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兔死狗烹
2019-12-06  作者:诸葛青云  来源:诸葛青云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茅文静必须找到“活口”,唯一死里逃生的姚天豹,才能知道铁石心和王念慈的下落。她疲于奔命,寻遍了方圆数十里之内,仍然毫无发现。
  不但未见姚天豹的踪迹,甚至连大内派出的各路追兵,居然也未遇上一个,这些人都躲起来了不成?
  绝不可能,他们奉命迫截钦命重犯铁石心,志在必得,岂能就此罢手,徒劳无功而返?
  茅文静突然想到,必是自己追赶的路线不对,各路人马已然转移目标,集中到另一条路上去了。
  念及于此,不禁想到卢玉兰落了单,孤掌难鸣,岂能应付得了那批大内鹰爪?
  她不禁忧心如焚,犹豫不决起来,一时无从决定,究竟应该继续寻找姚天豹?还是赶去接应卢玉兰?
  这个决定实在太难,如同“押宝”一样,“大”或“小”,“单”或“双”,押下去就注定了输赢。而她没有第二次“翻本”的机会,所以只能赢,不能输。
  以往,无论任何重大的决定,她都能冷静地当机立断。自昨夜一时疏忽,为姚天豹所逞竟掳去铁石心和王念慈,加上追踪时的判断错误,坐失抢救良机,使她对自己失去了信心。
  越是缺乏信心,越是患得患失,也就越不敢贸然“下注”了。
  此刻茅文静所站之处,在一处绝峰伸出的平岩之上,居高临下,极目远眺,方圆十里之内的动静,尽在眼下。
  正当她六神无主,犹豫难决之际,突然若有所见,使她精神为之一振,密切注意远方的动静。
  那是在数里之外,出现一个小黑点,正以快速移动,看似一人在以绝顶轻功疾掠而来。
  黑点由远而近,由小而大,不消片刻之间,已然掠近绝峰之下。
  茅文静已可看清,以绝顶轻功疾掠而来的,是个全身黑衣的中年妇人!
  她虽不识这黑衣妇人,但凭这一身轻功,已在向以轻功著称的卢玉兰之上,可见来人绝非凡俗之辈。
  茅文静自认江湖阅历够深,见多识广,一时却看不出此妇施展的是何等身法,更遑论是她的来历了。
  妇人在绝峰下身形一收,抬头举目眦望,突然拔身而起,一跃数丈,按连几个起落,竟以武林罕见之“平步登天”身法,由光滑陡削的石壁直上绝峰!
  茅文静暗自一惊,急忙就近藏住身形。
  妇人掠上绝峰,落足之处,还是那片突出的平岩。
  地面距平岩足有百丈开外,妇人居然如履平地,气不喘,面不改色。
  茅文静暗忖道:“莫非她早已发现我,是冲着我而来?”
  她只是心里在想,并未说出口,不料那妇人竟似她肚里蛔虫,居然冷声道:“不错,你猜对了,我是冲着你来的!”
  茅文静大吃一惊,想不到这黑衣妇人,竟能洞悉别人的思想,简直令人不可思议,不敢相信!
  妇人未见动静,又冷声道:“你还不快现身出来?”
  茅文静只得现身而出,面对黑衣妇人,诧然问道:“你是谁?”
  妇人置之不答,打量茅文静两眼,始感叹道:“唉,岁月不饶人,想当年我也曾像你一样的娇艳动人呢?”
  茅文静听得一怔,追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妇人强自一笑,自我解嘲道:“你看不出?我只是个所谓的半老徐娘,明日黄花!”
  茅文静见她答非所问,不禁啼笑皆非道:“好吧,不管你是谁。刚才你说,是冲着我而来,请问冲着我什么?”
  妇人似笑非笑道:“冲着你比我先在这里!”
  茅文静诧然道:“哦?我先来这里,碍着你了吗?”
  妇人摇摇头道:“没有,不过你既比我捷足先登,早一步来了这里,那你就告诉我,在我来此之前,见到了什么,发现了什么!”
  茅文静不亢不卑道:“你我素不相识,我的事,跟你大概也是风马牛不相干,又何必告诉你呢?”
  妇人脸色一沉,似要发作,但随即又缓和道:“算了,你不说也罢,我何苦为难你这女娃娃!”
