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还以为碰见了妖精鬼怪……”
“有这种事?嗯!也许是故作男人腔作弄‘霹雳夫人’,不过……‘霹雳夫人’名列四大怪之首,年事已高,而且凭声音也可以想见她的尊严。面敢于作弄她的武林中应该找不出几个?”一顿又道:“说别的吧!”
“最后一样,跟大侠有密切关系。”
“什么?”
“我听得不十分清楚,是关于柳姑娘母女……”
司徒明月心头陡地一震,止步,冷电般的目芒直照在金老四的脸上,他日夜担心的事居然有了着落。
“快说,她母女怎样?”
“好像是说柳夫人患了绝症,在胡家堡医治……”
“绝症?”
“是的!”
“这么说,她母女是在胡家堡。还有呢?”司徒明月一向冷如冰山,现在却表现得相当激动,连声音都变了。
“她母女已经不在胡家堡。”
“怎么说?”
“说是不告而别,神秘失踪,不知是偷偷离开还是被人带走,照他们的推测,可能是被盗宝的人带走。”
“这……会是真的?”司徒明月一把抓住金老四的胳膊。
“假不了,先是胡堡主向‘霹雳夫人’提起,而后又在书房与武宏那老狐狸密谈提到,应该是真的。”
“司徒明月放开了金老四的手,愣住了。
满以为是大好消息,结果还是下落不明。
偷偷离开!既然是医治绝症,为何要偷偷离开?
被人带走,被什么人带走?
“他们还说……”金老四又开口:“柳姑娘人长得太美,人见人爱,打她主意的人不在少数,所以……”
司徒明月心弦一颤,这可是事实,他突然想到了两个人,一个是“金剑帮”密使“无头人”,他曾经以柳漱玉的安全下落要胁过自己,还说过“被别的男人带上床”这话。另一个便是戏弄“霹雳夫人”的神秘女人,她有这份能耐从戒备森严的胡家堡带人,说不定胡家堡失盗传家之宝金狮子也是她的杰作,如何才能找到她呢?
如果那女人跟“无头人”是一路的;就更合情理了。
他只在心里想,并没说出口。
“司徒大侠,柳姑娘有家么?”金老四提醒了一句。
“哦!”司徒明月也想到了,而且更深一层,如果柳漱玉母女如所料是偷离胡家堡,一定会回家,她娘既患了绝症,不会离家远走,说不定这是胡莺莺的杰作,因为她对自己有意,当然先从对付情敌着手,所不明白的一点是柳漱王从没提过她娘患有绝症。
“何不到她家里看看,也许人已经到了家?”
“我正这么想,老四,再见!”随说随弹起身。
乡间小屋里刚住进一对母女,做母亲的两鬓现霜,年纪在五十开外,做女儿的一身布衣,但却美如天仙。她俩,正是柳漱王母女。
现在是近午时刻,赤日炎炎,母女俩坐在堂屋里。
茅草盖顶的土砖房,冬暖夏凉,如果不出门,再热的天也热不到哪里。
柳漱玉蹙着额似有什么事不开心。
“娘,您没病,为什么承认得了绝症?”
“是他们要我得病的!”
“这话怎么说?”
“胡天汉那混小子想打你的主意,居然使出这种卑鄙的手段,暗中对我下毒,我只好将计就计让他得意。”
“是他……对娘下毒?”柳漱玉竖起了柳眉。
“不错!”
“可是……娘为什么一直没告诉我,害我白烦心?”
一孩子,如果你知道,表面上便没那么真了。”
“娘为什么一定要……”
“这是娘几十年的心愿,非了不可。”
“要是对方不来这一手,娘便没机会了……”
“娘会设法制造机会进人‘古月世家’。”
“我不喜欢这样!”柳漱玉的眉头又蹙了起来。
“傻孩子,娘刚说这是几十年的心愿,能不了么?”
