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鹰《血蝙蝠》

第四章 身遭蛇群噬,稚子心惊惶

作者:黄鹰  点击:  版权:黄鹰吧

  黄昏密室内不见天光,十二个时辰都是一样,根本就没有所谓昼夜。
  这是第二个密室,没有无数的铜镜,也没有辉煌的孔明灯。 
  雪飞鹏醒来的时候,就是在这座密室之内。
  四面是石璧,向着她的那一面,只有一块铜镜,却只是一块。  
  那块铜镜打磨得份外洁亮,只可惜室内并没有太多的灯光。  
  整座石室,就只有室顶正中,悬着一盏碧绿色的琉璃灯。
  灯不亮,不怎样强烈,骤看来就像是有一重碧绿色的雾气包裹在琉璃灯周围。
  雪飞膊悠悠醒转,一张开眼睛,就看到了那一面铜镜,看到了铜镜中自己的影像。
  他吁了一口气,爬起身子,镜中的映像当然亦同时爬起来,只不过完全相反。。
  譬如他以左手支地,镜中的影像却是以右手支地。

  一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雪飞鹏张目四顾,空旷的石室,一个人也没有,也没有任何的陈设。
  他四顾一会,又面向那块铜镜,镜中的影像同时回过头来。  ‘
  那刹那,雪飞鹏却有一种感觉,很奇怪的感觉。
  一那个映像回头的速度好像慢了一些。
  映像的眼睛看来亦显得有些陌生。
  那双眼睛仿佛充满了邪恶,充满了嘲弄,雪飞鹏从末见过自己的眼神竟然会变成这样。
  他不禁一皱眉头,映像亦眉头一皱,雪飞鹏总是觉得慢了一些。
  他随即举起了左手,摸向那面铜镜,镜中人亦同时举起了左手。  
  是左手,不是右手,雪飞鹏一呆,震簪已抵在铜镜之中。
  坚实的铜镜,冰凉的感觉,雪飞鹏却非独感到冰凉,连心也冰凉起来。
  镜中的自己的动作并不相应,两只手并没有合在一起。
  雪飞鹏一惊缩手,镜中的映像亦缩手,面上却没有惊讶的表情,反而笑了起来。
  诧异的笑容,邪恶的笑容。
  雪飞鹏绝不认为自己竟然会露出这种笑容。也事实一些笑的感觉也没有。
  他只知道自己的脸上现在应该露出惊讶的表情。
  难道自己的表情已完全不受自己控制,难道眼前的竟然是一块魔镜。

  他伸手摸着自己的脸庞,是用他的右手。
  镜中人亦用右手摸着脸庞,并不是左手。
  雪飞鹏再也忍不住,惊呼道:“你是谁?”
  镜中人嘴巴同时张开,发出无声的惊呼。
  雪飞鹏的惊呼声却在室内回荡,他混身都颤抖起来。
  ——怎会变成这样?
  他倒退两步,又倒退两步,即时一阵轧轧声响在室内响起来。
  雪飞鹏张目四顾,毫无发现,再望向钢镜,镜中的自己非独毫无惊讶之色。反而咧开嘴在笑。
  无声的在笑,笑容阴森而恐怖。
  雪飞鹏只觉得头皮发炸,如置身冰窖中,忽然又听到了一个声音。
  “你醒来了?”是女人的声音,好像从他身后传来,他霍地回头,就看见了无面,站在他的身后七尺之外。
  “无面?是你!”雪飞鹏简直像在呻吟。
  “你怎样了?”无面娇笑。
  碧绿色的灯光下,她的面容也变成碧绿色,她笑着抬袖,到她的袖子放下,她的脸已经消失不见,变成空白的一片。
  雪飞鹏虽然意料之中,但仍然觉得心寒,脱口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无面笑道:“人间地狱。”
  雪飞鹏嘶声大叫道:“我是要听真话啊。”
  无面道:“你以为我在说谎?为什么我要骗你?”
  雪飞鹏回答不出来,那刹那之间,他突然发觉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在铜镜上竟然没有无面的映像。

