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飞侠一进屋,就看到一个人背对着门口,正专心的看着窗台上那盆稀有品种的名兰。
“你回来了?去洗把脸,我已叫人准备一桌酒菜,咱爷俩好好喝个两杯。”
那个人头也没回,仿佛背后长有眼睛的对小飞侠说。
“虎爷,我……”
“我知道你想先洗个澡,去掉身上的血腥味。好吧,你就动作快一点。”那人仍然没回头。
“你交待我的事弄砸了。”小飞侠终于道。
那人倏然回身,只见他一脸惊异,老态全消,眼中闪着怕人的光芒,就像要把小飞侠看穿似的盯着他。
隔了一会儿,“虎爷”才语音平平的道:“你的意思是你失败了?”
低垂着头,小飞侠第一次不有敢面对这个人的感觉,他点了点头道:“不是,是我放了他。”
“为什么?”
“只因为我认为他不该死。”
虎爷唇角的肌肉突地一跳,想了一下,方道:“你一定忘了我告诫你的话,一定忘了做我们这行的禁忌。”
小飞快身躯一颤,没说话。
敛去眼中的精光,虎爷看来又是老态龙钟。
他走到小飞侠面前道:“你还年轻,对你所犯的错误我不忍苛责,但你今后一定要记住,心软则会手软,一个手软的杀手,终有一天会软到连剑也握不住,那时候才是最悲哀与最可怜的时候。”
虎爷拍了拍小飞侠的肩膀,像一个慈父般,道:“你一定是累了,先睡个党,饭菜我会替你留着,什么时候醒来,什么时候再吃好了。”
虎爷临走替小飞侠关上了门,也留下了一句话:“窗台上的兰花该浇水了。”
小飞快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兰花的,对兰花他明白已有种移情的作用,只因为他忘不了有一个叫做兰花的女人。
三年多来,小飞侠已从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变成了一个以杀人为职业的杀手。
他可以无情,也可以无心的面对着要杀的对象,但是他却忘不了那张美艳与青春的脸庞。
他问过虎爷兰花的来历,得到的答案总是严厉的责备。
他更盼望着兰花有一天能够突然出现,但三年了,兰花就好像在世上消失了般,从没再出现。
他逼迫自己试着忘了她,忘了有这么一个曾经救过自己而又遗弃自己的女人,但他失败了。
于是他只有异乎常态的去遍寻各式各样、各品种的兰花来栽种,用内心深处那无法宣泄的思念来灌溉它们。
龙虎镖局在西城大街上。
两座石狮子一左一右的蹲踞在门口,大门前檐下一块桧木匾上烫金的四个大字“威震四方”。
瞧这气派倒不像镖局,反而有点像武馆了。
其实走镖的武师们,上至镖头下至趟子手,个个身上都得会那么一点功夫,所以镖局与武馆真正来说,也没必要硬把它划分得情清楚楚。
龙虎镖局,一进大门一块占地颇广的练武场,场中有石锁、有石弓,两旁摆着各式长短兵器。
过了练武场直入一大厅,大厅上又一横匾,上书“演武厅”。
这又与挂牌收徒的武馆有什么两样?午饭过后,龙虎镖局来了位客人。
这客人一身劲装,五官俊秀,手上拿了一个长布条,明眼人一瞧就知道长布条里裹着的是什么东西。
这客人正是昨夜在满春园出现的年轻人。
他直穿过练武场,直逼人演武厅。
他两眼平视,根本不理会四下的彪形大汉。正欲跨人演武厅时,厅旁二名早已站着的精壮汉子一伸手拦住了他。
“干什么的?”有人瞪眼问道。
年轻人停下脚步,笑道:“来这套?你们打从昨儿晚上起就派人盯了我住的地方。现在我来了,你们倒装起糊涂了。行,这是镖局吧?就当我是上门托镖的客人。”
拦路的汉子两人脸上一红,正想不出该怎么回答人家。演武厅内已传出连声的哈哈笑声!