  言毕,掉头欲去,却又回转身来,向茅文静端详片刻道:“你这女娃娃,能独自登此绝峰,想必身手不凡,莫非就是江湖所传的‘勾魂三艳’之一?”
  茅文静坦然答道:“不错。我叫茅文静,江湖之中称我‘勾魂艳侠’。”
  妇人“哦”了一声,不动声色道:“可惜你这女娃娃,迟生了二十年,否则,‘勾魂’配‘绝情’,我们倒真是‘绝配’呢!”
  “绝情”?这大概是妇人的名号吧?
  茅文静暗自一怔,一时实在想不起,江湖之中,有那一位中年妇人的名号,冠以“绝情”二字,除非是多年之前……
  念犹未了,妇人突然冷声喝问道:“女娃娃,我的‘天蚕丝网’,可真是被你们所毁?”
  此言一出,顿使茅文静大吃一惊,方才她所想到的,就是二十年前突然失去踪迹的“绝情罗刹”,只是不敢肯定,此刻一听妇人间起“天蚕丝网”,那就毫无疑问。眼前这黑衣妇人,正是那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萧一娘了。
  茅文静力持镇定道:“原来你就是‘绝情罗刹’萧一娘?”
  萧一娘怒哼一声道:“不必管我是谁,回答我的问题!”
  茅文静一见对方脸色不对,立即暗自戒备,同时反问道:“谁告诉你,‘天蚕丝网’为我所毁?”
  萧一娘直截了当道:“大内鹰爪,‘奔雷杀手’姚天豹!”
  茅文静又是一怔,心想:持用“天蚕丝网”之人,乃是冒名“苗疆五恶”的为首者,姚天豹,并不在场,何以知道网被她与卢玉兰所毁?
  此刻她正想遍寻姚天豹不见影踪,灵机一动道:“哼!此人信口开河,胡言乱语,你居然会相信!”
  萧一娘微微点头道:“我也不相信,天下能有人破得了我的‘天蚕丝网’!”
  茅文静暗自窃笑,心想你那“天蚕丝网”,如今早已“柔肠寸断”,成了两只破网!
  但她故意念声道:“姚天豹好毒辣,自己想把‘天蚕丝网’据为己有,居然嫁祸于人!”
  萧一娘急问道:“你说‘天蚕丝网’未毁?”
  茅文静表情逼真道:“当然未毁,不信你就把姚天豹找来,跟我当面对质?”
  好个聪明机伶的茅文静,就这三言两语,便使萧一娘信以为真。其实她的目的,是想利用这女魔头,逼出姚天豹来。
  萧一娘沉思一下,忽问道:“你可见过苗虎?”
  茅文静从未听过此人之名,不禁反问道:“苗虎是何许人?”
  萧一娘冷声道:“好个女娃娃,实在太嫩,连‘苗疆五恶’之首的苗虎,都不知是何许人,还闯什么江湖,不如早些找个汉子嫁了吧!”
  茅文静脸上一红,微露窘色道:“‘苗疆五恶’之恶名,我早已久闻,只是我见过的,却是假冒他们恶名之人!”
  萧一娘冷然一笑道:“其他四人或是假冒,苗虎却是真的。不过,他为了躲我,不但改名换姓叫贾逵,居然卖身投靠在大内之中,以求庇护!”
  茅文静听得似懂非懂,懂的是那“苗疆五恶”,原来是一真四假。不懂的是苗虎既为“苗疆五恶”之首,已然改名换姓,为何又反而“以真乱假”,“以假乱真”,自己居然假冒自己?
  萧一娘看出她的困惑之情,补充道:“苗虎之所以改名换姓,藏身大内锦衣卫中,就是怕被我找到,索讨当年被他盗去的‘天蚕丝网’!”
  茅文静不禁好奇道:“哦?凭他那点能耐,能从你手中盗去‘天蚕丝网’?”
  萧一娘恨声道:“此人不但擅于邪术,而且诡计多端,我……唉!不提也罢,提起他来,我真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方解心头之恨!”
  茅文静见她两眼充满杀机,令人不寒而栗。不由地暗自心惊,苗虎只因盗取了她的“天蚕丝网”,就被恨之入骨,一旦获知真相,知道“天蚕丝网”是毁于茅文静与卢玉兰之手,岂会轻易放过她们?