“娘,爹早死,我已经记不得他的样子.娘一向绝口不提他生前的事,也不许我问,以前我小,现在我长大了……”
“我们谈别的广老太婆的脸沉了下来。
“为什么嘛?难道说我……”
“到该告诉你的时候我会告诉你,慎防隔墙有耳,我带着你隐姓埋名,天涯流浪,到处为家,就是要逃避仇家的耳目,现在心愿达成,流浪的生活也快要结束,孩子,再忍耐些时,我们就可以过平安的日子了!”
“这么说……我根本就不姓柳?”
“孩子,怎么不听话,教你别谈这个?”
“好!”柳漱玉咬咬下唇:“谈司徒大哥”本来就亮丽的玉靥上泛起了艳艳的神采,她更美了,如果说真有所谓天仙的话,想来也不过如此。
“谈他什么?”
“我一定要跟他见面。”
“不可以!”“娘!”柳漱玉一副我见犹怜的凄怨样子。
“我说不可以!”老太婆的表情转为严厉,口气也是断然的,表示绝对没有商量的余地,她一向极少以这种态度对待她美如天仙的爱女。
“为什么以前可以现在就不可以?”百依百顺的乖女儿居然也敢出言反抗,这证明了“情爱”二字的力量。
“以前是以前,现在心愿已经完成,为娘的要依计划行事,不与任何江湖人接触,不能因男女之私坏了大事,我也很喜欢司徒明月,但你们以后的日子还很长,不争这一时,你说你已经长大了,对,长大了就该更明理。”
柳漱玉垂下头抚弄衣角,眼里已现泪光。
“孩子!”老太婆把她抱到怀里,放柔了声音:“这些年,娘一直在人前装成不会武功的普通老太婆,在你武功还不济的时候,为了保护你,还向那些根本不是东西的人下跪求情过,这份委屈并不好受……”
“娘!”柳漱玉把脸伏得更紧。
“孩子!”老太婆用手轻柏她的背就像哄小孩子一样:“你一向很听话,你就是娘的命,你难过娘心疼!”
“娘,我……不难过!”说不难过,声音是哽咽的。
“这就好!对了,你必须易容!”
“易容?”柳漱玉抬头坐直,拭了拭眼角。
“不错,开封城卧虎藏龙,又是‘古月世家’耳目遍布,你的长相太引人注目。我们不能到没有人的地方隐藏,,所以非改变形貌不可。”吐口气道:“真后悔当初没教你隐秘武功,招了个‘羞花公主’的外号,你不是树大招风,而是人美招风,这对娘复仇的行动影响太大,你明白这意思么?”
“明白,不过这是掩耳盗铃。”
“怎么说?”
“很多人认识娘,只要认出娘,我的易容不攻自破。”
“傻孩子,要易容当然是母女一道,还有,不久以后,我母女将以另外一种形貌露脸,武功也会全改变。”
“变高还是变低?”
“当然是一鸣惊人。”
“这敢情……”
“多言多坏,话到此为止。”
僻街小巷。
巷底靠右倒数第三家,大门深锁。
司徒明月在门口徘徊.今于他是第三次来,他完全失望了,柳漱玉母女根本没有回家,人到那里去了呢?
照情况判断,她母女离开胡家堡内中大有文章,根据金老四探到的消息,母女俩是不告而别,但这是堡里人的说法,实情绝非如此。
“司徒兄!”一声朗叫传来。
“啊!管老弟!”
来的是“逍遥公子”管寒星,意态十分潇洒。
“我到你住处不见人,就知道你准在这里。”
“有事么?”
“小弟我已经探出柳姑娘母女的下落了,在‘古月世家’。”
“我已经知道!”
“什么,司徒兄已经知道?”
“是的,可是又失踪了!”
“又失踪了?”管寒星满面惊容。
“据愚兄我得到的消息,柳漱玉她娘患了绝症,在胡家堡医治,结果神秘失踪,令人想之不透……”
“这就古怪了?”管寒星用折扇敲着手心,皱起了眉头:“怎么可能呢?胡堡目前风风雨雨,里外都全力戒备,并非可以随便出人的地方,柳姑娘身手是不错,但如果要带生病而又不会武功的老娘悄然离去似乎不太可能……”
“我也如此想。”
“如果说是被外人带走,也不可能那么顺当,司徒见说神秘失踪,是否没留任何蛛丝马迹,也没什么征兆?”