笑声一停,一个威猛虬髯、环眼狮鼻阔口的人当门而立。
在他之后则是一文一武装扮的两名看来年轻约莫五十来岁的人。只是右边那名武士装的人,眼睛上面蒙着一块黑布,看来患有眼疾。
“老汉青州徐天霸,江湖朋友抬受送了一个不入法耳的称号‘霸锤’,阁下好俊的人品,好俊的功夫;怎么称呼?”
望着威猛虬髯的“霸锤”徐天霸,年轻人拱手道:“久仰了。小姓楚,楚烈。”
“楚烈?”
嘴里念了一遍,“霸锤”徐天霸就是没一点印象。
举手让客,不管待会儿是怎么一个情况,这“霸锤”还懂得礼数。
双方宾主座后,“霸锤”徐天霸一指文士装扮的人,道:“鬼秀才杜元诗。”
“鬼秀才”杜元诗在座位上屈了屈身,算是招呼。
“另一位是‘笑狼’洪涛,咱们的大舅子,只是这回成了瞎眼狼,就是想笑也笑不出来了。”
看了一眼“笑狼”洪涛,叫楚烈的年轻人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龙虎镖局会到现在还在追查着小飞侠的消息,敢情这洪涛并不是普通的嫖师,这就难怪了。
“好了,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楚先生,你今天敢单枪匹马的来到龙虎镖局,对你的胆识徐某是佩服。人,你已打了,这打了小的,我这老的就不能不出面,现在你有何表示?”
楚烈道:“快人快语,徐镖主!我今天能不来吗,以贵镖局在青州的势力,我楚烈若有二心,恐怕早就遭人血溅五步,横尸街头了。不错,我是打了贵镖局的人,可是相打无好手,相骂无好口;我总不成连自卫都不行,尽挨揍吧。”
“霸锤”徐天霸脸色稍变。
楚烈接着道:“至于镖主说的意思,这我就更不懂了,请你教教我,我该怎么表示?又要如何表示才好?”
瞎了眼的“笑狼”眼瞎耳不聋,对楚烈这种语带讥讽的调调,他一听就站了起来。
“霸锤”募然吼道:“坐下,你干什么?端上桌的鸭子你还怕它飞了?”
这“笑狼”洪涛虽是他的大舅子,但显然没有一点大舅子的威仪,他只得乖乖坐下,一付恨不得吃人的模样。
楚烈不是傻子,他已听出了人家话中的意思,他不作声,只是脸上已经有了不痛快的表情。
“霸锤”徐天霸转头道:“阁下好一张利嘴,这么说来事情全是我们不对赌?”
楚烈语气趋硬道:“我看不出你们有那点对的地方。”
“霸锤”嘴上虬髯一阵乱颤,他显然也已经动了气,只是碍于镖主的身份,一直努力维持着应有的风度。
一指“笑狼”洪涛,“霸锤”大声道:“我们替他找回那双‘招子’,有那点不对?”
楚烈摇摇头道:“本以为镖主是一方大豪,是个明理讲理的人,想不到你却让楚某人失望得很。”
“怎么说?”
楚烈不慌不忙道:“冤有头,债有主。我们想要讨回公道,也无须找到我身上才对,更何况……”
“何况什么?”
看了一眼对方,楚烈又道:“更何况阁下的大舅子,据我所知是咎由自取,套句俗话那就是活该。”
楚烈的话一说完,立刻听到“笑狼”暴叫一声,且认位奇准的从对面冲向了楚烈。
楚烈实在很不愿对一个瞎子动手,虽然这个瞎子比一个明眼人更厉害。
楚烈单手一格,坐在椅子上已躲过“笑狼”的一拳一横劈。
“住手!”
“霸锤”徐天霸一声大叫,使得“笑狼”洪涛住了手。
“回到你的位子上去。”
“霸锤”长声笑道:“你还真是有心,多年前的事情都打听得那么清楚,看来我们找你也没有找错,说吧,你和那个杂种是什么关系?这笔血债恐怕得要你来扛了。”
来了,这些人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楚烈冷笑一声昂首道:“我看你们非但不讲理,简直蛮横,我打听那个叫小飞侠的下落,就表示我和他一定有关系吗?”
怔了一下,“霸锤”道:“你别装蒜了,你若和他没有关系,又为什么要打听他的下落?”
