就料到封副教主定会适时赶来支援。”
玄衣女道:“那是因为蓝纯青既识破了冷副教主的行藏,这些人就一个也留不得,本座不得不亲自赶来了。”
蓝纯青示意大家尽量集中,以便对付即将发生的局面,一面正容道:“蓝某久闻阴山派有一规定,历代相传,不准介入江湖纷事,没想到封女侠还是乾坤教的副教主,蓝某倒是失敬了。”
玄及女冷笑道:“蓝纯青,你想不到的事多着呢!”
蓝纯青拂须道:“蓝某还想不到什么?”
突听一个苍老的声音,接口道:“告诉你也无妨,你们分出去的一路奇兵,此刻只怕已经束手成擒了。”
蓝纯青心头一震,回头看去,只见自己等人来路,又现出一老二少三个人来。
中间一个是身穿彩衣的白发老姬,手握鸩头杖,目芒如电,正是人称彩衣姥姥的桑大娘。
她左右随侍两个妙龄女郎,则是高素贞和常慧。
常慧看到了石中英,不自觉低下头去,不敢看他一眼,那是。因为她之所以释放石中英,原是奉命行事,贼党早已安排好了一个假石松龄,故意假放石中英,去把他从龙颈拗救出来,但他门没想到冷副教主假扮的石松龄,会很快就被蓝纯青识破。
常慧虽是奉命行半,她是女孩儿家,男人,知好色,则慕少女,少女、到了情窦初开,自然也慕少男,她遏上石中英,心里不觉愉愉喜欢上了他。
她释放他,虽是贼党安排的计谋,但她总觉得是她欺骗了他,就算不见面,她内心也一直负疚很深,如今见了面,他们又被乾坤教高手困在万松坪上,教她如何能安得下心?
蓝纯青见了彩衣姥姥也骤在此地现身,心中也暗暗震动,忖道:“彩衣姥姥是阴山派第一高手,看来今日之局,当真棘手得很。”
他并不知道彩衣姥姥昨晚败在石中英的到下,心念转动之间,低声说道:“待会儿动上了手,大家可得小心。”
冷副教主在彩衣姥姥出现时,突然一个倒跃,往后跃去。
石中英跟着欺身直上,追了过去,口中喝道:“阁下,给我站住。”
冷副教主跃后的身法极快;但石中英一晃而至,依然站在他面前,保持了方才的距离。
冷副教主心头暗暗一惊,双掌凝聚功力,冷然喝道:“你待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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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殿堂 赤雷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