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天空,沉得像铅板。
一阵冷风拂过,带着泥土的气息,柳杰抬头望了望天,心想,快要下雨了,得找个避雨的地方。
乌云从四方八面涌起,一堆又一堆,天边响起了闷雷之声。
眼前,出现一个镇甸,柳杰加紧身法,飞风般扑奔前去。
一道银芒划过长空,接着是一声震耳霹雳。
柳杰进入镇头,毫不踌躇地跨入第一家酒肆,刚刚进门,大粒的雨点已开始击打地面,他舒了一口气,想拣个不挡路的座头。
突地,一个清脆的声音道:“哥哥,来这边坐!”
柳杰的心“咚!”地一跳,转目望去,靠角落的座位上,端坐着在不久前负气而离的“吊亡仙子”金婵,这实在太巧了,两人又在此地碰头。
“吊亡仙子”神色很平静,似乎已忘了心中不愉快的一幕。
这使柳杰纳闷不已,她到底是哪一类女子?
“吊亡仙子”扬手招呼小二道:“这里添一付杯筷,再加两个照炒!”
柳杰即使心里不愿意也不成,只好走了过去跟“吊亡仙子”相对坐下,但心里总是感到有些别扭得不是味道。
闪电夹着奔雷,雨势渐疾。
小二送上杯筷,一壶酒。
“吊亡仙子”替柳杰斟了酒,举杯道:“哥哥,如果不是这场雨,我们便不可能再聚在一道,来,喝!”
柳杰默然举杯,喝下,他觉得无话可说。
“吊亡仙子”似已窥出他的心意,落落大方地笑了笑,道:“哥哥,山里的事别放在心上,只当没发生那回事。”
柳杰点点头,讪讪地道:“好,只当……没发生那回事!”
店里酒客不多,菜很快就送上。
暴雨倾盆,雷电交加,整个天地卷入了疯狂的旋律中。
柳杰望着门外,脑海里浮现与宇文冬梅在大别山外陆庄避雨的一幕,眼前幻化出如林白骨,晃动,飞舞……
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牙齿咬得格格响,酒杯跳了起来,撒了一桌子酒渍,碗碟也互相碰击。
“吊亡仙子”大吃一惊,道:“哥哥,怎么回事?”
柳杰也自觉失态,尴尬地道:“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一件事,那……已你不相干。”
“吊亡仙子”扶杯斟酒,又道:“哥哥你还生我的气?”
柳杰道:“没有,别多心!”
沉默了片刻,“吊亡仙子”笑着道:“哥哥,我……想问你一句话!”
一口一个哥哥,听在柳杰耳中满不是味道,冷冷地道:“你要问我什么?”
“吊亡仙子”道:“祝怀玉美如天仙,对你十分倾心,你为什么不爱她?”
柳杰脑海里闪过祝怀玉美得歙人着迷的玉靥,暗忖:“她又来这一套,我偏不让你遂心!”
心念之中,默然地道:“因为我不爱她!”
“吊亡仙子”秀眉一挑,道:“那是为什么?”
柳杰吁了口气,道:“男女之间的事,发乎情,顺乎性,不爱就是不爱,没什么理由可讲,她美由她去美,比如你……”
“吊亡仙子”道:“比如我怎么样?”
柳杰借酒疗面,一反常态地道:“你就是不喜欢我!”
“吊亡仙子”垂下头,咬了咬下唇,又抬起头来,眸光湛然地道:“谁说我不喜欢你,打从第一次见面,我就非常喜欢你,不过……这喜欢不同于一般的喜欢。”
柳杰道:“这倒是很新鲜,说说看?”
“吊亡仙子”道:“我希望得到的是兄妹之情!”
柳杰成见在心,口角一披,道:“听起来很堂皇,也很情圣,可惜是欺人之谈。”
“吊亡仙子”不愠也不火地道:“为什么是欺人之谈?”
柳杰沉声道:“男女之间只有一种情,不会有别的!”
