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云《金剑曲》

第八章

作者:陈青云  来源:陈青云全集  点击: 
  一觉醒来,已是近午时分。
  漱洗后出房,小二在明间里打转,桌子已收拾清楚,却不见音音的影子,冷一凡稍感奇怪,女孩子通常是不睡懒觉的。
  “郎中先生,您起来了!”小二立即哈腰。
  “有事么?”
  “二先生来访,已经等了好一阵子了。”
  “冷一凡大喜过望,他正愁找不到二先生,想不到他会自己来,心里疑问,一股脑儿涌上心头。
  这正是释疑的好机会。忙道:“快请!”,小二期期地道:“郎中先生,病家……家被挡了回去,您……
  以后还看不看病?“
  冷一凡道:“以后在说吧,快请二先生!”
  “不用请,区区已恭候多时了!”随着话声,二先生已步了进来。
  小二忙退了出去。
  “请坐!”冷一凡拉了拉椅子。
  两人在桌边坐下。
  “二先生一早光临,有何指教?”
  “想请教一个问题。”
  “噢!请说?”
  “家主人得的是什么病?”
  冷一凡大感错愕,女杀手问的问题,二先生也问同样的问题,这是为什么?
  即称家主人,那病人应该就是谷家的老主人无疑,自己也是由他亲自随轿送去,他为什么不问主人或管家而要来问自己,这当中有何蹊跷?
  心念数转之后道:“二先生因何有此一问?”
  “出于对主人的关切。”二先生勉强笑笑。
  “何不问随侍贵主人的那位管家?”
  “这……”二先生沉默了片刻:“恕我托大,要改称你老弟,老弟有所不知,家主人的脾气十分古怪,除了他亲信是管家和两个丫环,不许任何人接近,也不许接近的人随便说话,所以区区无从问起。”
  “哦!这倒是少见。”
  “老弟,家主人到底是什么病?”
  “二先生容在下先请教几个问题?”
  “这……当然可以!”
  冷一凡整理了一下思绪。
  “在下前往贵府诊病,本是名正言顺之事,何以一路如此隐密?”
  “理由很简单,区区说过家主人脾气古怪,不许人知道他的住处,不得已而如此做,很对不起老弟,希望不要见怪!”二先生不假思索地回答。
  “真的是如此么?”冷一凡心里想,可没说出口来。
  “贵主人应该就是谷老太爷,老太爷当是住在谷府,而二先生是府里的人,难道会不明白的内情?”
  “老弟,,你说的是很合情理,但你错了,家主人并不住在府里,而是住在另外一个隐秘的地方……”
  “什么地方?”
  “对不住,区区格于主人之命,不能透露。”
  “在下并非一定要知道,二先生即有困难,不说也罢,倒是有件事务必请二先生明白相告。”两眼迫视着二先生,沉凝地道,“在下治病,一共耗去了三天时间,后来得力于—张字条,才被平安回家了……”
  话声故意顿住,观察二先生的反应,很含蓄的说词,不提“囚禁”二字,只说耗了三天。
  二先生的脸色没变,镇定如常。
  “噢!一张字条?”
  “对,—张字条,上在写的是”推元反戕、不宜留难“八个字。而这张字条在下知道是二先生传的。”
  二先生的神色还是没变,只挑了挑眉,他的深沉实在令人骇异,仿佛是在谈别人的事,完全与他干涉。
  “老弟想明白什么?”
  “这事的因果原委!”
  “关于这一点,即使老弟不问,区区也要提出来的。”
  二先生的语调平和如故:“不久之前,本府有位执事在普渡庵遇害,经过检验,是死于—种失传已久的诡异神功”推元反戕“而老弟曾去过普渡庵,我们怀疑老弟与神功的主人有渊源,我们不敢开罪,故而区区传了那字条,原因是防止家主人在怪癖发作之下,对老弟有所不周。”
  这—说,合情合理,冷—凡不能不信,在普渡庵中,铁头翁曾经点出了这神功的名称,原来对方顾忌的是这一点。
  “原来如此!”冷一凡点点头,不加辨驳。
  “老弟与神功主人有渊源?”
  “这点……恕在下不便答复。”
  “那就罢了,老弟还有什么问题。”
  “暂时没有了!”
  “那好,区区还是老问题,家主要患的究竟是什么病症?”二先生两眼发亮,似乎想象急于知道谜底。
  “二先生有必要知道什么?”冷—凡口里问,心里却在想“谷老头爷卧病非止—日,家里的人应该知道病因,二先生如此
  迫切迫问,定有原因,绝非如他所说的为了关切那么单纯,到底是什么蹊跷?“
  “区区是希望知道!”二先生露出期待之色。
  “贵主人是练功不慎而至走火人魔!”
