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莹这一天都心神恍惚,凄凄然渡过,他心里老是思念碧莲不已。
第二天,沐莹拿出藏宝图和大家研究取宝之事。藏宝图画得很清楚,藏宝地在泰山西侧一个穴洞里。大家都认为,恐怕夜长梦多,应尽快地把这批珍宝,由田怡和少华带一千日月神教徒为主力,由沐莹带参加五台山比武的众英雄相配合。路线是选到泰山东侧找到李文谦和王玉英,然后再到泰山西侧去取那批珍宝,运回罗刹魔域。
大家还商定:所有参加取宝之人,都要化了装去。一千多个日月神教徒,要化装成三教九流,各行各业的人,需要做两三天的准备。三天后,他们从罗刹魔域出发,化整为零,三三五五走在路上。
和沐莹走在一起的有少华,还有怀方和慕容。四人一行,他们到了泰山北侧山脚下。
泰山是古代皇帝登临和封禅的地方,山上古树参天,特别是那些古松古柏,藤攀葛附,龙干撑云,翠涛泻玉,景物颇佳。然而四人有事,无暇多观风景,他们顺北坡,越岭穿谷,寻向东侧,他们在东侧穿行找寻,可是找了几天,也不见李文谦和王玉英的踪影。
一日近午,他们踏山路而行,走到一条空谷山涧。这条山涧,泉水淙淙,自山上流下,漱着谷底乱石,川行在芳草奇卉间。
四个人都又渴又饿了。他们坐着溪边山石休息,喝着清澈见底的水,吃随身带着的食物。
吃着吃着,沐莹忽然凝然发呆。他从溪边坐的这些人,想到几个人的家庭。这四个人,除慕容季英外,都家遭劫难,家毁人亡了。慕容季英家虽未遭劫难,也是家丁不旺,人单势孤,他们“同是天涯沦落人”。他们这两对夫妻都是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结合。但是,他们已经结合了,他们将要“严霜烈日均经过,春风次第到草庐”了,可是莲妹妹,她的一家将来的下场是什么呢?碧莲是负了他,但是碧莲的初衷是什么呢?不是迷惑陈志成,给他取藏宝图吗?她虽然失身了,但是没有她那种自我牺牲精神能够得到藏宝图吗?
少华看了沐莹那若痴若呆的样子,不禁偷偷笑道:“莹哥,你饭也不吃,对着水,呆想什么?”
沐莹这才回过神,岔开话题道:“你们看,那溪边的兰花,自己娇风弄叶,吐秀抒芳,开得多么美?”
少华啧啧赞道:“对。真美!可是诗人说‘兰草春葳蕤,洼华秋皎洁’。把兰花做为春花的代表,想不到它秋天也开得这么美!尤其是在水边。”
怀方道:“其实兰之撩人,不在美,而在香。所以诗人题牡丹兰花有,‘艳色思倾国,天香夜染衣’之句,人们用国色天香代称牡丹和兰花。”
慕容季英道:“你们知道李世民有一首《兰花》祷吗?”
少华道:“他一个马上皇帝能写出什么好诗?”
怀方道:“华妹,你有所不知,李世民除是马上皇帝面还是风流天子。他书画并好,诗词俱佳,是一个有多种爱好的聪明君主。英哥,你记得那首兰花诗吗?背给我们听听。”
慕容季英边想边背着:“春花开禁色,淑景媚兰场。映庭含浅色,凝露泫浮光。日丽参差影,风传轻重香。会须君子折,佩里作芬芳。”
怀方道:“好诗!好诗!这固然是借兰花的品质比君于之美德,然‘日丽参差影,风传轻重香’也真把兰花的姿态和品格写得太传神了!”
沐莹道:“看了这空谷兰花,我想起了一个人……”
少华道:“莹哥,你想起了谁?谁称得起空谷兰花呢?”
沐莹道:“这个人绝对称得起,她就是碧莲妹。她聪明颖悟、姿质不凡,文武之才,均在人上,却锐意隐居,这不是像有色有香的兰花,偏生在空谷顾影自怜、孤芳自赏吗?”
少华想了想道:“像是像,只是莲丫头太开朗,没有空谷兰花那种‘幽’和‘雅’的气质。”
怀方道:“开朗活泼时候的碧莲我没见过。从这两次见她可以看出,她语言、行动,已经够幽够雅了。”
沐莹叹了一口气道:“唉!红艳如火的碧莲已经死了,只剩了幽怨淡雅的碧莲。然而,这缕芳魂,也不定何时就返天国。我怕我们再也见不到莲妹了!”说着又发起呆来,两眼凝视兰花沉思不语了。
少华问:“莹哥,又发什么呆?”