  他吃惊的张大嘴巴:“怎么……怎么会……”
  “雪飞鹏——”无面好像发现雪飞鹏惊慌什么:“你还不明白。”
  雪飞鹏叫道:“我明白什么?”
  无面道:“我虽然是个人,却已经没有魂魄。”
  雪飞鹏吃惊的问道:“你说你没有魂魄?”
  无面道:“所以那面铜镜中没有我的影子。”
  雪飞鹏望一眼那面铜镜,又望一眼无面,他忽然发觉,镜中他自己的影子与他的动作也有些脱节,显得不一样。
  无面道:“所以,我其实不能说是人。”
  “那你是什么东西?”雪飞鹏厉声喝问。
  “是魔。”无面笑起来:“所以我的面貌可以随便擦掉。”
  雪飞鹏不能不承认这是事实。
  无面忽然道:“你看着那面铜镜,看清楚。”
  “看什么?”雪飞鹏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铜镜上。
  无面道:“你应该发觉,你的魂魄亦已开始离开你的身躯。”
  雪飞鹏一怔回头,就看见铜镜上他的影子对着他笑起来。
  他伸手摸着自己的脸,他的脸没有笑容,他的嘴巴也没有咧开。
  镜中人没有抬手,垂着手,缓步向后退。
  雪飞鹏不由自主扑前,扑在铜镜上,抓住了那面铜镜。
  镜中的他仍然往后移,飘飘忽忽的有如幽灵一样。
  “停下来!”雪飞鹏嘶声大叫,抓住那块铜镜不停的摇动。
  铜镜纹风不动,深嵌在石壁内,镜中的他去得更远了,无面即时道:“你叫也没有用,你的魂魄已不属于你所有。巳不服从你。”
  雪飞鹏道:“他要去什么地方?”
  无面道:“幽冥,人死了,魂魄终归幽冥,他只是早去一些。”
  雪飞鹏大叫:“为什么?”
  无面道:“这是天魔的主意,天魔需要你。”
  “天魔?”雪飞鹏一怔。
  “也就是我们的主人,你父亲的主人,你本不该来这里,你既然来了,也就只有将魂魄留下,这是这里的规矩。”
  雪飞鹏大叫道:“胡说,你胡说!”转身奔向无面,双拳疾击了过去。
  无面双手一探,拍拍一两声,接下雪飞鹏的双拳,双手一带,一挥。
  雪飞鹏呼的立时飞起,凌空翻了一个筋斗,摔落在铜镜前。
  铜镜上巳没有他的影子,他惊恐交集,爬起身子,扳住铜镜:“还我魂魄!”
  无面只是笑,妖异的笑声在室中回荡,雪飞鹏笑声中纵身,再次扑向无面,拳打脚踢,已完全没有招式,就像个疯子。
  无面双袖飞扬,人如蝴蝶穿花,在雪飞鹏拳脚中飞闪,雪飞鹏出手虽快,竟然无法接触无面的衣角,更莫说击中无面。
  他虽然知道无面的武功远在他之上,但惊怒之下,已完全没有顾虑。
  无面一再闪避,忽然问:“你难道忘了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雪飞鹏历声道:“大不了一死!”双拳更急,身形贴地一滚,攻向无面下盘。
  无面一闪避开,雪飞鹏身形亦弓起,双脚交错,剪向无面的双脚。
  即时“呼”的一声,无面的身子凌空飞起,壁虎般整个人竟钉在墙壁之上。
  雪飞鹏双脚剪空,身形拔起,又一拳直击过去。
  无面身形贴着墙壁一翻,竟然一张纸一样,贴在石室的顶壁之上,一声冷笑,道:“好了,再来,我就不客气了。”
  雪飞鹏只当作没有听到,身形再拔起,凌空一式魁星踢斗,疾踢上去。
  这一脚踢向石室顶,巳变得软弱无力,无面不等脚踢到,身形已瀑布般泻下,是那么轻盈,又是那么的自然。
  她正好落在雪飞鹏身子之下,双手一抬,巳托住雪飞鹏凌空未落的身子,突喝一声。一翻腕,将雪飞鹏摔向左方墙壁,
  这一下若是摔实,雪飞鹏只怕就得皮开肉绽,那知道那刹那,那面墙壁竟然裂开了一个洞,露出一道暗门来。
  雪飞鹏直往暗门之内飞进。
  暗门之内一片黑暗,雪飞鹏一声惊呼未绝,人已被掷进暗门之内,那道暗门随即关上。
  雪飞鹏身子着地的时候,人已经在黑暗之中。
  是绝对的黑暗。
  他并没有被掷散,无面显然是用上巧力,屁股着地,也并不太痛。
  “无面!”他一声大叫,一滚身跳起,向被掷进来的方向冲去。
  那只是片刻,他已经撞上石壁,坚实的石壁,推之不动。

  “这算是什么,无面,你答我!”雪飞鹏嘶声呼叫。
  黑暗中响起无面的声音:“我岂非早就叫你不要放肆,即可而止。”
  飘忽的声音,竟好像从地底下涌上来似的。
  雪飞鹏叫道:“你现在打算怎样?”
  无面道:“我本是要带你去一见这里的主人。”
  “是谁?”雪飞鹏倾耳静听,想听出声音的来源。
  无面道:“天魔。”一顿又接道:“只有没有魂魄的人,才能见天魔,我已经将你的魂魄留在镜子里,并已准备将你带去……”