“有没有关系,这是我的事情,你们若想把这笔帐算到我身上也成,划下道来吧。”
对这种打谱就抹黑心肝办事的人,楚烈已失去了讲理的耐性,既然早晚都免不了刀枪相见,他干脆就把话说绝了。
“霸锤”何许人?在青州地面,又是在自己的堂口里,他怎经得起这个?只见他一张脸涨得通红,眼睛瞪得有如铜铃,直看着一付不以为意的楚烈。
“摆场!”徐天霸暴吼道:“请便!”
楚烈站了起来,领先岁了演武厅,来到练武场。
往场中一站,楚烈对着怒目而视的“霸锤”道:“怎么个比划;单打独斗?还是车轮战群殴?”
“我操你个先人,你当你是谁?还用得着龙虎镖局对你群殴?就我‘霸锤’一个人,若不能把你这三八蛋摆平,我就他妈的一头撞死。”
粗人就是粗人,这“霸锤”任是平日一直想改变形象,但到了气头上还是满嘴不堪入耳的脏话。
楚烈皱起了眉头,叹气道:-”“看来阁下中午吃的一定是大便,喝的是马尿,才会满嘴臭不可闻的脏话。来吧,楚某这厢候着,就等你一头撞死哩。”
又被损了一顿。
“霸锤”发现斗口还真斗不过人家,他已从手下接过一双“金爪锤”,狂吼一声像座山搬家似的冲了过来。
楚烈抖手一挥,手中长布条已松开,一柄精钢长剑发出龙吟、一声,已倏地迎向“霸锤”徐天霸。
“霸锤”手中的金爪锤各重三十七斤像这种沉重的兵器若非夭生蛮力的人,是别想玩得动它。
但此刻看来,这两柄金爪锤仿佛就和如小孩玩的博浪鼓似的被他耍得团团转、砸、劈、戳、甩、挤,他已使得出神人化。
长剑匹练像蛇,它当然不敢像金爪锤似的大磕、大拦,但是它却刁钻得让人防不胜防。
楚烈的嘴角一直挂着一抹冷意的微笑。
这种笑意看在“霸锤”的眼里,是极端的“个痛”。
(注:个德也就是不舒服,或者人大的意思。)“霸锤”火了,疯了般把手中两柄共重七十四斤的金爪锤舞得是“刺刺”做响!就恨不得一下子把楚烈的脸砸成稀烂,再也不愿看那可恶的笑容。
然而楚烈的剑法刁钻,人更滑溜。
“霸锤”徐天霸连吃奶的力道都使了出来,却是连人家一方衣角也没沾上。
任何人都看得出来,“霸锤”自己的心里更明白。如果再这么打下去,再过不了多久,他非被活活累死不可。
心慌加上意乱。
“霸锤”愈打是愈心寒,愈打也愈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
反观楚烈,他身轻如燕,移走迅速,手中剑虽然尽量避开与对方的兵器硬碰硬,偶而却还能突然出招,直逼得“霸锤”手忙脚乱。
到现在为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场决斗已经有了结果,这场架也没什么打头了。
于是一条人影就如鬼兢般,不发一语的卷入了战圈。一把精钢为骨的铁扇就这么无声无息的直戳向楚烈的周身大穴。
这个人是“鬼秀才”杜诗元。
他的作法却是连鬼也不屑为之。
楚烈骤然腹背受敌,他也明显感觉到这“鬼秀才”一身功力并不亚于做镖主的“霸锤”
徐天霸。
他开始卯上了全力,讥讽道:“徐漂主,看样子你该好好提拔提拔你这位忠心护主的‘鬼秀才’了。”
“霸锤”多少年了从没碰上这么硬的对手,他明知道现在合二人之力去对付人家,日后若传出了江湖,他这块场老字号的招牌就砸了。
但是,如果以己之力,最后还是会弄个灰头土脸,与其那样同时“粮”得很,他也就硬把楚烈的话当成了耳旁风,理也不理,只一味的猛攻狂打,他一肚子怒气全发泄在两柄金爪锤上。
楚烈冷笑一声,俊逸的脸上露出了不屑之色。
手中剑芒暴涨一尺,七朵剑光在阳光下陡然出现,他已打出了真火,更明白若再隐藏实力可就讨不了好处。
然则楚烈七朵剑花才消,“霸锤”徐天霸和“鬼秀才”杜诗元两个人就宛如看到鬼一样,双双暴退数尺,满脸惊恐的叫道:“朝来寒雨晚来风?”
