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血光剑影
2019-07-04  作者:陈青云  来源:陈青云作品集  点击:

  奔了一程,东方已现鱼肚白色,晓风扑面生寒,距天亮已不远了。
  吴刚在道旁停下身形,口里道:“大哥,你觉得怎么样?”
  小叫化连哼声都没有,吴刚发觉情形有异,仔细一看,只见宋维屏双目无神,像白痴似的,忙放了下来,细察经脉,发现他经脉错乱,就是找不出原因来,不知是穴道受制,还是中了药物之毒。
  他猛想起必是那女人在交回他时,做的手脚,登时急出了一身冷汗。
  如何是好呢?
  毒,他一窍不通。
  穴道受制,必然是一种独门诡异手法,因为查不出来到底何穴受制。
  一时之间,他没有了主意,恨得牙痒痒的,如果当场发觉,那女人想飞也飞不了,只怪自己阅历太差,后悔也无济于事。
  他深想了片刻,决定奔赴襄阳,一方面自己办事,另方面把拜兄交与丐帮,丐门中多奇才异能之事,总会有办法的。心意一决,立即抱起宋维屏,重新上道疾奔。
  日出时分,一座镇市在坐,吴刚暗忖,这样抱着赶路,终不是事,同时一个书生抱一个乞儿赶路,未免太惊世骇俗。
  于是,他折入道旁一户乡农人家。
  这农家老少七口,一见吴刚进门,女的立即回避,只一个老者和一个壮汉惊讶骇异地迎上前来。
  那老者灰眉紧蹙,但不失礼貌的问道:“公子是外乡人?”
  “是的!”
  “这……”
  吴刚想了一想,道:“是我在路上碰见这化子重病倒在道旁,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想带去医治,所以……呃,一大早来惊扰老丈,失礼之至……”
  “啊!好说,俗语说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公子善心救人,可钦可敬,请进草堂小憩,不嫌粗茶淡饭,先用了再商量!”
  “如此打扰了!”
  “不妨事!”
  进入堂屋,吴刚把小化子放在一张竹榻上,然后从怀中摸出一个金锞子,向那壮汉道:“小可不拟打扰过久,有件事央烦大哥……”
  那壮汉十分诚朴,没口子的应道:“但请吩咐!”
  “ 这里是一锭金子,烦大哥立即到镇上买一辆蓬车,价值多少不论,只要脚力好,车身坚实便行!”
  壮汉目注老者,老者一点头,道:“小三,你去替这位公子办吧!西大街马家老店,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是的,爹!”
  壮汉接过金锭,出门去了。
  老者马上摆上饭来,两碟咸菜,一碗青菜汤,一盘烧肉。
  “公子,将就用些!”
  吴刚也就不客气的上桌便吃。
  约莫一个时辰,一辆朱红蓬车,由一匹雄骏的枣骝马拉着,疾驶而至。
  吴刚望着不言不语,不饮不食的盟兄宋维屏,忧心如焚,也把那冶艳妇人恨到了极处,他希望尽快赶到襄阳,找到丐帮的人,设法施救,一见马车来到,立即起身,向老者感激的道:“老丈,打扰了,小可谨致谢意!”
  老者哈哈一笑道:“那里的话,这也算是一种缘法,只是粗茶淡饭,未尽地主之谊,深感歉疚!”
  村野农夫,有这种谈吐,实在令人感觉意外。
  “尚未请教老丈上姓,失礼之至……”
  “小老儿姓斐,那是小儿斐元甲!”说着,一指进门的壮汉。
  壮汉拭了拭额汗,道:“公子,当意否?”
  “很好,有劳大哥了!”
  “这里是找头七两五分银子……”
  “大哥留着喝茶吧!”
  “不!”
  吴刚灵机一动,道:“大哥,小可想向你要套短衫裤,我这身装扮,赶车有不便……”
  壮汉没口的应道:“可以!可以!银子请先收下……”
  “大哥不背见情么?”
  “话不是这么说,我怎能无端要公子的银子。”
  “可是大哥为小弟奔波……”
  “庄稼人,跑几步路算得了什么!”
  吴刚说好说歹,对方就是不背收下银子,没奈何只好接过来,诚恳的道:“小弟记下这份人情!”
  “公子言重了!”
  “小弟姓吴,嗯!……”
  他没有说下去,对方也不追问。
  壮汉从里间取出了一套粗蓝布褂裤,讪讪一笑道:“公子也穿得么?”
  “好极了,好极了,只是心中不安!”
  “些须小事,不足排齿!”
  “如此谢过了!”