  雪飞鹏道:“带我去,我要问他一个清楚明白。”
  无面道:“可惜你触怒了我。”
  “你……”雪飞鹏不由自主地一缩身子。
  “我若是就这样作罢,你以后就更不会再怕我的了。”无面娇笑。
  这笑声难以言喻的恐怖,雪飞鹏忍不住脱口迫问:“你想将我怎样处置?”
  无面娇笑道。“将你暂时留在黑暗中,一直到你向我求饶为止。”
  雪飞鹏闷哼,这一声闷哼未已,黑暗中突然响起一阵很奇怪的声音。
  那种声音非常奇怪,就像是有无数的长虫在地上游走。
  雪飞鹏听着不觉毛骨悚然,不由自主转了一个身,眼前就只是一片黑暗,那种空荡荡的感觉更尖锐。
  到他停下的时候,那种声音又接近很多。
  雪飞鹏很自然的蹲下身子,随即就感觉一股阴冷的风迫来。
  他面色一变,“霍”地一探手,就抓到了一样湿腻腻的东西。
  那样东西旋即急激的一抖。
  “蛇!”雪飞鹏脱口一声惊呼,那样东西已卷住了他的手。
  那绝无疑问是一条蛇,雪飞鹏惊呼未绝,已经被那条蛇咬了一口。
  他却一些疼痛的感觉也没有。
  “毒蛇!”一个可怕的感觉猛袭上心头,雪飞鹏急将手一甩。
  那条蛇立即被甩飞,拍的落在地上。
  雪飞鹏忙伸手抚向被咬的地方。
  没有伤口,也没有流血,他正在奇怪,一盏灯就在黑暗中亮起来。
  碧绿色的灯,一团鬼火也似的在上空落下,停在离地约一丈之处。
  灯光下,只见满室都是蛇,也不知几千百条,颜色斑斓,蛇身上闪着光。
  灯光碧绿,那些蛇看来更觉得阴惨,令人心寒。
  雪飞鹏混身的血液也几乎要凝结。
  那些蛇都张大了口,皿红色的舌头一吞一吐,“嘶嘶”有声,看来都像要择人而噬。
  可是那些蛇的口中却竟然完全都没有牙齿,就只见一个个的洞。
  雪飞鹏看在眼内,并没有因此松口气,反而更恐惧。
  那些蛇长着牙齿倒还罢了,没有了牙齿,只有更觉得丑恶。
  那么多蛇若是一涌而上,根本就没有人抵御得了,若是给缠在身上,也一样致命。
  “嘶嘶”声中,那些蛇一齐向雪飞鹏游近来,雪飞鹏面色惨变,终于忍不住嘶声大叫。
  “无面,放我出去!”
  没有回答,无面仿佛已经离开。
  雪飞鹏一再嘶声大呼:“无面,你听到我的话没有?”
  他的语声颤抖得很厉害,变得根本巳不像是他的声音。
  “我听到——”无面的声音,终于传来。
  雪飞鹏忙道:“快放我出去,快!”
  无面娇笑道:“这些蛇都已经没有牙齿,你害怕什么?”
  雪飞鹏简直要哭出来。
  无面笑接道:“你不是什么都不害怕的吗?”
  说话间,那些蛇已经又游近了很多,雪飞鹏再退一步,后背已抵住墙壁,退无可退。
  那些蛇却继续窜前,它们移动得虽然慢,但距离雪飞鹏已不远。
  雪飞鹏心胆俱丧,有生以来,他从未见过这么多的蛇。亦未置身于这么可怕的境地。
  “无面,放我!”雪飞鹏再次呼叫,整个后背都已紧贴在墙
  壁之上。
  那些蛇继续迫进,每一双眼睛都充满了邪恶,充满了恶毒,仿佛都盯稳了雪飞鹏,有说不出的妖异。
  雪飞鹏面无人色,即无计可施,在他的面前,是千百条蛇,身后却是坚厚的墙壁。

  不过眨眼之间,蛇群已经迫近,飕一声,一条游窜至雪飞鹏脚下,一翻一咬,一口咬在雪飞鹏足踝之上。
  雪飞鹏看得很清楚,那条蛇一颗牙齿也都没有,可是被咬中的那刹那,仍然忍不住一声尖叫。
  那条蛇咬了一口又一口,顺着雪飞鹏的足踝咬上去。
  雪飞鹏尖叫连声,那种感觉已绝不是恐惧所能够形容。
  尖叫声中,又几条蛇窜上来,有的缠上雪飞鹏的两脚,有的一长身,竟就蜷上雪飞鹏的身躯,胡乱咬下。
  雪飞鹏一些也不觉得疼痛,只是毛骨悚然,巳好像随时都会昏倒。
  他的眼睛已闭上,全身都在颤抖,仿佛如堕身冰窖。
  其他蛇一条一条跟着窜上来,很快就缠满了雪飞鹏的身子。
  雪飞鹏已叫不出来,整个身子终于瘫软地上,他双目紧闭,眼泪流下,但随又被蛇舌舐干,那种湿腻腻的感觉,那股腥臭的气味简直就令他五脏翻腾,只差一点没有呕吐出来。
  无面的声音即时又响起:“雪飞鹏,你现在怎样了?”
  雪飞鹏不敢回答,只怕一开口,就给那些蛇钻进去。
  无面接又道:“你若是肯服输,肯向我求饶,我就将你放出来。”
  雪飞鹏鼻中发出“哼哼”之声,并没有回答。
  无面等了一会,又道:“你还不肯求饶,那我就离开了。”
  雪飞鹏再也忍不住,从地上跳起来,嘶声叫道:“我求你饶了我……”
  这时侯,他混身上下都已缠满了蛇,他双手护住了嘴巴,才敢说出这句话。

