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崇明除妖 苗疆惹祸
2019-11-21  作者:倪匡  来源:倪匡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朱梅续说道:“我那无相仙法本可使人看不见你的影子,我去时已然在磁峰上放起幻火,用了个调虎离山之计。你如暗中将人救走,怎会结此深仇?我原因痴老头人颇正直,家法又严,不愿过于伤他脸面,才约你相助暗中行事。这一来你不必说,我早晚也不免与他成了仇敌,到时势必欲罢不能,好了闹个损人不利己,否则还难保不是三败俱伤,何苦多此一举!”

  乙休道:“我向来不喜鬼鬼祟祟行事,痴老头他如识趣,不往岷山找寻便罢,他如去时,休说我不能轻饶了他,便是山荆也未必肯放他囫囵回去。我们素不喜两打一,总有一人与他周旋便了。”朱梅笑道:“你少在我面前说嘴,你自与尊夫人反目后,已有多年两地参商,明明借此为由,好破镜重圆和尊夫人相见,否则哪里不好约会,你单约他岷山去?不过是那年将尊夫人兄嫂弟侄尽行诛戮,委实怨你心辣手狠,不给她留点香火之情,已然恨你切骨,立誓与你不再互见,只恐枉用心机罢!”

  乙休微笑不答,朱梅又道:“闻得痴老头近年颇思创立宗教,发奋苦修,道行远非昔比。他那劫后之身也逐渐凝固,再不多时便可复原,无须驱遣烟云假座飞行了。我等适才占了上风,一则出其不意,二则故意破坏他的全岛命脉,使其心分两地,所以才闹得他手忙脚乱。如真要明张旗鼓,以道力法宝比较高下,真无如此容易呢!”

  乙休冷笑道:“我自来不知什么顾忌,也从未向人服过什么低!既已做了就做了,你不要管,我自有法儿制他!我尚有事他去,烦告齐道友,说我盛会前两个时辰准到便了。”说罢,袍袖展处,满峰顶尽是红云,人已不知去向,众人慌忙拜送不迭。朱梅叹道:“这驼子真有通天彻地之能、鬼神莫测之妙,只为他性情古怪,任意孤行,已历三劫,还是如此倔强。此事由我邀他相助而起,如不事前与齐道友商妥,设法代为化解,不特害了他人,又误自己。一个不巧,双方都铤而走险,还要闯出无边的大祸呢!”

  易静请问道:“弟子来时家父曾命紫云事完归途顺道回家一行,就便携取礼物。不想两舍侄中途遭难,生了波折,这里已离峨眉不远,本可无须回去,只因家父所炼‘九天十地辟魔神梭’现在遗陷铜椰岛,意欲回家一行,不知可否?”朱梅道:“此梭为天痴上人收去,令尊先因开府盛会上颇有两个不愿相见的旧识,行止未决,所以才命你归途绕道回家携取礼物。如今发生铜椰岛的事端,尽可不必回去。我和白道友等四、五人俱受齐道友重托,四处接应小辈门人回山,繁忙已及,此时须往汉阳白龙庵一行。”

  易静又请问英琼、轻云崇明岛之行吉凶,朱梅道:“我算计英琼、轻云二人往崇明岛救援神雕,尚欠一个帮手,先时你是分身不得,此时正可代我前去,一得胜即速同返峨眉,不可过于贪功,开府盛会相隔已无多日了。”易静领命拜辞起身。朱梅又命廉红药领了蓉波、易鼎、易震三人同往峨眉进发,然后一道金光破空飞去。不提。

  且说英琼、轻云二人辞别“矮叟”朱梅,迳往崇明岛去救神雕佛奴,一路上尽是无边大海,骇浪滔天,波涛山立。飞行了好一会才看见前面海天尽处现出几点黑影,知将到达。正待催着遁光赶去,忽然海面上卷起一阵飓风,天际阴云密布,激成一片吼啸之声,震动天地。海水被风卷起数百丈高下,化成好些擎天水柱,在阴云中滚转不休。二人只当变天,仍然逆风而行,并没在意。这时当前岛屿已在阴云弥漫之中失了影子,遁光迅速,不消顷刻已与那些水柱相隔不远。

  二人知道这类水柱力量绝大,本未打算冲破,正图省点事绕越过去,那些水柱好似具有知觉,二人遁光刚刚穿进,倏地发出一片极凄厉的怪吼,风驰电转,齐往二人挤拢。轻云首先觉出啸声有异,地隔崇明岛又近,不禁心里一动,疑是妖人弄鬼,忙喊:“琼妹留神!”英琼见四外水柱压来,除了直冲过去,无可绕越。早娇叱一声,运用玄功,一按遁光,直往水柱丛中穿去。

  轻云见英琼已有了准备,也将身剑合一,跟踪直穿过去。这一紫一青两道光华恰似青龙闹海、紫虹经天,那些水柱虽有妖法主持,如何禁受得住!只听霹雳也似一声大震过处,头一根水柱挨得最近,先被紫光穿裂,爆散倒塌,银雨飞空。余下数十根只一挨近,也都如此。二人所过之处,转眼功夫纷纷消灭。柱中不少大鱼水族,沾着一点剑光即便破腹穿胸,随浪高掷,横尸海面。水柱既消,飓风随息,再一注视前面,青螺浮沉,一座孤岛业已呈现面前。