“正是如此!”
“司徒兄的消息何来?”
“是……无意中听到的!”司徒明月不愿说出金老四,因为一说便会牵扯到“青竹老人”,而牵出了“青竹老人”势将会影响到本身的秘密,对管寒星他一向是无话不谈,但现在他不能不有所保留,因为此地并非隐秘处所,万一隔墙有耳,便将后患无穷,同时柳漱玉母女情况不明,应该谨慎一点。
“依小弟想……”
“怎样?”
管寒星以极自然的姿态用眼睛搜索了现场一遍,然后以平静低沉的声音道:“胡天汉并不精于歧黄之术,也不是挂牌行医的,他堡里也没听说有什么名士神医,柳老夫人会去求治什么绝症,这太不近情理。”
司徒明月点了点头。
管寒星又道:“解铃还须系铃人,系铃应是盗铃人,司徒兄明白小弟的话么?”
司徒明月双眼寒芒闪烁,再次深深点头。
就在此际,巷口方向墙角里露出一张脸朝这面照了照又缩了回去,随着,一个十二三岁的毛头小子一瘸一瘸地走进巷来。
管寒星淡淡地道:“这小子有鬼!”
司徒明月“晤!”了一声。
毛头小子已蜇到两人身前,怯怯地望了司徒明月和管寒星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又不敢的样子,人倒是站定了。
“小兄弟,你想做什么?”管寒星一向都很和气的。
“我……小人……”毛头小子的舌头不太灵便。
“你人本来就小。”管寒星笑笑。
“哦!不……是小人……”毛头小子的脸涨红。
“你想说什么尽管说,不要怕2”
“这位……就是司徒大侠?”毛头小子望着司徒明月。
“不错,我就是!”
“有人,……要小人……送个纸团给您……”
“噢!拿来我看?”
毛头小子抖着手把一个小纸团双手递上。
司徒明月接过手,毛头小子转身一溜烟跑出巷子,可能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个仆趴栽在巷口,扭头望了一眼,挣起身又跑。
管寒星笑笑道:“这小家伙有意思,人小胆子也小。”
司徒明月冷惯了,一向不苟言笑,再好笑的事也很难引他发笑,所以他连脸皮子都没牵动一下,望了望手里的纸团,打开,看完,双手一援,字条变成了纸粉洒落地上,口里发出一声重重的冷哼,冷脸雪上加霜。
“字条上说的是什么?”
“一个特别的约会。”
“对方是谁?”
“暂时不告诉老弟!”
“这么说……是不要小弟参与?”
“管老弟,这档事我自己解决。”
“既然如此……好吧!”管寒星张扇一摇,又合上,显得十分诚挚地道:“司徒兄,你我情同手足,所以小弟说话毋须顾忌,小弟不知道这约会是什么样的约会,不过俗语说会无好会,司徒见向来心高气做,希望多加小心,勿为人所乘。”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多谢老弟关怀,愚兄我会牢记广司徒明月以感激的目光望着管寒星,他真想说出约会的实情,但还是忍住了。
玉兔初升。
小溪、柳林、木板桥,月光渲染下充满了诗情画意。
溪对过连接木板桥有座小土岗。
司徒明月现在就站在小岗上,他望着岗下对岸的柳林,这地点是他头一次见到“金剑帮”密使“无头人”的地方,而今晚他就是赴“无头人”之约,“无头人”传的字团要他单独赴约,谈判柳漱玉母女的事。
他准时来到。
月白风清,是一个很美的夜晚。
他心里在盘算,如果“无头人”要以柳漱玉母女作为筹码,必然会提出相当苛刻的条件,只有到时随机应变。
人影出现。
不,应该说是魅影,因为出现的简直没具备人形,像一段乌黑的树桩,上下一般粗,只是能移动而已。
司徒明月紧盯住对方。
“无头人”停止在丈许远近之处。
“司徒明月,你很准时!”
