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化子当时一见这三位须发俱白的老和尚,便“啊呀”一声,赶上前去,越过肖承远小侠,抱拳一拱说道:“原来是元济大师佛驾莅临。”
当中而立的白须白发,长眉复眼的老和尚一见老化子上前说话,面色一霁,高喧一声佛号,左掌当胸一打问讯,还礼说道:“原来宋帮主也在此地,老衲幸会了。”
老化子是何等精明人物,一见来人竟是少林寺第七十一代掌门人师伯,少林寺三大长老之—元济大师突然出现在这海惠寺内,立即想起单眼恶残所言少林高僧败走沂山之事,果非子虚。元济大师为少林寺当前辈分最高的长老,身会少林绝技多种,为少林寺武功极高之人,如今亲下沂山,可见少林寺对扶桑一叟之重视。
老化子当即含笑庄重地说道:“大师来晚—步,扶桑一叟已经远逸而去。”
元济大师闻言微微一震,长眉一轩,两眼神光一扫,略停半晌才低喧一声佛号,说道:“敢莫是宋帮主率众,逼使扶桑一叟离去。”
言外之音,不难听出元济大师对于扶桑一叟的突然离去,有怀疑之意。
元济大师为一年高德劭之有道高僧,此次由于海惠寺被侵占,少林寺达摩院首座大师前来察看,竟然惨败回程,使武林六大门派之首的少林寺,颜面丧失殆尽,这才由元济大师衔命率两位达摩院高僧前来,立意挽回颜面,驱逐扶桑一叟。没有料到以一步之差,被丐帮帮主抢先一步。此行不仅未能如愿雪耻,反而将少林寺不愿张扬之事,要露于外人知道。元济大师难免有薄忿在心,虽然语气和缓,含意至为显明。意即以丐帮帮主竟能驱除扶桑一叟,少林寺达摩院首座反而败走沂山,一旦此事传出武林,少林派盛名受累非浅。
老化子却毫不在意含笑说道:“老化子何德何能,焉能驱使扶桑一叟远逸而逃,此事说来话长,且说来也与大师无关,幸好老化子好友门下,已经脱险,不应久留此间,扶桑一叟走后,海惠寺内一切设施,以及掳胁之众僧,大师自会妥善处理,老化子就此告辞。”
正好此时蓝玉珍姑娘,也在绿忆姑娘深厚精绝的内力帮助行功之下,不仅苏醒,更而精神充沛,神清气爽,两人也来到老化子身后站住。老化子说着话,便自拱拱手转身向肖承远小侠一行说道:“小兄弟!海惠寺有元济大师宋此,后事料理有人,我们这些事外之人,及早离开。”
径自回身,拖着一双草鞋,踢踏踢踏便要从元济大师身旁过去。
老化子刚一动身,元济大师身后两位老和尚,双双各向右横跨一步,拄杖当道而立。
这条隧道本不十分宽阔,这两位老和尚如此分身一站,便自然地挡去了老化子的去路。
老化子这才呵呵一阵大笑说道:“我老化子有何开罪于大师,要强留老化子有所质询吗?”
元济大师连忙“阿弥陀佛”一声,说道:“宋帮主言之过甚!老衲岂敢如此慢礼于帮主。”
说着略一回头,身后两个老和尚立即垂目低头,退回原地,
元济大师依然立掌当胸说道:“老衲尚有两事请宋帮主不吝赐答。”
老化子也收住笑容,拱手说道:“老化子所知,以及所能相告的,无不秉诚相告。”
元济大师忽然微微叹喟一声,说道:“宋帮主既然远来沂山,深入海惠寺,老衲此行用意,帮主定能明了。少林寺羞告武林,实恐因一派之私,而导致武林纷争,如今扶桑一叟远逸,后果当难预料。老衲请问宋帮主,扶桑一叟既然力求经营海惠寺为邀斗武林之所,为何如此轻易而走?如今去往何所,宋帮主能否就所知相告,”
老化子皱了皱眉,心里微微有些不快。从始至今,元济大师始终未认定扶桑一叟之走是被老化子赶走的。老化子心里暗自忖道:“你少林寺就如此藐视于人吗?丐帮帮主不足以赶走扶桑一叟,难道在场诸人就没有一人能有此能耐吗?”
站在一旁的肖承远小侠心里也有如此同感,但是,肖小侠尊敬元济大师是少林寺的高僧,让老尊贤,肖小侠秉性如此,一见老化子哥哥没有说话,也就不便抢白。
可是,站在身后的绿忆姑娘和蓝玉珍姑娘就忍不住了。绿忆姑娘当即抢先一步,走在蓝姐姐前面,盈盈上前几步。仰面向元济大师说道:“扶桑老儿虽然存心不走,可是打不过我们,他能不走吗?至于他逃到哪里去,他也没有告诉我们,我们也不知道。”
绿忆姑娘这两句话说得极其天真,可是,倒是句句实话,倒叫元济大师为之语塞。
元济大师轩起长眉,一双老眼神光十足地朝绿忆姑娘打量了半晌,缓声说道:“阿弥陀佛,小施主句句实情。老衲倒是多此一问了。”
说着向旁边迈了—步,向老化子说道:“宋帮主请便!老衲无心之罪,帮主勿记于心。”
老化子连忙拱乒说道:“不敢!不敢!老化子疏漫成性,大师得道高僧,不以为怪,老化子已是万幸。”随着便招呼肖承远小侠和两位姑娘,以及阴展平一同走过去。
肖承远小侠在旁边冷眼留神,看得清楚。当元济大师移步让路之际,身后的两位老和尚也随着闪身一旁,就这一闪身之时,原先站的地方,浅浅地留下四只脚印。
这地道铺的是青石板,平坦光滑,这两位老和尚临去脚下留痕,显然是有心炫耀功力,而且这份功力,也颇为惊人。
肖承远小侠看在眼里,心里止不住一动。暗自闪电想道:“看来这两位老和尚依然是在怀疑我们?偌大年纪火气依然未除,我若不有所表示,倒真的让他误认为我们与扶桑一叟有勾结。”
心里如此一转,立即功行全身,“九天玄门大乘神功”暗
贯罡劲干足下。表面上,神情自若,随在老化子身后,缓步
前行。但是,每走一步,青石板上便留下深达三四分深的脚
印。同时,那些沾脚成粉的石屑,随脚扬起一尺余高,像是
有一股力量罩住,飘在肖承远小侠青衫下襟附近,悠悠地随
着前进。
老化子在前面不知道,可是走在后面的绿忆姑娘和蓝玉珍姑娘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两位姑娘都是冰雪聪明的人,焉有看不出承哥哥的意向?当时轻笑一声,绿忆姑娘首先将碧玉琵琶递给蓝姐姐,说道:“蓝姐姐……蓝哥哥!劳您的驾替我抱着琵琶。”
蓝玉珍姑娘知道绿忆妹妹也不甘落后,要以神功震惊少林僧人。便笑吟吟地接过碧玉琵琶,缓慢一步,眼看她如何施展神功。
绿忆姑娘左手拽着沾她的绿裳,轻盈地向前移动着脚步,右手却是平抬在胸前,五掌连翻,但见她那只欺霜赛雪的手,不断地在胸前闪动,看不出有任何劲道拍出,但是,就在她这一阵玉掌连翻之际,青石板上尘土飞扬,几乎弥漫成一片。
可是,尘土一散,青石板上顿现惊人奇迹。原先肖承远小侠走过留痕的脚印,却在绿忆姑娘如此一阵虚空疾推玉掌连翻的情形之下,青石板上已经平滑无痕。
肖承远小侠和绿忆姑娘如此一露神功,元济大师看在眼里明明白白,武功精绝如元济大师者,也不禁为这两位年轻人的骇世武功所震动,
元济大师当时沉雷般地说道:“阿弥陀佛,宋帮主请留贵步,老衲冒昧再渎帮主。”
老化子闻言倏地一个转身,一见元济大师两只眼睛直打量在肖小侠和绿忆姑娘身上,神色多少带着点惊诧之意。老化子立即想到准是小兄弟和这位绿忆姑娘暗中施展了手脚,使得老和尚也震动了。
老化子便佯装不解,拱手应声说道:“大师还有教言指点老化子迷津吗?”
元济大师这时候才在老脸上露出一丝和蔼的笑容,低喧一声佛号,便说道:“宋帮主与贵友齐赴沂山,赶走扶桑一叟,海惠寺受惠匪浅,老衲忝为少林一脉。谨以主人身份,敬留宋帮主和贵友,小留海惠寺。且沂山路遥,人烟稀杳,既要餐风露宿,何妨小住,老衲也好请教。”
老化子一看,元济大师诚心相留,想到地道外面,约是已近黄昏,能在海惠寺内暂歇一宵,较这餐风露宿为佳,
老化子便拱手说道:“如此恭敬不如从命,老化子一行谨遵大师之命,有扰宝刹一宵。”
元济大师面含微笑,看了肖承远小侠一下,老化子便也含笑说道:“当初未便久留,尚未向大师引见。……”
说着便将肖承远小侠、绿忆姑娘、蓝玉珍姑娘以及阴展平一一引见。元济大师高喧一声佛号,立掌当胸说道:“武林奇葩,可敬可贺。” 。
俄而又略有慨喟地说道:“少林派自祖师相传至今,凡七十一传,一则邀之天幸,再则承武林中人之抬爱,忝列各大门派之首,然而,不自励求精进,则羞辱指日可期。扶桑一叟东渡来鲁,侵占沂山,少林寺才惊觉此事态之严重。少林寺达摩院首座,列为少林高手之翘楚,一旦败走沂山,少林寺不得不惊。老僧衔命远来,自感任重道远,对少林派而言,对武林而言,老衲但有鞠躬尽瘁,以示俯仰无愧于心,讵料一入海惠寺,竟悉扶桑一叟匿进而逃,意外之余,既惊且喜。宋帮主与这两位小施主,神功无敌,为中土武林增光。扶桑一叟即逃,少林派幸收渔利,已经于心难安,万一扶桑一叟卷土重来,中土武林仍有一劫。……”
元济大师感慨良多,坦然说出少林寺之隐忧,言中之意,以扶桑一叟今日离逃,雄心未减,来日武林仍难逃一场腥风血雨。肖承远小侠身具如此不世武功,却非任何门派子弟,若袖手不管,谁来挽救这一场可能而来的武林劫运?
