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家宇明白了一切,这才知道纪露露早已得悉他要向纪晓岚下手,也知道岳家宇已下了决心,无法改变。因此,他只得躺在爸爸床上,以被蒙头,冒充爹爹,挨了岳家宇一掌,无怪老叫化敢打赌纪晓岚未死了。
岳家宇万分内疚,呐呐半天,道:“露露,这是我的错!但是……你又何必自苦如此?……”
“不……这不能……怪你……是我的错……是家父的错……我们纪家……罪有应得……”
岳家宇泪如泉涌,道:“我觉得对你太残酷了!坦白地说,令尊才是罪有应得!你代他受过,真是最大的不幸!我对你有无限的惋惜!对纪晓岚却更加痛恨!露露……你这是何若呢?”
纪露露微弱地道:“岳大哥……你快走吧!若被家父看到……恐怕就不容易于……” “哼!”岳家宇冷峻地道:“我就怕他不来!”
“岳大哥……请看在我的面上……饶了家父吧……最低限度……在我未死之先……你不要向他下手……这是我唯一的……要求……岳大哥……你不会拒绝吧?”
“这个……”岳家宇暗暗一叹,道:“我答应你!露露,请告诉我,我怎样才能救你?只要有办法,我不避任何艰难……”
“不行了……”她泪光流转,道:“你能来看看我……我死了也瞑目了……岳大哥……我绝不怪你……”
“我知道……”岳家宇偷偷擦去泪水,说:“露露,你必须振作起来!你会好的,我马上为你设法,我要尽人事而听天命!”
“嗨!”他幽幽地道:“不是冤家不聚头……这是命运……”
“露露,请记住我的话,我将尽最大的努力,为你治疗,你必须坚定信心,耐心等着我!我去了……”
他握着她的双手,摇撼一阵,泪眼相望,都忍不住一泡泪水,顺腮淌下。
岳家宇松手转身出屋,感觉步履沉重,心情大乱,好象肩间沉重的担子还未放下,如今又加上一倍。
出了月亮门,纪晓岚迎面而来,岳家宇本想回避一下,但已被发现。
纪晓岚嘿嘿狞笑道:“小子,露露被你害得求生不得,欲死不能!你自来送死,可别怪老夫!”
岳家宇切齿道:“纪老贼,为了露露,我本想暂时饶你一命,可是你作恶一生,怙恶不悛!我也顾不得露露了……”
他运起“一元罡”缓缓期近,但纪晓岚脸上泛出轻蔑的阴笑,似乎有恃无恐。
岳家宇不信他会比自己高,因上次那两个蒙面女人来袭,他曾吃了大亏,他有多少斤两,岳家宇心里已有数。
岳家宇冷峻地道:“纪晓岚,你和盟主的靠山有何渊源?”
纪晓岚微微一震,冷冷地道:“你小子死到临头,还管别人的闲事……”
双掌一翻,狂飚呼啸而至,岳家宇也不遗余力,全力推出一道罡风。
“逢”然大震,两人同时退了三大步,岳家宇不由暗吃一惊,由此看来,这老贼上次输给那个女人,似乎并未出全力。
纪晓岚狞笑道:“小子,你可知道老夫上次为什么要输给那两个女人么?”
岳家宇沉声道:“原来你老贼深藏不露……”
“唿”地一声,又集十二成内力推出一掌,纪晓岚立还颜色,“轰”地一声,月亮门被震塌一角,又是平手之局。
岳家宇心想,我既然答应了露露,在她未死之前,暂饶老贼一命,似乎不该令她失望,况且老叫化在外面等我,紫琴的一线生机,也掌握在我的手中……。
他趁势倒纵,喝声“照打”!纪晓岚还真不敢轻视他,急忙一闪,岳家宇已经超过一重院落。故意向相反的方向掠去。
纪晓岚长身疾追,但岳家宇并不想空手而回,急忙闪于竹丛中,眼看纪晓岚向前追去,他立即回头急掠,来到小亭之中。
四下看看,阒无人迹,取出金钥,向石桌下小孔中一插一扭,石桌之下方圆三尺之地,立即向下沉去。
下落一丈,已到地面,亮起火种一照,墙上果然挂着三个脸谱,立即取下来,竟是硬纸壳制成,三个脸谱无一相同。
他不敢久留,跃上石板,又缓缓向上升去,恢复原状。
现在他已相信老叫化并非骗他,确实有点名堂,而纪晓岚在地下机关中藏有那魔头的脸谱,证明他们之间必有密切关系。
出了小亭,急忙掠到庄外,只见老叫化急得来回踱着,见他已得手,不由大喜,道:“小子,你做事有板有眼,甚是可靠,看来老夫和你打赌占尽了上风……”
岳家宇慨然道:“前辈,纪晓岚果然未死,算我输了!此番事了,自然要听前辈指挥一月!”岳家宇把脸谱交与老叫化道:“尚幸不辱使命,晚辈虽然输了,却十分庆幸,设非打赌,晚辈可能遗憾终生……”
老化子叫道:“你在纪宅中,又发现了什么怪事了?”