“在下一向守时!”
“你没带帮手?”
“那岂非成了笑话?”
“可是区区发现附近有人?”
“此地并非禁区,无人能禁止别人活动。”话锋略顿又道:“在下做事喜欢明快利落,最好是闲话少讲c”
“好!我们开门见山地谈,你迫切地等待凤凰还巢?”
“不错!”
“那我们就谈谈条件。”
“阁下开出价码?”
“用你的剑作为交换!”
司徒明月先是一怔,继而冷笑了一声。
“武士的剑等同生命,剑在人在,剑去人亡,阁下未免大异想天开了,一句话,办不到2”最后三个字是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的,这表示没有任何妥协的余地。
“你要剑不要人?”
“在下上次曾经表明过,如果柳漱玉损了一毫一发,在下就要大开杀戒,斩尽杀绝。”
杀气已随着话声透出。
“狠话并不能保全人的安全!”
“只要你阁下敢,无妨试试!”
“柳漱玉美赛天仙,敢的人不在少数。”
“无头人,你以为今晚还像上次那样能免脱?”,“区区今晚绝不走!”
“好极了!”司徒明月上步。
“慢着!”“无头人”沉喝一声。
司徒明月止步,双方距离剩下一丈。
“你阁下还想说什么?”其实司徒明月是事逼如此而采取了这下下之策,杀了“无头人”并不能救回柳漱玉,而这柄“雪剑”可以说重逾生命,不单是剑本身的无价之价,还加上他的人格和誓言,如果说他把柳漱玉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那这柄剑的重要便超过了柳漱玉,所以他下意识里希望非不得已不走绝路。
“你会后悔!”“无头人”冷森森地吐了四个字。
“在下做事一向不会后悔!”同徒明月毫不犹豫。
“区区断定你会!”
“后悔的将是‘金剑帮’所有的人。”
“司徒明月,话不要说得太满,如果今晚的结局是剑不能保,命不能全,彩凤永不能回巢,你也不后悔?”
司徒明月心头一凛。依他的江湖经验,对方敢说这种狂话必有所本,今晚之约必定布置了什么阴谋,实在得提高警觉,小心应付,管寒星说对了,会无好会,这类邪f]人物是不能当有武士之格的人看待的,因为这种人根本上就不配称作武士,只是高一筹的宵小。心里的反应虽如此,但表面上丝毫没表露,反而更冷。
“这是说梦话么?”
“绝非梦话,非常真实。”
“既然有此把握,何必又谈条件?”
“希望能和平解决,本帮不想树敌;因为你还有同道。”
这说法不无道理。
“谈谈别的条件?”司徒明月现在的想法是只要有一丝丝和平解决的希望他便避兔动武,因为一动手一切便成定局,柳漱玉的音容笑貌和那份纯情提供了他“忍”的力量,他希望她能活下去,不堪那月缺花残的结局。
“你接到区区I约的纸团?”
“不错,这话是多余!”
“你现在可以试试身上可有什么不适?”