沐莹以手示意,要少华别说话,口里说道:“华妹,莫言,莫动!我在做一首诗,献给碧莲妹的诗。”
少华道:“原来莹哥还是诗人?真应该刮目相看了。把作的诗念出来我们听!”
怀方道:“莹弟,快把你作的诗念给我们听!”
沐莹道:“作得不好,念出来请姐姐、姐夫、华妹斧正!”接着边想,边慢慢念道:
幽幽洞底丛生兰,葳羹素丽出天然。
不学西子颦添美,更嫌玉真笑取怜。
翠叶纷披水照影,红蕊香盈月生寒。
不随桃李谢风日,何事深谷独藏妍!
“献丑了,躬请指教。姐姐诗作得很好,请勿吝教诲。”
怀方道:“弟弟这首诗作得很好。但是,你我既是姐弟,我就不隐瞒我的看法。以姐拙见,这首诗有的句子好,有的句子则需要改改。”
沐莹问:“姐姐,哪句不好,请指教。本来姐姐在文才方面,可做弟弟的老师。”
怀方想了想道:“这样吧,我重新作一首,你那首诗,好的句子就留下,愚以为不合适的就更换……”她边想边吟道:“娇风丽日空谷兰,葳蕤素丽出天然。
不羡西子美倾国,焉妒玉真丽疑仙。
秀叶滴翠染水碧,香蕊润红映石丹。
缘何涧底空怜影,不入芳苑增春妍?”
少华道:“方姐这首诗,意境比莹哥的美,但同样没写出幽谷芳兰的幽。也只写了兰花的美和兰花的性,没能写出空谷兰花的美和性……至少是没写足……”
慕容季英道:“对,少华说得对。这样的诗,题为献给碧莲,就显得是浮声泛响了。”
沐莹道:“我们所以写不出好诗,一是因为我们没正式入馆读书,没正规地学诗学词,也就是说,根底很浅,二是对有才女子所以要做空谷兰花,没那么深的情感体会。”
怀方道:“对,对。我们还只是领会了诗的皮毛,离诗的精髓还差得很远呢,甚至连皮毛也没掌握住。比如一首律诗或绝句,是不许出现重字的,我的诗和弟弟的诗里,都出现了重字……”
慕容季英道:“方妹,这一点上不甚讲究吧,我就见过名诗人的绝句上有重字。”
沐莹也和慕容的看法有同感,但他不愿驳姐姐,也就没说。
怀方道:“哪一首,英哥,你念给我听听。”
慕容思索,一时想不起来。沐莹道:“弟弟记得李商隐的《巴山夜雨》就有重字。
问君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时共剪西窗烛,却道巴山夜雨时。”
怀方道:“可能这样的诗是古诗,不是律诗。”
慕容季英道:“沐兄弟这样佳的文才武功,为什么不进京求官?”
沐莹道:“我才不做官呢,我才不想为了钱,昧着良心去做欺压百姓的脏官。”
慕容季英道。“你不会做个史笔留芳的清官吗?”
沐莹道:“要想史笔留芳,也须碰到那样勇于纳谏的君主。不然,‘锦葵空有向阳心’也是事与愿违的。恐怕向阳心越重,就失望得越惨。常言伴君如伴虎,但是感到君如虎的多是滞臣。他们看不惯虎张牙舞爪地杀人、吃人,就,‘批鳞一谏生死轻,万古投荒尚有情。’其结果是以有情对无情,被无情的虎一怒吃掉。我对名利淡泊,何必告做他爪牙下的鬼呢!”他顿了一顿又道:“要想不死,就得当一种窝囊官,明哲保身,尸位素餐,对虎吃人视而不见,什么也不闻不问。唐朝有个人叫娄师德,别人往他脸上吐唾沫,他不敢擦一擦,说什么唾面自干,在杀人如麻的女皇帝武则天手下做官多年,独得安然无恙。这样的官当他干什么?因此我父亲、我武伯父文武之才均可夺魁,但是谁也不愿为官,均隐身林下……”提到自己的父亲,自己感到骄傲,但也有些伤感,说不下去了。
可是他的话刚停,他们身后不远处,响起一个说话声:“沐莹!既然你家先人,均不在朝为官,你怎么做起了朝廷的爪牙!”但不见人在何处声音很熟,可是想不起是谁?