楚烈神情冷漠,看着他们俩道:“不错,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蹬蹬蹬!”
“霸锤”与“鬼秀才”二个人同时又退三步。
他们惊恐的瞪着楚烈,就好像这个人突然间变成了一个高大的巨人一样,让他们不但感觉到自己的渺小,更对人家望而生畏。
“怎……怎么可能?怎……怎么可能?”
“霸锤”整个人一下子似乎老了许多,他颓丧得语不成声。
“没什么不可能的,你既已认出了我,就该听说过我行事的规矩吧。”
楚烈像换了一个人,他严峻冷酷的表情与声音,倒让人觉得他是个高高在堂上的审判官。
“霸锤”抬头看了一眼,四周全露出迷悯之色的武师们,他的心中又升起一股希望。
楚烈冷眼旁观,他已看出对方的心意,突然喝道:“徐天霸,莫非你不认罪?”
“霸锤”徐天霸经他一喝,身躯一震,顿了一会方道:“我不知犯了什么罪?”
楚烈双眼寒芒连闪,冷冷道:“我有心放你一马,所以一来我就没表明身份,奈何你竟执窃不悟。既然你现在已认出了我,就知道我若没十足的证据,就不会使出独门剑法‘相见欢’,你还敢问我你身犯何罪?”
有种投机的心理,“霸锤”工自辩道:“你不说,徐天霸自是不服。”
“看来你是豁出去了,要知道此刻俯首认罪,只是自残一臂以赎前衍,等我把罪状数了出来,那我的规矩可是重则取命,轻者散去一身功夫。”
心头一阵寒栗,“霸锤”自认为自己这生所做的唯—一件亏心事,已经年代久远,而且又天衣无缝。
“霸锤”心一横道:“你请说。”
楚烈眼一睁,怒迫:“十三年前有人托你保一票红货,由青州至昌江,你不但私吞了那票红货,并且连人也剁了扔到江里,可有这事?”
“霸锤”脸色一变,慌道:“你…·你这是诬陷我……’楚烈怒极而笑道:“诬陷你?你龙虎镖局原本只有镖师二人,在一处破房子里。
如今不但镖师上百,更买下了这座连云大宅,这钱从那里来?走一趟镖,能赚几个。阁下又是妻又是妾,就算天天有镖走,日日有货运,恐怕也不够你这庞大的开销。”
“霸锤’傻了,呆了,痴了。
楚烈又道:“不要怀疑我怎么会查得这么清楚,只因为当初被你扔下江的苦主命大,留下了一口气,在遭逢巨变下疯了十三年终于醒了过来。我来此本意不在找你,只因为听说你这些年来尚无大恶,似乎已洗心革面,就像是一方绅豪,举凡公益之事俱皆热心。没想到你做的全是表面功夫,蛮横、跋扈、护短,更纵容属下欺压善良,这才激起我的心中之火,现在你可还有话说?”
见多了“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更知道很少有人愿意束手待毙的。
当“霸锤”徐天霸眼中闪起一种诡滴的光芒时,他已明白要发生什么事。
“霸锤”身形一动,楚烈长剑一舞,七点寒星已击向对方胸前七处致死的大穴。
“霸锤”连闪躲的念头都还没起,人已瞪起一双恐惧的眼睛,缓缓倒下。
是的,楚烈这招“朝来寒雨晚来风”是没有人躲得过的。
“笑狼”洪涛突然发出一声凄吼,他循声辨位的冲到倒在地上的“霸锤”身旁。
“你……你知道吗?你……你害了我……害了我……”“霸锤”痛苦的倒在他的怀里道。
“笑狼”看不见,但他知道“霸锤”此刻有着深深的悔意,后悔不该依从自己,竟引来了这么一个江湖上人人畏如蛇蝎的“生死判”。他更明白如不是自己,对方原先已有了放掉这段公案的意思。
暮然“笑狼”洪涛口里发出一声痛苦的曝叫!
