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呱”!“呱”!
竹篓中登时发出刺耳异声,五团黑影,疾如流矢,向外窜出。
青衫少年连飞出的是什么东西,都来不及看清,陡觉腥风扑鼻,已向身前扑到!不由心中一惊,左掌凌空劈出,身形同时后跃!
他这一掌虽然仓猝出手,差不多也用了三成力道,那知五团黑影,只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落到地上,居然随势弹起,又急扑而来!青衫少年身形再次后退,右手第二掌接连劈出。
“啪达!”五团黑影,同时被掌击落,这会它们受创较重,口中发出“呱”“呱”之声,钉在地上,一动不动!
青衫少年两次被袭,只觉腥秽扑鼻,微微有些感到头昏,定睛瞧去,原来偷袭自己的五团黑影,竟是粗如儿臂的五条毒蛇,每条有六尺来长,全身斑烂五色,尤其一颗三角形的蛇头,比人拳头还大!
此时把身体紧紧盘成一团,昂起蛇头,目光钉着自己,双腮不住鼓动,喷着白气,似乎正在蓄势待发!
青衫少年瞧得大惊失色,他听人说过,凡是蛇头作三角形的,必是奇毒无比,自己这一阵头昏,敢情中了它们喷出来的白气所致。心念转动,立即屏息凝神,运功戒备。
糟!自己一柄长剑,已交给婉妹使用,此时手无寸铁,如何对付这些毒物?伸手一摸,幸好身边还有一大把“蝴蝶金钱”,立即暗暗握到掌心!
那五条斑烂毒蛇,方才吃过两次苦头,对青衫少年也似乎颇为忌惮,只是鼓腮嘘气,腥红的舌头,一伸一缩,不敢再突起发难!
青衫少年虽然屏着呼吸,身形也不敢稍动,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动,五条毒蛇,就会同时扑来,他要瞧清楚五条毒蛇的致命所在,一举歼敌!
人蛇僵持着,站在一旁的黑衣人可忍耐不住了,狞笑一声,口中突然发出一阵低沉的嘘嘘嘘之声。
敢情那是一种进攻的命令,五条斑烂毒蛇,立时发起威来,歪着蛇头,凶睛突出,红信吞吐,形状极为可怕!低沉的口哨,越吹越急,五颗三角形头,也昂得颤巍巍的摇摆不停!
“呱!”蛇身暴长,尾部用力一弹,五股腥风,如箭离弦,一齐向着青衫少年扑到!在这同时,只听响起一声大喝,紧接着有人惨叫出声,咕咚倒地!
五条斑烂毒蛇,一扑之后,突然翻翻滚滚的纠作一团,似乎被人击中要害,十分痛楚模样,蛇身和蛇身缠得格格作响!
青衫少年不知何时,已飘然站在墙头上,他手上还不停的飞旋出一枚枚“蝴蝶金钱”,打向蛇身!
墙角上,又飞来了一条轻灵人影,身形刚落,口中低低叫了声:“韦哥哥,你……”
青衫少年不待他说完,低声道:“婉弟,没有什么我们回去再说吧!”