肖小侠当然了解元济大师言中之意,便慨然说道:“扶桑一叟有问鼎中原之心,断不因晚辈等今日之幸胜,而稍有减杀。但是,晚辈忝列武林末学,自无袖手之理。老前辈有鞠躬尽瘁之心,晚辈亦有死而后已之志,”
元济大师连声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小施主有不世神功,有悲天悯人之仁德,仁者无敌矣!”
肖小侠突然面色严肃,拱手当胸说道:“少林寺为当今武林各大门派之首,中原武林诸事莫不马首是瞻,老前辈功高德重,晚辈尚有一言,敢渎清听。”
元济大师白首遽抬,老眼倏张,霍然说道:“小施主只要
所言上不干天德,下不伤阴骘,老衲无不洗耳恭听.”
肖小侠躬身应道:“扶桑一叟虽然可虑,然而边陲各大魔
头,而今都蠢蠢欲动。秃鹰西门番南下苗疆与鬼眼婆婆一旦
联手,黑白二怪静极思动,百毒尊者有人冒名,凡此种种,莫
不是山雨欲来之势,敢问少林寺为武林各派之首,能有预闻
和应敌之道否?”
肖承远小侠如此侃侃而谈,不禁老化子闻而变色,连元
济大师也顿时须发微张,精光暴射,接着说道:“小施主之言,
老衲自无不信之理,仅就秃鹰一人而言,已够中原武林为之
棘手,六剑—杖会秃鹰,其中一杖即为老衲同门师兄,然则,如若六剑一杖会秃鹰不幸而成事实,也难保不败走中原。如今群魔有并起之势,武林果应遭此浩劫焉?”
老化子也惊问道:“小兄弟何时知道秃鹰南下苗疆?”
肖承远严谨说道:“只要中原武林能全心全力,彼此消除成见,团结一致,自古魔不侵正,老前辈以为然否?”
元济大师低喧佛号,说道:“老衲了却海惠寺之事,即专程赶返少林寺,禀明掌门人,柬邀武林同道,共商御敌之策,共挽狂澜,小施主届时能够移驾敝寺?至为老衲所盼。”
肖小侠应道:“晚辈承蒙者前辈不以驾才末学见弃,自应趋前,以供驱策。只是,晚辈尚急待南赴苗疆一趟,了了私事后,自当请谒。”
元济大师低喧佛号,说道:“小施主信人,一言九鼎,老衲静候大驾就是。”
绿忆姑娘却在一旁接着说道:“承哥哥!我们如果要离开沂山,就要趁早赶路啊."
元济大师忽然呵呵笑道:“老衲感于小施主警世箴言,忘却待客之道!罪过!罪过J”
说着便退旁一步,举手肃客。
海惠寺不愧是一座大丛林,佛殿庄严雄伟,禅房幽静,院落之中,修竹摇曳,老梅乍吐,流泉处处,引水成塘。虽然初冬寥落之季,却不失为人间仙境,世外桃源。
海惠寺虽然受制于扶桑一叟为时颇久,一旦扶桑一叟与众徒人俱去,僧众顿时恢复旧时规矩,到处香烟缭绕,一片祥和,钟鼓齐鸣,梵音四起。
元济大师招呼过晚餐之后,晚课已毕,各人暂住清净禅房,各作休息。
肖承远小侠在禅床上静心敛神,运行一周之后,忽然倦
意全消,不思入睡。而且思潮迭起,心神突然不稳,括苍山
石老帮主之伤势是否有变化。神剑无双伊季风是否再度寻仇?
黑风帮是否迁怒青龙帮?另一个百毒尊者究竟为何许人?苗
疆之行后果如何……思湘如涌,顿觉五内烦躁。
肖小侠几次收敛心神,求静于定,都无所得。索性起而不睡,推开窗牖,吐了一口长气。
此时,天上淡月朦胧,院落里老梅疏影,印在宙前,颇饶诗意。肖小侠一时兴起,起身掠过窗户,右手搭在老梅斜枝上惜力一弹,身不落地,便弹然而起,腾空两三丈高,然后飘然一式“寒雁入苇”,掠臂俏然,落足屋脊之上。
就在这倏然下落之际,肖小侠眼神所及,瞥见一个身穿
白衣的纤瘦人影,隐约地站在七八丈外的树下。
七八丈外,即是海惠寺的一个放生渔池。寺内僧人就在池畔莳林栽花,蔚成一片花木扶疏,清幽悦目的庭园。虽然时屈初冬,花草已凋,但是依旧不难看出昔日春花如锦的风光。尤其此刻冷月如钩,乳色朦胧,秃枝模糊,池水晶莹,别有一番风趣。
这是何人,为何深夜独自仁立在如此静寂园中?
肖小侠禁不住心里一动,自然贴身而伏,暗自忖道:“是扶桑一叟去而复返,欲寻报复吗?抑或是另有旁人前来算计于海惠寺?”
惜于是月光媵脯,树枝疏影,使眼力凌厉如肖小侠者,亦无法看得清楚七八丈外的人影,究为何等人物。但是,身材纤细,体形修长,不是矮小的扶桑一叟,更不是高胖的三位弥勒,则可以断言。
勿论如何,如何凉夜,孤独一人伫立在庭园之中,令人自生猜疑,
削、侠凝神屏息注视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双手一按槽瓦,平身而起,人起空中,霍然一挺身,双臂凭空一振,宛如鹰隼振翅而飞,斜地上冲起五丈有余。这才轻吐一口气,飘然下落。
肖小侠下落之际,为了怕被人听到衣袂惊风之声,掳袖撩衣,悄然毫无一点声息。双足刚一触及池衅草地,突然对面林中有人冷笑一声,低叱道:“何人胆敢前来找死!”
随着话音,只听得“呼”地一声,顿时劈空一掌,强劲无比地径袭而来。
肖小侠一听,连忙躬腰一点,闪开一掌,身形未止,后又折身一掠,低呼道:“蓝妹妹!是我!”
林中白衣人遽然一震,也闪电飘风,跃出林外,说道:“承哥哥吗?”
肖承远小侠此时已经站在蓝玉珍姑娘身旁。
姑娘此时易弁为钗,还她女儿本色,只是一身洁白长褛,飘飘在身,如此凉夜,令人有不胜寒的感觉。
肖小侠低声道:“蓝妹妹,如此深夜仍然未睡吗?”
蓝玉珍姑娘低垂臻首,幽幽地说道:“承哥哥!你也未睡吗?”
肖小侠叹喟一声,说道:“突然心绪不宁,百感交集,这才出而踏月。”
说到此地,肖小侠忽然惊道:“蓝妹妹!夜凉衣薄,担心着寒。”
蓝姑娘缓缓地抬起头来,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此时,肖小侠在淡月之下,才看清楚了蓝妹妹双眼微红,犹带湿润。不觉大惊问道:“蓝妹妹,你有何心事?才令你如此对月伤心,能否为小兄一道?”
蓝姑娘不觉低垂臻首,半晌无言。
肖小侠自从和蓝玉珍姑娘相遇以来,但见她一脉天真,天性快乐,从未有过忧伤,今天究竟为了何事,而变得如此黯然神伤。
肖小侠是个天资聪颖,秉赋极高的人,然而对于姑娘芳心,却无法揣摩,不觉也随之默然无语。
如此两人相对无言,不觉良久。还是肖小侠觉得姑娘如此衣单衫薄,一旦着凉,非同儿戏。情不自禁地伸手拉住蓝姑娘玉腕,说道:“蓝妹妹!夜深雾重,岂可如此久立屋外,回去休息,有事待明天再说。”
虽然肖小侠和蓝玉珍何云凤之间,彼此灵犀互通一点,各人倾心。但是,大家都是发乎情,止乎礼,尽管是心心相印,从未有肌肤之亲,这时候,肖小侠无意中情急一拉姑娘玉腕,入手腻滑如脂,却是冰冷如玉,肖小侠顿时止不住一阵心跳,连忙松手说道:“蓝妹妹你已有凉意,请快回房,”
蓝姑娘芳心也不禁为之一跳,一阵春霞,泛上娇靥,慢慢地抬起头来,两只眼睛哀怨地看着肖小侠,低低地说道:“承哥哥!我在天台不辞而别,你会怪我吗?”
肖小侠摇摇头,忽然又长叹一口气说道:“我和凤姐姐都不会怪你的!只是,你如此单身只骑,要远入西北昆仑,路
途遥远,江湖风险重重,我们都为之日夜焦心。蓝妹妹!你
还小,你不知道悬心挂念,是如何忧形伤神之事。唉!"
蓝姑娘突然两颗晶莹泪珠,沿颊而下,低声说道:“承哥
哥!我错了.”
肖小侠又安慰着说道:“蓝妹妹!人之向上,犹水之向下,同为一理。妹妹追求上进,有何错之处?只是……此事容后再说。”
蓝姑娘半响才抬头说道:“承哥哥!你如何又和绿忆妹妹同来沂山呢?”
肖承远小侠望着蓝妹妹泪痕犹湿的娇靥,摇头说道:“明日再谈吧!蓝妹妹先去休息!”
蓝姑娘明知道承哥哥一番体贴心意,心里先自感到一阵甜密。但是,却跺脚撒娇地说道:“我要承哥哥你先说。"
肖承远小侠拗不过蓝妹妹,只好从自己身上脱下件长衫披在蓝姑娘身上,便把括苍山的情形,叙述了一遍,说到自如何决心远走苗疆,找秃鹰要补骨丹,又如何顺道南海邀绿忆姑娘,二绝姥姥火莲传讯,而专程追赶到沂山海惠寺。
此时,蓝姑娘已不自觉地靠近了肖小侠,默默地听着他自述这一段经过。两人相依一起,进而默默无言,直到谈月西坠,寺鸡报鸣,两人才一惊而起。
姑娘这才仰起头来说道:“承哥哥!苗疆之行容我与你同伴而往,好否?”
