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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最大宗的杀人生意
2019-11-20  作者:西门丁  来源:西门丁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当小林醒来时,只见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也不知身处何方,他平素脾气虽急,但每逢重要关头,却能冷静下来,而且越是危险,越是冷静,若非如此,他又怎能活到现在?
  小林首先将整件事想了一遍,越觉这宗生意来得奇怪,那么这是不是一个陷阱?假如这是个陷阱,自己又如何脱离?
  他慢慢站了起来,向定一个方向走过去,双手伸直抵前,只跨了三四步,双手便触到一堵冰冷凹凸不平的墙壁.,他再次触摸一下,便肯定这是一堵石墙,由于凹凸粗糙,显然非居家所有,如此必然是岩洞了!
  小林轻吸了一口气,再沿墙边摸过去,约莫走了二三丈,又有一堵石墙横在身前,正欲再向右侧那堵石墙走过去,忽然有个声音在旁边透了出来:“咦,你醒来啦?”
  小林被吓了一跳,他肯定声音是由石墙后透出来的,且就在不远之处,是以立即横跃过去,双掌拍出,同时喝道:“你是谁?为何将我困在这里?”
  “拍拍!”小林双掌印到的仍是石墙。那人的声音又自旁边不远之处透出来。“不知愁你不用愁,你一愁便不是小林了!”
  “嘿嘿,阁下使阴谋困了在下,当然可以说风凉活了,但我只想知道,你为何要囚禁我?”
  “如此对彼此都好,你见不到我,我也看不到你,彼此不相识,日后万一有什么错失,都用不着互相思疑!”
  小林觉得他说的也有点道理,这时候他双手已摸到一个只有巴掌大的缺口,那人的声音便是由那里透出来的。
  “这是透气孔,不可用手掩尽!小林,我对你并无恶意,相反还很赏识你的为人,你何不坐下来听我把事情说清楚?”小林略一沉吟,退后两步坐在地上,道:“我早想听你解释了!”
  “我知你肯接这宗生意,十分高兴,且相信你必然能够顺利得手,赚到十万两银子!”
  “且慢,林某虽为杀手,一向只杀该死之人,到此为止,我尚未作出最后的决定,你且慢高兴。”
  那人哈哈笑道:“我若不知道,又怎会不与你相见?故此才说对彼此都有利,而且天下人谁不知道‘不知愁’小林只杀该死之人?这个你完全可以放心,我要你替我杀的人,必定该死!”
  “阁下中气充满,机心过人,又何须别人代劳?”
  “我自然有苦衷不便出面,才会花十万两银子请你代劳!请别怀疑我的用心,假如你肯答应,我自然会吿诉你目标是谁。不过如果我说出那人的名字之后,假如你认为那人罪不该死,又能提出足够的理由,我立即放你出去,否则便不许反悔!我肯花十万两银子请你代我杀人,也可以花十万两银子请别人杀你!”
  说到最后那一句,小林只觉他语气阴森之极,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考虑了一阵,终于道:“好吧,我答应你!”
  那人哈哈笑道:“我早料你会答应了!听清楚,我要你杀的人,名叫卜流仁,外号‘千面屠夫’!此人该不该杀?”
  小林脱口惊呼:“千面屠夫不留人?”
  “正是!”那人得意洋洋地道:“你也听过此人之劣迹吧?无须我再饶舌,事实上,他的外号已足以说明一切!”
  卜流仁的为人武林早有公论,欲杀之而后快的人,不知凡几,只是此人擅于易容,因此屡能逃过大难,至今仍逍遥法外。
  小林放下心头大石,又想了一下方道:“假如阁下要杀的是此人,在下自无不接受之理,不过这人化身千万,只恐找不到他!”
  那人又笑道:“我若非探到其下落,又怎会雇杀手下手?你听清楚,他如今在枫林山庄当总管,化名童真!”
  “童真?童真不是枫林山庄庄主风十三的小舅子么?三年前,在下曾在镇上与他有一面之缘!”