  念及于此,茅文静突觉心往下一沉,手心直冒冷汗!
  萧一娘并未察觉出茅文静的不安,她心中充满了恨!恨!恨!
  她恨男人,恨无情无义的男人,更恨天下所有的男人!
  不愿提及的往事,却似洪水般涌上心头,无情地啃噬着她的整个思维,灵魂,甚至生命……
  萧一娘突然双手抱头,形同疯狂地嘶叫道:“我不是女魔头!不是女煞星!不是……”
  茅文静为萧一娘的失常所震惊,一言不发地望着她。
  萧一娘猛一抬头,出其不意伸出双臂,两手按在茅文静肩上。
  茅文静冷不防大吃一惊,正待出手应变,发现萧一娘并无敌意,始未出手。
  萧一娘泪光闪动,双手连连摇着茅文静两肩,无助地问道:“你相信吗?我真的不是个坏女人,真的不是……”
  茅文静微微点头,如同哄小孩地道:“我相信!我相信你不是坏女人……”
  萧一娘似感无限欣慰道:“对!只有女人,才能真正了解女人!”
  茅文静强自一笑道:“也许吧,可是到目前为止,我还不能完全了解我自己。不过,我相信,当我到了这个年纪时,我会了解得比现在更多些。”
  萧一娘如同遇到了知音,连声赞同道:“对对对,我像你这个年纪时,也是少不更事,茫然无知,否则也不会上那臭男人的当,落得我恶名满天下了!”
  茅文静听萧一娘的口气,似对男人怀有极深成见和敌意,不禁好奇问道:“你说上个男人的当,可是指那盗去‘天蚕丝网’的苗虎?”
  萧一娘恨声道:“哼!他还不配!不过,我承认,夜路走多了,总会遇上鬼的,苗虎就是个‘鬼’!”
  说到恨处时,情绪至为激动,双手不由一用劲,顿使茅文静痛澈心肺,而萧一娘却浑然未觉。
  茅文静忍不住失声叫道:“哟,前辈,你捏得我好痛……”
  萧一娘这才发觉自己失态,急忙放开双手,轻喟一声道:“唉!女娃娃你我在此相遇,总算有缘。既然你对我以前辈相称,我这做前辈的,不能不给你这晚辈一份见面礼儿……”
  说着,不等茅文静婉拒,已自怀中掏出个红缎绣花小锦囊。
  茅文静急道:“前辈不必……”
  萧一娘却不由分说,硬将锦囊塞在茅文静手中,正色道:“女娃娃,你要是不收下,我会生气的!”
  茅文静也不知锦囊中是何物,只好勉强收下道:“多谢前辈厚赐,晚辈实在是却之不恭,受之有愧呢!”
  此话一点不假,她由衷而发,因为她旨在找寻姚天豹,不惜捏造谎言,想利用萧一娘逼出姚天豹来,不想这杀人不眨眼的一代女魔头,居然对她一见如故,视为知音,岂不令她深感愧疚心。
  萧一娘欣然一笑,郑重道:“女娃娃,你别小看了这个锦囊,其中所藏三种黑色丸丹,吞服一颗,即时如同死人,经十二个时辰,届时自然‘复生’,安然无恙,只因我身边别无他物,以此相赠。你可备而不用,必要时吞服一颗,足以瞒过强敌,以为你已死亡。”
  茅文静虽不想当真用上此丸,倒也觉得颇为好玩有趣,于是将锦囊藏在怀中,再次向萧一娘谢道:“多谢前辈,此物我将珍藏,永留纪念。”
  萧一娘忽又冷声道:“女娃娃,你要记住,我萧一娘一生恩怨分明,等我找到苗虎或姚天豹,跟你当面对质时。如果你所言不实,我绝不会轻易饶过你的!”
  茅文静听得心头一震,力持镇定道:“前辈放心,我也急于找到他们呢?”
  萧一娘确实与常人不同,她似乎只管自己的事对别人的事从不过问,照理说,至少她得追问茅文静,与姚天豹之间有何瓜葛,但她不问,只是淡然一笑道:“好吧,我们各人去办各人的事,后会有期!”