肖承远小侠摇头说道:“鬼眼婆婆为人难缠已极,秃鹰西门番又蓄意不善,苗疆之行,小兄只是相机而行,人多反而不便。绿忆姑娘此行只是为了令其姐妹相会,了却一桩心事况且风姐姐留括苍山,心情极为不佳,又有强敌环伺,蓝妹妹理应赶回括苍山,与风姐姐相囊。”
蓝姑娘虽然一百个愿意和肖小侠同往苗疆,但是,想到独守括苍山的凤姐姐,不觉极感为难。自己当初不辞而别,已有内疚难安。如今,自己既然不去昆仑,再和承哥哥同往苗疆,岂不更使凤姐姐误会吗?
蓝姑娘原是个天真纯洁的女儿,如今已经是情窦初开,顾虑难免就多了。
肖承远小侠一见蓝姑娘半晌无语,就又低低地说道:“蓝妹妹,小兄言出至衷,妹妹难道不能了解小兄心意吗?”
蓝姑娘不禁深情地望了肖小侠一眼,也低低地道:“承哥哥!我依你的话就是了。”
肖小侠点点头说道:“老化子哥哥如果没有其他要事,我请他和你前往括苍山,我至多不过三月,就会兼程赶回来。届时,黑风帮之事,少林寺之约,都要一并了结。”
蓝姑娘也微微点点头。
肖小侠仰首望了望天,说道:“天已破晓,蓝妹妹速去休息一会儿,天明时,仍要赶路。”
蓝姑娘脱下身上披的长衫,还披到肖小侠身上,深情地望了一眼,倏地腾身一掠,越上屋脊,转眼消失身形。
肖小侠目送蓝姑娘走后,长长地嘘厂一口气,便也轻轻地飞跃回到僧房。
就在他们两个人分别回至禅房之后,在放生池的另一端,闪出一个纤细的人影,凝然望着西坠的弯月,半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忽又疾如闪电跃向禅房深处,轻轻推开窗门,回到房里,支颐而坐,心里不住地在想道:“蓝姐姐原来和承哥哥是那么地要好。我……我为什么要偷看他们呢?我为什么心里还感到有一些不悦之意呢?难道我也喜欢承哥哥?”
想着不禁娇靥泛霞,而又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这人是谁?她正是以神掌琵琶称绝于武林的二绝姥姥门人绿忆姑娘。
姑娘偏巧也是深夜不寐,出来闲步,没有料到看到蓝玉珍姑娘和承哥哥相依偎的一幕。芳心无由地“怦”然一跳,便掩在水池旁边,静静地观看。
当时肖小侠正在与蓝姑娘相依相偎,叙述括苍山却敌的一段,心神专一,蓝姑娘更是醇然欲醉地闭目而听。没有想到旁边竞有人窃看,而使这两位能辫落叶飞花的武林高手,浑然无觉。绿忆姑娘纯白无瑕的心头上,启开了“情”窦之锁。
世间上最难分辨的即为“情”之一宇,来时无形无踪,一旦生根,便牢不可拔。
绿忆姑娘对肖小侠本来就有极佳的印象,但是,姑娘天真未凿,未解“情”之一字,只觉得肖小快承哥哥是个难得一见的人,年轻英俊,敦厚和蔼,武功盖世,所以绿忆姑娘才乐意与承哥哥同伴前往苗疆。
如今,今天晚上这一慕情形,印在绿忆姑娘脑中,情锁一触而开,一缕真情竟然由此而绕上承哥哥的身上,此系后话,容后再表。
且说翌晨,老化子、肖承远小侠、两位姑娘和单眼恶残明展平一行,告别元济大师,即刻登程离开沂山。
在途中,单眼恶残说道:“绿忆姑娘昨天破除万蛇阵,这万蛇阵如今归向何处?如果留在沂山,岂非为这附近带来后患无穷吗?”
老化子呵呵笑道:“老阴!你能想到别人后患无穷,诚属难得,果然是放下屠刀,理应立地成佛,不过,化子玩蛇是祖传的,扶桑老儿既然隔海弄来如许毒蛇,来了不易,方不会轻易弃之不顾,他之能弄来,自然亦能弄走,”
老化子说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话,蓝玉珍姑娘这才想起转身向阴屣平拱手为礼说道:“此次若不是阴兄,只怕我早已经横剑而死!”
单眼恶残慌忙还礼说道:“蓝姑娘!——我大胆称你一声姑娘。姑娘以一颗雪莲丹,不仅是救了阴展平的性命,更使之苦海回头,得庆更生。再生之德,阴展平都未敢言报,!”娘若再言感激一词,岂不令阴展平惭愧无地吗?”
老化子点头赞许,转而又向肖小侠说道:“小兄弟将要前往何处?”
肖小侠连忙接着说道:“小弟与绿忆姑娘兼程前往苗疆,寻找秃鹰西门番……”
又把石老帮主肩骨碎裂之事,向老化子一一说明。最后说道:“小弟之意,老化子哥哥若无急事,就请伴同蓝姑娘前往括苍青龙帮总坛,待小弟自苗疆归来,尚有者事请老化子哥哥鼎力相助。”
老化子呵呵笑道:“小兄弟!我老化子除了沿街求乞之外,还有何要紧之事?我们就在括苍山等你便了。”
老化子说着话,两只眼睛转着在肖小侠脸上注视了良久,然后沉着脸色说道:“苗疆有秃鹰与鬼眼婆婆联手放对时,小兄弟就切勿仗艺深入。老化子临前之言,掬自肺腑,”
这雪地飘风宋老化子闯荡江湖多少年,阅人多矣,虽然不谙麻衣相法,却是善观气色。老化子眼看肖小侠脸上晦气纹出现,印堂发暗,就担心苗疆之行,会遭受意外波折,所以才语重心长地叮咛几句。
肖小侠感于老化子如此谨慎叮咛,心里也为之一动,拱手答道:“老哥哥金玉良言,小弟谨记在心。此去苗疆,旨在讨取补骨丹,只要丹药到手,小弟自能委曲求全。”
老化干点点头,便和蓝玉珍姑娘及单眼恶残,取道括苍山。
肖小侠和绿忆姑娘在沂山寻到坐骑之后,便出山境,驰道苗疆。
此一去,险在百花山下变为边塞孤魂,桃花瘴里束手困坐终生。
肖承远小侠和绿忆姑娘双骑离开了沂山,取道直走开封,穿过河南,直向南疆。一路上,肖小侠心急如焚,兼程赶路。好在绿忆姑娘虽是女儿身,却有一身不世的武功,鞍马劳顿却也不以为意。数千里路程,倒是一路平安无事。
这天,穿过西康边境,已经是群山连绵森林蔽目,一路育无人烟。
肖承远小侠沿着荒草小径,扬鞭策马,一面却不住地打量周围的形势。
绿忆姑娘一抖丝缰,赶上肖小侠,问道:“承哥哥!这鬼眼婆婆究竟居住于何处?如此祟山峻岭一时何从找起?”
肖小侠扬鞭指道:“我沿途打听结果,人说云南边境有玉龙山,又名百花山,就是鬼眼婆婆所在之地。前面高山险恶,丛林一片,说不定就是玉龙山,我们赶到前面,自有分晓。”
绿忆姑娘说道:“我们见到鬼眼婆婆,应该如何说话?”
肖小侠一听倒是为之一怔,心里暗自说道:“黄衫儿姑娘是否为鬼眼婆婆的门人,尚难确定,而且她又约定九月三十日夜,在百花山相候,如今约期已过,能否见到其人,尚难逆料,再则,秃鹰西门番是否已来苗疆?亦未可知。如此无端上门,岂非予人以口实?”
专程而来,远涉千里,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肖小侠怔了——会儿,转而一念,说道:“鬼眼婆婆门人碧眼书生沈奇,与小兄有一面之交,找到沈奇再说。”
绿忆姑娘点点头,他没有想到碧眼书生沈奇就是当初在金陵怒扫神掌的那位年轻书生,只道是承哥哥江湖上的友人便坦然地说道:“其实,只要我们不是存心寻衅,我寻姐姐,你找补骨丹,鬼眼婆婆当不能无事生非吧!”
肖小侠应了一声,心里止不住想道:“这些魔头,只怕是不讲常理,苗疆之行就难免要多事。”
两人说话行来,越过一个小山岗,穿出一片森林,眼前豁然汗朗,是一个广阔的山谷。
谷中流水淙淙,稍有雾气腾腾。能使人感到奇异,谷底绿草如茵,百花似锦,红白相间,五色缤纷。
南疆气候与中原不同,虽然时属冬季,却是温暖如春末夏初。绿草未衰,花卉齐放,这并无可怪之处。但是,在如此深山穷谷之内,百花齐备,而且种植有条不紊,天然生成者,断无此井然有序,显然是人工种植的。
绿忆姑娘忽然遥指山谷的左边,说道:“承哥哥!你看那边。”
肖承远小侠抬头看去,左边是峭壁百仞,十草不生,峭壁之上,少有丛林古木,倒都是和谷底一样,花团锦绣,一片如锦的花丛。
肖小侠忽然脱口叫道:“那不就是百花山吗?”
转而念头一转,闪电想道:“昔日在四川向家庄之时,碧眼书生曾经说到;百花山名为百花,实则百毒俱陈,其间人是寸步难行。看来这等花团锦绣的山峰,不是要寻的百花山,”
绿忆姑娘笑着说道:“承哥哥要知谷中事,且问山里人。你看,那谷中流水溪旁,不是有一人姗姗走来吗?”
可不是。在流水溪旁,正有一人向这边走来。这人来得好突然。就在肖小侠方才一分神之际,倏然出现。
肖小侠和绿忆姑娘坐在马上,朝谷中望去,双方相隔约在五十丈左右,虽然看不清面目,却能分辨出那人是一位衣带飘拂,高髻云环的女人。
肖小侠的看法却未尽然与绿忆姑娘相同,绿忆姑娘武功虽然高,却是天真未凿,江湖经验毫无,她未曾想到,如此深山僻谷,杳无人烟,哪里会有如此衣带飘拂,高髻云环的女人出现?这是普通人吗?