  石室中响起了无面得意的笑声。
  雪飞鹏双脚被蛇一缠,又倒了下去,不由哭泣起来。
  无面的笑声继续了好一会才停下,一种奇怪的“丝丝”声接着响彻整座石室。
  那些蛇似乎就因为听到了那种声响,才停止了继续向雪飞鹏咬噬,一条条倒退了下去。
  雪飞鹏没有动,一直到那些蛇都退下,都脱出了他的身子,他仍然没有动。
  那些蛇潮水一样倒退,眨眼无踪,雪飞鹏仍等了一会才张开眼睛,也这才发觉在对面墙壁有着无数形状不同的洞。
  那些蛇也就是向洞中退去。
  灯仍然亮着,雪飞鹏在灯光下看得很清楚,在他的衣服上,肌肤上都沾着一片片蛇鳞。
  这绝无疑问,并不是作梦,是真是发生过这件事。
  他的眼泪已停止流下,可是仍然有一种要流泪的感觉,严说起来,他还是一个孩子。
  他虽然有一身武功,却一些江湖经验也没有。这种事对他来说已实在太残忍。
  “轧”一声,那道石门又重新开启,雪飞鹏的反应实在快到了极点,立即跳起身,向石门那边奔去。
  他冲得那么急,身子一裁,仆倒在石门之外,挣扎着忙又爬起身来。
  无面就站在他面前,没有眼鼻的脸庞上,仿佛透着讥讽,雪飞鹏有这种感觉。
  “我还以为你真的天不怕,地不怕。”无面的语声却的确透着讥讽。
  雪飞鹏说不出话来。
  无面道:“到底是一个孩子,一吓就哭了起来。”
  雪飞鹏忙将面上的泪痕揩掉。
  “跟我来!”无面再吩咐。
  雪飞鹏没有立即举步,无面冷笑。“这个石室并不是完全安全,蛇群一样可以进来。”
  雪飞鹏慌忙举步。
  无面冷笑:“做英雄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如果没有这份本领,这份勇气,还是不要硬充的好。”
  雪飞鹏没有作声,默默跟在无面的身后。
  “轧”一声,当前一道暗门打开,无面缓步走进去。
  雪飞鹏再也忍不住,嗫嚅问道:“你,你到底要带我到什么地方去?”
  “地狱。”无面答覆是如此可怕。
  雪飞鹏脚步不由一顿,但随即又举起脚步。
  无面道:“怎么!又不害怕了?”
  雪飞鹏苦笑,道:“你要杀我,根本就用不着如此麻烦。”
  “很好,你总算明白了。”无面脚步不停。
  雪飞鹏亦步亦趋,就像是一个已丧失生命的傀儡。
  他的思想事实已接近麻木。
  至于现在是什么时候,他当然想不到,也没有去想。

  夜已深,有星,没有月。
  那座奇怪的庄院,在黑夜中,就像是一头奇大无比的怪兽,随时都准备噬人。
  沈胜衣现在就正走向这头怪兽。
  他的身形非常轻盈,蛇行鹤伏,从松林中掠出来。
  周围异常静寂,仿佛鬼域。
  没有风,日间的松涛巳不复听到,虽然有声,却是那么的单调。
  更寂静的环境沈胜衣也到过,寂静对他来说也根本不会构成戚协。
  尤其是在一个陌生的环境,越寂静时反而越安全,因为任何轻微的声音,都会变得清楚起来。
  出了松林,沈胜衣的身形立即就迅速移动,在移动之前,他已经绝对肯定,周围都没有人。
  除非那些人的功力比他更深厚,能闭息静气,令他一无所觉,又或者躲藏的方法很特别,很隐秘,匪夷所思。
  眼前是一片奇闻的草原,但夜黑如此,他又已换过一袭暗的衣服,纵然目力如何再好,若不在近距离,真还不容易觉察。
  他的衣袖衫角都已经束起来,行动虽快,并没有发出声响,而他的脚步更就起落无声。
  他迅速掠过了那片草地,身形一伏一起,再一个起落,已落在土沟之旁。
  土沟的水中有星光,那些刀尖已暗淡,不是很小心观察,根本就察觉不到。
  沈胜衣沿着土沟向东移动,几个起落,已移出数丈。
  他的起落并不快,距离也不大。
  无论他移身何处,周围的情形看来都并无多大的分别。
  他看来像是在找寻什么东西,一双眼已然眯起来。
  停留了片刻,他才再移动,又旁移数尺。