两条人影,倏然而逝,但方才那一阵叱喝,和咕咚倒地之声,已把上房的人惊醒,陆凤荪手持长剑,首先纵出,接着灯火齐鸣,庄丁们也一涌而出。
但他们只看到一个咽喉中泊泊淌着鲜血的黑衣人,和一堆腥秽无比,纠缠在一起的五条斑烂蛇尸,此外一无所见。
庄丁们差不多忙了一个更次,才算把死尸和蛇堆搬走。
第二天清晨,卫天翔、南宫婉起身之后,走到前厅,乾坤手陆凤翔,太极圈孙皓南和点苍双雁的老大万雨苍等人,正在谈论着昨晚之事。
只听陆凤翔手捋白髯,朗声说道:“这种虎斑毒蟒,遇人即扑,凶猛无比,尤其善喷毒气,人畜一被喷中,立即昏眩倒地,极少幸免。只有海南五指山人迹不到之处才有,尤其昨晚那人所遗藤篓,那种紫纹青藤,也只有五指山才有出产。据说不论何种剧毒之蛇,最怕此藤,由这两点推测,来人是海南蛇居士屈七门下,已无疑问。只是……这位仗义出手的朋友,能在一瞬之间,连诛一人五蛇,身手之速,令人难以置信,可惜蛇诛之后,不肯露面,飘然远去,实在叫老朽失之交臂……”
说到这里,一眼瞧到卫天翔、南宫婉两人进来,连忙含笑点头。两人和大家见礼之后,便在万雨苍下首落坐。
太极圈孙皓南微微皱了皱眉,道:“陆老哥说得不错,兄弟昨晚听万二弟一说,就怀疑到五指山蛇居士门下,他如果真和郝飞烟沆瀣一气,联上了手,倒真还不可不防!至于昨晚那个仗义出手的朋友,据兄弟推想,说不定是老哥多年不见的老友,也许昨晚为时已晚,或者已经落店,才没有露身相见,今天可能会来。”
点苍双雁的老大万雨苍,不禁脸露微笑,侧头向卫天翔望了一眼。
卫天翔心知昨晚之事,瞒不过这位万大哥,也相对一笑,同时轻微的摇了摇头,两人这一动作,在座之人,谁都没注意。
说话之间,陆凤荪陪着一个蓝袍少年和一个红衣少女进来。那少年身穿天蓝长袍,足登薄底快靴,背负长剑,年约二十出头,生得玉面朱唇,英气勃勃!红衣少女呢?卫天翔蓦觉眼睛一亮,差点噫出声来!
原来她脸若娇花,凤眼,瑶鼻,樱唇,黎涡,竟然和南宫婉长得没一处不像,要不是婉妹妹坐在自己身边,他小叫出来才怪!
南宫婉似乎也瞧得微微一怔,但她看到韦哥哥目不转瞬的盯着人家姑娘,身子微微动了一下!
卫天翔反应何等灵敏,不禁玉脸微红,连忙收回目光,他知道婉妹妹又多心了,回眼一瞧,果然南宫婉别过头去,竟不理自己。
这时那蓝袍少年已走到乾坤手跟前,恭恭敬敬作揖道:“晚辈陶琨,奉家师之命,谒见老前辈,听候差遣!”
陆凤翔还了半礼,呵呵笑道:“陶老弟快不可多礼,峨嵋天下秀,人才辈出,陶老弟银鳞剑客之名,老朽早有耳闻,英雄出少年,可喜可贺!”
他是峨嵋灵飞道入门下!
卫天翔乍聆峨嵋之名,不由剑眉登时轩动,自己听毒叟唐炎常说过峨嵋灵飞道人,为了“太清心法”,原是两百年前峨嵋姜真人遗物,因此他竟然不顾身份,也参加了围攻自己父亲的行列!
他这一脸色变化,自然逃不过万雨苍眼里。因为他昨晚已由乃弟万雨生把卫天翔别后情形,详细说过,当然峨嵋灵飞道人,为了“太清心法”,参与围攻,也极有可能;但毒叟唐炎常,乃是出名阴险之人,从他口中说出,是真是假,颇难预料,说不定放意拖上灵飞道人,挑起两家纠纷,也是意中之事。是以此时一见卫天翔脸色骤变,不由心中一急,他怕这位入世未深的老弟,一时冲动,赶紧用手肘轻轻碰了卫天翔一下,意思叫他不可鲁莽。
峨嵋门下的银鳞剑客陶琨退下之后,已在向太极圈弧皓南见礼。
红衣少女也盈盈地走到陆凤翔身前,福了下去,檀口轻启,娇声说道:“晚辈青城门下白飞燕,奉家师之命,特来参见老前辈。”
乾坤手陆凤翔慌忙还礼,一面睁大眼睛道:“啊!啊!青城白姑娘是青城门下?尊师可是简问天简老弟?”
十三门派之中,青城、终南、两派,已有二十年没在江湖走动,此时红衣少女突然以青城门下出现,难怪昆仑耆宿的陆凤翔大感惊讶!