果然,绿忆姑娘也有所察觉,叫道:“承哥哥!这女人武功极为不弱,你看她……”
在谷中这条溪水的两岸,绿草丛中,杂乱放着一些白润如玉的石头,但见这女人就在这石头上,有如行云流水,毫不作势,闪动之间,都在两丈开外。
肖小侠微微一扯绿忆姑娘,低声说道:“绿忆妹妹!无论此处是否为百花山,断然已是鬼眼婆婆属地范围,你我从此应以小心谨慎为是。”
绿忆姑娘刚一嘟嘴,肖小侠便微笑说道:“小兄与妹妹一样,决非畏惧,而是少生纠缠为是,妹妹以为然否?”
绿忆姑娘这才嫣然一笑,正待说话时,谷中来的那个女人,身形好快,转眼已经到达谷的尽头,相隔只不过七八丈光景。
当看清楚来人之后,绿忆姑娘止不住“啊呼”一声,脱口说道:“承哥哥!天下竟有这样丑陋的女人?”
绿忆姑娘说她丑陋,那并非过甚其词。这女人一身雪白的衣裳,修长的身材,如云的乌发,无一不是秀丽绝伦,然而,…张脸,却是令人望而生畏。半边黧黑如炭,半边红秃如生剥鸡皮,一双眼睛白多黑少,还扯成七歪八斜,鼻子朝天,只剩F两个黑洞,一张嘴,润如血盆,撩牙外露,冷亮森森。
绿忆姑娘如此脱口一叫,肖小侠拦住已无及,双方相隔只有七八丈,焉有听不到之理?
当时只听得那女人咧嘴瞪眼声如鸟样地叫道:“丫头!你自以为美吗?”
肖承远小侠正待拱手赔话,但见那丑女人双手从长袖中一伸而出,尖如春笋,白润晶莹,有如玉琢,霎时双掌齐翻,照准绿忆姑娘劈空而来。
相隔八丈,双掌劈空而来,劲道惊人,而且一片黑星,疾扑而至。
肖小侠没料这女人竟猝然出手,而且掌力如此猛烈。匆忙中一带马缰,黑驹一冲而前,挡住绿忆姑娘面前,右臂拦胸一挥,“呼”地一声,顿时把对面击来的掌风,推向一边。那一丛乌星黑点,也吃这一股罡风凭空一劈,一齐落到身旁不远的一块岩石上。
顿时岩石上乌黑一片,落满了长约两寸乌蚕,紧接着一阵嗦嗦喳喳声如落雨,岩石上碎石纷飞,不到片刻功夫,一块偌大的岩石,变成凹凸不平,麻麻一片,
就是肖小侠和绿忆姑娘是如何武功盖世,对眼前这种怪事,也惊得怔住了。两寸多长乌黑的肉蚕,竟能把岩石咬得碎石纷飞,宛如锤击锯锉,如若落在身上,那还堪设想,纵使是铁铸金刚,也要咬得遍体鳞伤!
绿忆姑娘忍不住怒叱道:“好个狠毒的丑怪……”
姑娘言犹未了,那丑女人霍地又一抖袖口,双掌连扬,冷笑如鸭叫地说道:“丫头,看这个!”
哎哟!满天星雨,乌黑一片地迎头罩下。
肖小侠知道这东西厉害,也不敢大意,顺手一抄描金玉扇,“刷”地·声,抖然地一招“排云扫雾”,狂飚顿起,罡劲四溢,霎时间又是云去日明,满天乌黑星雨,扇得不知去问。
肖小侠一收玉扇,朗声喝道:“在下兄妹与尊驾并无过节,为何如此遽下毒手,难道苗疆便无武林公道吗?”
这丑女人连发两次“锯齿毒蚕”,而且,手法歹毒,出于遽然,没想到都被肖承远一掌一扇,震飞无踪,心里也止不住暗暗吃惊。便停住手,吊起眼睛,咧开嘴,鸭叫似的问道:“你们两个是何人?敢到百花山前撒野。”
肖小侠一听是“百花山”心里一喜,便拱手说道:“在下肖承远与妹绿忆,专程远来百花山,赴秃鹰西门番之约,便中来谒见鬼眼婆婆。尊驾何人?可否见告?在下兄妹开罪之处,谨此谢罪。”
丑女人翻着眼睛,听完肖小侠的话,又打量了半晌,呱呱地笑了一阵,说道:“你有何能耐,敢来百花山赴约。看你们这一对绣花枕头,虚有其表,有何用处?”
绿忆姑娘本来怒气填膺,恨这女人既丑又毒,早就想教训她一顿。可是,看到肖小侠不欲生事,便强自压抑住自己此时…见她竟然无理挑衅,便一勒马缰,上前笑嘻嘻地说道:“丑怪!你说我们是绣花枕头,你自己倒是个破枕头。”
任何人最怕也最恨揭自己的短处,愈是丑陋的人,愈是怕人说他丑陋。绿忆姑娘如此轻笑俏叱两句,引得这丑女人一股怒火腾腾而起。霍地引身退后两丈,手指着绿忆姑娘骂道:”丫头!我要你万蚁钻心而死。”
肖小侠一听,顿时想起碧眼书生当年的故枝,不由地浑身一震,心里闪电想道:“苗疆放蛊,几乎是人人皆能,看来这人也是其中的高f,果真让她逞凶,绿忆妹妹中了蛊毒,那还了得。”
想到急切处,人从马背上,甩蹬而下,飘到那丑女人的面前,喝道:“我们专程赴约而来,你如此恶言相向,岂是迎客之道。你休要仗着蛊毒,便自逞凶,雕虫小技,不足骇人。你自问放蛊的功夫较这鬼眼婆婆亲传门人碧眼书生沈奇如何?”
那丑女人闻言果然停势缓声问道:“姓肖的!不许撒谎,你何时认识老二?”
肖承远小侠连忙拱拱手说道:“如此说来,尊驾是沈奇兄的同门师姐妹了,失敬!失敬!在下与沈奇兄有一面之交,沈奇兄当年相约,如果在下前来苗疆,沈奇兄愿为向导,一尽地主之谊。尊驾可否告知在下,沈奇兄现在何处,可否一见?”
丑女人侧着头,蹙眉倾思了一会儿,霍又展眉说道:“同门师姐妹之间,我与老二最为友善。论理我是应该引导你去先见老二,不过,这丫头破口伤人,我不为难你们,算是看在老二份儿上,其他就要看你们的运气。”
说着话,平身一个倒纵,人在半空中倒划一个弧形,飘后三丈,落进谷中。只见她左点右踏,前后盘旋,顷刻就到了峭壁面前,张臂作势,就要拔起之际,忽然石壁顶端传来声音,说道:“三妹!会过来人没有?”
随声而落,仿佛从石壁当中突然钻出来一个人,一身花花绿绿的衣裳,像是一只巨大的蝴蝶,凌空而降,身形快极,从峭壁当中下临谷底,少也得五六十丈,而且,峭壁光滑无攀手之处,这人仿佛是顺着峭壁一滑而下,转眼落到谷底。
丑女人迎上去说道:“让他们自己碰运气闯好了,反正师父和西门老鬼上山商量事情,不到十天半月,不会回来。”
那人“咦”了一声,说道:“者三你几时又变得如此软心肠?准是这小子又套上老二的关系。唉!只要沾上老二的事,你都要让之三分,何苦来,犯得着吗?”!”
丑女人说道:“大师姐!来人不是弱者,也不甚易与呢!”
那人呵呵冷笑一阵说道:“三妹,你留下来,有我来收拾他。”
这两个奇状怪形的女人,如此一谈话之间,绿忆姑娘已经看清楚了来人的面貌,又是一个奇丑无比的女人。禁不住暗自诧异笑道:“苗疆的女人都是这般夜叉形状吗?”
可是肖承远小侠看到以后,心里却为之一沉,来人正是随仇九峰上括苍山寻仇,败在自己描金五扇之下的铁扇女煞史青虹。
这人离开括苍山之日,怨愤填膺,如今苗疆再见,自然难以善罢干休,
肖小侠招呼绿忆姑娘下马并肩站在一起,低声说道;·绿忆妹妹!从此时起,百花山境,步步皆是危机。而且鬼眼婆婆以善弄毒物闻名,这无价剑鞘哲由妹妹佩带……”
绿忆姑娘仰头眼珠一转,轻盈地说道:“承哥哥1你把这柄嵌有避毒明珠的剑鞘给我佩上,你自己呐。”
肖小侠说道:“小兄幼年随恩师习艺之时,巧遇朱仙果,可以百毒不沾,故而无碍。”
绿忆姑娘笑道:“我临行之时,师父曾经给我不少避毒丹药,而且还有一块雄黄精,想来这苗疆百毒,也无我奈何之处。”
肖小侠只好收回碧雪神剑的七绝剑鞘,低声向绿忆姑娘说道:“宋的人是鬼眼婆婆大弟子铁扇女煞史青虹……”
此时史青虹人在五六丈开外,却呵呵接声冷笑道:“肖朋友!你的记性不错,我正是括苍山败在一扇之下的史青虹!承你不弃来到苗疆。少不得要再领教你的扇招了。”
肖小侠连忙说道:“在括苍山的当时,在下曾再三挽留!”娘,有所说明……”
铁扇女煞吏青虹叱声喝道:“逞口舌之能我们山野之人是不讲此道,何不手上见功夫,”
喝声未止,花衣一抖而起,紫玉冷棉折扇,挟着一股冷风,迎头而下。觑得近处,霍然震腕一抖,忽化寒星数点,以掣电之势,指向肖小侠顶门、双肩、面门各大要穴,虚实莫辨,轻重难分。
铁扇女煞见面一招就是如此狠绝无隙的临空一招,虽然自知未能一举击倒肖小侠。但是,也要趁机枪得上风,毋使肖小侠有还手之便。
肖小侠料到史青虹会紧记括苍山一扇之羞,会抢手出招,先在扇招全力拼搏,然后再下其他毒手。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今天肖小侠远程来到百花山,铁扇女煞自然有杀之而且后已的决心。
如此一扇数招,凌空搏下,肖小侠不慌不忙,朗声说道:“绿忆妹妹替我掠阵,待小兄会苗疆使扇的高手。”
人在说话,描金玉扇已经撤在手中,一曲手腕,并未还招,斜身箭步,侧面避开迎头数摺。
铁扇女煞史青虹在括苍山败在肖小侠手下,自然知道出手一招无法制敌于死命,所以身形未落,招势未到,右臂立即内圈一震,“刷”地一声,紫玉折扇斜削如刀,随着身形下坠,疾切肖小侠左腿。
这一招凌空变式,快如闪电,而且精巧之至,一点也不勉强地化点为削。
肖承远小侠左腿未撤,眼见就要伤在折扇之下,霍然,肖小侠右脚一点,倏地一个翻身,左脚一招“醉蹋北斗”脚尖迎着攻来的紫玉折扇,避扇口,点扇面,“呼”地一阵风,一式巧拨千斤,借招送力,不仅避开了铁扇女煞如此凌厉一扇,而且身化“潜龙上天”,斜地里拔起两丈多高。
铁扇女煞一招数式,罗刹扇法出尽精华绝学,不仅未能伤到肖小侠,反而被肖小侠一脚点中扇面,几乎蹋飞了紫玉折扇,不禁既惊且怒。身形刚一落地,上身立即前探,右臂遽伸,折扇或开或合,一连抢攻三招。
肖小侠依然将描金玉扇贴紧手腕,左手竟而背在身后,态度安详而悠闲,在扇招劲风当中,从容闪让,每招都是以危及一发,差之毫厘的贴扇而过。并且,口中朗声笑道:“史!”娘,在下来苗疆。系应秃鹰西门番之约,便中谒见鬼眼婆婆,总算是客位。姑娘如此凌厉煞着,岂不是有失待客之道吗?”
