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鹰《天龙诀》

第十一章 今夕何夕

作者:黄鹰  点击:  版权:黄鹰全集
  忆兰在傅香君、陆丹保护下亦进入五军大都督府,到底是小孩子,又怎会看出大都督府里的紧张,只是日前的遭遇尤有余悸,难免作恶梦,睡得并不好。
  一惊而醒,她不由脱口大叫道:“爹、爹!”
  徐廷封才部署好一切到来,一听连忙冲进房间去,忆兰一看见,扑进他怀中。
  “爹,那两个老怪物又来了。”忆兰泪流披面。
  徐廷封知道是怎么回事,安慰道:“有爹在这里,不用害怕。”
  忆兰看看周围,随又道:“我要回家去。”
  徐廷封一怔,道:“今天太晚了,就留在这里!”
  “我现在就要回家去,我不喜欢这个地方。”
  “不留也得留,我们暂时还不能够回去。”徐廷封叹了一口气道:“爹也必须留在这里处理一点事情,事情完了,立即就与你回去。”
  “我一定要现在。”忆兰跺足大嚷。
  徐廷封心烦意乱,脱口大喝一声道:“住口!”
  忆兰一某,随即放声大哭起来,徐廷封一颗心立时又软下来,低声道:“兰兰,你听爹说!”
  忆兰偏过脸去,不理会徐廷封,继续哭,徐廷封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傅香君已走进来,她是路过听到忆兰的哭声,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兰兰!”她停在房间门外。
  忆兰应声抬头,破涕为笑道:“姐姐,我要回家去。”
  傅香君立即知道是怎么回事,看看徐廷封。
  “傅姑娘!”徐廷封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兰兰,姐姐在这里陪伴你。”傅香着走前去将忆兰抱起来,一面替她抹干眼泪。
  徐廷封看在眼里,摇摇头,道:“傅姑娘,我心情不大好,不免又吓着兰兰,还是到外面去。”
  “兰兰交给我好了。”傅香君一笑。
  刹那间,徐廷封心头突然悴然震动,怔怔地望着傅香君,傅香君却若无其事,也没有在意,抱着忆兰走到床前面。
  徐廷封突然惊觉,苦笑了一下,转身走出去。
  “在这里睡觉会作恶梦的,我要回家去。”忆兰还是念念不忘回家。
  “兰兰,你不喜欢你爹了?”
  忆兰摇头,傅香君再问道:“你爹有烦恼,不快乐,你会不会帮助他解决?”
  忆兰沉吟道:“可是我又没有多少气力。”
  “不用气力的,只要你跟他说的做,让他安心去做要做的事情,已经是在帮助他的了。”
  “只是这样?”忆兰到底是一个颇为懂事的小孩子,冷静下来也已发觉自己不对。
  傅香君看见忆兰这样子一颗心亦放下来。

×      ×      ×

  徐廷封一直呆在院子里,好不容易等到傅香君出来,立即迎上前去道:“忆兰她“已经睡着了。”
  “又要你费心。”徐廷封叹息道:“我们父女欠你太多了。”
  “侯爷言重!”
  “香君!”徐廷封脱口叫出来。
  傅香君一怔,徐廷封连忙分辨道:“我这样称呼你,只是不希望你再侯爷前,侯爷后的称呼我。”
  “这!”傅香君沉吟起来。
  徐廷封截口道:“彼此江湖中人,又何须这样拘束?”
  傅香君躬身道:“侯爷什么时候又回到江湖上了。”
  “我以为你会明白我的心情的。”徐廷封苦笑了一下。
  傅香君一正脸色,点头道:“我明白。”
  徐廷封立时又高兴起来,情不自禁地突然抓住傅香君的手,道:“香君,你答应我“答应你什么?”傅香君想不透,目光一落,看似要将手抽回,但到底没有。
  徐廷封话到了口边又咽回道:“明天一战,你最好还是不要去。”
  傅香君很奇怪,徐廷封随即解释道:“阵上交锋不同比武,实在太危险了!”
  傅香君摇摇头,道:“我还以为你很了解我,其实不是。”
  “哦!”徐廷封不明白。
  “我若是一定要去,你会不会阻止我?”
  徐廷封又是一怔,脱口道:“不会。”
  “这不是已经解决了?”
  徐廷封苦笑道:“若是我能够像师父那样了无牵挂便好了。”
  “你身为朝廷中重臣,食君之禄,焉能放弃责任,不担君之忧?”
  徐廷封仰首向天道:“这件事之后,我实在想带着兰兰离开京城,笑傲江湖,不再过问朝廷中事。”一顿,霍地望着傅香君道:“你可否愿意跟我在一起?”
  话说到这样实在很明白的了,傅香君要装作不明白也不能,摇头一声叹息道:“一切还是留待明天事了之后再说。”
  “明天事了!”徐廷封苦笑道:“若是我有什么不测,兰兰便会成为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孤儿!”傅香君有点感触,自言自语道:“我认识一个孤儿,最后不也是成为一个大侠,名扬天下?”