红衣少女恭敬答道:“老前辈说得极是,家师隐居老君洞,已有二十年没有下山,旬日前,家师一位好友来访,说起当年十三邪中人物,已有多人蠢蠢欲动,再经人妖郝飞烟乘机煽惑,要向各大门派寻仇。
第一目标,据说就是昆仑,家师因觑破尘世,不愿再履红尘,得到此讯之后,就命晚辈兼程赶来,向老前辈报讯。”
乾坤手陆凤翔听得长眉飞舞,回头向太极圈孙皓南呵呵大笑道:“想不到二十年没有音讯的简问天简老弟,还在人世,他年龄比咱们小了一大把,居然觑破世情,不愿再履红尘了。”
他说到这里,一面掀髯笑道:“啊!白姑娘,这是武当派太极圈孙老前辈,当年和尊师交称莫逆,快去见礼。”
白飞燕连忙依言向孙皓南叩见。太极圈孙皓南连连还礼,目光扫过卫天翔、南宫婉、陆凤荪、齐长治、宋秋石、陶琨等一班青年,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陆老哥只要瞧瞧目前这几位青年朋友,那一个不是英气勃发的后起之秀?咱们老一辈的,也早该退出江湖,息影林泉了!”
陆凤翔还没答话,万雨苍接着笑道:“老前辈可别把我这不成材的也说到里面!”
太极圈孙皓南正色道:“万老弟,你如今担当一派荣辱,岂可妄自菲薄?何况在这班青年朋友面前,你年龄较长,阅历较丰,正是他们的长兄益友,多多照应才对!”
万雨苍道:“老前辈越说越使晚辈不敢当了。”
乾坤手陆凤翔趁机给陶琨、白飞燕两人,向大家一一引见,当他介绍到卫天翔、南宫婉两人时,银鳞剑陶琨一听面前这位年龄比自己还轻的青衫少年,竟是最近轰传江湖,只身独斗崂山清福宫的修罗书生韦行天,不禁大为愤奇,口中连说久仰。
和他同时惊诧的,还有一个,那就是青城高弟白飞燕白姑娘了。
她目光和卫天翔蓦地一接,只觉这位人美如玉的小书生,简直像光风霁月,使人眼睛骤然发亮,心头小鹿,卜卜乱跳,天下那有这般俊美的少年,粉脸一热,不期低下头去。
但当她再看到南宫婉,心头又是一怔,这位和自己长得十分相似的俏书生,满脸春风,笑盈盈望着自己,嘴角儿翘眉眼儿挑,风流隽逸。笑得自己再也抬不起头来!心里暗想:这两人生得真是一时瑜亮,但以自己的直觉感受,终究是姓韦的少年另有一股吸引女性的英气,使人从内心滋长好感。
差幸乾坤手接着替七步连环孙正,云中鹤齐长治,掌上珠宋秋云及自己孙儿陆凤荪等人相见,才算掩饰了羞态。
掌上珠宋秋云正苦于没有友伴,这会来了白飞燕,心中自然高兴,早已手牵着手,坐到一边去了。众小侠年青人喜欢热闹,也各自交谈,十分融洽。
卫天翔和陶琨总因对方师傅是当年围攻自己父亲的人,是以只敷衍了几句,就找万雨苍闲谈。
掌上珠宋秋云,此时正和白飞燕喁喁细语,敢情她们说的就是修罗书生韦行天如何独闯崂山那会事。因为两个姑娘,四道秋波,不时的向卫天翔瞟去!
天下的女人,都是最敏感的动物,南宫婉瞧着两人的神态,心头不由渐渐不自在起来,她恨不得拉了韦哥哥就走。
这天,最忙的要算点苍双雁老二万雨生,和云中鹤齐长治,少镖头陆凤荪三人,他们负责接待各大门派赶来助拳之人。
因为这一次表面虽然是飞凤镖局向人妖郝飞烟找场,但实际上却是各大门派联合对付千面教。是以各大门派纷纷派人参与,各地和飞凤镖局有着渊源的武林中人,也自动赶来助拳。
飞凤镖局自早至晚,江湖人物,进出频繁,后进花厅上,也不时传出宏亮的笑语,有时间还杂着清脆娇笑。
一天又很快的过去,夜色笼罩了大地,飞凤镖局因为昨晚发生了事故,大家都已提高警觉,每一进房屋,都分配了轮流值夜之人。
夜色渐深,这幢矗立在城西僻静之处的飞凤镖局,平静如恒,一点看不出异样,除了后进花厅上,还点着灯烛之外,四处已是一片沉寂!
时当十月中旬,朔风渐劲,寒意凛烈,一轮将圆未圆的明月,已是清辉千里!