吏青虹一连三招,招招都是赶尽杀绝,无如肖小侠脚下步法过于神妙,每每占尽先机,以一瞬之先,擦身闪过。铁扇女煞惊怒之余,知道在“罗刹扇法”上,已经无法取胜。人家折扇尚未出手,若是也是全力抢攻,岂不早就落败了吗。
铁扇女煞三招一过,立即一收折扇,撤身而退。
肖承远小侠也即屹然停身,说道:“在下以尽客礼,才束乒敬让三招。姑娘若存心不在扇招上分高下,要仗苗疆蛊毒取胜,就休怪在下出手无情。”
肖小侠一见铁扇女煞停身后撤,怕她遽放蛊毒,危及绿忆姑娘,虽然绿忆姑娘身藏有师门避毒药。但是,苗疆蛊毒,非比寻常,万—不幸丹药无效,那岂不是后悔无穷。所以,肖小侠索性用话点明,一则提醒绿忆姑娘,再则告诉铁扇女煞休要暗地使狠,自己是有恃无恐。
谁知道肖小侠这—句话,反而促使他和绿亿姑娘遭受一次险及杀身的危难?
铁扇女煞史青虹停身后撤,正是想准备以苗疆独门放蛊的手段,使肖小侠和绿忆姑娘,落得万蚁钻心而死。没有想到肖小侠竟一语道破,而且神色自若,分明有恃无恐。铁扇女煞止不住心里一怔,暗自忖道:“苗疆蛊毒,天下闻名,鬼眼婆婆门下放蛊功夫,更是举世心寒,不异于阎王帖子,这姓肖的有何依恃,如此毫不在意?”
如此信心一动摇,不觉迟疑起来。
肖小侠知道自己一言中的,便上前一步笑道:“史姑娘,能罢手时且罢手,你我且无深仇大恨,何必苦苦相逼?况且,在下与令师弟沈兄尚有一面之交……”
铁扇女煞霍然断喝一声道:“任何人胆敢闯百花山,都要有来无还,何况是你?”
肖小侠一再容忍,铁扇女煞却一再紧逼,不禁激起小侠豪气顿生,冷笑一声说道:“顺风休要扯满帆!史姑娘你自忖有此能耐,能使在下兄妹二人魂断百花山吗?”
铁扇女煞还未答话,绿忆姑娘已从身后盈盈上前,脸上绽着微笑,说道:“我已经看了半晌,就凭你那手功夫,还想叫人出不得百花山,你自己难道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吗?”
绿忆姑娘如此笑着说来,神情极其自然,似乎没有一点敌意。可是听在铁扇女煞耳里,却无异于芒刺在心。一顿足下芒鞋,叱骂道:“贱丫头!你等着瞧。”
绿忆姑娘活了这么大,几时听过一句侮骂责难的话,铁扇女煞这一声“贱丫头”,顿使姑娘面凝严霜,怒形于色,霍然长袖一抖,露出玉润溜圆的手臂,柔荑轻轻一翻,未见她身形有何闪动,铁扇女煞脸颊上左右开弓,“啪、啪”两响,一边挨了一巴掌。想是绿忆姑娘蒙恼她破口伤人,出掌使了五成功力,饶是铁扇女煞如何了得,也顿时脸颊红肿,嘴角流血,
肖小侠一见绿忆姑娘怒出神掌,掴了铁扇女煞两下,料定史青虹要以命相拼,立即凝神以待。
孰知铁扇女煞挨了两掌之后,却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一点动静。只是两眼暴射着凶光,盯住绿忆姑娘一瞬不转。
绿忆姑娘小施神掌之后,怒气又息,娇靥又带浅笑,望着铁扇女煞笑道:“打你两掌,算给你破口伤人的小惩。看样子不服,你就不妨施出绝招来好了!"
铁扇女煞慢慢地举手擦去嘴角的淤血,露出一丝狰狞的冷笑,说道:“你们兄妹功力真高,有勇气的,就随我到这百花谷里来较量一番。”
绿忆姑娘笑笑说道:“知道你鬼眼门下,就知仗着毒物吓人,百花谷就能令人却步吗?”
肖承远小侠也冷笑道:“既然来苗疆,慢说是百花谷,就是百刃峰,我兄妹二人无不奉陪,”
铁扇女煞点头说道:“豪气千云,钦佩之至,如此就请随着来。”
说着话,便转身迈步,向谷里走去。原先站在身后的丑女人也飘着一身白衣,随在铁扇女煞身后,向谷底走去,
肖小侠一逼真气,用“传音入密”的功夫,向绿忆姑娘说道:“铁扇女煞是鬼眼婆婆门下大弟子,此人不折服,如何能见秃鹰和鬼眼本人?这谷底定然有诈。久闻这百花山是百毒俱陈,妹妹你我要小心谨防意外,且先运功护住全身,避毒丹药准备妥当,以防万一。”
绿忆姑娘自然露齿一笑,在她这一笑里,令人如沐春风,精神都为之一震。姑娘笑着说子六个字:“承哥哥!我知道。”
肖小侠点点头,左手一握碧雪神剑,准备随时起而应变,特别是那柄“避毒明珠”;右手也不再顾虑,伸手握住绿忆!”娘柔荑。立即运起“九天玄门大乘神功”,向谷内击去。
绿忆姑娘被肖小侠一把握住,始而有些诧异,继而回眸一笑,无限柔顺的紧依着承哥哥身旁,像是一株末开的海棠,依偎在肖小侠的身旁。
肖小侠此时惟恐路上有玄虚,故而落脚之间,都是微沾即起,真是流水行云,不沾尘土。绿忆姑娘更是仿佛毫无重量,只是绿裳飘拂,随着肖小侠冉冉而行。
肖小侠刚一落足谷内。便发现这谷内无论是树木花卉,乃至于丛草块石,都是按九宫八卦之势,排列得有条不紊。虽然这些排列都极其明显,难不倒肖小侠和绿忆姑娘,但是,鬼眼婆婆经营这百花山,也是颇费苦心,历尽心血。
肖小侠惟恐路旁有暗算,暗地留神随着铁扇女煞的脚迹,一步不差地尾随而前。一面却留神打量四周的情景。看见隔着流水,一堵石壁高耸,顶上有百花杂陈,顿然想起淡黄衫儿姑娘约定之言,便对绿忆姑娘说道:“令姐约定每年九月三十日夜,在百花山相见,如今我们倒是到了百花山,令姐尚不知身在何处?”
绿忆姑娘黯然低头,无语以对。手足情深,难怪姑娘要为之神伤不已。
肖小侠惟恐引起姑娘伤感,便不再提起,此时,已经不觉之间,越过山谷之一半。小溪流水,已尽源头,迎面竟是一片桃花林,
到了此地,真分不清是何节令,但见灼红一片,娇艳动人。
铁扇女煞忽然回身冷笑说道:“姓肖的!你兄妹二人还能说话吗?”
肖小侠一听不由心里一震,暗自想道:“糟了!难道铁扇女煞引我们到这里来,一路之上,早就有了暗算,而自己竟浑然无觉吗?”
想着,便暗自试行运功,遍走全身,毫无异样。再暗地紧握绿忆姑娘一把,觉得姑娘脉搏依然,并无不同感觉,就在肖小侠如此暗运神功之际,铁扇女煞却已哈哈大笑,指着肖小侠说道:“我只道你是铁铸的罗汉,铜浇的金刚,原来也不过如此,逃不过百花谷内五毒迷径的侵袭。”
回头便对丑女人说道:“三妹!在此看住他们!等师尊从百花山顶下来之时,再回禀一声,就说姓肖的小子,已经闯入百花谷内五毒迷径中毒身死……,”
铁扇女煞言犹未了,肖小侠忍不住震天价响一阵大笑,这一阵大笑,震撼得谷内回声不绝,桃花林内,落花无数,铁扇女煞更是面色死灰,哑然若失,僵立一旁不知所以。
肖小侠笑了一阵,朗声说道:“百花谷内五毒迷径也不过如此,还有何毒计,一并使来我们在此静候。”
绿忆姑娘也轻笑一声,宛如黄莺出谷,银铃震耳地说道:“承哥哥!黔驴技穷了!”