“吊亡仙子”变色道:“你变得太多,为什么老是存这种想法?”
柳杰意存报复似的道:“因为我不愿被人玩弄与股掌之上,所以……必须改变对事的看法。”
“没人玩弄你!”
“……”
“我知道,你的心仍牢牢系在宇文冬梅的身上。”
“不,我说过已经斩断情丝了!”
“这不是由衷之言!”
“那我就无话可说了!”
“哥哥,我……唉……总有一天你会完全明白的。”
“我现在就已经明白了!”
“明白什么?”
柳杰暗暗一咬牙,道:“你是一个心理反常的女子,行事超出情理之外。”
“吊亡仙子”樱口半张,久久才道:“随便你怎么说,我不在乎。”
柳杰心火直冒,大声道:“你当然不在乎,痛苦的是别人,不是你!”顿了顿,意犹未足地又接下去道:“令堂也帮着你,采取同样的步调!”
“吊亡仙子”吐了口气,道:“你完全误会了!”
柳杰愤声道:“我没误会,我心里清楚,你心里也一样清楚,不然,为什么要事事神秘,你母女插手我的家仇,却又不肯说出原因……”
“吊亡仙子”粉腮一变,道:“那是不得已!”
柳杰脱口道:“这句话我听腻了,不想再听了,从现在起,我做我的事,不必任何人插上一脚,也不接受任何干预。”
“吊亡仙子”面上泛起了痛苦之色,咬牙道:“你非要知道不可?”
柳杰星目一瞪,道:“当然,我要知道!”
“吊亡仙子”面上现出十分为难之色,欲言又止,似乎要极大的顾虑。
柳杰意颇不耐,冷冰冰地道:“不想说就算了,我不勉强你!”话虽如此,心里仍是想知道的。
暴风雨,不知在什么时候停歇,阳光重现,酒肆外又开始人来人往,座中加了不少酒客。
“吊亡仙子”想了想,道:“这不是三言两语讲得清的事,此地人多耳杂,我们到镇外无人之处再谈如何?”
柳杰颔首道:“可以!”
付了酒资,两人出店朝镇外旷野走去。
正行之间,一名黑衣汉子,急奔近前,朝柳杰抱了抱拳,道:“尊驾是‘魔镜第二’吗?”
柳杰一怔,道:“不错!”
那汉子扑地跪了下去,行了大礼,然后双手呈上一封书信。
柳杰和“吊亡仙子”齐吃一惊。
柳杰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汉子诚谨地道:“请帝君过目便知!”
帝君两个字,使柳杰心中一动,打量了那汉子一眼,接过书信道:“你是元化宫弟子?”
“是的,弟子叫洪奎,职司宫禁头目,月前奉父长老之命进入中原,准备迎回上代帝君遗骨,但未叩谒帝君,不敢擅专……”
“你起来!”
“谢帝君!”洪奎再拜而起。
“宫内情况如何?”
“一切平静,都盼帝君早日南下!”
柳杰打开书信,抽出看了一遍,陡地脸色大变,激越万状地道:“我们马上动身!”
洪奎恭应了一声:“遵圣谕!”
“吊亡仙子”皱眉道:“你要走?”
“是的!”
“什么事?”
“门派家事!”一顿,又道:“我们的事下次见面再谈!”
柳杰急吼吼地随着洪奎奔去,路上,柳杰显得很振奋地道:“想不到裴长老他们三位真的还在人世,实在是本宫之幸,洪奎,你是怎么碰上三位长老的?”
“非常偶然,弟子到处打听帝君圣驾下落,有晚路过那里,得逢三位长老,据说……三长老被玄天教秘密囚禁,是乘隙逃出来的。”
“唔!”
× × ×
约莫起更时分,柳杰与洪奎已奔行了六七十里地,一座大庙的影子,遥遥进入视线,洪奎用手一指,道:“那就是了!”
柳杰道:“我们快去!”