二更过后,距离飞凤镖局不远的民房上,蓦地出现了七条人影,为首两个,一个宽袍大袖,年约四旬以上,斜背着一长一短两支兵刃,另一个也差不多年龄,长衫布履,空着双手。
他们身后是五个装束各不相同的汉子,也全在三十五六光景。
这几个人现身之后,略为凝神四顾,只见为首那个宽袍大袖的发出嘿嘿冷笑:“昆仑陆老头区区飞凤镖局,也值得郝三叔如此大举,咱们今晚就给他来个厉害,瞧瞧中原十三门派比咱们如何?”
站在他下首一个接口道:“今晚这一仗,正是咱们兄弟给中原武林一个先声夺人之战,区区昆仑派,割鸡焉用牛刀。”
身后五人齐声道:“咱们一切听候两位老哥吩咐。”
下首一个点头道:“咱们此行,还是由单于老哥分派,分头行事的好!”
为首一个托大的笑了笑道:“木老哥既是如此说法,兄弟也不客气了!”
他说到这里,略一回顾,道:“兄弟之意,木老哥和龙老弟,由东首绕道后院,蔡李两位老弟由西院进入,兄弟和辛蓝两位老弟,直扑正厅,然后大家在花园集合,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他身边六人,同声应好,于是七条人影,立即分作三拨,向飞凤镖局扑去!
却说从正面掠入飞凤镖局的三人,为首宽袍大袖的,正是西域白驼派碧眼神君的首徒奔雷手单于雷,另外两人,是人妖郝飞烟门下的风怪辛风,云怪蓝云。
三条黑影,宛若三缕淡烟,身法极快,晃眼工夫,已掠到后进花厅,仍然不见昆仑派有人拦击,他们心中虽然感到奇怪,但仗着艺高胆大,却也并不在意。
三人飞落花厅,只见左边窗下,烧着一支粗如儿臂的蜡烛,照得十分光亮,一张茶几上,还放着一局残棋,尚未下完,分明不久以前,还有人对奕!
风怪辛风瞧了一阵,阴声阴气的笑道:“单于老哥,昆仑小辈既然藏头缩尾,不敢露面,咱们索性放他一把鸟火,再找陆老头去!”
单于雷出身西域,碧眼神君平日里眼高于顶,中原武林,根本不在他师徒眼里,闻言冷傲的点了点头。
风怪话声出口,人已闪身掠去,伸手抓起烛台,正待引火燃烧!
蓦听娇哼入耳,一点银星,已由屋梁上电射而下,烛火骤然熄灭。眼前登时漆黑,风怪没想到敌人果然有备,烛火乍熄,“扑”的一声,自己手背,同时被一粒细如珍珠的银弹击中。一阵剧痛,不由手上一歪,虎口被滚烫的烛油浇上,烫得他大叫一声,赶紧丢下蜡烛!
就在烛火一灭之际,接着一道寒光,飞扑而下,往当头劈落。
风怪辛风乃是人妖郝飞烟门下风云雷电四怪之首,武功本来不弱,刚才一时轻敌,致遭挫折。
此时一见来人剑光如电,势道极猛,自己阴沟里翻船,急怒攻心,怪叫一声,左掌“赤手屠龙”,横打过去,双脚一点,人已倒纵出阶前。
偷袭那人,眼看风怪身手娇捷,右腕显然受了弹伤,还有这等威势,微微一愕,闪身避过人家击来掌式,长剑一挺,跟踪飞出。
风怪举目瞧去,只见来人仅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一身青绸劲装,生得眉目轩朗,手中握着一柄银光闪闪的细鳞长剑。
峨嵋银鳞剑!当下冷嘿一声:“原来是峨嵋小辈!”左手疾翻,拔出鬼头刀,直欺中宫,一刀往对方心口劈去。
原来从梁上发出两粒银珠,弹灭烛火,打伤风怪右腕的,是掌上珠宋秋云,此刻追踪飞出的却是峨嵋门下银鳞剑客陶琨!
他听风怪一喝,分明语带不屑,不由剑眉陡竖,喝道:“千面教余孽,小爷正是峨嵋门下,你尝尝厉害就知!”