铁扇女煞此时面色由灰而白,浑身不住地微微地颤抖,头上的乱发,竟然根根竖起,两眼毗咧圆睁,半晌冷如夜枭,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地说道:“让你们走出百花谷,算你们命大。”
说着便从身上取一个布袋,从布袋里面掏出一把石子,握在手中,
丑女人见状顿现惊惶之色,上前一步说道:“大师姐!师尊曾有交待……。”
铁扇女煞怒叱道:“我知道!你休管闲事,来人身有避毒灵药,普通毒物无济于事,”
丑女人连忙又接着说道:“大师姐!此物一旦放出,无法收回,百花山岂非……”
铁扇女煞霍然转面大喝道:“住嘴!我比你清楚,你还不与我退回去。”
丑女人不敢多言,连忙一闪身,从铁扇女煞身旁一掠而过,落到溪水的尽头,接连几个纵跃,身形于峭壁当中隐而不见。
肖小侠警觉顿生,向绿忆姑娘说道:“看来铁扇女煞要作最后的孤注一掷,想必是厉害无比,连鬼眼婆婆都禁止门下轻易使用。”
绿忆姑娘点点头说道:“苗疆鬼眼婆婆既然以毒著称于武林,想来也都是些毒物而已。我们虽然不怕,讨厌的气味难闻。承哥哥!我们先含一颗‘百兰丸’在嘴里,别让那些恶味薰人。”
说着倒出两颗“百兰九”,自己含着二颗,给一颗肖承远小侠。
此时,铁扇女煞史青虹脚下接连几个纵跃,停身在一座凸出多高的大石头上,左右瞻顾一周之后,冷如利剑地尖笑一声,说道:“姓肖的!你们二位身入百花谷,历经百毒俱陈的八卦九宫之阵,竟而安然无恙,令人佩服!但是,仍然逃不了,明年此日是你周年忌辰,你们尚有何说?”
铁扇女煞这番话听在肖小侠和绿忆姑娘耳里,不禁相顾而笑。肖小侠指着铁扇女煞说道:“吏姑娘!你约我兄妹二人前来百花谷较量高低,但请尽力施为。你既无法在一拳一掌上争衡,诡诈毒计亦无妨施展,苗疆武林不讲光明正大,亦不足以为奇。请!”
肖小侠这些心平气和的话,却是令人听来凌厉无比,绿忆姑娘忍不住抓住承哥哥的手,仰首微笑,轻轻地说道:“承哥哥!你也是那样善于口才的人阿!”
姑娘话音未落,铁扇女煞怒叱如雷,骂道:“小贼!少时再看你如何逞口舌之能。”
说着话时,突然双臂左右千分,五指遽张,双掌各握着一把黑石子,顿化满天星雨,向四周飞去。
肖小侠一见铁扇女煞手发暗器,并不朝自己飞来,却向四周飞去,心里已经感到奇怪。再看这铁扇女煞黑石子一出于掌,立即矮身振臂,足下用力猛蹬,似乎是用全力施展身形,凌空拔起五六丈高,竟跃过小溪,直向峭壁上穿身而去。如此仓忙而走,更感到奇怪。
正是感到定有诡诈之际,忽然绿忆姑娘叫道:“承哥哥!你看那是什么?”
肖小侠急忙向四周看去,但见百花谷内,二十丈方圆所有的树木,都噼啪作响,炸出一股淡红色的轻烟。原来所有的树杆上,都悬了—个乌黑的筒子,只是掩饰得严密,一时不易察觉。如今都被铁扇女煞史青虹两把石子,分别击中炸裂,从筒子里冒出一股淡红色的轻烟。
这些轻烟发散得极快,而且愈来愈浓,颜色也渐渐变为桃红色。
肖承远小侠心里忽然一动,霍然大惊,叫遣:“绿忆妹妹我们快走!这是桃花瘴。”
这“桃花瘴”三字一出口,绿忆姑娘也顿时玉容为之失色。姑娘在离开南海之前,二绝姥姥曾叮咛道,苗疆诸毒,有“百兰丸”在身,只要留神对付,均无碍事。至于毒蛇毒兽,有雄黄精在身,更可安保无虑。只有一点,苗疆之地,瘴气甚重,其中尤以桃花瘴最为厉害,沾身即死。
不过在冬末春初之时,不易多见,只是要小心为尚。所以绿忆姑娘一听桃花瘴三字,哪能不花容失色?
其实,肖承远小侠本人,又何尝见过桃花瘴?只是因为桃花瘴为毒气中之最烈者,武林中人莫不相传引以为戒。今日一见铁扇女煞如此抽身先逃,继而又见轻烟泛红,因此,即时联想到桃花瘴上去。
肖小侠一见绿忆姑娘顿有惊惶之色,便又安慰着说道:“妹妹勿惊!据传闻桃花瘴多生于深山巨泽之地,而且多于中午阳光照射下始腾发而成瘴气。铁扇女煞出手击炸树上的筒子,进发而出红烟。岂是桃花瘴。”
绿忆姑娘听了承哥哥的话,点点头,默然不作一声。
肖小侠说道:“铁扇女煞抽身逃走,我们还是退出去吧,然后再相机而行,这些红烟即使有毒,妹妹和我身上,都备有避毒灵丹,谅来无惧。”
肖小侠聪明盖世,此时却被聪明所误了。
他所说不错,桃花瘴多长成于深山巨泽,发生于烈日骄阳之下。但是,他万没有想到,鬼眼婆婆在苗疆多年,费尽心机,几次冒着生命的危险,收集了这些桃花瘴气,装置于密封的筒子之中,布置于百花谷内,按九宫八卦之势,暗藏于树木之上,
鬼眼婆婆也是老谋深算之人,谨防日后有人侵入苗疆,甚至于存心引得武林高手来到苗疆,在百花谷内,一网打尽,所以,百花山,百花谷,都是百毒俱陈,一草一木,一砂一石,莫不含有剧毒,沾者即死。加上这苦心孤诣弄来的桃花瘴,把百花山和百花谷,布置得何异于断魂山断魂谷。
肖小侠和绿忆姑娘因为身有避毒丹药,尤其肖小陕服过“朱仙果”,佩有“避毒明珠”,且暗运“九天玄门大乘神功”,所以入谷之初,并未为谷内剧毒所侵。但是,这桃花瘴气却非比平常,普通避毒丹药,抵挡不了这种毒力入侵。
肖小侠不知究里,便和绿忆姑娘向外闯去,
绿忆姑娘因为心急,便抢先一步,走在前面。此时,谷内桃红色的轻烟,意来愈浓,而上达数十丈,阳光为之遮蔽无光,谷内顿成混沌一片。
绿忆姑娘还没有走上儿步,顿时感到一阵晕眩,一句话都未说出,立即—个翻身,跌倒下去。
肖小侠这才大惊失色,闪身上前一把扶住,但见姑娘双眼紧闭,脸色鲜艳娇红,气息却如游丝,浑身痪瘫无力。肖小侠此时抱住绿忆姑娘,六神无主,知道这红色轻烟,即使不是桃花瘴,也必然是厉害无比的毒气。
本欲向外闯去,但见周围混沌一片,难见五尺以外之地,肖小侠知道百花谷都是按九宫八卦摆列成禁制,如果乱闯,徒增危险,只好怀抱着绿忆姑娘,呆呆地站在那里。
然而,使肖小侠奇怪的,既然绿忆姑娘中毒而倒,如何自己却依然无恙?而且,周围桃红烟幕只是在五尺以外笼罩住,看来已经无法逼近。
肖小侠始而想到自己服过五颗朱仙果,又暗运“九天玄门大乘神功”,所以才得保无恙;继而想到无价宝剑的“七星剑鞘”上的避毒明珠,此物功能避毒,想必是力拒毒气不能逼近。
想到“无价剑鞘”,探手从腰间取出,顿见剑鞘上一颗明珠,此时光芒盈尺,盈盈的闪烁耀眼,较之平时那种黯淡五彩的情形,断然不可同日而语。
肖小侠灵机一动,立即左手环抱起绿忆姑娘,右手提起碧云神剑,挥动剑鞘,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虽然每挥动一下剑鞘,烟幕稍退一尺,但只要一收回剑鞘,便立即簇拥如前。最使肖小侠所不能放心的,就是脚下的方向,由于眼力无法透视过五尺之外,即无法看清方位,如若再陷入绝地,更是进退不得。
周围桃红色的烟幕依然是有增无减。伫立半晌,一筹莫展。再低头看看绿忆姑娘,双目紧闭,面色已由桃红转为苍白,气息微如游丝。
肖小侠颓然叹了一口气,只有先求镇静再作其他道理。意念—动,便趺坐下来,将绿忆姑娘放置怀中,从身上取出“百转大还丹”此时也顾不到男女授受不亲,拨开姑娘牙关,用舌尖顶进,度上一口真气,直送腹内,又将“无价剑鞘”放置身前。自己一面行功御毒,一面以掌力暗助绿忆姑娘行功。
好在这桃花瘴虽然为铁扇女煞所放,她自己也断无此能耐收回,即使是鬼眼婆婆也是无法收回。所以,她也无法趁势入侵,肖小侠倒是安心定神,稳坐行功,静等变化。
人在百无办法之时,每每有听天山命的念头。肖小侠如此敛神稳坐,倒并非是“听天由命”,而是别有所图。
肖小侠虽然不识得桃花瘴,但是,常理衡量如此浓烟毒气能维持多久?只要自己力保不受毒侵,维护住绿忆姑娘毒患不转剧烈,就如此静候下去,这浓烟毒雾总有消失之时,说不定一阵朝露,便可为之消弭,纵不济一阵滂沱大雨,也必然可以驱散于无踪。
肖小侠如此一下定决心,心神反为安泰,静坐由清入浑,就如此稳坐在桃花瘴幕之中。
百花谷内,一片桃花瘴毒,上冲霄汉,达数十丈高,方圆数十丈宽,整个为桃花瘴气所笼罩。有谁能想到,在这奇毒无比,无药可治的桃花瘴内,竟有两个人在其中呢?