沐莹一愣,问道:“阁下是谁?对沐莹有什么指教,请现身说话!”他想,这个人武功一定很高,跟踪他们这么近了,他们尚未发觉,可见身手不凡。
那人带怒的声音又道:“指教不敢当,在下只是想问问你,为什么卖身投靠官府,当了鹰爪子?”一个人从树后跃来,是王燕明。
认出了是王燕明,沐莹更加吃惊。因为王燕明虽是渤海帮的帮主,原来的武功底子并不商,沐莹虽因渤海帮全力援助唐赛儿,赠给他两种武功秘籍,让他自学龙象神功和公孙越女剑法,但是照王燕明的资质只凭自己练,功力不可能达到这么高的程度。另外,与王燕明几月未见面,他为什么诬自己做了官府的爪牙呢?
沐莹道:“原来是王帮主?几月未见,王帮主可好?”
王燕明仍是很不客气:“城廓依旧故人非。我们还是老样子,我问你,你为什么做起朝廷的走狗?”
沐莹知道其中定有什么误会处,仍是平静地道:“王帮主,你一定是误会了,沐莹不是好好的在此吗?哪里做了什么朝廷的走狗呢?”
王燕明冷笑道:“哼!你当然好好的在此。我问你,你此来,是不是为寻一批珍宝?”
沐莹等人均一惊。他们从五台山来找这批珍宝,本是秘密行动,来找宝之人,都是化了装的,私找宝之事,千里外的王燕明怎么知道?人家已经点破,只得硬着头皮承认。沐莹道:“是。我们正是为那批珍宝而来。”
王燕明冷笑道:“你们是为朝廷来取这份珍宝,不是朝廷的走狗是什么?!”
沐莹惑然道:“此话怎讲?谁说我们是为朝廷来取这份宝物?”
王燕明愤愤道:“这你自己自然知道。多说无益,你既已投靠朝延做鹰爪子,就是武林公敌,今日我要拿你问个明白。”说着一挥手,树后一大群渤海帮众跳出来,他们不由分说,举剑直刺沐莹。
王燕明和渤海帮徒,使的均是公孙越女剑法,而且使得特别熟练精妙。王燕明出手一剑三花,一招多式,刺向沐莹。
沐莹知道渤海帮是武林正道,不出剑还手,只是辗转躲避,眼看就要招架不住。少华、怀方、慕容季英全出手。这一来王燕明和渤海帮支持不住了。但是他们发了个信号,一百多个持长剑的人自石后树后闪出,向他们走来。这些人到了跟前,沐莹等人看清了,是渤海帮徒和几个叫化子,这渤海帮徒和几个叫化子走来,向沐莹他们采取包围之势。他们的中间押着两个人,这两个人。一个是李文谦,一个是王玉英,他们被反绑着手,含怒而立。
王燕明见这伙帮徒到了,停上了进攻,对沐莹道:“姓沐的,你认识认识这两个人。”
沐莹道:“我当然认识,这是我的李叔、王婶。”
王燕明道:“他们也是为探宝来的吗?”