银鳞剑一领,剑发如风,往风怪抢攻过去。
这原不过一刹那的工夫,奔雷手单于雷和云怪蓝云,在烛火一灭之间,立即飘身退出花厅,风怪和银鳞剑客陶琨,已然动上了手。
别看风怪右腕被银弹击中,不能使用兵器,但他左手一柄鬼头刀,依然出手凌厉,锐不可当。
银鳞剑客陶琨连使杀着,竟然休想沾得半点便宜。这还是风怪左手对敌,要是换了他右手没受伤,陶琨决非对手。
银鳞剑客陶琨,在峨嵋小一辈中,乃是出类拔萃的人物,此次奉命前来,趾高气扬,满以为人妖郝飞烟,只不过仗着些迷药为害妇女的下五门之流,还不容易打发?
那知这会只遇上人家一个门徒,而且右手受伤,仅以左手应敌,自己犹不能取胜!何况黑暗之中;还隐伏着昆仑门下的云中鹤齐长治,掌上珠宋秋云,最最重要的还有在一路上自己惊为天人,今日一同到达飞凤镖局的青城门下的白姑娘在内,自己一路神魂颠倒,思慕难释,在她面前,自己更不能弱了峨嵋威名!
他想到这里,精神陡振,大喝一声,银鳞剑展开峨嵋不传之秘的“乱披风剑法”,一剑紧似一剑,源源出手!
那云怪蓝云见大师兄和人家拆了几十招,还是打成平手,此时对方剑法一变,剑势飘忽,大师兄左手应敌,大有应接不暇之势。
不由心头火发,伸手掣出锁魂链,随手一抖,发出啷啷之声,铁链立被抖得笔直,口中喊道:“大师兄,这小子交给我吧!”身形一闪,往陶琨欺去!
“不要脸的贼子,你想两打一?”黑暗之中,突然飞起一条黑影,人随声落,一剑业已刺到!
云怪蓝云连人影都没看清,抖手就是一招“倒卷流沙”,往外迎出!
“噹!”一声金铁大震,两人身形同时晃动,各自退出半步。
云怪一见对方功力大是不弱,这才迥眼瞧去,只见身前不远,站着的,竟然又是一个手仗长剑的劲装少年,不禁铁链一指,阴笑道:“陆老头躲着不敢出来,却尽叫你们这些小辈送死!”
劲装少年双眉陡竖,厉声喝道:“对付你们这些千面教余孽,那用他老人家出手。”
云怪阴嘿一声道:“小子,你是昆仑门下?”
劲装少年朗声笑道:“不错,小爷昆仑门下,人称云中鹤齐长治的便是,这会你总该死得明白了罢?”
剑尖一振,“钻木取火”,疾向云怪“心坎”点出。云怪一声冷笑,铁链“迥风舞柳”,向剑上缠去。
石中鹤齐长治方才和他拼了一招,发觉对方功力,比自己只强不弱,此刻那会容他缠上,健腕一沉,剑到中途,突化“直捣黄龙”,点向小腹!
云怪哈哈一笑,身形骤偏,一条铁链,矫若游龙,已向云中鹤迎面飞到。齐长治不敢怠慢,长剑疾举,封开铁链,登时展开快打招数,云怪蓝云链头忽东忽西,异常灵活,迎着对方剑尖打出。
一时链影纵横,夹杂着“叮”“叮”清响,火星四溅!
站在阶前的奔雷手单于雷,眼看风云两怪,都已遇上对手,看情形再打几十个回合,也毫无制胜把握。心头大是不耐,宽大袍袖,蓦地一展,不见他起身跨步,一下就抢入银鳞剑鬼头刀的刀光剑影之下,冷冷的道:“辛老弟,你让开,我来收拾他罢!”
说话之间,左手一挥,宽大袍袖,卷出一股劲风,硬生生把两件兵器,一齐震开,右手袍袖,猛向银鳞剑客陶琨当胸拂去!
他这一拂,劲气雷奔,力道奇猛,陶琨一看来势,知难硬接,慌忙剑化“怪蟒翻身”,连人带剑,向左翻身跃避。
那知饶你应变神速,剑锋上依然被掌风扫中,直震得他虎口发麻,长剑差点脱手飞出,总算避开正面,人还并没受伤。
银鳞剑客陶琨,出道以来,几曾受过如此挫折,身形微一停顿,俊脸气得通红,蓦地断喝一声,剑发如风,往单于雷疾冲而上!