  周围仍然是一片寂静,庄院内更没有任何的反应,沈胜衣事实上也没有听到任何异响。
  他的目光仍然落在对面墙壁上,右手一探,终于将腰间长剑抽出来。
  他的手是那么稳定,拔剑出鞘,竟然听不到丝毫的声响。
  然后他又横移了三尺,手中剑突然飞出,射向对面的墙壁。
  “叮”一声,那支剑插入对面墙壁的一条缝隙内,没入差不多半尺。
  沈胜衣的身形亦同时一动,疾向前射了出去,“飕”地从土沟之上越过,脚尖落处,正立在剑柄之上,看似便要堕下去,但始终没有。
  他双手一落,正好覆在墙壁上,右掌一插,插进了一条石缝,身形于是更稳。
  这时,他的脚才一勾一跳,将那枝剑从缝隙挑出来,左手一探,接过正着。
  他整个身子也就以那支右手支持,虚悬在半空,这在他虽然并不是一件吃力的事情,但时间一久,亦甚成问题。
  他目的当然不是要虚悬在那里,剑在手,一口真气提起来,右手一按,整个身子就往上疾翻,“呼”的竟翻上两三丈高,那右手再探,已然扳住了墙头。
  他的腰身接着一缩,掠上了墙头。
  在墙头之上,并没有倒钩或者什么,一切都与一般庄院的围墙不相同。
  那与城墙的结构却是大同小异。
  沈胜衣身形一翻,已翻入墙上暗影之中,一动也不再一动。
  居高临下望去,庄院中一片阴森,一些灯火也看不到,也静寂如鬼域。
  沈胜衣等了一会,见仍然没有任何发现,索性在墙头坐下,细意打量下面的环境。
  他看得并不太远,也看得不怎样真切,眼前的环境实在太暗,远一些便已看不清楚。
  ——该从那里着手?
  沈胜衣心中盘算,对于这里他实在不太熟悉,一直以来,他无论到什么地方都是明出明入,绝少这样。
  他到底是一个侠客,代表着正义与光明。
  高墙之下,遍植花木,花木丛中,暗如泼墨,沈胜衣虽然目光锐利,亦不能够看得仔细。
  他坐在墙头暗影之中好一会,忽然叹了一口气,将剑纳入鞘内,站起身来。
  黑夜中高墙仿佛无尽,他站在那里。,看起来就更特别显得孤独。
  他顺步向右边走去,走得并不太快,但也不太慢。
  墙外草地空旷,远处的松林就只见黑影,墙内屋宇鳞次栉比,却连一点灯光也没有,幽然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阴森与恐怖。
  他越走就越觉得这幢庄院的宽阀实在远在他的意料之外。
  好像这么大的一座庄院,竟然就只得无面一个人,他实在难以置信。
  每隔相当距离,墙边就有一道石级往下伸展,沈胜衣只是在经过的第一道石级之前稍为一停,然后就继续前行,没有再停下。
  墙内始终都没有任何异样,沈胜衣的信心终于已有些动摇。
  这个庄院之内纵然并非只得无面一个人,相信也不会太多。
  沉吟着,他在一道石级之前停下来,只一顿,终于踏着石级走下去。
  那道石级竟然有六十级之多,石级的尽头是一条白石小径,蜿蜒于花木之间。
  沈胜衣下了石级,走进小径内。
  从高墙上下望,那片花木,占地并不广,那条小径却异常的长,沈胜衣沿着小径走了好一会,竟然还未走出那一片花木之外。
  他一直小心周围有没有异样,却没有在意那条白石小径,到他在意的时候,才发觉那条小径弯折之处,实在多了一些,而岔路也一详。
  他本来以为自己一直都没有转进岔路,到现在他才发觉那些岔路与这条小径其实并没有多大不同,他根本就分辨不出到底是走在小路上,还是已经转进了岔路。
  原来是一个花阵。
  沈胜衣突然生出了这个念头,脚步旁移,转进了条岔道。那条岔道在他进入的时候,看来好像是有些不同,可是到他进去,却发觉完全一样。
  原来两旁是花木,脚下是白石小径,仰望是黝黑的夜空,点缀着疏落而譬淡的星光。

  岔路中又有岔路。
  那条岔路长最多三丈,沈胜衣缓步走到了尽头,心念一动,突然抓住了一条花木的横枝,随手拗断。
  他就将那截断枝放在白石之上,才往前走去。
  这一次他的脚步放得很长,迅速的前行,遇弯转弯,心中一边默数。
  转了七七四十九个弯,他的脚步陡然一顿,停下来。
  在他前面的白石径上,赫然就放着一条断枝。
  那条断枝也绝无疑问,就是他方才折下的那一条,他走了那么一段路,也绝无疑问就是在不停的打转,最后又转回原来的地方。
  这座庄院果然不简单。
  他沉吟于石径上,对于五行六爻,奇门遁甲这种学问他虽然稍有涉猎,但是并不精,而黑夜之中更就难以分辨得出来。
  他左手的剑终于一翻,横在身前,准备向花木丛中闯进,也就在这个时候,他仿佛听到了一声冷笑声。
  这种冷笑声听来还不陌生。
  沈胜衣很自然的想起了那个无面,他没有移动脚步,静立在原地。
  一个女人的声音随即传来:“所谓侠客原来是这样。”
  沈胜衣听得出是孙九娘的声音,却只有苦笑。
  “深夜偷入他人庄院,非奸即盗,你自己说该怎样?”
  沈胜衣道:“庄院的规矩是怎样?”
  “妄入者死。”
  沈胜衣叹了一口气,那个声音接道:“你当然不会就此认罪自杀。”