  最后一字方出口,她已掠身而起,由平岩向绝峰下飘去。
  以“飘”形容萧一娘的纵落身法,可谓最恰当不过。茅文静站在平岩边缘,低头下看,只见她双臂齐张,利用两只宽大衣袖之阻力,减低下落之势。看似巨鹰敛翼而降,黑衣在空中飘动,身体却是缓缓飘落。
  这一身轻功,看得茅文静叹为观止。
  同时,萧一娘临去的最后两句话,言犹在耳:“如果你所言不实,我绝不会轻易饶过你的!”
  事实上,茅文静说的并非实话,一旦与姚天豹当面对质,教她如何向萧一娘交代?
  念及于此,茅文静不由地打了个寒栗,心里直发毛。
  她不禁万分后悔,恨不得追上萧一娘,说明实情,但萧一娘的身影,早已去远,消失在一望无垠的旷野。
  此刻茅文静已无暇考虑以后的事,当急之务,是尽速找到姚天豹,而且必须抢在萧一娘之先,才能获知铁石心与王念慈的下落。
  但,问题又来了,究竟是继续在这一带找姚天豹,还是赶去接应卢玉兰呢?
  苦思之下,她终于当机立断,决定在这地区之内,继续寻找姚天豹。
  因为刚才听萧一娘的口气,显然已见过姚天豹,否则她怎会指出“天蚕丝网”被“勾魂三艳”所毁,是姚天豹告知她的?
  更由官道旁,旷地上横尸遍地,可以看出必是萧一娘所为。除她之外,何人有此能耐,且下手毫不留情,来个赶尽杀绝。
  何况那批锦衣卫,是由姚天豹亲自率领,他若非先为萧一娘所伤何致全军覆没。
  茅文静找出了结论,姚天豹遇上萧一娘,必已身受重创。既然重伤在身,就走不远,势必觅一隐蔽安全之处,自行疗伤保命。
  铁石心与王念慈,是在押送回京的途中,为人所劫去。究系何人,自然只有姚天豹清楚。
  天下之事,往往出人意料之外,就当茅文静离开平岩,纵落绝峰而去之时,距离七八丈外,从一处峭壁的石缝里,却藏着个如惊弓之鸟的人,正是那“苗疆五恶”之首的苗虎!
  以茅文静与萧一娘,这两位绝顶高手,居然未察觉七八丈外,石缝中藏着个人,可说是绝无可能之事,也许是苗虎命大,命不该绝吧。
  如果当时被萧一娘发现,他还有活命?
  苗虎全身已被冷汗浸湿,虽然明知茅文静与萧一娘已离去仍然不敢动弹,惟恐她们去而复返。
  等了约半个时辰,未见任何动静,苗虎才鼓足勇气,小心翼翼地,从石缝中挤身出来。
  躲过这一劫,可真是侥天之幸,苗虎虽再度死里逃生,仍然心有余悸两腿发软,竟然直立不起。
  好不容易,双手扶着石壁,总算勉强站起,一步一步挪向平岩。极目四眺,一望无垠的辽阔旷野,哪见半个人影。
  天下有两种人最可悲,一种是贪生怕死,一种是活得不耐烦。偏偏苗虎是既怕死,又活得不耐烦,此话怎么讲呢?
  蚂蚁尚且惜生,何况是人。尤其苗虎两次死里逃生,命不该绝,可说是他命大。照说他应该尽速远走高飞,找个安全地方藏身才是。偏偏他把刚捡回的一条命,不知善自珍惜,竟心犹未死,仍想兴风作浪,岂非是活得不耐烦了!
  但他又怕死,否则又何必改名换姓,藏匿在大内之中。
  这些年来,苗虎为逃避萧一娘的报复,易名混迹在锦衣卫中,对于大内情况,了若指掌。他知道在目前情势之下,胆敢从姚天豹手中,顺手牵羊扨去铁石心的,除那秦无名之外,绝不作第二人想。
  秦无名又是何许人?
  就凭“无名”三字,便可断言他与苗虎一样,用的是假名。
  江湖中人常道:“行不改姓,坐不改名”,以示英雄本色,大丈夫敢做敢当之豪气。
  而秦无名不敢以真名实姓告人,显有隐衷,极可能与苗虎同病相怜,是在逃避什么。而且可以肯定的,是他躲避之人,必是劲敌,否则凭他那一身高深莫测武功,又何必投靠在大内之中?