  “你知道就更好,省得我多费唇舌,三年前你见到的那个童真,确是童真,但真正的童真已经死了,还是我亲手安葬的,这个你不用怀疑!如今这个童真即是卜流仁所乔装的!”
  小林忽然笑了起来:“阁下这玩笑开得太大了!一个人无论如何假扮,纵使可以瞒过别人,又怎能满过自己的亲人?就算风十三认不出来’难道他姐姐童洁也被他瞒过?”
  那人又叹了一口气,道:“事情正是如此,卜流仁那斯易容术之巧妙,岂是你所能想象的?假如我要杀童真,又何须花十万两银子?”
  这话倒也不错,假如杀卜流仁须用十万两银子,杀童真充其量只须三五万两,不是说童真的武功如此不济,而是童真身为总管,常要外出为山庄购物,自然容易下手,且没有防备之心,而论到奸诈阴险,童真亦不如卜流仁!
  不过小林还是再问一句:“假如你所说的童真不是卜流仁那又如何?”
  “如果你发现他不是卜流仁,便不用杀他,三万两订金,就算是我送给你的!”
  “此事他必然做得十分秘密,你又如何知道假冒童真的就是卜流仁?”
  “因为这是童真临死之前吿诉我的,童真在一个偶然的机会结交了卜流仁,当时他根本不知道他就是‘千面屠夫’卜流仁。卜流仁自童真口中套取了不少有关枫林山庄的底蕴,以及他们弟兄间的私事,后来卜流仁才杀他。卜流仁认定童真将死,因此临别时坦然吿诉他,谁知黄真天生异禀,他的心脏生得比常人偏斜,居然撑多了一个多时辰才断气,而我那天恰巧经过,在他断气之前见到他!”
  “卜流仁混进枫林山庄有何目的?”
  “这个用不着你调査,我得到童真遗下的几件唐朝花瓶和王莽时代的铜镜,所以答应替他杀了卜流仁!”
  “童真是几时死的?”
  一年之前。我受童真遣命,此后一直派人暗中监视他,发觉他仍在庄内,至于为何他至今还不离开,那就不知道了!”
  小林默默思索,希望能自他话中找出破绽,可是那人对答如流,而且语气诚恳,令人入信。过了一阵,他问道:“假如我到了枫林山庄,见了假童真,如何证实他是西贝货?须知童真的尸体是你亲手安葬的,枫林山庄那一个总管当然是假的,
  但假的并不等于就是卜流仁!卜流仁虽然对临死的童真说要去枫林山庄,但亦有可能他临时改变主意,着别人假扮!”
  那人大笑,笑声充满了喜悦,道:“小林果然是小林!只听这几句话,便足以证明阁下心思愼密,思路敏捷,在下庆幸没有找错人!”他顿了一顿续道:“童真曾说过,卜流仁有个特征,他左臂下面有一颗金钱痣,不过他既然假扮童真,自然会在那里也涂上了易容药!”
  “既然有特征,总有办法破解之!我杀了卜流仁之后,去何处取酬金?”
  “你杀了卜流仁,我自然会知道,一个月之内,余下之七万两银子,立即送到府上!”
  小林哈哈笑道:“假如阁下不送来,我岂非白替你杀人?”
  那人过了好一阵才道:“我亦无法作出保证,但亦无可能在此刻就送十万两银子给你……”他沉吟了一下绩道:“这样吧,我改变主意,先付你五万两银子,余下之数待你杀了卜流仁之后,再派人送上,彼此各承担一半风险,谁也不占便宜,也不吃亏,阁下认为如何?”
  小林觉得此人行事十分公道,当下一口应允,透气孔立即又传来那人的笑声。“好,请你在纸上划花押!”透气孔传来一阵响声,似有东西跌落地上,那人道:“你可以点火折子!还有一点,杀人时间以三个月为期!”
  小林伸手往地上一摸,果然摸到一根火折子还有刀石,他点燃了火折子,见地上还有一张纸,一枝炭笔,却不拿笔,抬头道:“在下做了不下二十宗杀人的生意,却还未试过要划花押!”