  “走火人魔!”二先生好象突然受了极大惊骇般虎地站起身来,栗声道:“不可能!”他的脸色变了,原先的镇静一扫而空。
  冷一凡瞪大眼望着对方,他不明白二先生在听了病因之后,何以如此震惊,练武的人不慎而走岔,是常有的事,并非什么了不起的大事,这是为何?
  “二先生刚刚说不可能是什么意思?”
  “因为……”二先生说了两个字便顿住了。
  冷一凡心头疑云大盛。
  “老弟已经治好了家主人的病?”二先生不答反问。
  “是治好了!”冷一凡点点头,冷冷地道:“二先生还没回答在下的问题?”
  二先生定定地望着空处。似乎在想什么重大的问题,久久,神色逐渐平复下来,转眼望向冷一凡。
  冷一凡也在想问题,重要的问题。
  昨晚,女杀手不速而至,问的是同一问题,自己什么也没告诉她,现在二先生听见谷老太爷是练功走岔之后,反应相当不寻常,问题的症结就在这里,难道女杀手想要知道的也就是这一点?
  女杀手想探听这消息,不论动机何在,情有可原。
  二先生是谷家的人,而且是有地位的人,他探听这消息便令人费解了。
  难道问题出在谷老太爷的身上,那是什么问题呢?
  境由心变,这店房里的空气似乎突然走了样。
  音音的房间门仍关得很紧。没任何声息,再怎么贪睡也该醒了,何况她绝非懒散的女人,是故意不现身么?
  冷一凡心里有些不安,但因是有二先生在旁,他不方便去叫门。
  “老弟!”二先生又开了口:“家主人的病情真的是完全根治了?”
  “不需要再诊治?”
  这真是废话一句,既然根治,当然不必再诊视。
  但听在冷一凡耳里,却另有一种感受,他已可判出二先生别有用心,不然他不会老盯住—个问题问。
  与自己毫无不该向二先生抖出谷老爷练功走岔这档秘密,但出了口的话是收不回去的。
  二先生还在等待答复。
  “是不需要再诊治了!冷一凡淡淡回答。
  “噢!”二先生脸上明显露出了失望之色。
  主人的病治好了他会失望,这是所谓的开心么?冷一凡完全否定了二先生刚才的说词,他说的可能没一个字是真的根本不足采信。
  “二先生,贵主要的痼疾得治,你应该放心了!”
  冷一凡故意说了这么—句。
  “当然!当然!”二先生深深点头,但心神不属。
  “二先生还有什么指教?”冷—凡有送客之意。
  “区区告辞!”二先生微一拱手。
  “不送!”
  “好说!”
  二先生离去,冷一凡迫不及待地走向音音的房门,曲食中指轻轻一扣,口里道:“音音,该起身了。”
  门扇裂开了一条缝,竟然是虚掩着的,没有上栓?冷一凡心中不由一动,再次出声道:“音音,你起身了。”
  奇怪,没有反应。
  冷一凡推开门,一看,房里没有人,床上的被子掀在一旁,
  是睡过的样子,人到那里去了呢?
  冷一凡进入房中,除了不见人的,并没有什么异样。心里不由打了结,这是确是怪事,昨晚女杀手突然光临,音音这边毫无反应,莫非……
  想到这神秘的女杀手,冷──凡打了个寒噤,这可怕的女人如果要打音音的主意,音音是无法与之对抗的。
  “郎中先生!”外间传来小二的声音。
  冷一凡步出房门。
  “小二哥,什么事?”
  “先生今天看病么?外面不少病家在候……”
  “今天我有事,不看了!”
  “这……”
  “小二哥,烦你好言回了吧!”
  “先生,有的病家从远乡下赶来,已经来过三次……”
  “没办法,我有要紧事要办!”冷一凡歉意地笑了笑,又道:“对了,小二哥,看到音音姑娘么?”
  “音音姑娘一早便出去了!”
  “—清早出去?”冷一凡大感意外。
  “是的,她还到柜子上借纸笔写了张条子,叫小的过午之后交给先生。
  “拿来我看!”
  “先生,此刻时辰……”
  “快给我看!”