洪奎道:“启禀帝君,请稍待……”
柳杰止步,道:“我还没接掌本宫,你不要如此称呼我,听来不雅,我跟裴长老他们同愿许可,你暂时称呼我长老好了!”
“弟子遵谕!”
“还有什么时?”
“根据裴长老指示,来时要先发暗号,以免发生误会,玄天教爪牙遍布,随时都可能发生情况,丐帮收容三长老,并派高手警戒,担了极大的风险……”
洪奎伸指入口,发出一长三短的尖厉哨声,静夜旷野,这哨声传出里许之外,远处有了回应,也是一长三短的哨声。
就在此刻,一条瘦小的人影悄然来到。
洪奎急喝一声:“什么人?”
人影停在两丈之外,赫然是一个乞儿装束的人。
柳杰目光犀利,一看之下,不由血行加速,激越万分,现身的,竟然的宇文冬梅,想不到她又回复了从前的化子装束。
他想开口,但叫不出声音,一时之间,爱恨交迭,说不出心头那份感受。
洪奎逼近宇文冬梅,厉声道:“小要饭的,你什么意思?”
洪奎这份口吻,使柳杰大不当然,同时也感到奇怪,三长老即被丐帮收容保护,洪奎为什么口出不逊?正要发话……
宇文冬梅以以前化身宇文冬时的腔调道:“你可以开始喊救命了,我要杀你!”
洪奎先出手为强,冷哼一声,拔剑疾攻,看他出剑的势道,还是个不凡的高手。
柳杰大声道:“先别动手!”
但,业已阻止不了,宇文冬梅凭他剑掌不伤的奇异功力,不退反进,欺入剑圈,左右臂横格,右指并指电戳,洪奎惨嗥了半声,栽了下去,登时气绝。
柳杰向前迫了两个大步,厉声道:“为何要杀他?”
宇文冬梅道:“为什么不杀他?”
柳杰一下子窒住了。
宇文冬梅又道:“他是领你去送死,知道吗?”
柳杰心头剧震,惊声道:“这……从何说起?”
宇文冬梅道:“走了这么久的江湖,应该能辨察是非真伪了,这是布好的陷阱,等你上钩,懂吗?”
柳杰茫然道:“我……还是不太明白!”
宇文冬梅道:“到时你就明白!”
柳杰期期地道:“兄弟,那……三长老的事……是假的了?”
这一声“兄弟”,使得宇文冬梅芳心欲碎。
这是她身份没揭露前的称呼,而现在,一切都改变了,过去的,永不会再回来,未来,是一场空幻。
柳杰忘其所以地说出这一声:“兄弟”之后,内心也是一阵剧痛。
宇文冬梅呆了片刻,强抑悲怀道:“大哥,我……本无意与你再见,但……我既然知道了这阴谋,就不能袖手,玄天教对你是志在必得,不惜使尽一切手段,天南三长老没死,是不错,但被安排作你的陪葬!”
柳杰激声道:“陪葬……这话怎么说?”
宇文冬梅道:“走,我边走边告诉你如何行动!”
两人并肩而行,柳杰似乎又回到了当初结拜时的旧梦中,但,一切都幻灭了,他真想大哭一场。
现在,当然不是解决问题的时候,他在心里暗暗盘算,等这桩事了,非和她谈个一清二楚不可。
× × ×
这是一间破落的大庙,庙门口蜷曲着几个乞儿。
宇文冬梅远远止步,低声道:“你去,照我说的做,我不能现身,以免打草惊蛇,我在暗中支援你,记住不动声色。”
柳杰点点头,大步走向庙门。
乞儿之一站起身来,朝柳杰一拱,道:“柳少侠,请直入后殿,出东角门,贵门三位长老在伫候!”
柳杰略一颔首,道:“有劳了,事后在下当重谢!”
乞儿嘻嘻一笑道:“不敢,要饭的是秉掌门令谕行事!”
柳杰心里暗骂一声:“回头再收拾你们!”