  那人笑道:“阁下先看看纸上写的是什么。”小林低头一望,只见纸上写了一行字“杀卜流仁,价十万,先付五万,事成再付五万!”
  “阁下签了名,把纸抛过来,一张五万两的银票立即给你!”
  小林想了一下,终于提笔签了名,再把纸由透气孔推出去,未几,一张五万两的银票也飞了进来。小林看看无误,便将银票塞进怀内。忽然透气孔处吹来一阵劲风,将火折子吹媳,小林不由一怔,急忙伸手摸刀石。
  就在此刻,小林又觉头眩,只听那人笑道:“阁下不用担忧,醒来时,料已在景德镇外了,多谢你合作……”他话还未说毕,小林又再度失去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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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佣主的话果然没错,小林醒来时,已在景德镇外,人仍躲在去时的马车车厢内,车子停在路旁树下,他跳下车厢走到前面去,却不见那车夫,他举目看了一阵,不见踪影,只好自己驾车入镇。
  镇上的人见到他驾着王记的马车,脸上都有诧异之色,小林却行若无事,将车停在车行外,问道:“你们店内那位伙记呢?”
  掌柜问道:“就是三日前驾车送你出镇那位老彭?哈,他不是跟你在一起么?”
  小林估计那人必是为雇主做事的,当下耸耸肩,道:“半路不见了!”他看看天色,急问道:“掌柜,今日是什么日子?”
  掌柜又是一愕,道:“今日是第三天正是初七!”
  小林伸手入怀,摸到那张银票这才放心,急忙又跑到镇上的一唯一家银庄,把五万两的一张票兑换许多较小额的,另外换了几锭银子,几锭金子,然后快步跑去吴振光家。吴振光正坐在厅里自斟自饮,爱玉在旁伺候,他一见小林进来,立即将女儿推进去,小林忙道:“不必,我带银子来了!”他将一张一万两的银票抛在桌上,“你看清楚,不相信的可立即去钱庄兑换!”
  吴振光拿起那张银票,欣喜若狂,大笑道:“小林,你真够义气,我女婿有你这位朋友,真是他的荣幸!”
  小林冷冷地道:“你女婿是谁?”
  “当然是包诩啦!我吴振光说过的话,绝对算数!你放心,快叫他派媒人来商量一切,择吉成亲!”
  小林赶紧加上一句:“假如你食言,小心我打断你的狗腿!”
  小林返回家里,见包翊醉倒在地上,连忙用水泼醒他,笑道:“这是以牙还牙!快醒来,准备成亲!”
  包翊一听此言,酒醒了大半,问道:“小林哥,你……你没骗我?”
  “谁骗你?我已替你付了一万两银子给吴振光,作为聘金!”
  包翊大叫一声,突然曲膝跪下,小林急忙将他拉起来,“快换一件衣服,去找个媒人上门提亲,以免夜长梦多!”他塞了一张银票在他手中,道:“要办得风光一点!”
  包翊一看那张银票是三千两,不由傻了眼,似乎在梦中,小林却不由分说将他推进房内。这时候,小林才觉得身心疲累,但却又轻松无比,直到此时他心中想的还是包翊的亲事,只是吸了迷药,眼皮直如千斤重般,只好回房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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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翊知道小林为他杀人,因此尽快准备婚礼,但婚姻大事,非同儿戏,最快也费了七八天才把爱玉娶回去,小林则在第十天离开景德镇。
  以前他每次去杀人,虽然有点紧张,但心情绝无沉重感,不过今次却似压了一块铅石在心头。到底是何原因,连他自己也说不出。
  这宗生意是来得突然,不过雇主做事公平,态度(说话之语气)诚恳,对答如流,按理这又不像是个陷阱,等自己坠下去,那么问题发生在何处?