“纸团上有毒?”司徒明月心头剧震,但他们能保持冷静,既不吼也不叫,换了任何一人都无法办到这一点。
他立即运功默察,一颗心顿时冷却下来,杀机立呈炽烈,果然是中了毒,气血已经有了异样,穴脉也发生阻滞现象,这是最恶毒的阴谋,最卑劣的手段,应该当机立断,不能坐以待毙,他马上运起独门心法遏封毒势。
“如何?哈哈哈哈……”“无头人”得意地狂笑起来。
明媚的月光似突然蒙上了一层阴翳。
笑声里隐含着死亡。
“元头人,你错了!”司徒明月冷沉如恒。
“什么错了?”“无头人”住了笑声。
“这点区区之毒奈何在下么?天大的笑话。”
“司徒明月,你这份修养果然是高人一等,不过区区对所下之毒绝对有信心,你可以装作无事,看能装多久,告诉你,只要你妄动真力,便立见功效。”
司徒明月挪步,手已按上剑柄。
闪电杀手,他同样有信心在毒发之前一剑诛敌。
就在此刻,两条人影电射人场,身形未落实暗器已经出手,闪闪寒芒变成了两道银线,疾射司徒明月侧背。
司徒明月旋身,白光腾起,“当!当!”两声,余音回溢,可以称之为剑啸,暗器吸附剑身,是两柄飞刀。
雪剑,剑身似雪,月光下反射的是白光而非晶芒。
剑能吸暗器,的确惊人。
现身的是两名黑衣人,不用说是早经安排而由刚才“无头人”的笑声召来的,如果预伏现场绝瞒不过司徒明月。
“杀!”
随着“无头人”这一声“杀”,两名黑衣人长剑出鞘,一左一右欺身上步追向司徒明月,姿态相当稳健扎实。
黄澄澄的剑身,在月光下闪射金芒。
金剑帮徒,用的当然是金剑。
白光左闪,右突,像电芒划空的刹那。
就这么一瞬,白光又静止,而两柄金剑却停在半空,是出声而招式将发的姿势,持剑者保持了跨步的形态。
司徒明月扭转身,又面对“无头人”。
“无头人”弹退……”
司徒明月身形如疾矢射出,白光随之闪动。
金光暴起,与白光相触,发出一声震耳但不失清越的金铁交鸣,“无头人”横向旋开,别看是一根树桩形的怪物,其轻灵不输魅影飘风,仿佛是一道有形无质的黑影,白光跟踪飞闪,其间几乎没有间隙,同时快。
“砰!”是三声而非一声,但三声叠在一起。
两名黑衣人到此刻才栽倒,另一声却是一根真正的树桩被劈倒。
司徒明月已感觉到毒势向心脉攻窜,虽然他以至高心法封闭了心脉,但这并不能支持多久,因为强敌当前,他不能不动真力,他必须要在毒势攻心之前击杀对方,现在他已经没有余暇去考虑任何其他的问题。
“无头人”能挡他闪电一击,的确是不简单。
“雪剑”能截金断玉,“无头人”的金剑能保全无损,并非剑的本身作用,而是“无头人”深悉雪剑的功能,他出剑格拒是用平拍的招式,故而没损及兵刃。同时他早估量好利用身边的枯树桩作挡牌,使司徒明月一击无效。
土岗像老年人的秃顶,四周有一圈林木,中间是一片光,但范围不大,纵横顶多三丈,空间很容易控制。
司徒明月又止步。
又有两条人影从林木间掠出。
“无头人”身上罩的是一口钟似的黑布套,不能称之为衣眼,两侧开孔,平常双手是藏在里面的,现在他的双手已在套外,因为他要用剑,剑是执在右手中,他的左手突然扬起;一蓬,针而随扬手之势飞洒而出。
司徒明月正要发剑,晴器罩到只好先应,雪剑急扇,正面5的飞针全吸附在剑身之上,两侧的自然落空。。
同一时间,两条掠出的人影已发动攻击。
又是两名黑衣人,用的也是金剑,但功力比原先的两个高5了许多,剑挟破风之声,剑未到剑气已先逼人。
白光回划。”
“锵!锵!”两声,断剑坠地。
金芒乍闪,“无头人”弹身暴袭。
司徒明月挥剑。
白光划发,金芒顿杏,“无头人”迅雷疾耳的一击竟然是虚招,白光才动他已收剑急退,一闪退了丈许。
“呀!”厉叫声中,两名黑衣人手中的半截断剑当暗器掷出,射向司徒明月的后心。
白光回转,传出两声轻哼,还有断剑坠地之声。。
白光在一回之后,笔直射出,司徒明月已连人带剑扑向“无头人”,白光在中途闪出了五朵剑花,这代表一击五式,由。
于发式太快,看起来是五朵剑花同时迸现。
“无头人”身法玄诡绝伦,居然又避开了,他是不敢也是故意不与司徒明月正面交锋,他在等待时机。
司徒明月在双脚踏定之后晃了一晃。
就在此际,两名折剑的黑衣人歪了下去。
“无头人”换了位置,距离是八尺,金剑半扬,是备战之势,他看出司徒明月已经为毒所困,他等待的时机已到。
司徒明月真的已为毒困,奇毒攻不进心脉,却窜向其他的经穴,功力打折扣不说,头晕目眩是他的致命伤。
难道真的要栽在“无头人”手下?