从容举步,向庙里趟进,越过两重大殿,外望是个小院,正屋里,灯光灿然,三长老圆桌而坐。
若不是宇文冬梅事先照会,柳杰说什么也无法不坠入陷阱。
三长老只围坐着,不言不动,神情异常,当然,如果不是先说破,凭观察一时是不会发觉的。
柳杰侧身匿在门边。
正屋的灯火突然无风自灭,屋里顿呈漆黑。
一个声音发自院脚的暗处:“奇怪,这是怎么回事,灯会熄灭?”
柳杰摒息以待。
另一个声音道:“该来了,怎么不见动静?王头目,你进屋去把灯点燃。”
王头目道:“堂主,这……事情有点蹊跷……”
“先点燃再说!”
“会不会是对方已经……”
“时间不多了,快动手!”
一条人影,从暗中跳出,突地踅了下去。
那被称作堂主的惊声道:“王三,怎么回事?”
王三在地上连连挥手,不知在比划些什么,就是发不出声音,也站不起来,柳杰知道宇文冬梅弄的手脚,先点对方哑穴,把他驱出之后,再打他的下盘大穴,使他不能行动,借以引出另外隐伏的人。
那堂主怒声道:“他妈的,王三,你怕死不敢进屋是不是?坏了事剥你的皮!”
王三的手仍在比划,就是没有声音。
那名堂主从暗中扑出,用脚猛踢王三道:“他妈的,你还想赖死……”
柳杰闪电般射入院地,那名堂主一听风声,立知不妙,但身形未转,已被柳杰一指点倒在地,敢情他连人都没有看清。
屋里,走出了三长老。
柳杰迎了上前,激动地道:“三位受苦了!”
首座长老裴良和泪光莹然,颤声道:“小师弟,想不到咱们还能再相见,真是祖师有灵!”
另一长老包维仁道:“我们算是再世为人了!”
裴长老左右一顾盼,道:“我们先离开此地!”
柳杰眸光一转,道:“她呢?”
郑长老道:“谁?”
柳杰道:“那……小叫化!”
裴长老接话道:“他解了我们三人的禁制,要我们速离此庙,他还有事……对了,他自称是小师弟的拜弟。”
柳杰神情一黯,道:“三位老师兄,我们还是走吧!”
四人从后面越墙而出,奔入庙后林中,一声轰天巨响,那栋三长老停身的屋子,在硝烟弥漫天中坍了下去。
三长老骇然色变,裴长老道:“好毒的阴谋!”
柳杰咬牙道:“玄天教以三位作饵,目的是要毁我,可惜,天不从人愿……”
他立即又想到宇文冬梅,如不是她,四个人不会活着站在此地说话,刚才的炸药,当然是她引发的。
远处,有数条人影奔入破庙,不用说,是来查验结果的。
柳杰心意一转,道:“三位老师兄请立即动身南返,以免再生枝节。”
裴长老道:“先帝君的遗骸……应该归葬天南,小师弟意下如何?”
柳杰想了想,道:“这件事成以后再办,玄天教上次利用暂摄帝君龚荣华失败,不会就此甘心,说不定另逞阴谋,三位回宫戒备是上策,对了,圣牌请长老带回天南……”
三长老互望一眼。
裴长老道:“不可,这是先帝君亲手交付小师弟的,用意至为明显,它代表先帝君的遗命,我等只有按宫规行事,恭待小师弟回掌元化宫。”
柳杰面有难色道:“圣牌是本门至圣之物,我还有私人恩怨未了,万一有个闪失,将何以对先帝君在天之灵?”
郑长老摇手道:“这断然不可,保有此牌,便是帝君身份,我等无法承受!”
柳杰灵机一动,忽地取出“魔镜”举在手中。
三长老脸色一变之后,柳杰肃容下跪,齐称:“参见圣牌!”
柳杰沉凝地道:“本人凭此牌发令,此牌着令三位长老护持回宫,妥为保管,一年为期,如本人届时不归,由各长老公决继承人选!”