  接过褂裤,抱起宋维屏,再三谦谢而出,把宋维屏安顿好,放下车帘,跨上车辕,扬鞭一声吆喝,驰上官道。
  想到一个武林,在诡谲的江湖中打滚,恩怨仇杀纷争,无了无休,与这朴实无华,乐天知命,平安过日乡农比较,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不由感慨万千。
  马车绕镇而过,到了僻静无人之处,吴刚停了马车,进入车内,换上了那套短衫裤,取出“妖中之王”所赠的另一付中年黧黑面具,套上了脸,这一来,他成了十折不扣的赶车人,所差的,是背上多了一柄剑。
  他重新策马上道,朝襄阳进发。
  正行之间,那马儿唏聿聿一声长噺,奋鬣扬蹄,没命地向旷野奔去。
  吴刚并非驾车能手,不由慌了手脚,连连喝斥收缰,但那马儿似着了魔般的,丝毫不受控制,车身在高低不平的野地上,如星丸跳挪,即使不翻覆,也势非被抖碎不可,最可虑的,是车内的宋维屏,因他已失去了自主的能力。
  缰绳陡地收紧,那马被勒得前蹄悬空,一颗马头,几乎倒折回来,但仍狂噺乱蹦不休。
  手一松,缰绳断了。
  马车如箭般向前直冲,眼前是一片茂密的森林,如果撞上了树,势非车毁人亡不可,危机千钧一发,他必须立作决断。
  如果斩断_圈,马车冲力不能立即清除,仍不免撞毁之厄。
  繁了马,势将造成倾覆。
  一排巨树,横陈眼前。
  吴刚翻身入车厢,一把抓起宋维屏,拍开车顶,弹上半空……
  “轰!”然一声,木屑纷飞,一辆崭新的马车,变成了四散的木片。
  吴刚身形落地,为之惊出了一身冷汗。
  马儿发出一声刺耳的悲嘶,倒了下去,四脚一阵乱蹬,不动了。
  奇怪,这匹马既未受惊,也没有遇到什么意外情况,何以会突然发狂呢?
  小叫化宋维屏仍如醉如痴,对这生死交关的一幕,毫无反应,吴刚见这情况,不由鼻酸。
  车毁了,如果另觅代步脚程,势必大费周章,旷日废时,误了小叫化的性命,那可是遗恨终生的事。
  他望着白痴似的拜兄,悲愤地道:“大哥,如你有三长两短,小弟杀一百名‘武盟’高手来祭你!”
  话出激愤,但听来令人毛骨悚然。
  为什么发生这意外?这决非偶然……
  他深深地想——
  是那姓斐的乡农弄的手脚么?
  突地,他瞥见那马儿死状有异,近前一看,只见马儿口鼻淌出紫黑的血水。
  “中毒!”吴刚大叫一声,气得浑身直抖,暗忖,自己未离马车半步,除了进车厢易容的片刻,对方如何做的手脚呢?
  那姓斐的乡农,并不像奸狡之徒,而且不是江湖人,与自己更是素昧生平,似无此可能,那是什么蹊跷呢?
  心念未已,十几条人影,由官道方向,疾掠而至,顾盼间,便已到了身前。
  吴刚目光扫处,不禁热血沸腾,杀气直冲顶门。
  来人,为首的赫然是那冶艳妇人“盟主夫人”,后随近十名老少不等的剑手。
  事实非常明显,自己的一举一动,全在对方监视之中,如果自己此刻的化装对方认得出,便是在自己入车厢时被弄了手脚,如果认不出,便是那壮汉斐元甲替自己购车时被捣了鬼,马儿中的必是慢性之毒,在经过奔驰之后,毒性发作,故发狂而死。
  冶艳妇人翠袖一摆,十余人探取了包围之势。
  吴刚冷眼望着对方,杀机狂炽。
  冶艳妇人翠眉紧蹙,似乎十分困惑,打量了吴刚半晌,才开口道:“朋友是谁?”
  显然,她认不出易了容的吴刚。
  吴刚心念一转,冷冰冰的道:“索血二剑!”'
  治艳妇人大是震驽,栗声道:“什么,你叫‘索血二剑’?”
  “与‘索血一剑’什么关系?”
  “同门!”
  “同门!你们何派?”
  “这没告诉的必要!”
  “哼!一样的角色,‘索血一剑’本人呢?”
  “有事走了!”
  “你带这小化子何往?”
  “夫人来得巧极了……”
  “什么意思?”
  “区区正愁寻不到夫人!”
  “找我?”
  “不错,请解了小化子的穴道……”
  冶艳妇人鄙屑地一阵,咯咯大笑道:“索血二剑不是欧阳残的寄名弟子吗?何以解不开?”
  吴刚怒不可遏的道:“夫人,其余的不必说,请解开他的穴道!”
  “如果本人不想解呢?”
  “那将付出极大的代价!”
  “好大的口气?”
  “事实立即便可证明!”
  “那你就证明给本夫人看看?”
  “呛!”的一声清吟,“凤剑”出了鞘。
  冶艳妇人惊声道:“这柄剑是‘索血一剑’所使的?”
  吴刚冷冷的道:“我们使的剑均同一类型!”
  “我们你们一共有几剑?”