  “你说什么?”
  “没有。”傅香君目光一转道:“我还是回房间去看看兰兰可睡得安稳。”
  “也好。”徐廷封只有同意。
  目送傅香君的背影消失,徐廷封也只有叹气。
  他没有追进去,随即走去南偷的房间。
  南偷还没有入睡,也正在与钟大先生闲聊,看见徐廷封进来,立即道:“客气话你这个师父全都说光了,你最好就不要再多说。”
  徐廷封一笑,道:“这一次若不是老前辈告诉我们碧玉令暗藏破解白骨魔功的秘诀,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又是这种话。”南偷摇摇头道:“接下来你是不是要问清楚我到底是哪里一个?”
  徐廷封正要说什么,南偷已接道:“白莲教教主不老神仙本姓盖名霜天,我叫盖啸天,他是哥哥,我是弟弟。”
  徐廷封震惊,钟大先生却若无其事,显然早已经知道这个秘密。
  “老前辈原也是白莲教的人?”徐廷封追问。
  “现在也是的。”
  “只是不满白莲教现在的行事作风耻与之为伍?”
  “多少也有一点。”南偷仍然一脸笑容道:“却不是现在,我没有跟他们走在一起已经有数十年。”
  “那是与不老神仙老前辈意见不合?”
  “我说既说不过他,打也打不过,只好躲了。”
  “老前辈现在应该考虑清理门户了。”
  “我已经一把年纪,只有看小子的造化。”
  “不老神仙老前辈临终也有悔意,所以将碧玉令交给晚辈,要晚辈代觅传人,现在可好了。”徐廷封从怀中取出那块碧玉令,双手送到南偷面前。
  南偷没有立即接下来,只是问道:“你也觉得小子是一个理想的人选?”
  徐廷封不假思索地道:“他是的,只不过尚欠成熟,这不是问题,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南偷这才将碧玉令接下,小心翼翼地藏进怀中,徐廷封接问道:“小子现在在哪里儿?”
  南偷笑了笑,道:“若是我没有猜错,势必与南宫明珠那个小丫头在一起。”
  “明珠也是一个很不错的女孩子。”
  南偷突然想起了什么,站起来道:“说起来,我也该去跟老太君陪个不是。”
  “去也无妨,不去也无妨。”钟大先生有点感慨道:“当然还是去的好。”
  对南宫世家、钟大先生是另有一种感受,既感慨女儿木兰的遭遇,也感慨南宫世家的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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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子这时候果然与南宫明珠在一起,在南宫明珠面前,小子连说话也变得有些迟钝,来来去去都是那几句,明珠却没有觉得怎样。
  说到最后,话题还是落在明天的一战。
  “明天你也一定要去的?”明珠随即问。
  “怎能够不去?”小子的胸膛不觉挺起来道:“刘瑾祸国殃民,难得有这个机会跟他拼一个明白。”
  明珠垂下头道:“我却是不能去,老太君说我经验不足,起不了作用。”
  小子反而开心起来道:“这我就放心了。”
  “什么?”明珠冷睨着小子道:“你也不要我去,我的武功是真的那么槽?”
  小子立即摇头,心意急急不住转动,总算转出一个理由来道:“南宫世家总该有一个人留下来打点的。”
  明珠道:“我可是没有处理那种事的经验。”
  小子连忙道:“战场上更需要经验,没有经验,就是有十分本领也便不出三分来。
  明珠道:“那最低限度也有三分……”
  小子接问道:“你可曾杀过人?”
  “没有。”明珠看着小子道:“战场上一定要杀人?”
  小子道:“不杀不成,不管对方是不是坏人。”
  明珠点头,她没有忘记帮助江彬解围的时候,南宫世家的人都不得不大开杀戒,只有她,跟在老太君身后,狠不了下手。
  “你总算明白了。”小子呼了一口气,从腰间取出一个相连着链子的小飞铊道:“这是给你的。”
  “什么东西?”明珠接在手里,有点奇怪。
  “救命飞铊,不难使用,护身救命,多少也有一点帮助。”小子态度很诚恳。
  “你这样关心我!”南宫明珠话说到一半,娇靥已羞红起来。
  小子感慨得随即叹了一口气,道:“明天之后,又不知到什么时候才能够看到你了。”
  南宫明珠沉吟着道:“我会在紫竹院等你的。”
  “只要我活着,一定会到紫竹院找你。”
  明珠领首,心头突然一阵极其苍凉的感觉,鼻子也随即一酸,只差一点没有掉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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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偷道歉的时候也当然收起笑脸,老太君听着连声言重,南宫博与谢素秋、唐月娥、梅傲霜、钟木兰也是客客气气的,只有姜红杏记恨在心,听南偷到道:“我也是老糊涂,居然怀疑到南宫世家的,实在该罚!”立即接上口道:“这你说,应该怎样罚?”