只见他脸上有着难以置信的神情,不相信后背心口上的一刀是“霸锤”徐天霸送进去的。
“为……为什么?”“笑狼”扭曲着五官,问着他怀里的人。
“那……那个人是……是个冷血……而且更……是铁面无私,所以你一定会死,既然……要死,我情愿我自……己来。”
“笑狼”洪涛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只见他头一歪,身子一倒,已和“霸锤”倒在一块。而“霸锤”
也停止了呼吸,两只眼睛睁得好大,仿佛死得是那么的不甘与不值。
没有人敢动,更没有人敢出声。
整个练武场静得让人毛骨惊然。
楚烈慢慢的还剑入鞘,转头对着怔在一旁的“鬼秀才”杜元诗道:“你无恶行,所以我不杀你,‘大风会’若问起,你不妨照实说。”
“鬼秀才”杜元诗到现在犹在浑愕中。
等他回过神来时,却早已不见了楚烈的踪影。
他一面开始指挥着收拾残局,一面紧急修书“大风会”。
他更庆幸自己还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否则他知道若碰上了这个“钦赐御前带刀侍卫”,逢官就大一级的煞星,那么这条老命也就玩到今天就没得玩了。
仔细观察这个世界似乎什么都是对立的。
就连人也不例外,就像有男人,就有女人;有好人,就有坏人;有黑人,就有白人;有妓女,就有嫖客;当然有作奸犯科的人,就有专门缉凶捕私的人。
人怕出名猪怕肥。
任何人只要出了名,那么他的麻烦事也就会接睡而来。
小飞侠是个杀手,一个从不失手的杀手。
一个从不失手的杀手,当然他会出名;所以在江湖上,他博得了一个外号“血轮回”。
没人知道“血轮回”是男是女?也没人知道“血轮回”的身世来历?小飞侠成名的只是“血轮回”三个字而已,他依旧是他,一个逐渐了有厌倦杀手生涯的他。
成名的人总是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更何况一个杀手?所以官府出了花红悬赏,各地侦骑四出,却始终没人摸到一条正确的线索,还是无法打到他。
现在他突然有了烦恼,因为他得到了一个消息,那就是有两个他最担心的人,在江湖中出现,放出了风声,非把他缉捕归案不可。
这两人一个是“生死判”楚烈。另一个是“王员外”王飞。
姓名:楚烈,江湖外号“生死判”。
年龄:二十二岁籍贯:河北保定特长使用兵器:善追踪,精通江湖各派人物,右手使剑,一套“朝天寒雨晚来风”的剑法,至今无人能破。
师承出身:大汉孤史。父楚吟风,二品言官冤死狱中。
经历:十九岁其父冤案平反,二十岁巧于西山击毙刺客救驾有功,受封“御前带刀四品侍卫”。二十一岁坚辞所职未准,二十二岁朝廷特许保有官职而身在江湖,探民隐,查民忧,缉私捕凶。
姓名:王飞,外号“王员外”。
年龄:不详。
籍贯:不详。
特长使用兵器:善化装,精杂学。一条长鞭为主要兵器,随身备有各式自制之工具与暗器。
师承出身:不详。不详。
经历:近五年来已捕获八十四名朝廷悬赏捉拿的犯人,得赏银共计一百五十万两。
轻轻的把这两个人的资料放在桌上,小飞侠突然有一种从来没有的感觉出现。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就像脖子上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掐着,掐着他连呼吸都不是十分顺畅。
他有些烦躁,烦躁得好想张大嗓子大吼几声。
但是他没有这么做,只因为三年来严格的训练,已把他变成了一个什么事都放在心里,就算突然发现自己头上长出一对角来,也不会惊恐的个性。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突然到了门口。
这对种从来没有变化的脚步声,小飞侠早已知道来人是谁?他定心、定神、定气道:“虎爷,你请进。”
开门处果然是虎爷。
望着那一张小飞侠从没见过笑容的脸,他躬身行礼,等到虎爷坐好后,他这才在他的对面垂手而立。
虎爷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在小飞侠的身上停了许久,然后声调不带平反的道:“你看过那两张资料了?”