沐莹道:“是。但他们是自己来的。”
王燕明道:“这我不管。我们五天前按到密报,说你从陈志成那里得到了藏宝地图,欲把这批珍宝取出来,献给朝廷。我们渤海帮和丐帮一贯在武林行正道,我们决不允许你盗取该属于日月神教的这批珍宝去朝廷那里邀功请赏。你过去曾与渤海帮有过交谊,但是私是私,公是公,我们决不因你与本帮的私交就允许你行此不义。不过,不管你现在变得怎么样了,我们究竟对你没恶感。你若能放弃这批珍宝退出泰山去,我就放了你们,连被我们捉了的李文谦、王玉英也放走。如果你利令智昏,非取这批珍宝不可,那就休怪我燕明翻脸不认人。”
沐莹当然不能退出泰山。这批珍宝他不能放弃。
他知道,渤海帮和丐帮,一定是听了别人的挑唆,才来与他们为敌,但是只凭他用嘴说,王燕明他们是不会信的,他又不知用什么来证明、来解释。只得说道:“王帮主,你听我说,我不能退出泰山,我要取那批珍宝,但不是给朝廷,是给日月神教。你和丐帮朋友一定是听了什幺谣言,请你们相信我。你们别管,凭贵帮和丐帮济南分舵,管也管不了的。来取这批珍宝的,还有日月神教的田教主和一千多个弟兄。”
王燕明冷笑道:“我知道你手下有千八百今日月神教的叛徒。他们也和你一样,投靠了朝廷。一千多个,这是个吓人的数目。但是渤海帮人顶天立地,决不害怕。我们的后边,还有一个强大的后盾,那就是丐帮,丐帮程帮主明确表示,一定要替日月神教守住这批珍宝。你一定要替朝廷取这批珍宝,便是与敝帮和丐帮为敌人。”
沐莹当然不愿与渤海帮为敌,特别是不愿与丐帮为敌。丐帮是有悠久历史的天下第一大帮派,得罪了丐帮便在武林中动辄困难。可是暂时又没法解释通,这样退出泰山又非所愿,只能有什么、算什么了。与渤海帮、丐帮的矛盾,等以后水落石出时再解释。他对王燕明道:“既然王帮主不信沐莹,只信别人,那我也没有办法。我相信这件事早晚会水落石出的,可是我不能现在退出泰山,我要找那批珍宝,送给日月神教,还有该属于我的东西。”
王燕明道:“我不想把这件事扯得太远了,你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能取这批珍宝,你硬要取,我们用语言阻止不了,只有用兵器了。”
沐莹叹道:“你们已经用兵器了,这样说还有何意义?你们不信我的话,我也没办法。只是我先有一件事求你,万望你答应。”
王燕明道:“念你过去与渤海帮和丐帮的友谊,你说说看吧!”
沐莹道:“请你们放了我李叔和王婶。虽然现在因误解我们将成为敌对,但是我仍在坚信,渤海帮和丐帮是武林中的正义帮派。你们一向光明磊落,不会做出靠绑架、要挟为手段的事。”
王燕胆思索。他想,对呀,我们是正义帮派,不应该押下这对无辜的老人,正要挥手说“放人!……”
忽然从渤海帮跑出一人,大叫道:“不可!”王明燕见此人跑来,吓了一哆嗦,就闭口不语了。
沐莹看清了这人。他虽然化了装,他的个子面目大致未变,是那个会使烈焰赤火掌的老头儿。
那人道:“不可放人,他不放弃那批珍宝,我们不但不放这对老东西,还要杀了他们!”
李文谦和王玉英定是被点了哑穴,口不能言,表情很急,又摇头,又耸眉瞪眼,沐莹等能看出意思,是让沐莹等继续找珍宝,不要管他们。
这个老者一出现,沐莹就一切全明白了。他知道一定是敌人从陈志成那里得到藏宝地,又知道了他们来找藏宝的消息,王燕明和丐帮济南分舵听信了这老者的假话,受了他的利用和威胁,来和沐莹等为难。看意思是,他操纵着王燕明渤海帮的这些人。他一出现,李文谦和王玉英又遇到了更严重的威胁。看老者那狞笑的脸,便知道他一定想利用李叔、王婶打什么坏主意。
那老者把刀架在李文谦和王玉英脖子上,威胁沐莹道:“姓沐的,你离不离泰山?!你不离开,我一刀就杀了这两个老东西。当然他们不是你杀的,可是武林中会因你见死不救而谴责你,说你杀了岳父和岳母!”
少华道:“你胡说!杀不杀李伯父和王伯母在你们。武林人有目、有心,决不信你们的鬼话!”
老者冷笑道:“信不信由你们,怎么做在我。沐家小子,我再问你一遍,你退不退出泰山?!你只要说半个不字,我手中的刀一动,就可以送这两个老东西同时上西天!”说着作势,就要往下压刀。
沐莹的思想斗争很激烈,以他的性格,是不愿屈服于敌人的。但是李叔、王婶的性命操在敌手……倘然敌人真杀了李叔、王婶,他怎么对得起碧莲?
眼看刀锋就陷进李文谦脖子上的肉里,沐莹急喊道:“慢!”
那老者将刀停住,冷笑道:“要走我指给你的路吧?”
沐莹问:“你说话算数吗?”