三长老再拜而起,面面相觑,柳杰凭牌发令,他们没讨价还价的余地。
柳杰郑重地把“魔镜”交与首席长老裴良和。
裴良和躬身双手接过,道:“小师弟,我们等你回宫!”
柳杰略显激动地道:“如果没有意外,我会恭送先帝君遗骸返天南,如果……事与愿违,这件事就望长老们自行料理了,反正三位已经知道先帝君安息之所,玄天教爪牙四布,小弟我恭送三位一程!”
柳杰伴随三长老疾赶了三天路程,盘算已脱出了玄天教的势力范围,这才告别回头。
交回了圣牌,他等于了一桩大心事,他所引以为忧的是“魔镜”带在身边,如果有了闪失,行将断送元化宫一门,那就成了大罪人了。
由于顺道,他迳奔大别山外的陆庄——泣血伤心之地。
这天薄暮时分,柳杰抵达陆庄。
一切没改变,只是更荒败了,他怀着滴血的心,木立庄前,回想着初与宇文冬梅因避雨而无意进入这废庄的情景,眼帘不知不觉地湿润了,时殊而事不易,这段血海深仇仍然未能报雪,实在愧对九泉之下的英灵。
呆了将近盏茶时间,他挪步进庄。
庄内,蓬蒿满目,破扉烂轩,上次所见的那些白骨骷髅,已经大半淹没,只有部份隐现在草丛与廊道间。
柳杰悲从中来,不由泪下如雨。
待仇储授首,才收骸拣骨,这是他唯一的负荷,也是心愿。
他拨草而入,两条腿重若千钧,几乎无法移动。
正厅,苔蒿蔓草侵没了阶沿,满面荒败凄凉。
突地,一阵呜咽之声,隐隐自厅内传出。
柳杰不由心头剧震,听声音是个女人,是谁?
为什么要来这白骨成堆的废庄中哭泣。
夜色迷蒙,阴风惨惨。
难道是屈死的冤魂?想到这里,不禁毛骨悚然。
鬼!
他一向不相信这种荒诞无稽的事。
他干咳了一声。
呜咽嘎然而止。
他戒备着进入厅内,蛛网尘封中,陈着一具白骨,这是他父亲陆禹的遗骸,也是所有死难者中,唯一可以辨认的。
不见人影,壁上的血手印依旧。
他跪了下去,伏地哀痛大哭起来。
他姓陆,但为了纪念柳伯父舍子救孤之德,他不打算改姓。
尽情发泄了一阵之后,他站起身来,眼前站着一个蒙面妇人,赫然正是“吊亡仙子”的母亲“行尸女”。
柳杰惊悸地后退了两步,厉声道:“前辈驾临此地何为?”
“行尸女”声音略带酸楚地道:“吊亡!”
柳杰颤声道:“吊亡?”
“行尸女”道:“不错,我曾经说过,我与中州三侠有很深的渊源。”
柳杰咬着牙道:“前辈,是否已到了见示真相的时候?”
“行尸女”摇摇头,没有出声。
长时期的压抑,柳杰已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的确,一个谜,一个秘密,极想得到解答而得不到,足以使人发狂。
当下,剑眉一挑,星目青芒毕射,愤愤地道:“前辈既然不肯坦诚相告就算了,我再也不想知道,我本是我,与任何人都不发生关系……”
“行尸女”凄声道:“孩子,你就不能再忍些时日吗?”
柳杰狂声道:“不!我为什么要再忍?我没理由忍,也没这需要!此后……我行我素,为所当为,不再受任何干涉了!”
一个声音突然起自厅门:“娘,告诉他吧!”
柳杰全身一震,转头望去,夜色昏昧中,“吊亡仙子”兀立在门边。
“行尸女”幽幽一声长叹,道:“孩子,你一定要知道?”
柳杰仍在气愤中,冷声道:“说不说悉听尊便!”
“行尸女”声音已哽,道:“好!我就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