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可以看出这突然现身喝阻的是个长相凶恶的半老妇人,体型高大胜过一般男人。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她身边那对凶光闪闪的眼睛,是一只山狗,足有小牛犊那么大,前爪在扒地,作势欲扑的样子。
“你……是修罗剑?”妇人惊声问。
“正是在下!”
“你想溜?”
“笑话,本人可以堂而皇之地离山。”
“哈!说得轻松,修罗剑,你听着,可别乱动,这只山狗可不认识你这贵宾,要是被它咬上一口,可是要送命的。”说着,从怀里掏出样东西。
马庭栋立即意识到这妇人要放火焰讯号警告,这可不能让她放出,别处的援手虽然不可能马上赶到,但那把关的妇人近在咫尺,如果她堵死桥的另一端,可就无法飞越断涧了。
妇人晃亮着火折子正要点……
马庭栋拔剑电扑。
“汪”地一声,山狗跃起。
马庭栋已经盘算好这一点,山狗的扑击是直势,而且相当快捷,中途转不了弯,所以他是狐形出击,山狗一跃起,扑空,他的剑势己够到部位,用的是杀手绝招,他不能给对方任何抗拒的机会。
那妇人一手持信号,一手拿火折子,在双手不空的情况下应变之道只有闪避一途,但马庭栋的动作太快了,快得像电芒一闪。
一声闷哼,妇人斜栽下去,但火折子仍亮着。
山狗在丈外之处落地,掉头反扑。
马庭栋回剑,正好迎上,山狗的两只前脚被斩断,重重地掼在地上,狂嗥起来。马庭栋一个直刺,贯穿了山佝的心脏,嗥声立止,立即转身踏熄了火折子,抬头望向对面,没见动静,想来是涧水的雷动声掩盖了这边的异声,因为过程十分短暂。
长长吐了口气,回剑入鞘,正要过桥,念头一转,把妇人的尸体和山狗抛落深涧中,然后才踏上跨涧的树干,迅快通过。
到了木屋前,听到屋里传来男女嬉笑之声,压不住好奇之念,悄然迫过去从门缝里一张,只见一个半裸妇人倒在神猫怀中,扭动着吃吃笑个不住。
神猫一手抚着妇人,一手端着碗在喝酒。
这种令人恶心的场面马庭栋不想多看,只张了那么一眼便速速上路奔离。
× × ×
桐柏,安平冬浅。
午夜时分。
马庭栋与暂玉堂在客房里喝酒。马庭栋叙述完了几天来山中的经过,曹玉堂的脸色沉得像铅板。
“想不到,实在是想不到!”曹玉堂激愤地连连咬牙:“玉妍竟然变成了罗刹门的少门主,这……马老弟,你说她不承认自己的原来身份?”
“是的!”马庭栋眼前似乎还浮动着五娘那美如天仙的倩影。
“你看玉妍是自甘堕落么?”
“这……小弟难以判定,不过依情理推测,令妹可能是被药物或是什么邪门手法控制了心志。”
“不可能!”曹玉堂摇着头,眼睛茫然望着空处。
“曹兄何以如此认为?”
“如果她们有这种伎俩,在老弟拒绝入赘而遭囚禁之时,大可如法炮制,何必大费周章?”
“曹兄说的也是,但小弟认为她们很可能没机会用这最后的手段,因为小弟很快就脱困,当然也许别有原因,照被囚者凌云剑客的说法,她们擅长用迷药,不会弃而不用的。”
“老弟,不谈这个,臆测未必就能符合事实,反正迟早要揭开谜底的。”曹玉堂正视着马庭栋,情绪缓和了些:“首先,感谢老弟为了舍妹的事出生入死……”
“不,曹兄,小弟扛起这档事,并非完全为了令妹,主要是基于武士的所为与有所不为。”
“老弟,话是这么说,但事实起因仍是舍妹……”
“曹兄,你我之间,似乎不必用那些俗词滥调。”
“好!对!”曹五堂仰颈干了一杯,容色一正:“老弟,我想听你一句老实话……”
“老实话?小弟向来不撒谎的。”
“你已经见过舍妹,也谈过话,你对她的印象如何?”曹玉堂认真地望着马庭栋。
“她很美,堪称人间绝色!”马庭栋不假思索他说了出来,因为这是事实。
“老弟,人间绝色四个字是你过誉,不过,还不丑就是。”曹玉堂轻轻吐口气,口唇连动,最后才吐出声音道:“老弟对她还当意吗?”这句话他似乎费了很大力气才说出来。
马庭栋想不到曹玉堂会提出这问题,一时之间倒怔住了,如果说不当意,那是违心之论,这样美的女子,可说打着灯笼没处找,如果说当意,下文会是什么?他随即想到了朱大小姐,她居然跟男扮女装化名珍珠的金童形影不离地混在一起,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窝心的回忆,一股恨意由心的深处升起,不禁脱口道:“这种女人!”