  苗虎曾暗中观察,怀疑那秦无名,可能即是当年江湖风云人物,成名极早,却似昙花一现,于二十多年前,突然消失无踪之“无情书生”单无双。
  “无情书生”单无双失踪不久,江湖便出现了“绝情罗刹”萧一娘,这二人一隐一现,两者之间有何牵连?
  苗虎一时想像不出,但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那就是一旦他落在萧一娘手中,连求死都不会让他痛快!
  因而,除非能置萧一娘于死地,始永绝后患。否则他纵然逃往天涯海角亦将永无宁日。
  萧一娘销声匿迹多年,如今复出,武功之高又足睥睨武林,姚天豹尚且不堪一击,谁又能置这女煞星于死地?
  苗虎苦思之下,终于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勾魂艳侠”茅文静!
  茅文静在离开绝峰平岩之后,又在方圆数十里之内,再度展开搜索。因她不知有秦无名其人,一脑门要找的是姚天豹。
  等她疲于奔命,搜遍整个地区,仍然毫无发现,始猛然想到,铁石心与王念慈,必是落在大内鹰爪之手,无论是“东厂”,“锦衣卫”或“铁衣卫”哪一拨人马,则毫无疑问,必然是急急押送回京。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非找姚天豹不可?何况押送钦命要犯,定然大批人马浩浩荡荡,声势浩大,目标也就极易发现。
  这个判断可就错了,秦无名虽属大内之人,却一向单独行动,纵然押送铁石心回京,也绝不愿求助于任何人。
  茅文静一念之差,又导致“误入歧途”。
  一路追下去,始终未发现大内之人马,茅文静不禁暗觉事有蹊跷。莫非是“绝情罗刹”萧一娘的出现,将所有追赶铁石心的各路人马,全都吓跑了?
  这似乎不太可能,纵然萧一娘武功再高,手段再狠毒,但大内鹰爪人多势众,且不乏江湖高手,如姚天豹之流,岂会“因噎废食”,只为一个重现江湖之女煞星,而置皇命于不顾
  更何况大内精英倾巢而出,对铁石心志在必得,绝无轻言放弃追缉之可能!
  “赤松关”一时疏忽,致让姚天豹趁虚而入,劫去铁石心,又复以声东击西诡计,劫持王念慈而去,至此又是整整一昼夜。如今二人下落不明,且毫无发现,茅文静的忧急心情,可想而知。
  眼看日又西沉,暮色已起,连萧一娘亦不知去向,真个使茅文静心急如焚,方寸大乱。
  一阵疾奔,暮色苍茫下,遥见数里外一片镇集,约有千户以上,显然是一大镇。
  茅文静自昨夜到此刻,滴水未进,虽说不觉饥渴,却已感到筋疲力尽,两条腿儿又酸又累。
  她加紧急奔,来到了镇上。
  夜幕已垂,华灯初上,镇上熙熙攘攘,倒有一番热闹景象。
  茅文静开始并未留意,及至发现大街小巷,到处可见三三两两,衣衫不整的乞丐,方觉情况有异。
  凭她的江湖阅历,一眼就看出,他们是“丐帮”的人物。
  “丐帮”来这镇上,凑什么热闹?
  经验告诉她,除非有重大事故,绝不会有此现象!
  此时此地,“丐帮”突然大批出现,莫非与铁石心有关?
  “丐帮”又称“穷家帮”虽由一群苦哈哈的“叫化子”组成,其中亦不乏武林高手,江湖异人。由于人多势众,且极重江湖道义,故在武林中占有一席之地。
  茅文静不禁芳心窃喜,盖因铁石心逃出京城,稍息不胫而走,早已惊动江湖。“丐帮”大举出动,势必是仗义抢救忠良之后。她倒并不指望,这群“叫化子”对她有所帮助,而是看此情势,铁石心与王念慈可能就在此镇。
  她既不便贸然拦路追问,只得先找个地方歇脚,冷眼旁观,看他们有何动静,再作计议。
  “顺风楼”临街而设,店内高朋满座。茅文静入内,迳自找个空桌坐下,秀目电扫,并未发现大内鹰爪。
  堂倌走过来。招呼道:“这位姑娘,要吃点什么?”
  茅文静根本忘了饥饿,心不在焉道:“随便替我来几样……”
  正说之间,突见门外人影一闪而过,使她不由地心神一震。
  就这一眼,她已认出经过店外之人,正是那苗虎!