  “不少,力量足够消灭任何门派!”
  所有在场的,无不动容,冶艳妇人花容一变,向身侧一名矫健的“金剑手”道:“八号,试试剑锋!”
  “遵令!”
  “八号金剑手”恭应一声,欺入场中,“唰!”地拔出长剑6冶艳妇人缓缓后退数步,让出圈子。
  “金剑八号”由于对“金剑一号”的剑术造诣十分清楚,所以此刻面对这自称“索血二剑”的村俗打扮汉子,感到有些忐忑,但表面上仍保持高级剑手的风度与气势,手中剑一横,道:“索血二剑,准备接招!”
  吴刚左手抱着宋维屏,右手操剑斜举上扬,眸中杀机浓炽,没有开口。
  他知道为了宋维屏的安全,必须一剑奏功,今日之局,只宜速战速决。
  “呀!”
  栗喝一声,“金剑八号”出了手,势如奔电骇雷,剑气破空有声。
  “哇!”
  随之而起的,是一声栗人的惨号,震撼了全场,“金剑八号”自脸至下腹,被剖开来,鲜血与五臓齐涌,“砰!”然栽倒血泊之中。
  吴刚的剑,前伸下指,剑尖尚滴着鲜血。
  冶艳妇人粉腮骤现铁青之色,却是惊多于怒。
  “索血二号”的身手,较之“索血一号”不遑稍让。这一点,出乎任何人意料之外,尤其“盟主夫人”更加激动,她低估了“索血二剑”,牺牲了一名“金剑手”,这是她决未想到的。在场的“武盟”高手,全部面目失色。
  吴刚冷眼直瞅着冶艳妇人,道:“武盟禁止私斗,才有‘公义台’的设立,而‘武盟’却蓄养刽子手,生杀予夺,为所欲焉,为什么?”
  冶艳妇人向前一欺身,道:“武盟有维护武林安全之责,凡危害武林者,武盟有义务予以铲除!”
  “哈哈哈哈……”
  “这有什么可笑的?”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远的不谈,只说目前,丐帮在中原武林,义名卓著,而‘武盟’竟阴谋利用不宵之徒,想予以颠覆,这是何说?”
  “索血二剑,你敢干预本盟机密么?”
  “机密?哈哈哈哈,夫人说这话不会脸红么?”
  “杀人、劫狂,索血二剑,你已死有余辜了……”
  “哈哈哈哈……”
  “波!”的一声,吴刚但觉一股奇强无比的指风,撞上身来,震得他退了一个大步,若非护身罡气,遇袭即生反震,这一指,不死也得受伤。
  指风来自正面,而正面便是“盟主夫人”,她根本未见出手。
  “波!”
  又是一缕指风射至,直袭右臂“曲池”,一柄剑几乎脱了手。
  一个意念,电闪心头,莫非这就是对方曾说过的……
  心念之中,脱口栗呼道:“无形指!”
  冶艳妇人阴阴一笑道:“不错,你很识货!”
  “看剑!”
  吴刚一跨步,剑随声出。
  治艳妇人身形似魅,闪电般滑了开去。
  吴刚因抱着宋维屏的关系,出手打了折扣,适一剑落了空,“锵!”手中剑一颤,“无形指”风,撞上了剑身。
  金风飒然,数柄剑从身后疾袭而至,吴刚反剑一扫,“呛!呛!”断剑落地的声音,出手的有三人折了剑。
  情势将变为群斗之局,而“无形指”却防不胜防,因发时无声。
  宋维屏如果中上两指,势非丧命不可……
  吴刚当机立断,如果自己一味逞强,丧失了拜兄的性命,即使尽杀对方,也与事无补,心念之中,以骇电奔雷之势,一剑罩向冶艳妇人。
  冶艳妇人岂敢撄其锋,以极快的身法,闪开一丈有多。
  吴刚回身,出剑,动作快得使人无法转念。
  “哇!哇!”剑光,血影,两具尸体栽了下去,尸身尚未着地,吴刚已没入林中。
  “包围这片树林,不必追!”
  冶艳妇人大声下达命令。
  吴刚穿入林中,发觉拜兄宋维屏已是奄奄一息,看来情况不妙,登时急出了一身冷汗,手足无措。
  此去襄阳路程尚遥,恐怕不到地头,拜兄便要归天了,何况,“武盟”爪牙密布,决不会放自己安然赶路……
  冶艳妇人既已下令不追,想来一时半刻,不会入林搜索,为今之计,只有把拜兄暂时安顿隐密之处,竭全力活捉“盟主夫人”,迫她解禁。
  这是唯一可行之途……
  心念一决,他立即开始搜寻可供宋维屏隐匿的场所,终于他找到一个堪可容一人躺卧的土穴,倒也干燥,土穴上方,为一块半出土面的巨石覆盖。
  他把宋维屏安置其中,用些藤蔓枯枝掩住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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