  老太君立即喝住道:“对前辈怎能这样无礼?”
  姜红杏方自一怔,老太君又喝一声道:“还不跪下来?”龙头杖按着一顿。
  姜红杏不由自主跪下来,老太君摇摇头,转向南偷道:“南宫世家家教不严,倒教你老人家见笑了。”龙头杖再一顿,喝令姜红杏道:“还不叩头陪罪?”
  姜红杏不敢违命,重重地叩了一个响头,南偷阻止不及,只有避开,连忙岔开话题道:“这是小事,大家也不要记在心上了,倒是明天一战!”
  “南宫世家定当悉力以赴。”老太君义正词严地道:“刘瑾祸国殃民,人人得而诛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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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瑾也知道危机迫近,久候天地双尊不见回来,白莲教五灯使者一样没有消息,坐立不安,终于召来皇甫兄弟,还有北盗。
  他吩咐北盗安排人手,小心看守豹房,不要让他人进入,待北盗离开,才吩咐皇甫兄弟坐下。
  皇甫兄弟到底追随了刘瑾多年,一看刘瑾这个样子便知道有困难解决不来,却不敢多问,刘瑾也不用他们问,一声叹息道:“我实在很担心。”
  皇甫忠连忙追问道:“九千岁担心什么?”
  “天地双尊去了这么久不见回来,白莲教的五灯使者亦不知所踪,事情势必有变。”
  “九千岁其实大可以放心,两位教主白骨魔功天下无敌,怎么连一个江彬也对付不了?”
  刘瑾摇头道:“没有事当然好,但为防万一真的有变,万事还是小心为上。”
  “九千岁明鉴。”
  “我有一种预感,总觉得事情很快便有结果。”刘瑾又叹息一声。
  皇甫义随即接上一句道:“这是说九千岁很快便成为万岁,君临天下的了。”
  “希望就是这样。”刘瑾乾笑道:“以你们看,要是来一场明刀明枪的争夺战,我们这方面胜算如何?”
  “九千岁早已稳操胜算。”皇甫兄弟异口同声。
  “未必!”刘瑾的语声更阴沉道:“我一向做事都喜欢为自己留下一条后路,以防万一。”
  “九千岁的意思是……”
  “你们立即挑选一批心腹手下,将这儿值钱的东西搬上我早已准备好的马车内,一见形势有变,立即护送我离开京城,再作打算。”
  皇甫兄弟相顾一眼,皇甫忠怀疑地道:“九千岁真的认为江彬那方面……”
  “江彬不足为患,我顾虑的只是徐廷封这个人!”刘瑾一拳击在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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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今夜却是在豹房内显得前所未有的轻松,侍候他的妃嫔固然奇怪,张永这个心腹太监也不例外。
  “皇上驾幸豹房以来,以奴才记怀,好像从未这样子开心。”张永到底忍不住试探:“我怎能不开心?”皇帝却是这样回答。
  “奴才不明白。”
  “一切可能就在明天有一个清楚明白,到底会变成怎样,虽然不能够肯定,但能有一个清楚明白总是好的。”皇帝目光一远道:“我现在人在这里,心可不是。”
  “奴才看得出,只是皇上如何肯定就是在明天?”
  “这些日子以来,刘瑾留在豹房监视我的人不足三十个,那是他信心十足,根本不将我放在心上,可是今夜突然多了十倍也不止,可见他在外面的行动并不顺利,而且一定又有重大变化,不得不小心防范。”
  “难道安乐侯已经采取行动?”
  “绝无疑问。”
  “皇上神机妙算。”
  “又说这种话了。”皇帝苦笑了一下道:“明天以后我的命运会变成怎样,我还未算得出来呢。”
  “皇上圣明,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张永跪拜地上。
  皇帝只是笑。
  恶战终于在清晨爆发,当然惨烈,尤其是到巷战。
  忠于刘瑾的人也实在不少,也所以刘瑾才放胆,才不惜决一死战,但到底理亏,是以人数虽然比徐廷封方面为多,却未能够发挥应有的威力。
  也就在这个时候,宁王的亲兵在萧三公子与四季杀手的带领下,从城中杀出,里应外合,刘瑾的人腹背受敌,立时阵脚大乱。
  宁王一直都表示站在刘瑾那边,却在这个时候这样子采取行动,对刘瑾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消息一直都有探子迅速报进,刘瑾也一直都无动于衷,可是接到宁王出手助徐廷封方面的消息,还是不由得勃然大怒。
  “好!”他咬牙切齿道:“事情到这个地步,我唯有用这最后一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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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瑾随即带着皇甫兄弟直闯豹房,看见刘瑾这样子闯进来,皇帝心中有数,虽然更高兴,表面上却若无其事,不露形迹。
  刘瑾马上将一件平民衣服抛到皇帝身上,喝一声道:“换上这衣服。”
  皇帝怔住,下意识将衣服抛下道:“为什么我要穿这种衣服?”