岳家宇戚容道:“有一件事须向前辈商量一下,请问一个人胸骨全碎,奄奄一息,能否救治?”
老化子冷冷地道:“那要看是男人还是女人!”
岳家宇肃然道:“男女不是一样么?有什么分别呢?”
老化子哂然道:“男女之骨骼不同,若是男人,十之八九活不成,要是女人嘛!……”
“怎样?”岳家宇焦急地问。
老化子漠然地道:“也不过多活几天而已……”
岳家宇面色大变,道:“前辈是说根本回生乏术了?”
“差不多!小子,你问这件事干什么?”
老化子怆然道:“好小子!你的花草可真不少哪!先是一个,现在又多了一个,再停些日子,难保不再增加一个,老夫可不上你的当……”
岳家宇肃容道:“晚辈绝无害人之心!只是不忍看着—个人行将死去,设若前辈能顺便救活此人,在前辈来说,也是一件功德,在晚辈则不啻再造为人!”
老化子冷笑道:“小子!这个人和你有何关系?是男是女?”
岳家宇怆然道:“是女的……她是晚辈的……朋友!”
“是哪一个打伤了你的朋友,竟如此狠心!”
岳家宇面色怆然,呐呐地道:“前辈若能帮忙,晚辈终生感谢不尽,若不能帮忙,晚辈也不能怪您!似不必追根问底……”
老化子冷冷地道:“既然如此,老夫也不便管人家的闲事!我们走吧!”
说毕,回头大步走去。岳家宇只得紧紧跟随,道:“前辈休怪……是晚辈把她打伤……因此,晚辈若不将她救活……永远无法安心……”
老化子边走边道:“小子!你好狠心啊!她既是你的朋友,你怎能向她下手?”
岳家宇只得说出,两家有仇,志在杀死纪晓岚,却误伤了她。
老化子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好吧!老夫接受这个条件,七日之后,你要听我指挥两个月!”
岳家宇道:“一言既出,如白染皂!但我友奄奄一息,朝不保夕,尚希前辈能及时治疗……”
老化子冷笑道:“你以为老夫能治么?老夫不过是代你设法而已!并非有十分把握,那只能看她的造化了!”
岳家宇道:“谢谢前辈,晚辈也知道,这只是尽人事而听天命!自无十分把握,不知咱们现在到何处去?”
老化子道:“脸谱既已到手,自应按计行事!”
岳家宇茫然地道:“前辈是说,那魔头曾以这三种脸谱,出没于武林?”
老化子道:“不错!”
岳家宇沉声道:“如此说来,纪晓岚与那魔头必是同路人了?”
老化子冷笑道:“不是!他们乃是仇家,纪晓岚收藏那魔头的脸谱,乃想对付他,只是暂时尚不敢动手!”
岳家宇不解地道:“一个人戴上这种硬壳做的脸谱,难道人家看不出来?”
老化子道:“你以为这脸谱是戴在脸上的么?哼!那只是一个模型而已!”
二人来到郊外,老化子把三个脸谱放在地上,沉声道:“小子,你听仔细了!这三个脸谱,只是相貌与个性迥然不同!”
岳家宇向脸谱望去,老化子续道:“第一个紫脸膛,眉毛极长而上卷,算鼻阔口之人,绰号‘紫面金刚’,名叫柳鹤图,性烈如火,说一不二!”
岳家宇摇摇头道:“前辈刚刚说过,这三个脸谱是那魔头一个人,怎又说是三个人?”
老化子大声道:“小子,你听着就行了!现在告诉你也没有用!”
他续指第二个脸谱,道:“第二个黄脸面谱,两耳招风,沉默寡言,但说出一句话来,就叫人无法忍受!”