小飞侠点头道:“是的。”
“你有什么看法?”
“多年来我从没留下任何一丝痕迹。”
“是吗?”
小飞侠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他整个心为之一抽。
虎爷望着他道:“不错,你在以前是从没留下任何痕迹。那是因为面对你的人全成了死人,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当然就没有痕迹可循。”
小飞侠已感觉到身上冒出了冷汗。
虎爷又道:“你放走了魏晋明与他的孩子魏争,不但犯了杀手的大忌,更可怕的是你竟然还让他们看到了真面目。”
小飞侠连手心都出了冷汗。
“现在我要你再去执行未完成的任务。”
提起勇气,小飞侠第一次在虎爷面前发表自己的看法。
小飞侠想了一下,道:“我已答应放过他们父子,我想他们是不可能对任何人透露我的消息。”
“那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我看你恐怕已忘了干我们这行的一句名言‘信任别人就是替自己找死路’。”
忽然脑子里浮现魏争那张倔强、孤傲的小脸。小飞侠猛地退后一步,道:“不,他们绝不会出卖我,绝不会出卖我!”
虎爷叹了一声道:“看来你是真的心软了。”
魏争那张脸愈来愈大,愈来愈清晰。
小飞快忽然一直退后,一直退后。
当他定睛再看到虎爷时,他哺哺道:“我是心软了,你要我杀任何人都可以,我也都愿意去替你做,可是唯独对那个如今一无所剩、重病染身的清官,以及那个孩子,我下不了手,下不了手啊!”
虎爷再叹一声道:“你是真的累了,好好的休息吧!”
话说完,虎爷就推门走了出去。
他的脚步还是那么稳重,仿佛世上没有任何事情能改变他。
小飞侠靠着墙壁,心里面对虎爷的压力顿消,立刻像刚刚经过一场大战般的疲惫。正想拿起桌上的茶壶倒水喝,他心头一震,人已像旋风般冲了出去。
秋夜瑟瑟。
循着满地落叶的小径,小飞侠拼命的跑。
来至虎爷的居处之外,他看到一只灰色的鸽子振着翅膀,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一飞冲天,眨眼之间消失在夜空里。
他慌了!
三年来头一次连门也没敲,就那么莽撞的冲进虎爷的这间屋子。
虎爷定定的坐在书桌前面,望着脸色惨白的他。
小飞侠却看到了桌上那方砚台里新墨渍渍,而笔架上那只小狼毫,墨汁犹新的摆在一旁。
“你…”
小飞快只说了一个字,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和虎爷的距离是那么的遥远。
“我不能坏了规矩,误了花钱的事主,我更不能拿你的生命来冒险,所以我另外安排了人。”
虎爷一面说,一面整理桌面上用剩下来的笺纸。
心痛的感觉让小飞侠忘掉了他面对的是曾经奉为神明的虎爷。
他冲到桌前,双手用力的捶着桌面,痛苦道:“为什么?为什么?你的心难道是铁做的?连一个垂死的老人和一个幼稚的孩子都不肯放过?”