  “因为是我要你穿。”
  “大胆!”皇帝脱口一声。
  刘瑾挥手道:“皇甫兄弟,替皇上更衣!”
  皇甫兄弟应声上前,在他们二人的手下,皇帝不换上衣服也不成。
  刘瑾也不再逗留,带着皇甫兄弟挟持皇帝从秘道离开。
  他们进来的时候北盗知道,离开的时候却没有跟北盗说,北盗也只以为他们仍然在豹房内,到徐廷封等人杀进来仍然负隅顽抗,他虽然一身本领,但连南偷也不敌,又怎能够抵挡得住徐廷封等人。
  徐廷封他们也因而以为皇帝仍然在豹房内,解决了北盗一伙,进去才知道皇帝已经在刘瑾的威迫下换上平民衣服,被刘瑾带走,不敢怠慢,立即分头前往追寻。
  陆丹、小子是一组,也是他们二人先打听到刘瑾上了马车,往西而去。
  他们往西一路上打听,出城十里,只见拖车约两匹健马都已力竭倒地,马车弃置在路旁,再追,到了河边,终于看见皇甫兄弟保护刘瑾,挟持皇帝,正要登上一条小船。
  若不是去弄水下那几箱子的珠宝,刘瑾这时候早已经上了船,顺流而下远去。
  那几箱珠宝不但令皇甫兄弟往来奔走,浪费气力,也令他们延误了上船的时间。
  小子也可谓机灵,先跳进水里,将船底弄破了一个洞,断了刘瑾的去路。
  皇甫兄弟来不及阻止,到这个地步也只有拼命一战,希望先将陆丹与小子击杀,再寻生路。
  陆丹看见刘瑾,也是怒火中烧,一心要冲杀过去,找刘瑾算帐,自然奋力出击,小子虽然没有陆丹那股冲动,但天性刁钻,寻瑕伺隙,也不是容易应付。
  皇甫兄弟单打独斗,原就不是他们的对手,应付陆丹,虽然还不成问题.但多了一个刁钻的小子,不时声东击西,难免手忙脚乱。
  小子陆丹将皇甫兄弟击杀当然也不容易,可是弄翻了皇甫忠之后,联手再对付皇甫义。实在轻松。
  刘瑾看在眼里,脸上不免露出了惊惶之色,仍然不肯罢休,一柄匕首在手,架在皇帝的咽喉上,厉喝道:“哪里一个再动手,我先将皇帝杀掉!”
  小子、陆丹不由怔住,刘瑾目注陆丹,又喝道:“你那个做老子的三番四次与我作对,你这个做儿子的竟然也是一样,不要命了。”
  小子冷笑道:“你这个老匹夫,死到临头,还是这样嚣张。”
  刘瑾咬牙切齿地道:“皇帝在我手上,有什么损伤你们承担得了。”
  陆丹也是咬牙切齿,要冲上,脚步举起又放下,小子亦无计可施,嘴巴却不肯饶人道:“好,倒要看你能够支持到什么时候,我们能够找来,其它的人也一样能够,就是你,除了皇甫兄弟,还有什么手下?”
  陆丹不由接上口道:“殷天虎、常胜都已死在萧三公子剑下,难道白莲教的人这个时候还会来救你?”
  刘瑾试探着问道:“天地双尊又怎样了?”
  “他们败在钟大先生与安乐侯师徒剑下,只有逃命的份儿,连他们也不是对手,五灯使者更加不是,又怎敢再多管闲事。”小子大笑。
  刘瑾虽然心中有数,但知道事实才真的绝望,紧张之下,冷汗迸流。
  “我看你还是束手就擒的好。”小子目光一转道:“说不定皇上一下高兴起来,将你的死罪免去。”
  刘瑾不由得偷看皇帝一眼,皇帝面无表情,也仿佛没有听到。
  “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小子还有话。
  “住口!”刘瑾断喝道:“若是你再废话……”
  “千万不要冲动。”小子摇摇头道:“看你啊,满头冷汗,手脚颤动,连匕首也快拿不稳的了。”说着他将手中短刀抛高又接下,动作是那么轻捷。
  “将刀丢下!”刘瑾喝令。
  小子笑问道:“一定要丢下?”
  “快!”刘瑾双手一紧,皇帝不免又是一阵辛苦,不由得一声呛啷。
  小子连忙将刀丢掉,去得远远地,刘瑾冷笑道:“算你知情识趣。”霍地转向陆丹道:“你的剑!”