  茅文静顾不得众目睽睽,霍地起身离座,迅速追了出去。
  苗虎回头一看,见茅文静追出店来,正中下怀,立即故意拔脚狂奔。
  茅文静哪容他逃走,急起直追。使得街上熙攘的行人,纷纷闪避,报以诧异的眼光。
  一路追至镇外,苗虎突然止步回身,等着茅文静追近,朗声道:“姑娘何必紧迫不舍,在下又不打算逃呢!”
  茅文静奔势一收,诧然道:“哦,如此说来,你是故意诱我追来的喽?”
  苗虎龇牙咧嘴一笑道:“不错,在下想跟茅姑娘打个交道!”
  茅文静冷哼一声,不屑道:“跟我打交道?你还不配!”
  苗虎有恃无恐道:“为了忠良之后铁公子,茅姑娘只好委屈些了!”
  茅文静听出对方口气,似已知道铁石心下落,只得虚与委蛇道:“好!你说,这个交道如何打法?”
  苗虎直截了当道:“在下可以提供线索,告知茅姑娘,铁公子的确实下落。但茅姑娘必须先替在下办一件事,除掉那女煞星萧一娘!”
  茅文静暗自一怔,不动声色道:“要除萧一娘,为何找上我?”
  苗虎狞笑道:“除了茅姑娘,无人能近得了她的身!”
  茅文静诸异道:“哦?你怎么知道,我能近得了萧一娘之身?”
  苗虎眼皮一翻道:“萧一娘与姑娘一见如故,且以锦囊相赠,足见对茅姑娘极为投缘。哈哈……除非是出其不意下手,谁能除得了那‘绝情罗刹’?”
  茅文静又是一怔,心想萧一娘在绝峰平岩之上,以锦囊相赠,当时并无第三者在场,苗虎何以会知道?
  她无暇追问,置之一笑道:“你真是异想天开,萧一娘武功盖世,我纵有除她之意,恐怕也力不从心。何况,我‘勾魂艳侠’,绝不会作这种暗箭伤人之事!”
  苗虎要胁道:“茅姑娘,萧一娘只不过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煞星,铁公子却是大明忠良之后,孰轻孰重,你总该有个衡量吧!”
  茅文静冷哼一声,晓以大义道:“即如铁公子为忠良之后,理当舍命相护。而你却以此为胁,逼我暗算萧一娘,岂是堂堂男子汉所为!”
  苗虎毫无愧色道:“无毒不丈夫,萧一娘既要我死,我岂能容她生!”
  茅文静不禁好奇间道:“苗虎,你与萧一娘之间,究竟有何瓜葛?是否为了‘天蚕丝网’……”
  苗虎不待她说完,已冷声道:“茅姑娘,那是我与她之间的事,与你无关,我也没有告诉你的必要。现在不妨干干脆脆一句话,愿不愿跟我打这个交道?”
  茅文静脸色一沉道:“苗虎!今夜撞在我手里,你若不说出铁公子下落,本姑娘能让你走吗?”
  苗虎有恃无恐地笑道:“不错,你一出手,即可取我性命。但我一死,你要查明铁公子下落,就得舍近求远,大费周章了。在下若非看准这一点,岂敢跟你茅姑娘谈斤论两!”
  茅文静闻言,果然为之一愣,遂道:“萧一娘已不知去向,我到何处寻她?”
  苗虎胸有成竹道:“不难,茅姑娘想必已见到,镇上‘丐帮’人物大批出现,萧一娘一定会赶来凑热闹的!”
  茅文静道:“你的意思,是要我在此镇等她?”
  苗虎把头一点道:“不错!茅姑娘只需将她制住,不必亲自下手杀她。到时在下自会前来找茅姑姑娘,你把人交给我,我即当场告知铁公子下落。”
  茅文静尚未置可否,苗虎已掠身而去。
  追,以“勾魂艳侠”的轻功,苗虎绝难逃逸,但抓住他又如何呢?
  铁石心与王念慈下落不明,他们究竟落在何人手中,似乎只有苗虎清楚,否则他何敢以此为胁,逼茅文静就范。
  她心念一动,当机立断,决心悄然跟踪苗虎,一探究竟。苗虎去的方向,是奔回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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