曹玉堂脸色一变,道:“老弟,你说什么?莫非玉妍她也同流合污……”
马庭栋自觉失言,苦苦一笑道:“小弟是想到另外一件事,不干令妹!”
曹玉堂“噢”了一声道:“另外一个女人?”
马庭栋无法否认,但也不愿说出朱大小姐的名字,含糊其词地道:“不错,是另外一个女人,不过,小弟只是偶有所感,不想再提起她。”
曹玉堂愣愣地望着马庭栋,好一阵子才又道:“老弟没回答我的问题?”
在隐恨的刺激下,马庭栋硬起头皮道:“对玉妍小弟自然十分当意。”
曹玉堂点头笑笑道:“那太好了!”笑容一敛,改以严肃的神情道:“老弟,事情的变化很难说,不过,假使再有与过去同样的情况发生,希望老弟答允与玉妍结合,也许能对我们的计划有更大的帮助。”
马庭栋明白曹玉堂的心意,要是再落到罗刹门人手中被迫入赘的话,便放弃成见,权且应允,相机行事,达到除魔的目的,他是兄长,可代父母之言,这结合便不违反礼法,怛他立刻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曹玉堂略显紧张。
“如果罗刹门的五娘与令妹只是特征相同,实际上并非其人,又将如何?”这的确是个有可能而值得考虑的问题,一着之差,便会谬以千里。
“这……老弟!”曹玉堂皱了皱眉头:“这的确是个严重问题,可是照老弟所叙述的,罗刹门主并没生过女儿,而她们传统的规矩是向外物色资秉优异的人继承,如果说是特征相同的巧合,机会微乎其微。”
“嗯!曹兄,这样好了,小弟原则上答应,有没机会还很难料,要是真有这种情况发生,小弟会相机而为,曹兄意下如何?”
“好极了,就这么说定。”
“现在言归正传,小弟有个想法。”
“说出来听听看。”
“罗刹门主跟凌云剑客姜展鹏生了两个儿子,已经可以认定就是河溯双英姜浩兄弟,姜浩误毁在她们自己人手下,姜浩不会放弃为弟报仇,必然会有行动,如果我们能循线索找到抚养他兄弟的专人,对罗刹门的内情便会有进一步的了解,便可以作为我们行动的张本,而姜浩的特殊身份,必要时也可加以利用。”
“好,这件事我会马上着手去办。”
“还有……”
“还有什么?”曹玉堂显得很兴奋。
“曹兄身为武盟总监,对大多数成名的江湖人物应该不会陌生,神猫卜一贵这人是何来路?”
“神猫卜一贵?”曹玉堂挑了挑眉:“对,刚才老弟叙述山中经历时提到过他,我还想问问老弟关于他的来龙去脉,想不到老弟对他也不太了解……”
“怎么,曹兄对此人很陌生?”
“我是仅闻其名,不识其人。”
“那就就罢了!”马庭栋口头淡淡带过,心里却在想:“神猫从西城外废宅开始,便一直介人罗刹门的公案中,表现得积极而认真,如果没有他,自己还真脱不了困,起先还以为他与曹玉堂有什么渊源,不料他们彼此毫无关系,这么看来,神猫倒是个有心人,能交上他这个朋友还真不错。”
“老弟,依你所说的情况,神猫可以引为我门的同道了?”
“可以这么说的。”
“我希望能有机会结识他!”
“这机会一定有。”马庭栋深深点了一下头,转了话题道:“曹兄,小弟愧未能把令妹带出魔窟……”
“快别这么说!”曹玉堂急应:“能查出玉妍的真实下落,我就已经
感激不尽了,如何救人是下一步的行动,若非是老弟,换了别人连脱身都难。”
“但总是件憾事!”