  雇主若无问题,最有问题的,当然是目标:“千面屠夫不留人”卜流仁岂是易杀之辈?能够成为屠夫,杀人必多,杀人多武功必然不差,何况武林中有很多成名英雄都被他所杀,就更加不简单了。
  小林未见过他,不过有关他的传闻却听过不少,深知要杀此人绝不容易,否则雇主亦不会付出十万两银子作为代价。
  一离开景德镇,小林便再无笑容,杀人不是件容易的事,杀一名高手更为困难了,要杀一名心机奸诈,武艺高强的人,就更是难上加难!
  这刹那,小林突然冒起一个从来也未有过的念头,杀了卜流仁,不如洗手吧,反正有五万两银子,日子还可以过得很舒服!他又想起了罗开娘亲关心的话来。
  不管他对日后的生活有何计划,首先必须做的是先将卜流仁杀死!
  七月下旬,一过了长江,已有了点凉意,小林并不急于去大别山的枫林山庄,他一过了江,便直赴江夏城。
  江夏城有一位隐士,外号“一点不懂”,自称不懂生。不懂生事实上只是有一点点不懂,绝大部分的事他都懂,不过认识他的人却不多,小林却是个例外。
  小林跟不懂生是茶友,因为小林懂得品茶,而不懂生嗜茶之外,烹茶工夫更为独步。他俩交往已有两年。
  不懂生住在靠城门的一所破旧的小院内,小林进去时,不懂生正在整理盆栽,他抬头见到小林,放下剪刀道:“你来得太早,‘白牡丹’还未到!”白牡丹是武夷名茶之一,因叶上长有细茸的白毛,烙干之后,茶叶卷起,白毛脱下卷成一条细根,状似一道白色的眉毛,因此俗称“寿眉”,这种茶比其他名茶价钱显得便宜,原因不在茶质差,而是太过娇贵,喝白牡丹一定要新出产的,斯时有一股难以形喻的清香气味,喝后令人心旷如坐云端,胁下生风,可是这股香气,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贮存,都只能保存很短的时间,期限一过,便索然无味了。
  小林一连两年来不懂生家喝白牡丹,对之赞不绝口,认为是茶中奇珍,故此不懂生一见到他方有此言。
  道:“这次不是为了喝茶而来,而是有事请教老先生的!”称不懂生为老先生,实不夸大,因为他外表虽然似五十左右,实则已过古稀之年。
  不懂生微微一怔,仔细瞧了他几眼,然后道:“跟我到房里来。”他引小林到他那间置满竹器的房里坐下,不懂生又出去了。
  小林见他书架上的书藉并不多,不过布置十分幽雅,所有家具全由竹造,连角几上那个盆栽亦是竹树,壁上挂着一副对联: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
  约莫过了顿饭工夫,不懂生方提着水壶、杯和茶盅进来,当着小林的面泡茶,室内立即弥漫着一阵茶香,小林只觉精神顶时一松,连心中的烦郁亦散了不少,忍不住赞道:“好茶!这是什么茶?”
  “大红袍!”
  “贡品大红袍?闻说武夷山上有一株,产量有限,只给皇帝老子一人喝,你怎么也有?”
  “是神偷俞人杰偷来的,我用一百两,黄金向他买了半斤,如今只剩下这一壶。”不懂生笑说:“俞人杰这人够义气才收我一百两金,要是拿去卖给大商贾,怕不止值一千金子吧!”
  不懂生说罢立即揭起盅盖,拨一拨浮面的茶叶,轻轻啜了一口,长嘘一声,闭起双眼,嘴巴里“啜啜”地响着,无限享受,小林喝了几口,虽觉得好,却品不出妙在何处,更品不出它为何如此值钱,也许心中惦着杀人的事吧!“老先生,你听过卜流仁这个人么?”
  不懂生瞪了他一眼,“喝茶时,提这种人真是大煞风景,你且等等。”他飞身出房,一.忽又再进来,双手捧着一个大扑满,将之放在桌上,道:“你每问一个门题,都得先放钱进去,多少随意,却不能不放。”
  小林这才知道他是以此为生,他还是第一次“光顾”他的,当下放下一块碎银。
  不懂生道:“老夫听过卜流仁的名,也知道他一点事。”
  “此人武功有何特点?又有何缺点?”