“不!”一个声音在他心里大叫。
“司徒明月,现在感觉如何?”声音中隐含得意,“无头人”
存心在耗时间,时间对司徒明月相当不利,时间愈长,毒的作用更大,牺牲四名手下,也是拖时间之法。
“足可杀你广司徒明月冷沉如故。
“你心里很明白,你已经是强弩之末!”
司徒明月不再开口,他本身是超级杀手,当然知道“无头人”无话找话借以拖长时间的居心,同时也非常明白如何利用或制造时机的道理,杀人或被杀是两个极端,但其间几乎没有界线,全在一个微妙的“机”字。
现在,他必须捕捉杀敌之“机”而且是分秒必争。
“司徒明月,你不趁还能开口时多说几句?”
“无头人”不但在拖时间,还要激起司徒明月的狂怒,同样的道理,他也在尽力制造对他有利的时机。。
司徒明月保持绝对的冷静,完全不为所动,他在计算他剩余的真力,双方的距离,出剑的速度,应用的招式……等等,务必一击奏功。否则他将永无机会,真的就要死不瞑目,饮恨长眠,而更重要的是“雪剑”如何,助长魔焰,红粉知己亦将随着。饮恨。
他极慢地跨出一步。
这一步极端重要,因为双方相隔只有八尺,本来八尺已够出手的距离,但如果对方不出剑反击的话最理想的距离是六尺,这一步正好是两尺,要是他身未中毒,功力仍保持在极峰状态的话,他根本不必争这两尺。
就在司徒明月跨出一步,脚掌堪堪沾地的瞬间,“无头人”
身形一塌,贴地滚了开去,就像一段圆木翻动。
司徒明月一窒。
圆木在一丈之外竖了起来。
司徒明月经过精密计算的一击无法出手。
“懒驴打滚”这种最下着的招式,稍微有名气的江湖人绝不屑为,想不到会出现在堂堂“金剑帮”密使的身上,这是司徒明月连做梦也估不到的事,如果他出手必然落空,因为剑招的威力范围绝对在离地一尺以上。
时机已失,心头那份感受没有切实的言词可以形容。
运足心劲的势道突然一松,对生理上的影响极大,晕眩之感骤然加重,这正应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古语,他本是鼓其残余背城借一,这一衰要想重振几乎是办不到的事,但生死关头,他非重振以搏万一不可。
他依然站得很稳,冷电似的目芒毫不减色。
“无头人”感到怀疑了,他下的毒何以迟不生效。
司徒明月再一次重振信心。
“无头人”像是突然发现什么,闪电般飞掠而逝。
司徒明月随即就发现了,三条人影各间隔数步一字式站在林木边缘,明亮的月光照耀下,一眼便清晰地看出是三个装束诡异的人,居中一个人高马大,是个巨无霸型的中年人,两侧的普通体型但相当剽悍,腰间吊着小红葫芦,两侧的汉子各吊三个,中间的巨无霸吊了六个之多,司徒明月暗道了一声:“神火教徒!”