那老者道:“当然。只要你们放弃那批珍宝,我保证放了这两个老东西。”
沐莹道:“你可是当着这些人说的话。如果你不算数,就会失掉渤海帮与丐帮这两大帮派的信任。我们走了,放不放人在你了。”
沐莹的想法是:敌人再愚蠢,也不会因为杀两个老人而引起两大帮派不信任。反正他们在泰山东侧要办的事,已经办了。他们离开这里,正是在渤海帮和丐帮面前将敌人一军!他真的带少华和怀方、慕容下了泰山绕向西行。
沐莹他们下了泰山不大工夫,李文谦和王玉英果然被释放了,他们追下山来。
李文谦夫妻见了沐莹一行,哭诉了离开喜峰口以后的经历。
原来他们离开喜峰口,直奔泰山东侧。他们走到沧州,正看见王燕明在一个草坪上教渤海帮徒众学公孙越女剑,李文谦和王玉英认出他们学的是公孙越女剑法,就停足观看。王燕明教的是沐莹送给他的公孙越女剑谱,剑法精妙,李文谦、王玉英看得发呆。王燕明以为他们是偷学剑法,停下教剑问:“二位大概是武林中人,为什么不懂武林规矩,你们不知偷学别派武功是犯禁的吗?”
李文谦道:“我们不是来偷学武功的,是看你们这公孙越女剑法学得精不精。”
王燕明听他们点出了他们学的剑法名,知道是行家,问道:“你们和沐莹是什么关系?”
李文谦道:“我们是沐莹的岳父、岳母。”
王燕明道:“我派和沐少侠交谊很深,二老若没住处,就请住在我帮。”
李文谦见王燕明说得诚恳。心想:“这里有地方住,也免得到山上餐风宿露。于是就住在渤海帮总舵。又从渤海帮总舵,移住在渤海帮泰东分舵。他们二人白天上山寻找碧莲和藏宝地,夜晚住在泰东分舵。
李文谦和王玉英不知陈志成有诈。寻找范围只限于泰东,当然什么也找不到。可是为了等陈志成和碧莲,仍在泰山东侧寻找不懈。
五天前那老者来到渤海帮泰东分舵,说是日月神教新教田怡派去取宝的,并说日月神教的田怡和沐莹勾结,欲取这批珍宝献给朝廷,各在朝内买个官做。硬说李文谦夫妻是先遣的探宝人,将二人逮捕,王燕明等由沧州去到泰东看管他们。
那老者骗了龙威掌谱和公孙越女剑谱,传授渤海帮徒对抗沐莹。并联合丐帮泰山分舵日夜巡山,等候沐莹来取宝……”
李文谦刚叙述完,沐莹对大家道:“那人就是会使烈焰神火掌的人。他可能是敌人的龙头,他老谋深算,不会平白放掉我们的。现在看来,他放我们,一定有阴谋,我们先隐蔽起来……”可是沐莹的话没说完,那老者已带十几个人追来了。
来者均是年轻壮汉,威风凛凛,看来武功不低。
沐莹道:“既讲定我们放弃寻宝,为何又追来?莫非食言吗?”
那老者哈哈笑道:“想让你们安然离开?我们还没傻到对敌人施仁慈的地步!实言告诉你们吧,放你们走是为了追踪你们,寻藏宝线索,谁想到你们竟这样走?”
沐莹当然不能告诉他藏宝地不在泰山东侧,他昂然道:“你要怎样?”
那老者道:“这一次我只要你合作,把藏宝图交给我。以后怎样呢,现在不想说。”
沐莹道:“我要是不交呢?”
那老者道:“那只有动武了。我劝你,手下败将莫逞刚强!”
沐莹还真惧他那绝世武功没法对付,可是在敌人面前岂能自甘软弱?!抽剑道:“你不要扬威跋扈!不就是仗着烈焰赤火掌吗?不要忘记任何绝世武功都有克星。你黔驴技穷时,便怎样?”