岳家宇道:“晚辈不懂!是此人口才凌厉,一针见血,抑是蛮不讲理,出口伤人?因为在这两种情形之下,都会使人无法忍受!”
老化子冷冷地道:“当然是口才凌厉!一针见血,不说则已,每一句话,都叫人无法立刻回答!此人名叫魏宝初,绰号‘病修罗’!”
老化子续道:“至于第三个,潇洒,美比子都!乃是一位好好先生!却十分风流!记住,此人虽然风流,却不下流,年已四旬,看来不过二十许人,此人名叫梅友竹,绰号‘圣手潘安’,这三人的武功,都自成一家,柳鹤图以掌成名,魏宝初以‘修罗十三棒’威震武林,至于梅友竹,以是剑术闻名于世……”
岳家宇道:“这三位高手,面貌各异,个性不同,若要冒充他们,甚是不易……”
老化子面色一沉,冷冷地道:“天下没有容易之事!小子,你自己斟酌—下,救两个妞儿容易,抑是冒充三个不同个性的高手容易?”
岳家宇肃然道:“都不容易!但不知前辈之意如何?”
老化子大声道:“老夫就叫你冒充这三个人,到三个地方去,骗取三种宝物!”
“骗取?”岳家宇大叫道:“又是做坏事?”
老化子冷峻地道:“为什么要加一个‘又’字?老夫何时叫你做坏事来?”
岳家宇大声道:“盗金钥及脸谱,那是偷窍行为!怎说不是坏事?”
“那好!”老化子收起脸谱,冷冷地道:“现在咱们拆伙,各走各的!你小子再罗嗦老夫,可别怪我翻脸无情!”
岳家宇想起两女生死一线,立即暗暗一叹,道:“算是晚辈说错了话,请前辈告知,去三个地方盗三种宝物,有何用途?”
老化子冷声道:“你小子最好下定决心,今后不再犯牛脾气,不然的话,老夫决定不管这件事了……”
“晚辈发誓照办!请前辈原谅!”
“哼!”老化子冷笑道:“盗宝的目的,虽是救人,但盗窃的本身,仍算是做坏事!你小子可别后悔,而且……”
老化子诚心吊他的胃口,续道:“你必须记住!这三次冒充的任务,必须全部完成,假如有一件失败,全盘皆输,那两个妞儿不治身死,可怪不得别人,也就是说,两个妞儿的生命,全掌握在你自己手中……”
“这……”岳家宇激动地道:“晚辈认命了!请问那三件宝物是什么东西?盗宝的目的,是完全为了救人,抑是另有其他用途?”
老化子哂然道:“想不到你小子心眼还真不少,朝告诉你,救人是次要目的,当然另有妙用!”
岳家宇心道:“原来他救两位姑娘,只是趁机利用我为他完成更重要的使命……”不由冷冷地道:“前辈可否知道,前辈不能自己去盗取的理由?因为依晚辈猜想,前辈乃是绝世高手,若亲自动手,可能事半功倍……”
老化子哼了一声,又犹豫一会,呐呐地道:“告诉你也不妨!以老夫的身份,不屑冒充那三个人物!如此而已!你到底干是不干?”
岳家宇冷冷地道:“晚辈早已认命了!事不宜迟,即请前辈加以指点,晚辈立刻前往!”
老化子道:“刚才我已说过,不愿再说第二遍,总之,那三人个性不同,一言一行必须与他们配合,才能瞒过对方,你现在先冒充‘圣手潘安’梅友竹,到中条山逍遥谷中去盗取‘墨玉诛心球’!”
岳家宇不由怔,道:“什么叫着‘诛心球’?”
老化子肃然道:“要明白‘诛心’二字的意义,老夫必须告诉你,世上有些病人膏盲之人,乃是自绝生机,唯求速死,这种病人,就是扁鹊重生,华陀再世,也将束手无策!而石棺中的妞儿正是如此!因此,除了旷世仙药之外,尚须以治本之法,彻底纠正她的心念,使她恢复求生之意……”
岳家宇不由暗暗点头,心道:“由于白琬从中弄鬼,使紫琴情场失意,产生厌世之心,若不根除此念,当真是药石亡效,徒劳无功了……”
岳家宇肃然道:“墨玉诛心球虽是人间至宝,怎能根治一个人的绝望之念?”