“老弟,你既然在山里点破了玉妍的身份,她们会找我,更不会放过你,到山外来以逸待劳不失为上策,我会严密部署,老弟安心等着就是,我这就告辞,马上去办河溯双英姜浩这档事。”说着,站起身来。
“曹兄请便!”马庭栋也离座而起。
曹玉堂辞去。
马庭栋重新坐下,斟酒独酌,曹玉堂的话又响在耳边:“……同样的情况发生,希望老弟能与玉妍结合……”
他的心下意识地起了一阵跳荡,能与五娘匹配,能说不是艳福么?得妻如此,夫复何憾?可是五娘不承认自己是曹玉妍,如果她的心障无法除去,她永远是另一个人,又将如何?
他喝下了一杯酒。
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传进耳朵。
“就这间吧!”
“姑娘,这间上房已经住了客人。”小二的应声。
“那……对面的三间吧。”
“三间全要?”
“唔!咱家小姐爱清静,不喜欢被人打扰。”
“两位住得了……”
“废话!又不会少你的房钱,你管姑娘我要几间?高了兴,全间店给你包下来。”
“是!是!”
马庭栋全身鼓胀起来,他听出是金童的声音,不用说,他又回复了珍珠的装扮,所以才自称姑娘,这么巧,他和朱玲玉也投到这客店里来。
“狗男女!”他心里暗骂了一声,忍不住起身走近窗边,由窗格子往院里一张,只见金童果真回复了女人装扮,紧捱着朱大小姐进入对面的房间,心里顿时打翻了五味瓶,不知是酸是苦还是辣?
孤男寡女,冒充主婢,形影相依,这种行为比之罗刹门那些妖女又差多少?
恨火炽燃,怒气充胸,他走到门边,准备过去问这不要脸的女人把一切挑明……
一脚正要跨出,又收了回来,他想,有这必要么?难道自己还爱着朱大小姐?既然下了决心,不再跟她来往,这样做是多余。再往深处想,双方之间仅有一份默契的情,并没有拉明了的爱,更谈不上什么盟约,聚散又何必顶真?他又退回桌边坐下,连灌了三杯酒。
想是想通了,情绪却平服不下来,又想到她是赫赫有名的八寸婆婆的传人,而八寸婆婆本是父亲当年的恋人,因铁匣血书的公案而分手,现在自己与朱大小姐又告决裂,上一代的故事重演么?不,情况不一样,父亲与八寸婆婆是因误会而分手,但自己与朱大小姐之间并非误会,事实俱在。
值得为她而伤神么?
“小二!”金童的声音:“把饭菜送到房里来,要精致的,酒更要上品的,如果店里没有,你到外面买。”
“是!是!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别的待会儿再说。”
“是,小的这就去预备。”
马庭栋木坐在椅子上,想了又想,决定另换客栈,眼不见心不烦。
“马大哥!”一声热切的呼唤突然响起。
马庭栋先是一怔,继而两眼发直,站在房门边的赫然是金童,淡红女装,一副刚健婀娜之态,脸上挂着笑容。
“马大哥,终算把你给找到了!”金童跨入房中。
“唔!”马庭栋按桌而起,沉着脸盯住金童,心火一股股往上直冒。
“马大哥,你怎么啦?”金童感觉到马庭栋的神色不对,皱起了眉头。
“没什么。”马庭栋语冷如冰。
“为什么这样看我?”
“因为你很有媚力。”马庭栋笑笑,很难看的笑,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金童真的愣住了,马庭栋说话从来不是这种口气。
“马大哥,你说这话……”金童许久才开口,但只说了半句,接不下去。
“难道不对么?”马庭栋抿了抿口角,双眼微斜道:“如果你没媚力,怎会跟朱大小姐出双入对?”
“啊!”金童像是恍然而悟,上前一步,手扶桌角,偏头笑道:“原来你是在吃我的醋!”
马庭栋略感一窒,心里自问:“我真的是在吃醋吗?值得么?这岂不是有失大丈大的风度?”心念之间,压住满腔的怒火,深深吐口气。
“凭我……会吃你的醋?”
“你刚才的话不是明摆着么?”
“随你怎么去想。”
“好!马大哥,算你不是吃醋,我只问你一句话,为什么不告而别?”
“事情已了,难道我还赖着不走?”马庭栋的脸色更阴沉:“金童……”
“现在我还是叫珍珠!”金童立即更正。
“你走!”马庭栋手指房门,他已经按捺不住。
金童退后一步,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他做梦也估不到马庭栋会突然反脸无情。
房门外传来朱大小姐的声音道:“珍珠,出来吧,何必让人家喝斥,不来往便拉倒,没什么了不起。”
金童狠盯了马庭栋一眼,转身出房。
马庭栋连连咬牙,脑海里一片混沌,毕竟男女之间闹到决裂的滋味并不好受,他曾经暗自期许过朱大小姐为红粉知己,做梦也想不到会是这般收场。
“站住!”院子里起了一声暴喝,是男人的声音。
马庭栋心中一动,迅快地挪到窗边,只见朱大小姐和金童并立在一起,出声喝止的赫然是河溯双英的老大姜浩,想不到他会不速而至。
姜浩满面杀机,怒目望着朱大小姐和金童。
朱大小姐脸上尽是错愕之色。
“朋友是谁?”金童开口问。
“区区是谁你不必间……”
“怪事,你这是干吗?”