  陆丹看看小子,闷哼一声,反手将剑远远的丢开去,刘瑾这才松过一口气,移动拿匕首的手,举袖擦掉额上的汗珠,在他的心目中,陆丹、小子没有兵器在手便没有那么危险。
  也正当此际,小子一枚飞铊从袖中飞出,闪电般理在刘瑾右腕上:“磬!”地骨碎声响,刘瑾的右掌虽然没有被击断,匕首再也把持不住,脱手飞开。
  陆丹配合得恰到好处,一个箭步离弦箭矢也似射前,探手扣住了刘瑾的左腕,硬硬将刘瑾从皇帝身旁拖开,连忙一阵拳打脚踢。
  他盛怒之下拳脚并没有用上内力,但已经将刘瑾踢打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死去活来。
  小子一眼看见,连忙上前一把拉住道:“你这样将他打死,不是便宜了他?”
  陆丹总算冷静下来,看看一堆烂泥也似倒在地上的刘瑾,脚举起又放下。
  一阵急遽的马蹄声与之同时随风吹来。
  皇帝惊弓之鸟,移步到小子、陆丹身后,小子眼利,目光及处,雀跃高呼道:“侯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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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徐廷封、钟大先生等,还有宁王、萧三公子与四季杀手,军兵多人。
  皇帝脸上这才有笑容,目注刘瑾道:“你也有今天。”
  刘瑾突然爬起来,一面叩头一面泣声道:“奴才该死,皇上开恩!”
  “你也知道该死了。”皇帝笑起来。
  “奴才该死。”刘瑾突然又叫道:“一切都是宁王指使,奴才只是听命行事。”
  “哦!”皇帝目光一转,目注宁王。
  “皇上恕罪,微臣救驾来迟,逼不得已。”宁王跪下来道:“刘瑾在京中只手遮天,微臣几次要北上,都被他截下,为了能够顺利入京接近皇上,不得假意奉承他……”
  “好,做得好,我完全明白。”皇帝笑顾刘瑾道:“这时使用这条狡计不是已经太迟了。”
  刘瑾转顾宁王,眼中露出了怨毒之色,宁王却只是笑。
  皇帝也在笑,谁也看不出这一笑之前他眼中闪过的一丝疑惑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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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瑾这边事败,那边六科给事中,十三道监察御史便纷纷上奏,力数刘瑾大罪三十余款,皇帝也没有空理会谁是谁非,着锦衣卫将刘瑾交付廷讯。
  廷讯存午间,问官是六部尚书及一班大臣,刘瑾一见便大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他是自知难逃一死,什么也豁出来了,众人见他说话奇怪,无不呆住。
  “是你们啊。”刘瑾再环顾一眼道:“你们全凭哪里一个才有今天的地位?”
  众人又是一怔,刘瑾语声一沉道:“好,我人在这里,哪里一个来问我,是你?还是你?”
  他手所指,被他指着的都不由垂下头来,刘瑾气焰更盛,仰天大笑道:“满朝公卿,都出自我门下,哪里一个有资格来问我?”
  “我来问你!”徐廷封应声走进来。
  这一次到刘瑾怔住了,徐廷封接问道:“我与你并无任何关系,应该可以有资格审讯你的了。”
  刘瑾无话可说,徐廷封接道:“其实也不用再多问什么。”一顿抖开了一道手谕道:“你看皇上是什么意思?”
  刘瑾目光落在手谕上,脸如土色,几乎立即昏倒在地上。
  大罪三十余款,一款款审问明白,颇费功夫,皇帝是急性子,哪里有这个耐性,随即写了六个字的手论交给徐廷封。
  毋复奏,凌迟之!
  既然不用复奏,且下了处决的命令,审问也是多余,一见这手谕,刘瑾如何不心胆俱丧?

×      ×      ×

  同样是死刑,却有分轻重,最轻的是“绞!”,在狱中施行,照例三收三放,死而后己,其次是“斩!”,再次是“枭首!”,斩与枭首同样是杀头,不同的是斩后准许家属收尸,拿头颀去请皮匠缝合,勉强还可算是落得一个全尸。最重的就是凌迟,俗称为“剐!”,又名“脔割!”,要将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若是创子手受了贿嘱,动手之际先在要害处紮一刀,所剐的只是一具尸体,当然了无痛苦。
  刘瑾这样的一个重犯,刑部的创子手如何敢受贿赂,也不敢卖人情,何况凌迟之日,万人空巷,众目昭彰,又有监斩官在?