“乱披风剑法”原峨嵋镇山绝学,初看好像东一剑,西一剑,散漫无序,但其中玄奥精微之处,就是不在一般剑法的常规之中,奇幻得使人无可捉摸。
银鳞剑客陶琨,此时因在自己爱慕的姑娘面前,拼耗真气,全力使展,威势果然也非同小可!
单于雷想不到他竟然会情急拼命,舍身急攻,狞笑一审,双袖一挥,迎着骤如急雨般剑光打出!
但正当此时,耳中听到两声娇叱,疾风飒然,两支剑影,也已往身后急刺而来。
单于雷何等功力,身形微微一偏,右手袍袖,依然对准陶琨拂去,左手却斜里往后一挥,硬卷袭来的两支长剑!
风怪由单于雷接替,堪堪退下,瞥见两条黑影,从花厅飞出,那是向单于雷身后袭去,定睛一瞧,原来竟是两个十八九岁的小妞!
心中一乐,那还顾得右手背上弹伤,身形跟起,左手鬼头刀一探,嘻嘴笑道:“姑娘要人陪你喂招,何不找区区辛风?”
这两个姑娘,正是掌上珠宋秋云和白飞燕两人。
风怪辛风口中讨着便宜,堪堪逼近前去,掌上珠宋秋云突然一个转身,娇叱道:“贼子,你是找死!”纤掌一场,五粒细如珍珠的银弹,已连珠打出!
她外号掌上珠,这连珠银弹,正是她拿手绝活,双方相隔既近,五丸同发,当真事出仓猝!
但风怪辛风,总究是人妖郝飞烟门下风云雷电四怪之首,方才吃亏在太以轻敌,加上烛火骤灭,眼前一暗,才破银弹击中手背。
此时眼看两个小妞,飞闪而出的身法,相当迅捷,虽然出言调笑,目光却盯住两人。
宋姑娘骤然转身,纤手扬起,他那会毫无戒备,五粒银弹,连珠出手,他鬼头刀一转,只听“叮”“叮”“叮”“叮”“叮”“叮”,五声轻响,悉数磕了出去。
“哈哈!原来方才偷袭太爷的,原来还是姑娘的杰作,咱们倒真是缘份不浅!待会活捉了你,太爷不叫你玉体横I陈,婉转娇啼,连求饶都来不及才怪!”
他尽管口中说话,手上的鬼头刀,却丝毫没停,磕飞连珠银弹,立即刷刷攻出!
掌上珠宋秋云给他秽言秽语,气得粉脸通红,柳眉倒竖,娇叱连连,一柄长剑,也像泼风般使出。
如今再说单于雷,发现身后有人急袭而来,他双手一分,左袖往后斜拂,右手袍袖,依然对准银鳞剑客陶琨挥去。
陶琨方才吃过苦头,知道此人十分厉害,虽然全力施展“乱披风剑法”拼命抢攻,但配合了闪腾纵跃的小巧功夫,不和单于雷硬对,单于雷一袖挥出,他却以虚避实,剑光闪动,往侧面攻到。
单于雷右袖才一落空,往后斜拂的左袖,不但没有把人家长剑卷飞,相反的只听“嗤”
的一声,半截衣袖,立时被人家载断。 ,这一下大出单于雷意料之外,来不及出手破解银鳞剑侧面攻势,匆急之间,身形一个急旋,横飘三尺。
举目瞧去,原来偷袭自己的只是十七八岁的红衣少女。
但手中一柄长剑,却青虹吞吐,分明是斩金截铁的利器,无怪破了自己真气贯注的“飞袖奔雷”!
这一瞬功夫,银鳞剑客陶琨也可看清楚来的是谁了!
她手中执着的,正是自己师傅说过,青城镇山之宝的“青霓剑”!她不是自己魂思梦牵的白飞燕姑娘吗?她居然在自己临危之时,出手相助!
他自作多情,心头这份狂喜,简直无法形容,只觉浑身十万八千个毛孔,都悉数怒放,两道眼神,怔怔的望着姑娘,忘了身在何地?此时何时?