“讨债!”
“讨什么债?”
“人命债!”
“人命债……谁欠你人命债?”金童瞪大了眼。
小二端着酒菜进来,一看这阵仗窒住了。
朱大小姐面带微笑,神色自若,似乎根本不把姜浩的寻仇当回事。
姜浩带煞的目光四下一扫,道:“现在是白天,此地是客栈,区区不想惊世骇俗,南城外有个坟场,地点很清静,区区先去候驾。”
金童咭地一笑道:“坟场,好地方,料理善后十分省事,真亏朋友心得到,咱们一准赴约。”
姜浩轻哼了一声道:“别打溜的主意,这笔债区区誓必要讨。”
金童一拉嘴角道:“笑话,你别开溜倒是真的。”
姜浩转身大步离去。
朱大小姐这时才开口道:“没来由,珍珠,你以前见过此人么?”
金童道:“梦都没梦过。”
朱大小姐道:“他说讨人命债,从何说起?”
金童道:“管他,到时自会明白,小姐,咱们先吃饱喝足再说。”
朱大小姐朝马庭栋的房间扫了一眼,道:“也好,饭不能不吃。”
金童朝小二摆手道:“端进去吧!”
小二应了一声,端着菜走向厢房。
朱大小姐与金童随后跟进。
马庭栋望着她俩的背影,喃喃自语道:“美丽的躯壳,包裹着两个丑恶的灵魂,如果不是在伏在山中揭穿了这个秘密,那该有多窝囊。”退回桌边,心里又想:“本来曹玉堂正着手侦查姜浩的下落,好从他的抚养人身上追出罗刹门的内幕,他既然凑巧现身,这机会不能放过,何不先她们去会他……”
主意打定,他整理了一下衣衫,抓起兵刃,牵门外出,对面的房间他半眼也不看。
× × ×
荒凉的坟场,人眼一片孤凄。
公侯将相,英雄美人,贩夫走卒,谁也免不了成为荒丘白骨,人生,是从这一端走到那一端,时间有短暂,遭遇有不同,然而结局是一样的,所以有人说,死是世界上唯一公平的。
马庭栋目光所及,兴起了感慨,但只是一刹那,他已经发现姜浩兀立在乱冢间的草地上。
见面该怎么措词?他边走边盘算,是开门见山还是俟机进言,因为姜浩并不明白自己的身世。考虑的结果,认为不宜太率直,真正的目标是他的抚养人,如果点破秘密,说不定节外生枝。
姜浩已注意到来的并不是他约定的人,立即起了戒心,目不稍瞬地望着逐渐移近的马庭栋。
在发生事故的当晚,双方一明一暗,马庭栋认识他,他并不认识马庭栋。
距离不断缩短,双方终于面对面。
“朋友是冲着区区来的?”姜浩先开口。
“可以说是!”马庭栋只好承认。
“我们……似乎并不相识。”
“对,不过在下对阁下却不陌生。”
“噢!”姜浩错愕地望着马庭栋:“朋友是……”
“在下修罗剑马庭栋。”
“哦!修罗剑马大侠,久仰!”
“不敢!”马庭栋拱拱手。
“请问如何认得区区?”
“河溯双英在这一带是家喻户晓的人物,认识应该是情理中事。”马庭栋信口而应,事实上姜浩兄弟的声名还不到这种程度,但人的耳朵生来是爱听好话的,马庭栋很明白这道理,当然,他不是故意奉承。
“马大侠这一说令姜某人汗颜,请问有何指教?”目芒熠熠,直照在马庭栋脸上。
“指教不敢,有事请教倒是真的!”马庭栋已经盘算好了说词,态度从容不迫:“在下冒昧请教姜大侠,令尊的上讳?”
“这……”姜浩面现难色:“马大侠为何有此一问?”
“受人之托而已。”
“马大侠受何人之托?”