老化子冷笑道:“因为玉球中有一些天然生成的景物,只要病人能看到那些景物,求重生之欲,油然而生,再加以珍药治疗,必定事半功倍……”
岳家宇半信半疑地道:“晚辈孤陋寡闻,难以臆测此宝之奇,却不能不信!现在就立刻起程吗?”
二人立即奔向西北,老化子又道:“不过老夫要郑重警告你!此去逍遥谷,危机重重,可能有杀身之祸──”
岳家宇冷声道:“就是赴火蹈汤,晚辈亦在所不辞!”
老化子沉声道:“所谓危机,并不仅指那谷主心毒手黑,武功奇高,还包括一些意想不到的事,你必须在‘忍’字上下功夫!”
岳家宇冷笑道:“晚辈若不能忍耐,恐怕早就和前辈拆伙了……”
老化子冷然一哂,道:“但愿你能贯彻到底!但有些事在某些人来说,也许求之不得,得其所哉!但在你来说,却是无法接受之事,须知‘忍’字,本是心上一把刀啊……”
岳家宇心中一动,道:“不知是何等困难之事?”
老化子神秘地道;
“天机不可泄漏,到时自知,希望你看在救人份上,时时克制自己,在‘忍’字上下功夫……”
三天后来到中条山,老化子把他带到逍遥谷口,向谷内一指,道:“小子,这就是逍遥谷,成败利钝,生死存亡,全操在你自己手中,去吧!别忘了你是‘圣手潘安’梅友竹,凡事随和,风流成性!”
岳家宇抱拳肃容道:“此去也许要费些时间,前辈在谷外相侯,不知以几日为限?”
老化子冷笑道:“此刻是掌灯时分,距明晨只有一个对时,无论如何困难,一夜功夫,总该够用,明晨黎明前,你若不能出谷,老夫就不等了……”
岳家宇抱拳凄道:“前辈,明晨在此相见……”说毕向谷中疾掠而去。
这山谷中有一片巍峨壮院,在阴郁树木笼罩下,虽是星月无光,也可以看出粉墙绿瓦,和一幢幢高大的楼房。
但偌大一片庄院之中,竟无半点灯火,且无声息,好象这里根本没有生物存在。
来到谷底,只见高大的门楼上有一巨扁,上写“黑暗别府”四个大字。
“好怪的名字!”岳家宇冷冷一哂,心道:“此府主人必定大有来历,老化子曾说,他不屑冒充三个高手,也许言不由衷……”
他低头看看一身打扮,不由心中忐忑不安,他穿了一身白缎夹衫,身背长剑,头戴文生巾,足蹬青青履,脸上被老化子以不同的彩笔钩划了一阵,与他本来面目不同,却更加俊逸潇洒。
“我就是‘圣手潘安’梅友竹!个性随和,风流成性!我必须谨记此言……”
“但是……我来此目的……又是为了什么?”他不禁犹豫起来。
“黑暗别府……莫非这大宅之中,永不点灯?这是什么意思……”
“不必多想了!连老化子本人都是一个不可解的谜,还是走一步算一走吧……”
他伸手拍那大门上的巨大兽环,在空谷之中,发出极大的声音,不久,大门开了一扇,露出一个奇丑的面孔来。
此人一脸大麻子,而且塌鼻斜嘴,极为丑陋。乍见岳家宇,本是一脸冷漠之色,继而看清岳家宇的面貌,立即躬身道:“原来是梅大侠,快点请进!”
岳家宇心道:“原来‘圣手潘安’和此府主人有极深的友谊,我冒充于他,岂能不露破绽……”
他点点头,进入大门之中,只见这大门之内,楼阁连云,千门万户,却都是漆黑一片。
对面来了两个侍仆,向岳家宇深深施礼,道:“梅大侠一年未来,家主十分惦念,家主正在客庭之中……”
岳家宇不由暗自称奇,这两上仆童,也是十分丑,身高不过五尺,身形有如水桶,扁脸尖嘴,斜眼塌鼻。
岳家宇点点头,脸上略现笑容,向前走去。
进入第二重门,迎面是个大庭,传来男女笑语±声,却没有灯光。
岳家宇犹豫一下,心道:“若被看出马脚,前功尽弃,我必须沉住气随机应变……”
他壮壮胆子,推门进入大庭之中。
大庭中人影幢幢,却看不出是男是女,估计有十五六位之多,因门窗皆都紧闭,又未点灯,饶他目光如电,刚进大庭,也是有目而不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