  刘瑾善哭,这时候已吓得半死,根本哭不出来,半拖半扶地被送到刑场中央,头发随即被紧系在木桩的铁环上。
  创子手跟着抖开一张绳网,将刘瑾赤着的上半身连木桩都罩在渔网里,抽绳子使劲勒紧,一块块肌肉便从网眼里凸出来。
  行刑的时间照规矩午时三刻,一刻不许早,一刻不许迟,不许单是怕临刑之际突然有恩旨到,刀下留人,早动手了人死不能复生,监斩官就得受重大处分。
  午炮一响,行刑在即,除了刘瑾,还有亲属男子一共十五人,一律都要处斩,刑场上一字排开,面北而跪,不死心的仍然痴痴盼望,希望突来一骑快马,送来皇帝恩诏,赦免死罪,发配充军。
  类似这种事情并不是没有发生过,所以痛恨刘瑾的人那片刻当真是度日如年,深恐突生枝节。
  眼看时刻接近,宫城那边真的有一骑快马奔来,所有人齐皆怔住,连监斩官亦翘首以待,等到那马上锦衣卫冲入刑场,滚鞍下来,取出文书,方始松了一口气。
  送来的并非恩诏,乃是准许行刑的驾帖,一时间围观众人争相传告,欢呼雷动。
  一声令下,刘瑾的亲寓当先被斩,十五颗人头滚地,那是要让刘瑾目睹亲属尽皆丧命,先要他心如刀割。
  然后到刘瑾,先割眼皮,再从双臂剐起,费了半个时辰才脔割至尽,最后割下刘瑾的脑袋,都放在盆内,送到监斩官面前复命。
  接下来便是创子手的买卖,三文钱一片卖刘瑾的肉,顷刻卖尽,虽然受过刘瑾迫害的人都嚷着要吃他的肉,但肉到了手还是拿去餵狗,或者抛在地上踩两脚出气,真的吃掉的人只怕并不多。

×      ×      ×

  天地双尊没有回刘瑾那儿,这时候也没有出现刑场内,对他们来说刘瑾已经完全没有利用的价值,行刺江彬不遂,再败在徐廷封、钟大先生剑下,他们侥然丢不起这个颜面,回去向刘瑾复命,亦知知刘瑾气数将尽,索性连五灯使者也召返,看情形如何,再作打算。
  刘瑾兵败被擒的消息传来,他们便作好撤出京城的准备,这也是他们留在京城的最后一天。
  人尊竟然在这时候找来,实在大出双尊意料之外,若是先经过通传,他们还可以先行商量一下,也最低限度有一个心理准备,现在却只有惊愕的份儿。
  人尊一身银衣,仍然是三尊身份的装束,只是头上也用一个银布袋罩着,只露出一双眼睛。
  天地双尊却完全没有怀疑人尊的真假,事实也只有人尊才会这样子找来。
  “三尊总管再聚在一起。”天尊打着“哈哈!”,只看人尊的反应。
  “还是三尊?”人尊反问。
  地尊立即道:“上一代教主聚开大会,你应该到的。”
  人尊接问道:“现在你们已经是白莲教这一代的教主?”
  “难道还有人反对?”地尊大笑道:“不会是你吧?”
  “我?我怎会反对?”
  “那你这一次来……”
  “只是要知道你们有何打算。”
  天尊突然插口道:“这是说,之前我们的一切你都知道了?”
  “也不大多。”人尊的语声突然一变,变得苍老而威严。
  天地双尊入耳惊心,脱口一声道:“原来是你---!”目光凝结在人尊头罩着的银布袋上。
  “知道与否对你们来说其实并没有分别。”
  “我们还以为是哪里一个这样清楚白莲教的行事作风,原来一直是你从中作梗。”
  “凭你们两个就想称霸武林,也未免太目中无人了。”
  “难道你可以?”
  “可以不可以,现在还是言之过早。”
  “你就是也有意称霸武林,也用不着将我们白骨魔功的秘密泄漏出去,让外人知道。”
  人尊反问道:“我怎会知道白骨魔功的秘密?”
  天地双尊一怔,人尊接又道:“白骨魔功又算得了什么,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
  天尊冷笑道:“我们兄弟一定能够在武林中称霸。”
  人尊淡应一声道:“有志气。”
  地尊插口道:“你若是愿意跟我们在一起……”
  “他不会的。”天尊挥手截住道:“我们这是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先走一步!”人尊飘然转身。
  天地双尊没有拦阻,脸色凝重,心情也是。

×      ×      ×

  小子的心情原是很轻松的,可是一入紫竹院,不由便沉下去。
  紫竹院一片寂静,人踪全无,人到大堂,只见打扫得乾干净净,所有的东西都盖上布块。
  拍门没有人理会,小子已经奇怪,但仍然找千百个理由来自我解释,到这个时候却再也按捺不住,由心底慌起来,大堂也找不到人,立即扑向南宫明珠的房间。
  门虚掩,小子连呼几声“明珠!”也没有反应,推门进去。
  明珠不在房间内,却在显眼的几子上留下了一封信,她显然很清楚小子的性格,算准了小子一定会这样闯进来。
  信中说老太君要赶返江南,不能留下来,后会有期。
  小子看罢怔在那里,心头那一份惘伥难以言喻,但亦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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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宫世家的南宫博这时候却出现在安乐侯府,将一张帖子送到钟大先生手上,客套了几句便又匆匆离开。
  目送他消失,钟大先生才叹息一声道:“这便过去三十年了。”
  傅香君一旁看着奇怪道:“老前辈,到底什么事?”
  南偷插口道:“是不是南宫世家请你到百花洲论剑?”