“是一位至交好友,求在下代为印证,如果令尊是他心目中人,便谈正题,如果不是,便作罢论。”马庭栋表现得很诚恳。
“噢!”姜浩脸上浮出了疑虑之色,沉吟了片刻,才吐语道:“先父早年见背,区区兄弟是由寡母抚育成人的,至于先父的名讳……”
这回答早在马庭栋意料之中,罗刹门主把他兄弟送出山外,派专人养育,当然另有一套说法,不会让他知道身世之谜,这一问,只是要逼出养育他兄弟的专人。
“请见告?”马庭栋紧迫了一句。
“马大侠何不先说出令至友心目中人的名号,由区区来印证?”姜浩够聪明,反答为问。
“敝友要印证之人是凌云大侠姜展鹏!”马庭栋无奈只好说了出来。
姜浩摇了摇头。
“不对么?”马庭栋眉峰一紧。
“不对。”姜浩的语音很肯定,顿了顿,接下去道:“先父讳云飞!”
马庭栋立即觉察自己失策了,罗刹门主让出山的儿子保持父姓,但不会让他们知道父亲的真实名讳,否则便无以保密,自己这一说出来,等于自塞门路,以下的话便难以继续了。
转念一想,说姜浩兄弟是凌云剑客的儿子只是臆测,并不能百分之百认定,差之毫厘便会谬以千里,也许根本上就是一种巧合,现在只剩下由他母亲身上求证一途了,再追问他本人,等于是挖别人的身世,不合情理。
“在下失礼了!”
“好说!”
姜浩的目光扫向远方。
马庭栋当然明白,他是在等待朱大小姐赴约。
突地,马庭栋灵机一动,几乎失声笑了出来,自己何其笨也,脑筋竟一时转不过来,姜浩的弟弟姜清身上佩有玉符,那便是铁证,如果姜浩身上也有,岂不是完全证实了么?可是这该如何问起呢?要问,得有个合理的借口……
姜浩的脸色蓦然改变,目注坟场人口的方向,口里道:“马大侠,对不住,区区来此是与人约会……”言下之意,是请马庭栋上路。
马庭栋抬眼望去,只见朱大小姐和金童远远站在坟场边的白杨树下,可能是发现此地多了一个人,所以没有立即过来。
她真的如约而来,难道她真的欠姜浩什么人命债?
他虽然很渴望知道事实真相,但却又不愿意与朱大小姐正面相对,同时姜浩当然也不愿意有第三者在旁边,想了想,抱拳道:“那在下就此告辞,也许改日还有事向姜大侠请教!”他预为自己留了再找对方的地步。
姜浩只“唔”了一声,他全神贯注在朱大小姐主婢的身上。
马庭栋从另一方向离开。
朱大小姐和金童开始朝这边移来。
马庭栋奔出了十余丈,发现有三座高冢并列,足可藏身,心念一转,隐入墓后,从坟墓的间隙,可以清楚地看到这边的情况。
不久,双方在草地上正面相对。
马庭栋定睛注视。
双方似起了争执,太远,听不见声音。
姜浩拔剑。
马庭栋心头下意识地一紧,他清楚朱大小姐和金童的身手,姜浩很可能不是对手。
朱大小姐闪到侧方,由金童独对姜浩。
双方交上了手,远远望去,只见姜浩剑似矫龙,不失为名剑手,金童在剑光中展闪腾挪,身法的灵巧玄妙,也可称为一绝。
几十个照面过去,情况没大变化,金童似乎只守不攻,一味地仗身法穿梭游动。
马庭栋很奇怪,照以往的情形,金童玩刀是一搭上便下杀手的,而今天却那么平和?心念才动,情况便起了急遽的变化,只见金童跳猴似地几个闪跃,场面倏然静了下来,可以清楚地看到金童紧贴在姜浩的侧背,姜浩的长剑斜垂,不用说,金童的利匕抵上姜浩的要害。
朱大小姐挪步上前。
冯庭栋心中一动,不能让姜浩毁在利匕之下,正待现身出去阻止
朱大小姐挥动手臂,不知说了些什么,金童的身体挪开数步。
姜浩弹身奔离。
马庭栋吐了口气,他不想现身,看样子双方之间的过节可能已解决了。
不久,朱大小姐与金童也相继离去。
坟场回复了空寂,像是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马庭栋目送朱大小姐和金童消失在视线之外,然后从高冢之后现身出来,突然发现一条人影自草场边不远的土堆间冒了出来,不由骇然大震,想不到现场早巳隐伏得有人。
人影完全冒出,步入草地。
马庭栋定睛一看,不由精神大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