百花谷内腾起桃花瘴,飞鸟越过上空,都折翅而坠;走兽走到附近,都颓然而倒。一片瘟疫,天地为之变色。
忽然,此时峭壁之间传来一阵凄厉无比,动人心弦的角号之声,或长或短,传遍百花山附近周围达数十里。
顿时,峭壁之间,随着号角之声,又掀起一阵忙乱的杂声,原来开在石壁之上许多曲折暗门,都被人逐个关闭,并密封得丝毫不透。
稍缓片刻,峭壁顶上。桃花林前,并排而立,站着四个人。
从左而有,第一个是铁扇女煞史青虹,第二个是碧眼书生沈奇,第三个是鸳鸯女胜芸,第四个是身穿淡黄衫儿的!”娘,她是鬼眼婆婆第四位门人黄怡红,
今天正是黄怡红轮值看守百花山,忽见百花谷内桃花瘴起,是乃大惊发出号角,招呼众人闭好峭壁门户,这才和二位师兄师姐临高而望。
百花谷内红浪翻腾,情势端的怕人。
黄怡红和碧眼书生沈奇,脸上透着惊奇,一则惊见桃花瘴的威力如此怕入;再则惊诧百花谷内的桃花瘴,如何无端爆发?
鸳鸯女胜芸心里却是一味的不安,她知道大师姐擅自启用这无法收回的桃花瘴,师尊知道,定然要骂,鬼眼婆婆治下极严,说不定自己也要受到牵连,一时只急得暗中搓手,半黑半红的鸳鸳脸上,闪着焦灼的神情。
只有铁扇女煞史青虹此时脸上冷漠一片,两眼闪着凶狠的眼光,注视着谷内,
碧眼书生沈奇转过头,先问黄怡红说道:“四妹本日轮值,
你知道百花谷内桃花瘴如何突然而发之故否?”
黄怡红黛眉微蹙,微徽摇了摇头,说道:“等我发觉百花谷内瘴气起时,大师蛆正好自外面归来,你问大师姐想必知道。”
碧眼书生沈奇沉着脸说道:“桃花瘴是师尊费数十年精力,冒数次性命危险,才收集了一部分,安置在百花谷内和百花山上,旨在以防万一之需,而且此物易放难收,师尊平时一再叮咛,不能轻动,如今这桃花瘴突然而发,不仅糟蹋了师尊数十年所费之苦心,如今这瘴气满谷,余毒所及,百花山势难再居住,师尊怪罪下来,谁能担当?”
说着话转脸向大师姐问道:“大师姐既然外面归来,自然知道这桃花瘴起的原因了。”
铁扇女煞突然把脸一板,说道:“二弟!这事理当你来管吗?”
鬼眼婆婆门下,同辈师兄妹之间,尊卑分别极严。铁扇女煞如此板脸一问,碧眼书生沈奇立即躬腰应道:“小弟不敢!只是此事关系师门重大,师尊不在,我们四个入都是责无旁贷,尚请大师姐裁夺。”
铁扇女煞这才面容稍霁,缓着语气问道:“二弟!你知道师尊何在?”
碧眼书生依然躬身答道:“陪秃鹰西门老前辈到百花山禁地商讨要事,”
铁扇女煞鼻孔里哼了一声,眼光朝鸳鸯女身上一转,说道:“西门老前辈来此,正是为了中原武林有高手前来苗疆寻衅,命我带领三妹前去探听虚实。来人武功高深莫测,师尊与西门前辈在商讨要事期间,无人能敌,如若进入百花山,谁敢负责?我才将他们引入百花谷,引发桃花瘴,毒死谷内。二弟!你道我做错了吗?”
碧眼书生沈奇连应道:“大师姐!既然如此,又何错之有。”
黄怡红在一旁闪着大眼睛好奇地问道:“大师姐!来人多少,究竟是何等人物,能有如此高深的武功?”
铁扇女煞漫然应道:“来了一男一女,男的名叫肖承远
……”
言犹未了,碧眼书生,黄怡红都脱口惊呼,脸上轻现惊诧之意。
铁扇女煞故作惊异地问道:“怎么?二弟和四妹都认识他吗?”
这正是铁扇女煞凌厉之处,她由于数次败在肖小侠的扇招之下,羞愤难禁,又挨了绿忆姑娘两掌,这才一怒之下,不惜干冒责难,引发桃花瘴,没有想到桃花瘴威力果然如此之大,而且师尊确是再三叮咛,不得擅动。如今,羞愤稍平,才想到此事严重。所以,才故作谎言,以图掩饰过失,以表示引发桃花瘴是出于迫不得已。
当铁扇女煞故作不知佯问之下,黄怡红首先答道:“小妹只是随师尊北上四川之时,曾经耳闻此人为当前中原武林无双的高手。”
怡红姑娘此话是真,但是,她没敢说出自己暗中赠剑鞘相托找寻妹妹之事,而在心里暗自黯然。不知道肖承远小侠是否寻得妹妹?是否就为此事而来?难道他忘了九月三十日之约?因为只有这天,鬼眼婆婆要闭关一日,百花山一切禁制停止一天。
碧眼书生沈奇却坦然急道:“肖承远此人与小弟有一面之交,而且对小弟曾有一命之恩,果系此人,小弟可以断言,他决不是有意寻衅而来。”
铁扇女煞冷然说道:“二弟言下之意,是我栽诬他们的?”
碧眼书生躬身答道:“不敢!肖承远此人与众不同,秉性敦厚,气度宽宏,却不致有意远来苗疆挑衅。”
铁扇女煞勃然怒道:“难道西门前辈也是有意栽诬他们吗?”
说着话转身就走,一面心里想道:“三妹定然不敢多事,那两人已经毒死谷中,也只好死无见证,就是师尊怪罪下来,我仍然不失为有理可言。”
铁扇女煞正要走去,忽然,百花山桃林深处,传来鬼眼婆婆的声音:“是谁触发了百花谷内的桃花瘴?”
铁扇女煞闻声停步,立即垂手肃立应道:“徒儿领命去探虚实……”
言犹未了,但见眼前人影一闪,声息俱无,鬼眼婆婆和西门番双双屹立在眼前。
秃鹰西门番敞着嗓门惊叫道:“百花谷内桃花瘴是困的姓肖的娃娃吗?”
鬼眼婆婆依然闭着眼睛,极其平淡地说道:“青虹过来。”
铁扇女煞此时一股寒意,打从心里直透背脊,知道自己性命已经去了—半。但是,依然要应声向鬼眼婆婆身边靠去。
鬼眼婆婆突然一睁双眼,两道寒光遽射而出,透人肺腑,令人不寒而栗。继而厉声说道:“罗刹扇法本命三招”
铁扇女煞连忙应道:“使过了!”
鬼眼婆婆眼光在铁扇女煞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又缓缓闭上眼睛,问道:“蛊?”
铁扇女煞心里一震,但是不敢稍停地立即答道:“放过了!”
欺骗师尊,断不容许,但是,此刻铁扇女煞已经命在垂危,只要鬼眼婆婆随时一举手之间,便命消魂灭,索性死里求生,说出谎言。
鬼眼婆婆哼了一声,半晌长叹一声,说道:“穷数十年之功。收集了一些桃花瘴,却浪费在一个无名小辈身上。”
秃鹰西门番突然嘻嘻笑道:“老婆子!你认为西门番如何?”
鬼眼婆婆略有诧异地顿了一下,说道:“谁不知道你秃鹰是边陲五高手之列,中原武林闻名丧胆的人物。”
秃鹰西门番笑道:“过奖!过奖!老婆子如此抬爱西门番,西门番却败在这姓肖的娃儿手下。”
鬼眼婆婆“嗄’’了一声,两只老眼,又一睁而开,望着西门番,她真不敢相信,秃鹰说的话是事实。当年横扫中原的秃鹰竟会败在藉藉无名的小辈手下,令人无法揣测。
秃鹰呵呵笑道:”所以,以你的桃花瘴,换得两个武林高手的性命,倒是值得。只可惜的西门番失掉一个好对手。老婆子!说实话,这两个娃娃是我约他而来,主要是让你见识见识当今武林后进人物的可畏。”
鬼眼婆婆漠然说道:“真是你秃鹰邀约而来的吗?”
秃鹰西门番点点头说道:“方才我问你意图问鼎中原,有
何把握,意即由于中原武林能人辈出,不可轻视,可惜这娃
儿死于桃花瘴,不然,老婆子可以信我言之不诬。”
鬼眼婆婆沉默半晌,忽而回头向铁扇女煞叱道:“擅放桃花瘴,等待领责。”
铁扇女煞这才悬心放下,知道危险已经过去,赶紧应声退到碧眼书生并列而站。
鬼眼婆婆忽又长叹道:“这桃花瘴不是在瘴地自起,故而不能随日落而消除,但愿近日不曾刮风,而盼天有场大雨。”
秃鹰西门番问道:“久闻桃花瘴厉害,你老婆子能取于瘴址,难道就不能收回吗?至少也当可以消除。”
鬼眼婆婆笑道:“收集此物瘴地之时,谈何容易,何况这次瘴气不同于自发的,不能自行收敛,所以无法趁收敛之时,来消除它。”
正说到此处,突然—阵极其轻微而又清晰异常的苍老声音,飘然而至,说道:“也未尽然如此之难。”
鬼眼婆婆闻声脸色疾变,突然右手一翻,照准右方树林中推出一掌,口里喝道:“哪位高人莅临我这寒山?老婆子在这里相迎。”
这一掌随意推出,威力无俦,平地尘土掀起数尺,十丈以外的桃林,顿时扫平一片,叶落枝摧。
鬼眼婆婆如此一喝一推,并列而立的四个门人,也都立即一齐撤出折扇,闪身一跃,齐齐拥簇于鬼眼婆婆身旁。
秃鹰西门番却杨声大笑,说道:“老婆子!大水冲倒了龙王庙。来的正不是外人。”
说着一声呼咱,半空中突有一点阴影,破云疾射而下,呱呱有如儿啼。那正是西门番的标记秃顶兀鹰,正展着车轮大小的双翅,在西门番头亡盘旋。
西门番乃指身后桃林,说道:“去请人出来?”