那老者冷笑道:“你的话不无道理,可是烈焰赤火掌的克星你们学不了。我现在就让你们尝尝它的厉害,有克星你们尽管使出来!”说罢双掌运动,掌心通红,指尖冒火,夹着热浪推出:“有克星你们就使……”
“克星在此!”杨逢春纵身过来道。沐莹阻拦不及,杨逢春的阴阳变应掌已经推出。“啪”的双掌接实,那老实身晃了一晃,杨逢春的身子也晃了一晃,奇热的气浪把他炙的发晕,陈翠屏上前把他扶住。
沐莹等人知道厉害,赶忙闪躲退避。那老者得意,正要追击,突然江水清飞纵过来,大叫:“莫猖狂,克星来了!”话音未落,一抖手将两颗冰魄寒光弹向老者投去。这两颗冰魄寒光弹,力道很强,带着两道寒光和嗖嗖凉气:“噗噗”两声,分别击中老者双掌。
老者双掌往后撤了一下,双双将冰魄寒光弹攥在手中,冰寒光弹在手心里被烈焰赤火掌烤化:“嗤嗤”有声,但是这一刻老者的烈焰赤火掌的热力,也外吐不出了。沐莹抓住这个机会,持剑跃过去,向老者挥剑猛攻。老者只得收掌,凝神用刀,二人战做一团。
老者从在渤海帮见了公孙越女剑谱之后,这几日,日夜琢磨研练。他与沐莹格斗,尽使公孙越女剑法。斗了一百多招儿,虽然未分胜负,但同时用公孙越女剑法,明显觉出剑法有逊沐莹。这次他是正使公孙越女剑法,但因研练时间太短,仍然不能和沐莹争雄。为胜沐莹,他又换使他的拿手刀法──炫光飞云刀。一改使这种刀法,二人才又战平。
随老者来追沐莹等人的那批敌人,人数不少,也骠悍、勇健、训练有素,怎奈他们的对手是少华、怀方、慕容、水清、云英宇内名家高手,虽众寡悬殊,但也不分胜负。
后来田怡、欧阳静,又带几十个日月神教徒过来。虽仍然敌众我寡,但实力的对比可差了很多。敌方渐有死伤。
一会儿杨逢春、陈翠屏又赶来,敌人支持不住,溃乱奔逃。
那老者对己方的死伤,全然不顾,一心想杀死沐莹,刀法越来越狠。但他越急着进攻,越容易出破绽。沐莹觑了他一个空隙,使用破刀法,剑从他露出的空隙处刺入,他只得慌忙全力躲避,于是变攻为守,沐莹的剑攻得他应付不暇,再没机会发烈焰赤火掌。
老者见不能战胜沐莹,跳出战团,向空中发了一声长啸,这啸声震动山岗。啸声发过不久,王燕明带着渤海帮徒、丐帮济南分舵主常青带着丐帮弟子齐赶来。但王燕明见田怡和欧阳静和沐莹在一起,有所觉悟。常青率丐帮弟子欲上,被王燕胆挡住,低声道:“常分舵主,且慢!待我问个究竟。”
王燕明抱拳向唐赛儿道:“唐姑娘,别来无恙否?恭喜你做了日月神教教主!”
田赛儿道:“王帮主,你好。多得大家帮助,我赶走了那个假教主,暂忝教主之位。但是,我不姓唐,我姓田。”
王燕明惊讶道:“什么?!姑娘不姓唐,姓田?”
田怡道:“是的,我姓田,叫田怡……”
王燕明惑然,过了许久,始问道:“江湖哄传唐赛儿做了日月神教教主,田怡是投靠朝廷的叛徒,这是怎么回事?”
沐莹道:“王帮主,这还不好明白吗?现在世上没有唐赛儿这个人,唐赛儿是朝廷的饮犯,已经死了,只有一个田怡,是少林、武当等名门正派公认的、日月神教教徒共尊的日月神教合法教主。江湖哄传云云,不过是一个人口中的谣言而已。”沐莹说着,用眼瞟了那老者一眼。
王燕明对沐莹道:“如此说,沐少侠真是偕田教主来为日月神教找宝了?”
田怡道:“是的。此批珍宝和前教主的遗书都是沐兄弟发现的,和珍宝在一起的,还有几本武功秘籍。沐兄弟发现这批珍宝时,正是那个假教主把持日月神教权柄之时,所以密而未宣。不意后来此批宝物被一个叫陈志成的窃取去,转移了地方,至今湮沦难找。此批珍宝和武功秘籍只有沐兄弟才有权支配,是他遵照前教主的遗嘱,要把它们交给我教的。”
王燕明走到沐莹跟前,诚恳地道:“沐少侠,我们误信谣言,错怪你了,请你原谅!”