难怪“无头人”争急逃避,神火是相当可怖的。
在“古月世家”他毁了五名神火教徒,其中一个还是身份不低的“神火特使”,司徒明月早知道对方一定会找上门,但想不到是在此时此地,他已经受了毒伤,再碰到强仇大敌,比之对付“无头人”还要严重。
双方的距离不到两丈。
六个小葫芦该是什么身份?司徒明月心里在想,丐帮以绳结代表地位,而神火教却以小红葫芦作为身份的记号,的确是异曲同工。
“你就是司徒明月?”中年人开了口,声如洪钟。
“不错,阁下是谁?”司徒明月反问。
“神火教外堂巡察牟有利!”
“找上在下不是无因的吧?”
“你心里应该有数。”
“不错,是有数,神火特使和四名教徒被在下做了。”
“你很干脆,说一线杀人的理由?”
“很简单,第一,先师‘万寿老人’当年为了不忍见武林遭受茶毒,付出了生命作为除魔卫道的代价,于今神火教死灰复燃,在下理当继承师志消灭魔火。第二,在江湖上不被人杀就是杀人,就这么两个理由。”
牟有利眼里射出火焰般的赤芒,就像是一头巨兽。
“你狠得可以?”
“好说!”
“司徒明月,敢与本教为敌者死,本教对敌人绝不仁慈,不过你情形特殊,教主金令对你网开一面……”
“什么情形特殊?”
“你不必知道!”
司徒明月大为困惑,在胡家堡“神火特使”曾经表示过不想与自己为敌,现在这“神火巡察”又说同样的话,这到底为什么?
“司徒明月!”牟有利继续说:“如果你肯发誓不与本教为敌,就可以免去骨肉化灰之厄,你仔细想想?”
“不必想!”
“你答应?”
“办不到!”司徒明月的两眼已在发花,头晕得天地都在旋转,但他竭力撑持着,只要一息尚存他必须维持形象。
“你想死?”
“未必!”他不愿多说话,必须保持每分力气。
“凭你手中的‘雪剑’?”
“也凭本领。”
“你真的不肯放弃与本教为敌?”
“对!”司徒明月回答得很干脆。
牟有利突然沉默下来,眸中赤芒连连闪动,似乎在考虑一个重大的问题。
“刚才你那溜走的对手是谁?”
“阁下不必知道!”
“你受了伤?”
“废话!”
这一问使司徒明月心头大凛,立刻警醒过来,他不能再耗时间,如果不当机立断,就真的要后悔了。心念之中,他开始上步,很慢,每一步都踏得很稳,对方并不知道他受了毒伤,他不能自露破绽。
两名汉子手抓腰间葫芦。
空气在司徒明月上步之际骤呈无比的紧张。
双方距离逐渐缩短。
“司徒明月,你真的执迷不悟?”牟有利暴吼出声。
司徒明月没吭声。
距离到了一丈。
“放!”牟有利单手下切。
两名手下如响斯应,腰间葫芦口一扬,两道蓝焰电射而出。司徒明月举剑,剑幻白色光幢,蓝焰触及光幢,突变成点点蓝星迸飞四散,月光下蔚为奇观,但这不是放花炮,而是惊心动魄的场面,绝没人敢在一旁欣赏。
短暂的一瞬,蓝焰消失,但白光依存。
两名手下登时傻住,这是从未经历过的事,虽然在胡家堡曾经发生过,但他们没有目睹,也没听人描述,传言中只说五名神火教徒被司徒明月所杀,至于如何被杀没有详细说明,否则牟有利会有所考虑。
司徒明月的脚步又开始挪动。
是否能克敌而不当场被杀他已经失去信心,因为任何神兵利器必须配合内元才能发挥作用,作用与内元相辅成正比,内力愈强,发挥的功用愈大,否则便相形而下。
沉哼声中,牟有利执起腰间六十葫芦之中的两个。
双方距离六尺。
火焰喷出,是红色而非蓝色。
雪剑白芒再次幻为光幢。
“波!波广声中,火花爆射,着地不灭,草烬土焦,仿佛铁匠砧上白热的铁块被锤击时迸飞的炽红的铁花。
牟有利退了两个大步,目瞪口呆。
这一回合,司徒明月耗了更多的真力,人还能勉强站住,但距离死亡更近,因为他的两眼花得看不清人影。
“锵!锵!”声中,三支剑同时出鞘。
舍火攻而用剑,情况更加严重。
牟有利左手做了个手势,两名手下立即移形换位,三人呈三角包围之势,剑扬起,剑身映月泛出森森寒芒。
司徒明月已有脱力之感,头脑因晕眩而呈浑噩。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运剑出招么?