  钟大先生领首道:“盖兄印象中还有这件事?”
  “三十年前南宫世家一心要广交天下英雄豪杰,设宴百花洲,席间天下英雄豪杰竞出绝招,相互切磋,叹为观止,老太君看见各人兴致勃勃,也就订下十年之会,每隔十年的八月初七邀请各派用剑高手论剑百花洲,一而再,再而三,没有印象也不成。”
  “大家目的若是真的在切磋剑术,倒不是一件坏事。”
  傅香君插口道:“老前辈决定到江南走一趟?”
  “这里生活太紧张,走一趟江南总是一件好事。”钟大先生拈须微笑。
  “原来有这么大的好处,那还等什么,我这个偷儿拔头筹,先走一步了。”南偷话说完,一个身子便倒翻开去。
  “老前辈!”傅香君要追,却被钟大先生叫住道:“他是早已打定了主意,话只是说给我们听的。”
  “那么小子……”
  “他怎会去了小子不顾?”钟大先生接问道:“小子又跑到哪里儿去了?”
  “南宫世家!”傅香君笑了笑,没有说下去。
  钟大先生仿佛亦知道小子到南宫世家是为了什么,微笑道:“年轻人到底是年轻人,敢作敢为,希望他赶得及,就是不能也不要太失望。”
  傅香君道:“他不会的。”
  钟大先生微叹道:“我看也是,他不像陆丹!”
  “陆丹其实也不错。”徐廷封插口道:“他只要皇上替他的父亲平反,不肯接受皇上的赐封。”
  “我欣赏他的也只是这一点。”钟大先生又一声微叹道:“抛弃功名富贵不要紧,竟然由此两万念俱灰,要到武当山当道士未免就过份一点。”
  傅香君道:“也许不是万念俱灰……”
  钟大先生摇摇头道:“年轻人应该振作一下,为僧人道都是不大适合的。”
  徐廷封追问道:“他已经动身回去了?”
  傅香君道:“会先到宁王府向长乐郡主道谢顺带辞行。”
  “我以为他会多留两三天的。”徐廷封叹息道:“看来真的只因为刘瑾,我们这些人才有机会聚在一起。”
  目光转落在傅香君脸上,徐廷封心头更沉重,欲言又止。
  傅香君到现在为止虽然还没有向他辞行,但估计也不会再逗留多久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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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子回来的时候已经夜深,知道南偷已经离开,又是一阵徘徊,一直到看见南偷留下来的书信才转忧为喜。
  书信留在房间的桌上,简单的几句,只说他这个师父有急事下江南,要小子跟着路上留下的记号前去会合。
  小子知道明珠回江南,便已经有心要追到江南去,难得有这个机会,如何不高兴,匆匆别过徐廷封,星夜上路,赶赴江南。
  钟大先生第二天才从徐廷封口中知道这件事,不由得摇头苦笑道:“这师徒二人都是这种急性子,说走便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徐廷封道:“盖老前辈虽然游戏人间,但这样突然赶赴江南只怕亦真的有什么事必须要立即赶去解决。”
  “应该是的。”钟大先生沉吟道:“距离百花洲论剑的日子亦没有多久的了。”
  “师父亦是要离开京城?”
  “京城并不是一个令我们这种人觉得舒服的地方。”
  “那么师父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越快越好。”
  “弟子也希望能够走一趟。”
  “你已经是朝廷中的重臣,又怎可以……”
  “明天一早弟子就去见皇上,交还兵权,相信皇上一定会明白弟子的苦心,不会加以留难。”
  “你决定了……”
  “正如师父所说,京城并不是一个令我们这种人觉得舒服的地方。”
  钟大先生笑道:“你以为皇上会让你离开?”
  “大局已定,弟子愿意交出兵权,皇上正是求之不得。”
  “你倒是拿得起放得下。”
  “能够放下的时候还是放下的好。”
  “很好!”钟大先生想了想道:“去百花洲之前,为师会走一趟庐山,看看医、毒、药世外三仙。”
  “几十年的朋友了,底山之行也是早已经约好。”
  “三位老前辈名满天下,弟子若是有幸得见,亦是人生乐事。”
  “既然如此,只要皇上没意见,我们便立即动身好了。”
  徐廷封并无异议。
  皇帝也正要找徐廷封,看见徐廷封到来倒是有一点喜出望外,劈头便叹息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徐廷封一怔,道:“是刘瑾余党未清,又有所行动?”
  “不是,问题是发生在宁王身上。”
  “宁王忠君爱国,皇上还担心他什么?”
  “你忘了刘瑾被抓住那天,一口咬定是宁王指使他……”
  “当日宁王不是已经表明心态?若是事实,也不会出手相助,现在相信还不知道是什么局面。”
  “我始终觉得,宁王的确是心有反意。”皇帝接问道:“你也许不知道,刘瑾伏诛之后,他曾经来找我,要我让他在江南可以自行课税征兵,不受朝廷管制?”