沐莹释然道:“我原来就说,有水落石出的时候,想不到水落得竟这么快!”说得大家都笑了。
王燕明道:“沐少侠,你如仍把渤海帮当朋友,找这批珍宝,如有用到渤海帮处,请说话。”
常青道:“常青一时胡涂,听信了谣言,把诬沐少侠为朝廷鹰犬之事,用飞鸽传书的方法,报告了丐帮程帮主。沐少侠如有什么差遣,常青愿效犬马之劳,以赎前愆。”
沐莹道:“多谢二位了,沐莹如有需要,定求二位鼎力相助。至于误会沐莹之事,不要放在心上。沐莹在丐帮程帮主眼里尚不算恶,我的仇人诬我杀了前帮主石磊光,程帮主还:对我的辩诬深信不疑。现在敌人诬我投靠朝廷,程帮主决不信的。”
沐莹和大家只顾说话忘了老者和他的人尚在旁边,那老者见大事不成,纵身一掠,掳了王玉英疾飞而去,到大家发现,纵身去追。已经晚了。他们追了一程,见追不上,只得怏怏而回。
李文谦见那老者掳去了王玉英,痛不欲生,被大家劝住。
沐莹等住到渤海帮泰东分舵去。大家相约,不许把碧莲的事,告诉李文谦。
大家不知王玉英被掳到哪里去了,非常着急,谁也无心思吃饭。夜里,沐莹正愁得辗转反侧,不能入睡,忽然窗棂一响,一件不大的器物疾飞进来。武功高的人都能听风辨器,沐莹黑暗中听得一物齐胸飞过,钉在墙上。打着火一看,是一只镖,后面拴着一封信。沐莹拿下信看,只见信上只有六句话,没称呼,也没落款。这六句话是:杨化柳狂,桃代李僵,武林作孽,为霸为王。欲寻吾娘,世外仙庄。
沐莹拿着这信,又惊又喜。惊的是王婶被掳的去处不知地址、一时难找,喜的是这信分明就是碧莲写的。他想,莲妹就在此处,只是她在暗地里躲着不肯露面。
听着这屋有响动,众英雄都过来了。沐莹说了发现信的经过,把这封信给大家看。
少华看了喜道:“这不是莲妹写的吗?笔体和口气很像。”
怀方道:“是莲妹。除了她,谁称王伯母为娘呢?”
杨逢春道:“这个莲妹真怪,既在附近,何不现身一见呢?”
沐莹伤感道:“唉!莲妹是不想见我,我怕今生今世,再见不到莲妹了!”
李文谦听了大家的话,走到沐莹跟前,指着他的鼻子道:“沐莹!你实说,你倒底把碧莲怎样了?她为什么不愿见你?你说!你必须如实说!”
沐莹该怎么说呢?他不能说碧莲已失身陈志成,可是他不善说谎,又编不出碧莲不愿见他的理由,只得支支吾吾道:“李叔别急!莲妹她可能是……可能是盯着陈志成,怕他失踪,所以……所以不敢离开。”慕容季英道:“李叔,你不要急,碧莲她不会有事的,她只是因跟着陈志成分身不得。”
李文谦仍大急道:“沐莹,你听着!你若办了对不起碧莲的事,我决不饶你!我现在无家无业,可只有一个女儿啊!我将来就靠这个女儿了……她若有个三长两短,我要和你拼老命!”
沐莹对李文谦解释不了,急得流着泪发誓:“沐莹若有半点对不起莲妹处,不得好死!”
少华见沐莹这样窘,走到李文谦跟前道:“李叔!李叔!无论莲妹怎么样,从此少华就是你女儿,是你的亲女儿,给你养老送终!”
少华这样说,这才劝住了李文谦。李文谦失去了女儿,失去了妻子,变成了一个孤独老人,精神极度颓衰。再也支持不住了,少华扶他回房休息。
李文谦离了沐莹的房后,大家商量下一步行动。
沐莹道:“这个世外仙庄,可能就是敌人的最后巢穴。照我皇甫老大哥说,庄主柳老泉是个行侠仗义的老实厚道人,不知怎么竟和敌人联系上了?”
田怡道:“这信里还有几句话解不开,这些话只有见了莲妹后才能知道意思。可是莲妹她……”
沐莹道:“这世外仙庄不是一个简单事。那庄是巧手鲁班公输远为柳老泉建造的,里边一定充满暗道机关,不啻罗刹魔域,不靠公输前辈帮助,是进不去的。另外,它如果真是敌人的最后巢穴,一定高手如云,我们轻视不得。我的意思是先到泰山东侧,找那批珍宝,碧莲妹就在我们附近,或者对我们找这批珍宝有什么暗示。倘如此就方便多了。”
少华道:“对。碧莲就在泰山,我们在这里找宝,还许可以找到碧莲,不然,就与她失之交臂,再没见面的时候。”
大家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