“呀!”叫声中,三支剑同时攻出。
势如雷霆的联手一击,剑气嘶风有如裂帛。
震耳的金铁交鸣声中,三个暴退,牟有利的剑崩了一个大口,两名手下的兵刃只剩下尺许一段留在手里。
牟有利又一次呆住。
司徒明月咬紧牙关控制住身形,保持立姿,但他的两眼已不能视物油于内力亏损,毒势也将突破封锁攻向心脉,他现在已经无法再承受一击,攻击的力量当然是完全丧失,所能维持的只是不倒而已。
就如此送命么?
他不甘心,他要做的大事才只开始。
不甘心就能不死么?他知道答案只一个字,否!
虎死不倒威,他是一头虎,一只在武林中声威显赫的百兽之王,他的不倒之威竟然意外地发生了作用。
牟有利居然丧了胆。
“司徒明月,你等着瞧,走!”
三条人影投林而去。
司徒明月打了个踉跄,又站住,但摇摇欲倒。
此刻,他虚弱得禁不起普通人的一拳头。
有形的敌人走了,但无形的敌人却在威胁着他的生命,那就是“无头人”所下的毒真正要他老命的敌人。
一条人影飞闪近前。
“司徒兄,你……没事吧?”
不期而至的是“通遥公子”管寒星。
司徒明月一听出声音人立刻崩溃,最可靠的援手来到,那一点点赖以支持的残余力气顿时消失,这是人之常情。
“砰广地一声,他坐了下去。
“司徒兄,你怎么了?”管寒星急声问。
“我中了……‘无头人’的毒!”
“药!这……小弟对毒是外行,该怎么办?”管寒星也坐了下去,扶住司徒明道:“咦!这地上象被火……”
“神火教徒来过,又走了!”
“他们怎会放过司徒兄?”
“侥幸……他们自感斗不过我的……剑!”
“对!先把剑收起来。”管寒星伸手抓剑。
“我……”司徒明月本能地一缩持剑的手:“自己来!”他把剑归回鞘里,亲近如管寒星,他仍不愿他碰他的剑,剑手的禁忌,在任何情况之下都不变,除非是他已经握不住他的剑,否则绝不破例。
管寒星滞了一滞才收回手。
“司徒兄,你还能行动么?”
“恐怕……再休息一会看!”
“现在觉得怎样?”
“毒势……有些控制不住。”
管寒星抬头望天,皓月正明,他的两眼就仿佛伴月的星星,在不停地闪烁,这表示他在用心想一件事,想什么当然只有他自己知道。
“如果能传个信,请个懂得毒的人来……”管寒星悠悠地说,目光仍然闪烁不停:“只可借此地没人!”
一个怪怪的声音接口道:“谁说此地没人?”
管寒星虎地站起身来,冷喝道:“什么人?”
一个蓬头蔽衣的老人从树丛中踱了出来,手里拄了根竹棍子,一步一点,状颇悠闲,缓缓朝两人移近。
司徒明月目光涣散,但从形态已经辨出来者是谁,忍不件“啊!”出了声,心头一宽。
精神随之振作了些。
管寒星退开两步,声调很不自然地道:“有救了!”
老人已止步在司徒明月身前五尺之处。
“什么有救了?”老人目注管寒星。
“前辈大驾光临,司徒兄便有救了!”管寒星非常恭敬地捏住了折扇作了一个揖。
“你知道我老人家是谁?”
“你老人家是青竹前辈!”
“你小子怎么知道?”老人翻起白眼。
“您老人家难道忘了不久前在官道边榕树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