  “慢,你如今又提出两个新问题来了,再放两次线,请注意提问题,以免浪费金钱。”
  小林有点啼笑皆非,不过他如今囊中多金,并不在乎,何况还喝了他一盅价值不菲的“大红袍”,当下依言又放了两块碎银。
  不懂生道:“卜流仁的武功最厉害的是他的轻身功夫,无论是身法步法,都有独到之处,快而多变,往往藉此而置敌于死地,至于缺点则是内力不够雄浑,不耐久战,此乃因他好色之故。”
  小林又放上了一锭银子,续问:“此人有何嗜好?”
  “这个问题不算,因为老夫已答复过。”
  小林一想便了然于胸,想了一下再问:“枫林山庄庄主风十三为人如何?”
  “淡泊又爱面子。”
  “此话怎说?”
  “老夫也说不清楚。他很少在武林中走动,一年十二个月,起码有十个月留在家里照顾他那些枫树,似乎淡泊,但他自尊心十分强,绝不能容忍别人有损他的面子。”
  小林再放第四次钱,“他的夫人童洁为人如何?”
  “老夫只知她面貌娟好,今年约莫三十五至四十岁。这问题不算。”
  “那改问她弟子童真吧!”
  “童真此人聪明而坦率,武功虽然不如风十三,但亦可称一流,不过真要斗起来,你大概可以胜他。”不懂生顿了顿,道:“这人似乎亦颇淡泊,甚少与武林中人来往。”
  “枫林山庄是否有宝藏,或者风十三有什么祖传的宝物?”
  “不曾听过。”
  “再请教你几个药物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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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的大别山,树叶已开始凋零,只有枫树才开始焕发娇艳的魅力,山下的枫林山庄,被一片黄橙色的林海所包围,这时候正是枫林山庄最多访客的季节。
  风十三不好结交朋友,所识亦不多,但对枫树独爱,每年秋季辟出前院客房,招呼来观赏枫树英姿的雅客,约莫个多月的时间,这个消息还是不懂生卖给小林的。
  小林来得正是时候,今日才是枫林山庄开放的第二天。枫香树还有一些叶子保留着绿色,但大部份已转黄,林内有几条用碎石子铺成的小路,路旁还设有石椅,甚是幽静。
  小林认路慢行,边行边饱览景色,除了一二老苍头在扫叶之外,不见一人。
  到了山庄之前,有一十余岁的小童在石凳上吟哦:“远上寒山不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这是唐朝杜牧写的山行七绝诗,小林虽非诗人墨客,却也觉得妙绝,尤其是最后一句,更将秋令枫叶的娇艳,形容得淋漓尽致。
  小林走前抱拳道:“借问小哥一声,枫林山庄是否已经开放?”
  那小童跳了起来,道:“你不见我在这里么?咱们是第一批,你是第二批。”
  小林笑问:“你一个人来?”
  “不,我是跟爷爷来的,我姓孔,你贵姓?”
  “在下姓林。”
  小童十分热情,拉着小林的衣袖,道:“来来,我带你去客舍安顿,这里的下人不理咱们,你可以随意在在四周观赏,只是不许进内堂。”
  客舍就在前院的厢房,小童一指一间房,道:“你住这里吧,咱们就在隔壁,爷爷正在作画,等下我请他来找你。”
  “听你的语气,我似乎是第三个客人。”
  “不多不少正是三个,你是否第一次到来?我三年前已经来过,上次来住二三十天,”小童帮他整理床铺,小林见屋内布置十分整齐,除了一张床之外,尚有一只柜子,一具书架,一张书桌,桌上文房四宝齐全。
  “每年都有很多人来吧?”
  “不,最多那一年二十间客房都住不满,当然大部份的人来住几天便走了,这里的下人三天来打扫一次,除了供应三顿、热水和替你洗衣服之外,平日根本无人来打扰你,清静得很。”
  “山庄内很少人么?”
  “怕有三四十个吧,每逢中秋,咱们才能到内堂与庄主夫妇共庆团圆。”
  “那一天庄内的人都在一起?”