虎爷淡淡回道:“原因我已说过,现在你最好回去睡觉,等明天醒来,你依然会发现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一点改变。”
小飞侠只觉得自己的心口仿佛压着好大的一块石头。
他脚步沉重的走在这条小径上,整个人像好有了魂魄,然而他的脑了却一直不停的在想着事情。
他想得很多,很杂,也很乱。
不过他所想的全都是以虎爷为中心,思维绕来绕去都离不开虎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些问题,小飞快以前从来没想过。所以现在一下子要他去分析这个人,他突然有种亵读不敬的感觉。
他知道虎爷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也知道虎爷手下不只自己一人为他杀人;他更知着虎爷瞒着许多事情不让他知道。
这些他都可以不去管,不去理。
然而今天虎爷却做出了令他心痛不已的事情,他就觉得自己不能再像一个棋盘的棋子,任人随意摆布。
是的,棋子。
他突然发现自己打从跟着虎爷以后,自己就成了一颗棋子。
虎爷要他东,他就东;虎爷要他西,他就西;完全没有了自己的思想,完全没有了活动的空间。
他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工具,一个杀人的工具。
小飞快想得愈多,他就愈有可怕的念头出现。
一个杀手的将来是什么?自己这一生就这么像一个傀儡,过着行尸走向的日子吗?冷汗洋然,小飞侠回到了自己的居处,思潮再也无法平静。
深夜小飞侠再度来到虎爷的书房。
他不敢点灯,只能藉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在虎爷的书桌里搜寻。
终于他找到了白天虎爷留下来的那一叠笺纸,他判断的没错,这笺纸很薄,绑在信鸽的脚上才不会增加飞行的困扰。
也因为笺纸很薄,那么虎爷写得字迹一定会多少渗透到这最上面的一张。
小飞侠匆忙的找到要找的东西,他一把塞进怀里,然后小心翼翼的出了房门。
刚关好门,一回头,小飞侠就看到虎爷站在月光下,眼里像野兽般发着光芒,瞪视着自己。
小飞快紧紧捏着拳头,只感觉到手心已潮湿一片。
虎爷森冷道:“我忘了告诉你,一个杀过人的杀手,他永远都是杀手。而不管那一个杀手组织里的杀手,若起了异心,那么他只有一条路好走,那就是死路。”
多年建立起的形象是很难一下子消失的,小飞侠面对虎爷,竟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虎爷,我……我没有异心,我只是……只是想阻止你杀那两个人。”
小飞侠发现自己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很好,你总算还对我说实话。”虎爷上前一步,道:“你能想到的事情,我当然想的到。只是我不相信你会这么做,所以我一直在等着,自己和自己打赌说你不会来,看样子我是输了。”
虎爷又再上前一步,他突然叹了一声道:“你会来,就已证明你有异心,我很难过。真的,很难过要亲手毁掉你,毕竟你是我一手培植起来,而且是我所花心血最大,也是最聪明的一个。”
虎爷最后一句话没说完,人已像箭一样射了出去。
而他最后一个字说完,他已双掌勾起一片帷幕,罩向已有怯意在脸上的小飞侠。
虎爷一动,小飞快就有了警惕。
当虎爷双掌已扬,小飞侠的身体已腾空拔起。
只听得虎爷那间书房一声巨响!在原先小飞侠站立之后的墙壁,已赫然出现了一个大窟窿。
小飞侠人在空中,身体一连两个筋斗,落了下来。
只是他眼中有泪光浮现,凄然而又绝望的对虎爷道:“虎毒不食子,你真的欲置我于死地吗?”
虎爷身躯一颤,旋即恢复冷笑!
虎爷道:“这是我们这行的规矩。”
小飞侠退后几步,道:“规矩是死的,人心却是肉做的,杀手也是人,是人就有感情。
我爱你如父,我敬你如师,你……你怎么可能仅为了这件事就要杀我?”
虎爷一步步进逼,他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相处时间久了,小飞侠当然明白虎爷脸上愈没有表情的时候,就愈代表了他下的决心。
小飞侠已退到墙壁尽头,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
虎爷这时双掌再扬,一取上,一取下;他不会再让小飞侠向上腾跃,已预先断了他挪移的方位。
小飞侠紧抿着嘴,牙齿却深深陷入唇里,心痛得连血流出来还不知道。
虎爷这一击更是威猛难当,小飞侠若不出掌自救,他就必须当场毙命。
睁大着眼睛,小飞快一直等到虎爷掌势几乎到达胸际,他才摹然出掌相拒。
他不愿死,更不愿毫无意义、毫无价值的死在虎爷的掌下,所以他有了反击。
但是他的反击太慢了点,双方掌势接实后,小飞快身体猛地一震,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了。
而虎爷也“蹬蹬蹬”的连退三步,才堪堪拿桩站稳脚步。
就在这个时候,小飞侠已觑准时机,一个燕子抄水,凌空三个转折,人已如轻烟般消逝无踪。
虎爷没有追,也追不动。
因为他的双腿受过重创,根本无法腾空跳跃。
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飞侠离去,而眼中射出怕人的眼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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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飞雪 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