  小二十分勉强地从衣襟里取出一折叠得很整齐的纸折递给冷一凡,口里道:“小的不该出来,音音姑娘一再叮咛……”
  冷一凡根本不理会小二会说些什么,伸手接了过来,打开一看,脸色为之大变,上面写的是“浪公子,怒我不告而别,如我午时不回,请到普渡庵为我收尸,音音。”
  小二伸着脖子道:“先生,上面说些什么?”
  冷一凡片言不发,转身进房取了剑,匆匆离去。
  小二楞在当场。
  收尸,这问题相当严重。
  冷一凡以最快的速度赶向渡普庵,完全不知道是什么回事,心里一直祷念看到的是活人。
  双方之间谈不是情,可是在意识里已经有了某种默契,这默契已足以使他惶急,足以使他内心发出由衷的关切。
  满头星火,好不容易赶到了普渡庵。
  庵门在望,冷—凡的心开始急剧地跳荡,看日色堪堪过午,他希望能赶得到。
  这里是音音杀人的地方,她为什么要来。
  几天前谷家的一名管事在这里遇害,死于推元反戕,如果音音来此会的是推元反戕的主人,那她真是飞蛾扑火,只有收尸了。
  神秘妇人的影子在脑海里一晃,可另—个意念却又升起如果那妇人是推元反戕的主人,何以当此会任由音音杀人。
  庵门半掩。
  冷一凡来到门旁,努力按捺住激动,他不敢想象即将进人眼帘的会是一幅什么样的景象,但现实是无法逃避的!他把眼睛凑向门隙。
  绷紧的心弦倏地松驰下来,他所看到不是尸体,而是—个活生生的人,音音没有死,她站在院角的一连逢花树前,手里拈着一朵白色的小花,用指头捻着打转,这不象生死交关的情况,简直可以说近乎安详。
  接着升起的是一种被愚弄的感觉。
  他正要推门进去,准备质问她为什么玩这唬头,心意转缩回了手,音音慧黠而野辣,但绝不是喜欢开玩笑的那一型女人。
  看样子她在等人,或是等某一件事的发生,可能时辰还未到,如果照她留字相约的时间,自己该在一个时辰之后才应赶
  到,如果自己此时现身,说不定会使情况发生变化。深深一想,他悄然绕到后面,越墙而人。
  他曾经在庵里搜索过守庵的妇人,对这庵堂的格局有印象,他很快地找到了一个十分稳妥而恰当的藏身所。
  这是佛堂边连接静室的—间杂储室,有扇窗开朝院子,他可以了然外间的一切动静而不虞被人发现,必要时支援音音也最便利。
  藏好身,从窗口外望。
  音音还在玩弄那朵小白花,花娇人艳,如果不是因为未知的情况影响了心里,他实在很欣赏这种美人拈花图,尤其音音不是娇柔的女子,更显得别有风格。
  空气静极了,连—丝丝的风声都没有。
  音音现在变得很有耐性,她的姿势半天不改,唯一的动作,是偶而把花凑到鼻子前嗅嗅。
  半个时辰,在寂静中过去。
  冷—凡心已开始不耐,她到底是在等什么?
  半掩的庵门被推开,人影出现,出现的竟然是二先生。
  冷—凡大感竟外,音音留字要自己来替她收尸,而对手是二先生,难道以音音的身手还对付不了二先生?
  这约会是音音约二先生,还是二先生约音音?
  音音抬头,花掉在地上。
  “音音姑娘!”二先生慢步走近:“想不到会是你。”相隔八尺左右站住。
  “二先生,我也想不到会是你,我约的不是你。”
  “咱们的大公子没空,由区区代他赴约。
  暗中的冷一凡心中一惊,音音约的是谷大公子,这可是怪事,她为什么要约谷大公子?
  她曾杀过谷家的人,而帐都记到女杀人手头上,人家不找她已算幸运。他反而约会人家,而对象竟然是谷家的掌权者谷大公子。
  “二先生!”音音满脸懊丧之色,“这约会除了谷大公子本人,另人无法代劳,大公子不敢来么?”
  “不敢?那可就是笑话了,咱们大公子还没什么不敢的事,只是这种没来由的小约会,他是不太理会。
  二先生神色之间露出了不屑。
  “意思是我份量不够?”音音的眼光变成了刀。
  “在大公子的身份而言,也许是如此。”
  “哼?”音音笑了笑,很可怕的笑:“照这么说,二先生也是份量不够,所以才代赴不够份量的约会?”