  “下人们不在,嗯,总管也在。喂,林哥哥,你是来读书写诗的,是来画画的?”
  小林笑道:“什么也不是,我只是来看看景色,顺便清静一下的。”他忽然摸出一包茶叶来,道:“这是闽西武夷岩茶,给你爷爷送去吧!”
  小童似乎因为多了一个人作伴,甚是高兴,三步并作两步,俄顷,他又带着一位胡子花白,但精神矍铄的戴着员外帽的老者进来,小林连忙长身迎接。
  老者抱拳道:“老朽孔洽,多谢小哥赠以名茶,无以为报,特来面谢。”
  小林道:“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老丈万勿放在心上。”
  小童孔礼道:“爷爷,你不是已经画了两张画了么?何不以画回赠?”
  孔洽瞪了他一眼,道:“爷爷的画怎入得法家之眼?何必让爷爷丢脸。”
  小林连忙向他求画,孔洽欣然带他到邻室观赏,结果送了一幅给小林,未几,外面有人声,孔礼又跑了出去。
  晚饭在客舍的小厅内,居然坐了二席人,一共十四人,小林暗中观察,这些人大多是骚人墨客,但其中有穿青衫者的中年汉子,眼神充足,步履沉稳,显然是练家子,瞧情况他似与两位秀才是同伴,不由暗加留意。
  晚上小林躺在床上,无计可施,在未谙地形之前,又不敢贸贸然潜进内堂,自己既非骚人墨客,若住得太久,又恐惹人生疑,一夜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次日,小林拉着孔礼在枫林山庄四周走了一匝,原来枫林山庄占地颇广,山庄依山傍建,四周都是枫林,庄院规模亦不小,照说应不止只住三四十人,看来这与风十三的性格有关。
  两人又走到山上,孔礼道:“这山有什么好看?”
  “你该读过东坡居士之: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吧,不居高临下,如何能窥全貌?”孔礼道:“这大别山我自小便看厌了。”
  小林只走到半山便停了下来,他状似浏览景色,其实是在偷窥山庄。孔礼道:“这里还不能窥全貌,咱们再登高一点吧!”
  “不,反正日子长得很,改天再登吧,否则第一次便一览无遗,以后岂尚有兴趣?”小林边说边把枫林山庄的内院情形记下。
  也许风十三亦恐有人由后山处潜进吧,故此庄后那堵围墙建得特别高,竟逾两丈半,山庄后面尚有一座后花园,古树参天,枝叶茂盛,把庄内的情形掩盖了大半,可是小林却发现后花园似有一女子坐在凉亭内,只是距离太远,看不到其面目及年纪。
  庄内房舍栉次鳞比,院中有院,当中尚有座庭院,同样种了几棵古树,从外面看来,山庄甚是艳丽,但里面却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正看得入神,忽然孔礼道:“林大哥,有人上来了。”
  小林一低头,便见到那位青衫客与其两位同伴,拾级而登。他心头一跳,忖道:“莫非他与我一般心情,醉翁之意不在酒?”
  青衫客同伴之一,脸如冠玉者抱拳道:“兄台也有此雅兴来登高?”
  小林说:“不来此处,又岂可饱览枫林景色?小可姓林,未知三位贵姓?”
  “小姓夏此乃小生同窗姓白,这位巧得很,也是姓林。”
  青衫客忙向小林抱拳,道:“林某与夏秀才是邻村,是次在路中巧逢,被他们拉上来,在下一个粗人,不懂得对景生情,只想喝几盅酒。”言毕大笑,状甚豪迈。
  小林却觉得此人似是假装出来的,心中更有戒备之心,却道:“在下亦是一介武夫,只因意中人别有怀抱,故此来枫林山庄清静一下。”
  “哦,原来林兄还是同道,失敬失敬。”
  青衫客不再请教名号,小林也乐得不用费心思搪塞,当下表示劳累,拉着孔礼下山去了,心中却下定决心尽早解决卜流仁,以免夜长梦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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