  沈胜衣只有叹气,目光盯着右方,声音正是由那儿传来:“凭我的本领,却又对付不了你,那你该如何是好?”
  沈胜衣没有作声,事实在这种尴尬的情形之下,也不知道该怎样说话。
  也就在这个时候,右方花木丛中突然亮起了一盏灯,碧绿色的灯,就像是鬼火一样,飘浮在花木之上。
  无面的声音接道:“跟着这盏灯走,逢弯左转。”
  沈胜衣毫不犹豫,向着灯亮处走了过去。
  左转一个弯再转一个弯,到他转到第七个弯,他终于看到了那盏灯。
  灯穿在一条细小的青竹枝之上,提在无面纤纤素手之中!
  无面仍然是那一身装束,碧绿色的灯光照耀下,有如幽灵一样。
  她的面上犹带着三分笑容,那种笑容却令人看来有不寒而粟的感觉。
  沈胜衣甚至有些感觉,这个叫无面的人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来自冥府的幽灵。
  这种感觉是不是太荒谬?
  花木丛中本来没有风,这时候仿佛阴风阵阵,沈胜衣虽然知道这只不过是一种感觉,但仍不由打一个寒噤。
  他继续向无面走去,无面距离他不过两丈到三丈,可是这个距离却始终保持不变。
  无面就像是一匹轻纱,无声的在石径上滑过。她的笑容虽然阴森,但看来并没有恶意。
  再转一个弯,两人终于出了花丛,却竟就是沈胜衣方才进来的地方。
  无面自石级之下停下脚步,将手中灯举高了一些,在密室之中,她并无面目,现在却已完整无缺,看来又是那么的真实。
  她笑问:“公子有没有什么损伤?”
  沈胜衣摇头,道:“托姑娘洪福,什么损伤也没有。”
  无面笑笑道:“看来公子的运气真还不错,正好撞上我在墙头上走过,才发现公子在花木丛中打转。”
  沈胜衣道:“这是一个花阵。”
  无面道;“按北斗星排列,公子对于这种伎俩相信也知道一些!”
  沈胜衣道:“知道得并不多。”
  无面的目光落在沈胜衣手中的宝剑上:“那么公子就应该知道,花木丛中必然还有其他的设置埋伏。”
  沈胜衣道:“可惜在下看不出来!”
  无面道:“有些花木是用铁铸的,公子若是用剑削上去,触发了机括,花阵中就会万箭齐发,到时候我就算赶到来,也没有用的了!”
  “在下先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无面反问道:“你完全相信我的说话了?”
  沈胜衣笑道:“我实在想不到姑娘有什么理由欺骗我。”
  无面目光凝在沈胜衣面上:“你比我意料中的还要镇定,名人到底是名人!”
  沈胜衣仍在笑,却笑得很苦涩。
  无面接道:“你现在仍能够笑得出来,也实在令我不能不佩服。”
  “这是因为我除了苦笑之外,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无面一笑,再次举步,往石级上走击,沈胜衣只有跟着。

  无面走得并不快,沈胜衣亦步亦趋,走来更就辛苦。
  走着,无面忽又问:“公子是不是觉得很尴尬?”
  沈胜衣道:“嗯。”
  无面道:“在进来之前,公子有没有考虑到会变成这样?”
  “没有。”沈胜衣回答得非常干脆。
  “应该没有的,正如一个贼,在他做贼之前若是已经考虑到被人抓住了会有什么收场,根本就不会去做贼的了。”
  沈胜衣没有作声。
  “我以贼来作譬喻,公子心里一定觉得不怎样舒服。”
  沈胜衣道:“那是没有办法。”
  “公子在进来之前,想必完全就没有想到会有这种收场。”无面吁了一口气:“当然了,以公子的武功,原该就不会将这地方看在眼内。”
  沈胜衣叹息着道:“若是这样,今天中午我便已在庄内到处乱闯。”
  “那是说公子对这个地方还有一些顾虑。”
  “姑娘应该看得出来。”
  “其实公子就是横冲直撞,也没有人能够干涉。”
  沈胜衣没有回答,无面又道:“也许就因为公子是一个侠客,是一个白道江湖人。”
  沈胜衣只有一声苦笑,道:“姑娘到底要怎样?”
  “你说我能够怎样?”
  沈胜衣说不出,无面又问:“公子会不会束手由我处置?”
  沈胜衣道:“不会。一
  无面笑起来:“公子倒是回答得很干脆,难怪江湖上的朋友都说公子是一个快人。”