  “哈!音音姑娘,你口齿还很伶俐,不过话却不尽然,区区在谷府是大公子一人在下,代大公子赴约,对你是应该很不错了,你有什么事尽管开口,区区可以作八分主!”二先生双睛发亮。
  “死可以代替么?”音音的声音也变成了刀,象锋利的刀,直刺人的心脏。
  “死!”二先生相当惊愕。
  “不错,死,这是死亡约会,所以我说任何人都代替不了,因为人的命属于他自己,而且只能死一次。”
  “这我懂,倒是说不定,死有时也可以代的,区区只是不明白,你跟咱们大公子之间有什么很重的过节。而要谈到生死二字?”
  “我不说,你永远无法知道!”
  “啊哈!音音姑娘,倒真看不出你还是个深藏不露的人物,应该不是夸海口吧?”二先生抿嘴,轻蔑神色溢于言表。
  冷一凡心念急转,要是音音与二先生动上了手,自己该不该现身?音音与谷大公子究竟是什么过节?
  照她留字要自己代她收尸这点看来,她没有太大的把握但
  是有决心,这到底是什么过节?
  “二先生,烦你传话,我会在此地等,即使等上三天三夜甚或—辈子,我一定要等到谷大公子。”
  “那区区怎么回话?”
  “话不是说得很清楚了么?”.“不够清楚,至少你该说出约会的原因。”
  “我说过不会告诉你。”
  “区区也说过一定要知道。”
  双方的活已经说僵,接下来应该就是行动,空气随之聚呈无比的紧张。
  冷一凡的心也随之抽紧,他还没拿定主意是否插手这档事,因为他不明白事实的真象,盲目插手便没了是非。
  他也连想到二先生在—个时辰前曾到客店追问他老主人的病因,一个谜未解,现在又是一谜。
  “二先生,你准备怎样知道?”音音的眸子里射出可怕的光芒,野中带着残狠,如果你看过母豹,便可领略出她此时的眸光。
  “要你自动说出来!”二先生的声音转冷。
  “那就是说要动手了!”
  “完全正确!”
  “很好,这也是—条路,留下二先生你,谷大公子便非出面不可。”音音已开始挪步。
  二先生手按剑柄……
  冷—凡的心抽得更紧,他想到音音那把杀人的利剪,二先生用的是长剑,所谓—寸长一寸强,剪刀虽利。能抵得过长剑么?
  二先生并非泛泛之辈,自己能坐视音音被毁在长剑之下么?
  话又说回头,如果音音没有三分三,便不敢上瓦岗,她敢约会谷大公子,必有所恃。
  双方突然闪电般碰触在一起,寒芒乍闪中隐有金铁碰击之声,双方出手都极快,快得使人没转念的余地。
  冷一凡呼吸一窒,如果这一击是生死立判,现在已经判明了,他没有任何行动的余地,连出声阻止都来不及。
  双方一触即分,即分开得跟碰触一样快。
  没有人倒下,但两人身上都见了红,竟然是势均力敌,不分上下,二先生伤在侧背,音音伤在左肩。
  二先生栗声道:“你用的剪刀?”
  音音双目圆睁,像要瞪出血来,脸皮子起了抽动。冷一凡有经验,似乎她对剪刀两个字相当敏感,但她用的是剪刀不假,这情况令人困惑?
  “这剪刀下一步就会刺进你的胸肋!”
  “区区的剑同样会刺进你的心脏。”
  —条人影从庵门出现,缓步入场,是一个须发半灰的老头,手持拐杖,一袭既脏且皱的土蓝布衫象是打从穿上身就没脱下来洗过。
  “武林判官!”冷—凡几乎叫出声来。
  二先生与音音双双转身面对武林判官。
  武林判官在距离两人五六步之间停住,眯起一双眼,打量了两个人几眼,摇摇头道:“算了,别打了,人活着总是好的,保若非要寻死呢?嗨!”
  音音用爆炸般的声音道:“老头,你又做生意来了,买主是谁,卖主是谁?”
  二先栗声道:“职业凶手?”
  武林判官提开锣嗓子道:“人要生活总得有个职业。不能游手好闲!”顿了顿又道:“老夫不是做生意来的,正巧路过,生意人不见得全部唯利是图,人总是有良心的,除了正式买卖之
  外,老夫—向仁慈,有机会救两条命,多少可以抵销一点生意。
  上的罪孽。“
  音音道:“你老头到底是什么意思?”
  武林判官道:“做件好事!”
  音音道:“做什么好事?”
