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主顾与大主顾

2020-05-10   作者：古龙   版权：古龙著作管理委员会   点击：

　　来的是那挺着大肚子的小媳妇。
　　马如龙已经听见她的笑声，她不但是附近最爱管闲事的人，也是这里最爱笑的人。
　　她笑，因为她心情愉快。她愉快，因为她的肚子里已经有了新的生命。
　　马如龙并没有出去看，他对她很是放心。
　　“她是个老主顾，每天都来的。”
　　“每天都来的？来买什么？”
　　“来买红糖。”马如龙道：“她总认为红糖就像是人参一样，不但滋补，而且能治百病。”
　　买不起人参的人，只好买红糖，人参和红糖同样都是种心理上的寄托，就好像有人信神，有的人信佛一样。
　　但是今天她却不是来买红糖的，马如龙已经听见她在跟张老实说：“我知道你一定会奇怪。”她吃吃的笑着：“因为我今天不买红糖。”
　　“你买什么？”张老实在问。
　　“买盐。”
　　杂货店里卖盐，每家人都要用盐，天天都有人来买盐，这一点都不奇怪。
　　“你要买多少？”张老实又问。
　　“今天我们家要腌肉，腌得越咸，越不会走味。”小媳妇好像特地解释她买盐的理由：“我要买三十斤盐。”


　　杂货店里天天有人来买盐，但却很少有人一下子就来买三十斤。
　　普通一家杂货店，最多也只不过有三四十斤盐。
　　铁震天额上的青筋更粗。
　　“你要她进来。”他压低声音道：“她不肯进来，就抓她进来。”
　　马如龙没有动。
　　“你为什么不去？”
　　“她是个大肚子。”马如龙道：“我不能对一个有了孕的女人做这种事。”
　　“就算你明知她是那个伪君子派来的，你也不能做这种事？”
　　“我不能。”
　　这些事无论在任何情况下他都不能去做，不肯去做。
　　宁死也不肯。
　　铁震天盯着他，忽然长长叹息：“你真的是个好人，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像你这种人，现在已经不多了。”
　　谢玉仑忽然也轻轻的叹了口气：“像他这样的人，我也没见过。”


　　小媳妇已经挺着大肚子走了，因为张老实已经告诉她：“店里的盐已经卖光，你最好晚上再来看看。”
　　小媳妇临走的时候还在笑，一家杂货店里居然没有盐卖，真是件可笑的事。
　　铁震天道：“你让她走，就等于已告诉绝大师我在这里，要把盐都留给我。”
　　马如龙也知道这一点。
　　铁震天道：“所以我保证你这杂货店今天生意一定很好，很快就会有第二个主顾上门的。”


　　他没有说错。
　　没过多久，第二个主顾已经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