秃鹰尖啸一声,一侧双翅,箭也似的向桃林中疾飞而去。忽然,秃鹰霍然又双翅一鼓,冲天而起,尖啸连声。
几乎与这庞大秃鹰飞起的同时,树林中突然飘起一人,悠悠如叶落随风之势,凌空向这边落来。两地相隔不下十丈,此人飘然而至,仿佛是御风而行。鬼眼婆婆看得出,这人是借上拔下飘的身势,硬飘十丈,就是这样,这份轻功也呈臻于化境了。
来人未落将落之际,呵呵笑道:“鬼眼婆子竟是如此待客吗?”
鬼眼婆婆一听即知道来人竟是南海二绝姥姥,心里微微一震,暗自不快地忖道:“这个老鬼婆子为何来到百花山?”
心里虽然如此不快,表面上却露出笑容,睁开眼睛,上前几步说道:“我道是谁便胆敢掩身在百花山的桃林,忍受毒物的侵袭,原来是你?你老婆子独镇南海,海天一隅,享尽人间清福,怎么又跑到我这穷山僻壤的苗疆来了。”
二绝姥姥落下身形,却是一脸正经地说道:“闲话以后再说,老婆子我是专程为这件事而来。”
说着指着百花谷内依然浓烟密雾的桃花瘴,脸色极其庄重地凝视着谷内。
鬼眼婆婆佯作不解地问道:“老婆子!你是为着这桃花瘴而来的吗?我对这一阵瘴气引发之后无法收回而焦愁,老婆子可是有何高明方法,免得百花山内人畜遭殃呢?”
秃鹰西门番嘿嘿地笑道:“来的恐怕不是为瘴气,而是为瘴气里面的人。”
鬼眼婆婆接着问道:“姓肖的娃娃与你老婆子有何关联?”
二绝姥姥淡淡地说道:“没有关联!”
秃鹰西门番惊呼道:“如此说来与姓肖的同来之人,是你的门下?”
二绝姥姥冷冷地转过面去,向鬼眼婆婆说道:“小徒与肖娃儿连袂深入苗疆,专程谒见于你。你如何要引发桃花瘴来陷害他们。”
鬼眼婆婆此时—双眼睛又轻轻地阉上,深沉地说道:“他们二人深入百花山谷,逞凶伤人。我正与秃鹰在山上商谈要事,门下无能阻挡,才引发桃花瘴。老婆子!令徒既不说明身份,又无信物,何人知道他是南海门人?”
二绝姥姥轻轻地哼了一声,说道:“小徒与肖娃娃都不是无理逞凶之人,除非有人逼之无奈……”
鬼眼婆婆冷漠地说道:“以你老婆子之意,怪在我束下不严,乱加毒手了?”
二绝姥姥点头说道:“老婆子确有此意,因为小徒与肖娃儿前来苗疆,晋谒于你,乃是有事相求,岂能先自失和于你门下?”
鬼眼婆婆“哦”了一声,一双老眼,微微启了一下,闪出慑人的精光。
二绝姥姥接着说道:“此事与你本身有关,为何纵容门下,下此毒手?”
鬼眼婆婆霍然大怒,正待发作,忽又长笑一声说道:“老婆子!你对自己门人相信的是,难道我就不能相信自己门人说话吗?”顿时手后一指铁扇女煞,喝道:“青虹将经过情形,说与二绝前辈听听。”
铁扇女煞自从二绝姥姥开始说到桃花瘴时开始,心中一直忐忑不安,幸而师尊一直护住自己,才慢慢定下心米。如今一听师尊要自己说明经过,想到死无对证,心里更是宽心沉着,便上前行礼说道:“世妹与姓肖的并未说明来意,也未说出姓名,只问家师居住何处。晚辈防护有责,才加以阻拦,孰料世妹出手就是杀招,晚辈险恶遭不测。直到后来逼至百花谷内,晚辈惟恐他们上山扰乱家师,无奈引发桃花瘴。晚辈不知是世妹,尚望前辈恕罪。”
铁扇女煞这一番话说得圆滑之至,二绝姥姥冷笑了一声说道:“果然如此,则史姑娘何罪之有?”
铁扇女煞谢过退下,她没有注意到鬼眼婆婆就在她说完话的一刹,目光暴射,凶焰顿出。
二绝姥姥向鬼眼婆婆说道:“小徒果系如此,死有余辜!不过,我这老婆子和你一样,对门人太过信任,我要问问小徒本人,才能尽信。”
秃鹰西门番笑道:“令徒困在桃花瘴内已达数个时辰,岂能得活?这桃花瘴自古以来,几乎是未曾听说过有何克星。”
鬼眼婆婆也在一旁缓缓地说道:“虽然老婆子有此本领,能救活令徒,但是,百花谷内桃花瘴气正浓,尸体何在。都无法寻得。”
二绝姥姥微微地笑了一笑,说道:“老婆子愿意一试。”
此语一出,在场诸人俱都一惊,二绝姥姥名震天下,断然不致轻率说话,难道她真的有何本领能消除桃花瘴吗?鬼眼婆婆深居住苗疆数十年,对桃花瘴依然是束手无策,不能任意收回,二绝姥姥武功虽高,也高不出鬼眼婆婆多少,论这瘴毒经验,按说二绝姥姥就远不如鬼眼婆婆!如何能有此大胆之说?
所以,当场众人都为之默然无语,凝神注视着二绝姥姥,究竟如何试法?
二绝姥姥缓步走到峭壁边缘,俯视百花谷内,桃花瘴已经凝结成一个粉红色的大烟柱,高达数十丈,此时谷中微风俱无,桃花瘴气安然不动。
二绝姥姥霍然一滑身形,遽然从百丈高空的峭壁边缘,沿着峭壁飘然滑下。
这一堵峭壁,生得本来就陡险如削,加上鬼眼婆婆数十年的着意经营,把削壁凿成九曲洞府,并按九宫之形,分列九门于石壁之上。峭壁上又清除得十草不生,寻常人不仅找不到这九个洞口,即使找到,百丈峭壁,要有能耐贴壁而上,又谈何易事?
二绝姥姥飘身而下之际,却是离洞口附近,撇开洞口的暗位,但见她陨星下坠,闪电下沉,每下坠十丈之谱,只见她或手或脚,微微一沾峭壁,如此而已,
何消片刻功夫,二绝姥姥以流星闪电之势,浮云落叶之形,从峭壁边缘,落到百花谷底,
即使高傲一生的秃鹰,对二绝姥姥如此下落百丈峭壁,也为之赞叹不已。
二绝姥姥下得谷内,走到桃花瘴相距十丈左右,便停下身形,极其小心地从身上掏出一把淡绿色的丹药,约有百余颗,再从身旁取一个小香炉,点燃起千年古柏与上好的龙涎香,再将百余淡绿色的“百兰丸”,放在香炉里,霎时间,即有一缕清香扑鼻,令人清心醒脾,精神为之一振。
二绝姥姥在香炉之后,端然跌坐,闭目垂眉,静坐行功,
鬼眼婆婆一见二绝姥姥落身谷内,若无其事地坐在那里,便向秃鹰西门番说道:“我们也下去看看如何?”
秃鹰笑笑,点头应允。鬼眼婆婆回头一指铁扇女煞史青虹,说道:“你随我下去。怡虹先回洞内,照料各洞洞口,其余老二老三留在百花山。”
说着便飘身沿着暗径,逐段而下。所谓暗径,也不过是在九个洞之间,分别钉了几枚铁钉,用来垫脚而已。
鬼眼婆婆和西门番落到谷底,先留神溪中对面的桃花瘴并无变化模样,这才隔着二绝姥姥五六丈远近距离站住,但看二绝姥姥究竟有何能耐,来消除这厉害无比的桃花瘴?
二绝姥姥静坐行功,约摸过了半晌,此时,面前香炉里的烟愈来愈浓,袅袅上升,聚而不散。而且,百余颗珍贵的“百兰丸”也逐渐燃着,在浓烟中,更有一种无法形容的香味。
忽然,二绝姥姥双眼一睁,把嘴一张,吹出一口真气,吹向面前小香炉的浓烟。
原是一根直柱的浓烟,经过如此一吹,烟柱半折而变,化作一道烟箭,射向十丈开外的桃花瘴内。
二绝姥姥仿佛未曾看见,一口真气照旧的吹下去,香炉里的浓烟,仍然不断地射向桃花瘴内,顿时蔚成一个奇景。
这一道粗细如茶杯似的浓烟,射进桃花瘴内,在表面上看来,宛如泥牛入海,毫无音讯。可是,站在一旁远远观看动静的鬼眼婆婆和秃鹰西门番都遽然大惊。
鬼眼婆婆惊的是:二绝姥姥能逼使一口真气,不停地吹烟,而且能将烟吹向十丈以外的桃花瘴内,这份内力深厚精湛到何种程度。
西门番惊的是:照二绝姥姥如此情形看来,分明桃花瘴内的人,还没有死,只不过是困在当中,无法冲出而已。这桃花瘴举世闻名,竟然还有人困在其中许久,而能安然无恙,这岂不是惊人的奇迹吗?二绝姥姥显然要仗这一股浓烟,冲破瘴幕,引导里面的人出来,
两个人所想不同,而惊诧的情形,却是无异。
二绝姥姥约摸吹了半晌,突然远远见她的嘴不停的在动,仿佛是在说话。
秃鹰西门番这才大叫出声说道:“看来这老婆子果然有些鬼门道,分明是在引导里面的人冲出桃花瘴。”
鬼眼婆婆冷哼一声说道:“如果困在桃花瘴内的人,能够不死,那倒是武林中一大奇闻。”
言下之意,犹未相信,居然有人中桃花瘴剧毒而能不死。
秃鹰西门番也微微哼一声说道:“看来里面二人身上定有奇珍护身。……”
言犹未下,只觉得身旁人影一闪,平身擦过一人,以闪电奔雷之势,撞向正在趺坐行功的二绝姥姥。
鬼眼婆婆眼快,立即看出此人正是站在身后的铁扇女煞史青虹。当时心里一动,欲开口喝止,倏又心里一转,却又闭口不再作声。
秃鹰西门番也已经看出是铁扇女煞,不觉脱口说道:“这娃儿耍作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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