  武林判官再次打量两人一眼,慢条斯理地道:“你两个为什么打架老夫不管,只是有—点你两个必须承认,你俩谁有把握打发对手。
  但谁都没有把握保命,换句话说,下—个回合你俩都会施展杀手要对方的命,结果将是两败俱亡不否认吧?“
  音音不假思絮的道:“我否认!”
  二先生也接着道:“区区也认为不然。”
  冷一凡在暗中自忖:“武林判官以杀人为荣,阴,狠又残酷,他居然现身化解干戈,到底有什么企图?”
  武林判官斜眼望着音音道:“小姑娘,老夫身为武林判官,是判案的能手,绝不会有错失的,你找的对象不是他,万一不幸合算么?”
  说着,又转向二先生道:“你效忠主子是不错,但是死了并不能解决问题,不嫌冤枉么?”
  他说的还真有点道理。
  音音默然。
  二先生也默然。
  武林判官又道:“依老夫之见,你俩休手了吧,要解决问题,无妨另起炉灶,老夫不碰上也就不会管。”
  二先生低头想了想,扫剑入鞘,他首先接受了武林判官的调解。
  音音也不再开口,似乎已无异议。
  武林判官喃喃自语说:“总算做了件好事。”
  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含意谁也听不懂。
  二先生象忽然想到什么似地两眼直望着武林判官。
  “区区有句话要问。”
  “问吧!”
  “阁下何以能断定结果会两败俱亡?”
  “因为老夫看出你们各有致命的杀着。”
  “如果结果不是呢?”
  “一定是,绝对是。”武林判官斩钉截铁地回答。
  “万一不是呢?”
  “没有万一,百分之百。”
  “有更令人心服的理由?”
  音音凝眸在等下文。
  这也是她心里的问题,说是功力相等和有杀着,结果会是败俱伤有其可能之,若说是百分百,便太武断。
  暗中的冷一凡也在等下文。
  武林判官冷凄凄的道:“这道理非常简单,谁先倒下老夫就帮谁,不是这等结果也会变成如此结果。”
  的确是很简单,在他所说的情况下制造两败俱亡的结果一点也不难,这种话令人听了真会发毛。
  二先生双手一拱,迅快地出庵离去。
  现在只剩下音音面对武林判官。
  “阁下当这和事老是有原因的吧?”
  “当然有。”
  “能说出来么?”
  “因为我们有渊源,老夫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
  冷一凡大力惊异,他跟音音有什么渊源?
  “渊源?”音音困惑地问:“我们之间有何渊源?”
  “因为你是浪子的搭挡,老夫跟浪子有渊源,所以跟你也有
  渊源,爱屋及鸟,明白老夫的话么?“
  冷一凡突然迷糊了,自己在南阳道上路见不平,杀了蒲青山的左右手天狗毕鹏,武林判官是受雇于蒲非山要自己命的职业凶手,他竟能说跟自己有渊源?
  转念一想,明白过来,他受雇杀人可获重酬,定是想利用音音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阁下是在说笑话么?”
  音音披了披嘴。
  “怎么是说笑话,老夫一向不喜欢说笑话!”
  “依我所知,阁下是渴望做成杀浪子这票生意,现在居然说跟浪子有渊源,什么爱屋及鸟,这种话骗别人可以,对我来说,连笑话都不象。”
  “小姑娘,你只知道其一不知其二,生意人讲究是的见风转舵,有时候宁可不赚但绝不能蚀老本。”
  “阁下怕蚀本?”
  “生意人谁不怕?”
  “阁下的意思是放弃这票生意了?”
  “行有行规,生意人也有原则,话说到这里为此,老夫得走了。
  他可是说走就走,真的大步出庵。
  音音怔在原地,她当然不信武林判官的话,但又猜不透对方的心意。
  冷一凡在考虑是否与音音见面。
  音音抬头朝佛堂这边深深望了—眼,弹身离去。
  冷一凡想出声叫住她。口张开,没发出声音,就这么一犹豫,音音的身形已消失。
  冷—凡长长吐了口气,转身出了杂物房,穿过静室,跨人佛堂,一看,呼吸为之停止,那神秘的中年妇人竟然长跪在蒲团上,轻声诵着佛号。
  他不由想到了“推元反戕”的惊人故事,跨开的脚步生了根,迈不出去也收不回来。
  中年妇人似乎没发觉冷一凡的出现,诵念如故,一脸虔敬之色。
  冷──凡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啊!”地一声惊叫,中年妇女扭转身,瘫坐在蒲团之上,惊怖至极地望着冷一凡,扑簌簌抖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