白姑娘那会知道对方思慕之殷,相思刻骨,她芳心如水,一路上虽然发觉有一个少年,在暗暗跟踪着自己,心中不由极为鄙视,以为此人只不过是一个纨绔子弟的登徒子罢了,并未理会。
直到今天,一起赶到飞凤镖局,才知人家也是奉着师命而来,那么先后走做一路,自也难怪。
何况姑娘家自到了飞凤镖局之后,乍见化名韦行天的修罗书生,他那种俊美潇洒的风度,超俗不群的气质,竟然深深的印在心田,后来掌上珠宋秋云,又偷偷的告诉自己,关于他的一切。
虽然卫天翔化名韦行天,外界只知他是修灵君的唯一传人,连他为什么要上崂山清官,都没人知道。
但因为他这一举动,太震撼江湖了,三手真人李成化败在他手下不说,连武林中极少对手的杜清风都要亲自接待,传出江湖上,自然有人会替他画蛇添足的说成如何了不起。
白姑娘自然越发对他起了钦佩,心仪不已。她和掌上珠宋秋云的出手,无非同仇敌忾而已,那里缠夹得上对陶琨有情?
但她毕竟发现了银鳞剑客陶琨,在这刹那之间,眼神中流露出异样的光芒,女孩子,是敏感不过的。她突然粉脸一红,小蛮靴轻轻一跺,一声娇叱,青霓剑匹练乍飞,往单于雷身前飞去!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白姑娘这一出手,那呆若木鸡的银鳞剑客陶琨,也骤然惊觉,精神陡振,右腕一抖,银鳞剑幻出层层银鳞,也往单于雷疾洒而出。
单于雷武功再高,对白姑娘手上截铁如泥的青霓剑也心存顾忌,不敢硬撄其锋,但对银鳞剑客陶琨,功力既没有自己深厚,剑招虽然快捷,也没有什么特殊可言,心头一怒,杀机立炽,口中发出一声阴笑,转身形进步,舍了白姑娘,迎着银鳞剑幻出漫天剑影,呼呼两掌,迫得峨嵋高弟陶琨,连连后退。
要知武技一道,差不得毫厘,所谓棋高一着,缚手缚脚,何况单于雷的功力,原比陶琨高出甚多。
此时他双掌疾展,步步进逼,不到三个回合,银鳞剑客陶琨,已被圈在一片掌风之中!
白姑娘眼看单于雷舍了自己,双掌抡飞,往陶琨扑去,他掌力雄浑,每一出手,陶琨都被迫得连闪带挡,身形直退。
眨眼之间,又被掌风罩住,连退都无法再退,心知要糟,赶紧双足一尖,剑先人前,凌空扑去。
单于雷身为碧眼神君大弟子,白驼派擅长双手发招。此时一见白飞燕攻到,冷哼一声,双掌骤然一紧,劲风似潮,立刻把白姑娘也圈入掌力之下。
白姑娘只觉眼前一片掌影,压力奇重,芳心不由大惊,蓦的力贯剑尖,身随剑走,使出一招“铁骑突围”,往掌风中硬闯。
“嗤”,单子雷的右手袍袖,又被白姑娘青霓剑刺了一个窟窿,她虽被掌风震得头昏眼花,但人却冲出了单于雷双掌威力之外。
单于雷气得阴笑一声,巨灵般右掌,正待往白姑娘身后劈出!
蓦听一声大喝,破空传来,两条人影,倏然飞落,前面一个年约四旬,一张同字脸上,双目炯炯,精光如电。
另一个年约三十四五,面形稍瘦,但太阳穴全都微微隆起,一看便知内功不弱!
单于雷虽然瞧到敌人又来了援手,但他那会把两人放在眼里,鼻孔微嘿了声,扬起右掌,一语不发,就向两人迎面劈去!
飞落两人,正是点苍双雁,他们一见对方劈面就是一掌,不由心头怒发,两条身形,倏地一分。
万雨苍右掌一竖,迎着击出,万雨生却冷笑一声,欺前一步,使出大擒拿手,往单于雷脉门扣去!