  沈胜衣追问:“姑娘深居筒出,对于江湖上的事情怎么如此清楚?”
  “公子好像忘记家父原也是一个江湖人?”
  沈胜衣道:“令尊对我却似乎特别有印象。”
  “方今江湖上,有那一个比公子还要有名?”
  沈胜衣没有回答,这时候,他们已走在城墙之上,无面忽然又道:“公子的剑仍握在手上,莫非还要闯下去?”
  “岂敢。”沈胜衣回剑入鞘,无面接又道:“人说公子是一个君子。”
  “你看我像么?”
  “不太像,但总比一般君子好得多。”无面笑道:“君子可以欺其方,所以要对付公子,看来还不太困难。”
  “姑娘耍怎样对付我?”
  “不怎样,只是要公子立个毒誓,以后不再进这个地方,也不得将这里的事情说出去。”
  “可以,只是我也有一个条件。?”沈胜衣道:“请姑娘将雪飞鹏放出来。?”
  无面道:“雪飞鹏并不在这里,他已经追随雪漫天离开了。”
  “姑娘终于承认雪漫天曾进来这座庄院的了。”
  “有一点公子大概也可肯定,雪漫天并不是被迫进来,关于这些事情,相信雪漫天能够给他儿子一个满意的答覆。”
  _我们……一
  “冒漫天也许亦会给公子两人一个很满意的答覆,这种可能性当然并不大。”
  “因为我是一个局外人,他甚至有权不回答。”

  “也许公子可以迫他说出来,不过,我并不以为公子会对他采取任何手段。”
  沈胜衣默然半晌,道:“他们父子真的已经离开了?”
  “现在你若是赶去,也许还能够见得到他们。”
  “他们往那个方向走?”
  无面沉吟了一下,道;“他们现在在东平镇的大方客栈之内。”
  “我知道这间客栈。”
  “若是赶得及,你可以在大方客栈内找到他们。”
  “如此在下告辞了。”沈胜衣长揖到地。
  “公子不必这样多礼。”无面没有还礼,冷冷地盯着沈胜衣。
  沈胜衣横移两步,身形方欲拔起来,无面又道。“只是公子就这样离开,不觉得过份一些?”
  沈胜衣叹息着道:“这件事在下实在抱歉得很,还幸只是折断了花阵中的一条横枝。”
  无面冷冷地道:“我没有要公子赔偿,也不想多说什么”
  说话到一半,突然又停下,沈胜衣不由苦笑,道;“姑娘若真是这样做,在下反而会觉得好过一些。”
  “我不想多事,亦不希望再有同样的事情发生,公子能否保证?”
  “还要待我看过雪漫天父子后才能够作出决定。”
  “无论你打的是什么主意,有一件事我必须再提醒你。”
  “什么事情?”
  “这个地方并不是随便可以进出,要来就来,要去就去”

  “姑娘说得很清楚,在下也说得很清楚的了,只要雷漫天父子平安无事……”
  无面摇头,仰天望了一眼:“这个时候本该是睡觉的时候了。”
  “所以在下还是尽快离开。”
  “日间我请公子离开,乃是由正门,因为公于是我由正门请进来的。”
  “姑娘的意思在下明白。”沈胜衣目光一垂:“在下怎样进来就准备怎样离开。”
  “在离开之前,我还想请教公子一件事。”
  “姑娘请说。”
  “武功。”语声一落,无面连人带灯突然飞向沈胜衣,碧绿色的灯光一闪,无面的五指已凌空扣向沈胜衣的咽喉。
  沈胜衣偏身一闪让开,倒踩七星,再退十四步,无面步步进迫,那支手或抓或插,或扣或截,都不离沈胜衣的要害。
  沈胜衣身形急变,一面道:“姑娘好毒辣的手法,莫非要取我性命!”
  “能够取一定取。“无面说话中身形更加迅速,就像一条毒蛇也似,一顿一标,紧紧追着沈胜衣,不放松。
  沈胜衣没有还手,只是闪避,闪避不了唯有退,一百招下来,他巳被迫退三十六步。
  无面出手不停,一面追问道:“你为什么不还手?”
  “在下理亏,焉敢还手?”沈胜衣继续退后。
  无面身形更迅速,紧追着沈胜衣,人与灯光刹那间仿佛化成了一条碧绿色的光线,一直飞射向沈胜衣。