  “听说这是皇上在刘瑾伏诛之前已经答应他的?”
  皇帝一怔,道:“当时我是迫不得已,果真让他这样做,不是坐视势大,养虎为患?”
  徐廷封没有作声,皇帝又道:“宁王的祖先,先太祖第十七子朱权亦曾经有反叛,被先太祖废为庶人,如今宁王欲效先人,不无可能。”
  “然则皇上的意思……”
  “我想软禁他在京城,使他无从作乱。”皇帝目光霍地大亮道:“江南那边则由你去打点。”
  “我?”徐廷封大感意外。
  “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了。难道你不会答应?”
  “皇上有所不知,微臣一向习惯逍遥自在,不惯拘束,这一次到来正是要交还兵权,跟随师父到江湖上见识见识。”
  “什么?”皇帝实在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这一次宁王亦可算立下大功,皇上其实也不必太过虑。”
  “防人之心不可无。”
  语声甫落,张永匆匆奔进来,神色紧张,一面大呼道:“皇上!皇上!”
  “什么事?”皇帝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见张永这样子,心头亦难免一阵的不舒服。
  张永目光落在徐廷封脸上,欲言又止,皇帝看在眼里,闷哼一声道:“安乐侯府不是外人,有话直说便是。”
  “是关于宁王的……”
  “他怎样了?”皇帝心头已自不觉一沉。
  “已经星夜动身走了。”
  皇帝一张脸也沉下来,半晌才道:“我也实在大大意,竟然想不到他会这样做。”
  “奴才看一定是回江南去了。”
  “哪里儿去还不是一样。”皇帝把袖一拂道:“也罢!”
  “不追回来?”张永急问。
  “追?叫哪里一个去做?你以为他路上没有安排?”皇帝摇头道:“近来就是没有一件事情顺意。”一顿再问徐廷封道:“你真的要交还兵权?”
  “是真的。”徐廷封一正脸色。
  “朝中个个都希望做这个五军大都督,手掌兵权。你却是毫不在乎。”
  “微臣原就不是一个做五军大都督的材料,当日只是迫不得已。”
  “没有你在身旁,我总是不放心,再说宁王现在……”
  “微臣倒有一个主意…:!”
  “你说。”皇帝盯稳了徐廷封。
  “只要将王守仁调返南京,由他来监视宁王,应该是胜任有余。”
  “不错!”皇帝一言惊醒。
  “微臣去意已决,请皇上恩准。”徐廷封把握机会。
  皇帝终于一声叹息道:“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打点好一切微臣便立即动身。”
  “也是说,我们又有一段日子不能见面了。”皇帝一顿,按着吩咐张永道:“还不去准备?”
  张永应声退下,皇帝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珠子一转,问道:“那个傅香君又怎样了?”
  “微臣还没有问她……”
  “你觉得这个女孩子怎样?”
  “很好。”徐廷封这是由衷之言。
  “可有绩弦的意思?”
  “皇上又来说笑了,微臣已经习惯了无拘无束的生活。”徐廷封这当然不是心里话。
  “哦?”皇帝突然笑起来,笑得很奇怪道:“你既然对她没有意思,我就放心了。”
  “皇上的意思……”
  “宫中虽然美女如云,毕竟是那样子,犹如山珍海味,吃得太多也会无趣,这个江湖上的美女,应该是别有情趣。”皇帝随又问道:“她还在你那儿啊?”
  徐廷封心里一沉,方待说已经不在,皇帝已经转向张永吩咐道:“传旨到安乐侯府召傅香君进宫!”
  徐廷封要阻止如何来得及,事实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够阻止。
  这顿酒也当然喝得并不舒畅,徐廷封不得已只有装作量浅,皇帝不知道是否想着傅香君,也没有再留下,让他离开。
  一路上,徐廷封一颗心就象是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希望当然就是傅香君没有给张永找着,若是给找着了也希望能够在路上遇上,看机会如何将张永支开,将傅香君带走。
  傅香君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子他又怎会不清楚,到了皇帝面前一定不会屈服,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皇帝主意竟然动到傅香君身上实在大出他意料之外,也令他感到啼笑皆非,他原以为经过刘瑾这件事,皇帝多少也有些改变,哪里知道刘瑾一事方了,皇帝又故态复萌。
  也所以对于自己的选择他不但毫不后悔,反而因此而庆幸。
  来到了安乐侯府,仍然没有遇上张永、傅香君,他并没有放下心,只恐张永接了傅香君从另一条道路离开,一直到看见张永仍然在大堂等候,才真的放下心来。
  一问知道傅香君带了忆兰外出游玩,徐廷封才松了一口气,连忙找个借口先避人后堂,找着师父钟大先生,将事情先说一个清楚明白。
  听说皇帝要召傅香君进入豹房,钟大先生亦是又惊又怒,立即从后门离开,赶去拦截傅香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