单于雷掌风堪堪劈出,万雨生也已欺近,出手如电,往腕上抓到,如果不收回右掌,便得被擒拿手扣住,但如果收回劈出的右掌,就得被万雨苍掌风劈中,在这情形之下,如果换了个人就该飘身后退。
但单于雷白驼一派,擅于双手发招,万雨生虽然在他右首,用左手应敌,感到不便,然而他依然左掌一竖,从右手袖底翻起,指尖如刀,向万雨生小臂划去。这一招用得十分奇特,万雨生右手一缩,左掌骈指如戟,闪电般往他右臂点去。
单于雷右掌堪堪和万雨苍相接,左手又不能再长,没法迥护右胁,迫得他只好往左躲闪!
这几下,说来较慢,其实全是电光石火,眨眼之事。他身形左闪,同时两股掌风也正好在空中接实!
砰!万雨苍震得身形浮动,后退了一步,单于雷也被掌风带动,后退出半步!
如论双方功力,当然单于雷胜过万雨苍很多,但因引苍双雁的出场,已使局势平衡下来。
独斗风怪辛风的掌上珠宋秋云,正在危急,恰好白姑娘退下身来,挥剑加入。银鳞剑客陶琨双目如火,因单于雷已有点苍双雁对付,他转身就往云怪扑去。
单于雷微一定神,冷傲的道:“你们就一起上吧!”
万雨苍和他对了一掌,已然试出对方功力极高,但江湖上又从未见过,不由大为惊异,两道目光,注视着单于雷道:“朋友是那一路高人,何妨先报个万儿。”
单于雷脸露不屑,冷涩的吐出:“单于雷!”
万雨苍听得心头一震,失声道:“你是白驼门下?”
单于雷阴笑道:“你们也听人说过?”
万雨生冷笑道:“白驼派可以称尊域外,中原武林,可不容你撒野……”
单于雷没等他说完,早已勃然大怒,狞笑一声:“太爷还没把你们中原武林,放在眼内!” ’
他伸手从背上摘下一柄短槊,和一柄剑身奇阔的长剑,喝道:“这就叫你们见识见识白驼派的武功,还不快上?”
万雨苍久闻白驼派擅于双手发招,此时一见单于雷手中一长一短两件兵器,心知必有诡异招数,对方既要自己兄弟两人同上,自然用不着客气,当下和万雨生递了一个眼色,便从肩头撤下长剑。
万雨生得到大哥暗示,也立即掣剑在手,蓄势待敌!
单于雷冷冷哼了一声,左握短槊,右仗阔剑,双臂一抖,左手“横槊中流”,右剑“探海屠龙”,分向两人打出。
要知一个人心无二用,左手划圆,右手断不能划方,武林中可说从没有两手能够同时发招之人,碧眼神君白驼派,就是以两手同时发招称尊西域,独步天下。
点苍双雁,虽没亲眼见过,但也曾听人说过,自从单于雷报出姓名之后,心中早有准备。
是以他两招同发,也并不十分惊讶,一左一右,只当作各自对付一个敌人看待,振腕发剑,见招拆招,瞬息工夫,三个人已打在一起。
单于雷一长一短两件兵刃,配合神妙,招式怪异,一经施展,大开大阖,一丈以内,全是呼呼劲风,狠辣已极。
点苍一派在江湖上名列四大剑派,镇山剑法“流云十九式”,威力之强,变幻之奇,确非其他三派所不及!但此时尽管点苍双雁两柄长剑,联合出手,连展绝学,缠斗到十合之后,单于雷攻势愈来愈觉凌厉迅猛。
万氏兄弟只觉对方怪招百出,有若风起云涌,滚滚卷来,逼得两人连番后退!
却说云中鹤齐长治,方才独斗云怪蓝云,虽屈居下风,但双方武功,相差不多,自从银鳞剑客陶琨加入之后,声势陡盛,三四十招下来,两柄长剑,着着进攻,云怪蓝云大感手脚忙乱,只有招架之力。
那知云中鹤齐长治,回头一瞧,瞥见点苍双雁这一阵工夫,已被单于雷的急攻,陷入危境,心头不由十分着急,连忙叫道:“陶兄快去接应万大侠他们,这里兄弟足够对付!”
银鳞剑客陶琨,“乱披风剑法”,源源出手,无暇旁顾,根本不知道万氏兄弟,已拼到生死关头。
经云中鹤这么一叫,迥眼瞧去,果然单于雷双手如轮,把点苍双雁裹入一片剑影槊光之中,情势危急,赶紧答应一声,纵身往单于雷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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