  沈胜衣只有退后,迅速间退出了数十丈,忽然道:“在下已经向姑娘赔罪道歉,姑娘又何必苦苦追迫?”
  无面没有回答,碧绿色的灯光闪烁中,又攻出七十二招。
  沈胜衣身形飞舞,竟然又闪避过去。
  无面再一招攻出,人与灯有如闪电,疾击沈胜衣。
  这一次沈胜衣已闪避不了。
  他身形陡然一顿,双手一合,“分花拂柳”,“拍拍拍”连接无面三指疾点,再接一掌。
  无面娇笑一声,突然收住了身形,道:“要迫你出手实在不容易!”
  沈胜衣一怔,道:“姑娘武功高强,在下佩服。”
  “这种客气话,还是不要说了。”无面娇笑连声:“凭我的武功,要将你留下也成问题,其他的还用多说?”
  沈胜衣没有作声。
  无面接道:“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活人若是为了一条死规矩变成死人,未免就太蠢,你看我也不像一个很愚蠢的人,是不是?”
  沈胜衣只有苦笑。
  无面亦自笑道:“所以我只有请你走了。”
  沈胜衣再一声:“打扰了。”身形一动,已掠上墙垣上。
  无面居然还道:“你小心一些,莫要摔坏了”
  “在下自会小心。”沈胜衣身形一翻,往下掠了下去。
  他几乎就是贴着墙壁落下,落下之势甚急,眨眼巳过了大半,也就在这个时候,他双手一翻一按。按在墙壁上,身形借势用力,横射而出,从土沟上掠过,掠上对岸。
  无面看在眼内,沈胜衣身形才翻过墙垣,她的脸上已一丝笑容也没有,代之而替的,是冰石一样冷酷的表情。
  她的目光也变得凌厉起来,就像是两支利剑。
  沈胜衣当然看不到,身形一动,朝无面一抱拳,才转身离开。
  从下面看来,无面就像是一团萤火,迷蒙而不很真实。
  沈胜衣走前数丈,再回头望去的时候,无面已消失不见。
  他脚步不停,继续往松林那边急急掠去。
  楚浪也就在那边等候着他,不等他走近,巳从树丛中掠出。
  沈胜衣反而吁了一口气,问道:“你没有什么事吧?”
  “没有。”楚浪转问沈胜衣:“大哥方才是不是与人在墙头上动手?”
  “就是与那个无面。”
  “她发现了大哥的行踪?”
  “一进去她就发现了。”沈胜衣苦笑:“这个人绝不简单。”
  “武功怎样?”楚浪道:“大哥不是被他迫出来的吧?”
  “不是——是她请出来的,只不过没有再大开中门。”
  “所以大哥是怎样进去就只有怎样出来?”
  “正是如此。”
  “方才我看见墙头上一点灯光飞来飞去,也知道大哥巳被发现,只不知……”
  “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会发现,若说是碰巧撞上,那就未免太巧了!”
  “可不是。”楚浪接问:_除了无面之外,大哥可有遇上其他人?”
  “没有。”沈胜衣啷嚷道:“似乎整个庄院之内就真的只有她一个人。”
  “不可思议!”楚浪忽又问:“她的武功到底厉害到什么地步?”
  沈胜衣道:“一般江湖人肯定绝不是她的对手。”
  “比起大哥?”楚浪显得有些紧张。
  “我相信可以打败她,但肯定绝不是弹指间的事情。”
  楚浪这才吁一口气:“如此大哥怎么不将她抓起来?迫问究竟。”
  沈胜衣苦笑:“她一直都客气得很,后来虽然动手,也只说不过是想一试我的武功。”

  “大哥所以就凶不起来?”
  沈胜衣苦笑一下,道:“这个人是一个聪明人,她所以一直对我客客气气,除了摸不透我的实力之外,只怕还有其他的原因。”
  “经过这一试,她对于大哥的实力相信已经有一个认识,若是再出手……”
  “相信我难免一败。”
  “大哥却是前后两次都不肯认真对付她。”楚浪忽然亦一声苦笑:“看来做一个侠客,实在不是一件很写意的事情!”
  沈胜衣摇头一声微喟。
  “可是若换转是我,也会这样做。”楚浪搔着脑袋:“这次我们又是白费心机的了。”
  “未必。”沈胜衣道:“我离开之时已告诉我雪漫天、雪飞鹏父子的下落。”
  “是真的,他们在那里?在庄院之内?”楚浪一连串追问着;“在庄院之内作甚?”

  “他们已不在庄院之内了。”
  “那在什么地方?那个无面有没有说出来?”
  “说是说了。”沈胜衣目光一转:“至于是否事实,却是有待证明。”
  “到底是在什么地方?”楚浪急不及待的追同。
  “大方客栈!”沈胜衣补充道。“东平镇的大方客栈,只要我们赶得及,还可以在那里见到雪漫天父子。”
  “是那个无面说的?”楚浪皱眉道:“会不会是欺骗我们?”
  沈胜衣道:“似乎她没有理由说这种谎话,我们还是快些赶路。”随即奔出。
  楚浪紧跟在后面,走进松林中。
  他们索性就走在那条白石小径之上,沈胜衣还亮起了一个火摺子。
  在他们来说,现在已没有所谓秘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