  一会到了岛上一看,地方甚是广大,岩壑幽深,花木繁秀,四面洪涛围绕,颇具形胜,沿海一带奇石森列,宛如门户,尤称奇景。

  二人重又飞起,驾遁光分途搜寻。几次发现岩洞,俱是潮湿污秽,不似修道人居处之所,约有半个时辰过去,已抵全岛中心。忽见一座高峰矗立前面,峰顶仿佛平广,参天直上,二人飞越峰顶一看,峰顶直塌下去,深约百丈。

  原来那里是古时一个大火山口,年代久远,火已熄灭,又经了人工布置,把穴底填平开辟,约有百亩方圆,自上望下形若仰盂。当中一片地平如镜,石比火红,不生一草一木。只见两具丹炉,一大一小。四壁上却尽是奇花异卉铺满,兰草尤多,五色缤纷,无殊锦绣。近地十余丈的峰壁都齐齐整整往里凹进,成了一个大圆圈,北面略高,似有一座洞府隐在壁内。正自端详,猛听神雕一声长啸自下面传来,知道到了妖人巢穴!

  英琼一着急,刚要飞下,轻云连忙一把拉住,低语道:“我等不知敌人虚实,虽说不怕,也是小心些好。适才海面上旋风来得奇怪,分明敌人已然有了觉察,我等到此一会,他始终没有露面,必有严密准备。你看下面石土和形势布置,处处暗合奇门生克妙用。他在明处,我在暗处,不可不防。你且慢下,待我试他一试。”说罢,便从法宝囊内将在峨眉无事时炼来当着玩意的法宝取了一件出来,手掐灵诀,朝下一掷。这种法宝原是一班小辈同门炼来取笑之物,实用有限,声势却是不小。一出手便是五彩霞光,带起千万团雷火,直朝下面打去。轻云原因来时遇见飓风恶浪,又遍飞全岛,敌人不会不知,想将敌人引了出来,以免中人暗算;或是试探出下面是否实景,再行下去。眼看霞光雷火才行打落地面,竟似点燃了一座火池般,忽然“轰”的一声大震,千百丈烈火红光夹着一片烟云,比电还疾,立时喷将起来。

  二人早有准备,忙运剑光护身升起,正待观察准了路数迎敌时,就在这起落停顿之间,那么声势骇人的烈火烟云竟如昙花一现,转瞬消灭。再定睛往下一看,适才所见之处已变作了一座全整的峰头。上面杂花群树,绿草油油,红紫芳菲,争妍斗艳,那座火山穴口已不知去向。心中好生惊异,英琼只埋怨轻云做事太小心,适才如果硬冲下去直捣他的巢穴,妖人纵有埋伏,自己有紫郢、青索二剑防身,也决无吃亏之理!如今被妖人堵塞死了门户,想用的是“五行挪移”妖法,何时才可以攻入妖窟!

  轻云道:“你不要忙,看神气你说敌人用的是‘五行挪移大法’,一点也不假。据我猜料,这里原有火山穴口也就是他的窟穴,必见我等来势厉害,不敢轻敌,特地设下埋伏,以逸待劳,说不定神雕被陷也由于此。他既把我一件玩物当成了真,冒冒失失将埋伏发动,事后必无不知之理。略迟片刻,纵无人出来应战,也必回了原形。人已寻上门来,岂能一躲了事!不过他志在擒敌,我等人尚未下,他就施为起来,于理不合。不是这里无人主持,便是另有作用,我们还是不可大意呢!”

  二人谈论了一会,那峰头仍是好好的一点没有可疑之兆。英琼执意说那峰头是障眼法,妖人怯敌不出,下面必是妖穴,要和轻云身剑合一,冲峰而下。轻云想了想也觉不会无理,便依了她,当下双剑合璧,青紫两道剑光汇成一条数十丈长的彩虹,照准峰头往下冲去。那石土虽然坚硬,怎禁得起两口煌耀峨眉、光大门户的至宝奇珍!只见满峰顶上花草狼藉、枝柯断折、沙石惊飞、声震天地,一条彩虹在尘雾弥漫中上下冲突,仿如电闪龙飞,不消片刻功夫已攻穿了数十丈深的一个大洞。

  二人计算适才所见火山穴口的深度,已将到底,只是上下四方并无异状。轻云猛然触动灵机,忙拉英琼飞了上来说道:“琼妹,我们白费力气,上了人家的大当了!妖人用的是移花接木之计,妖窟必在左近,他见埋伏未将我等困住,已将妖窟移回原处分我心力,适迁时刻,必还另有奸谋尚未完成,否则早已出面,还不快随我寻去。”说罢,招呼英琼,一同起身空中。

  二人飞出约有三十余里,果然在路上丛山之中寻到先见火山口,所见形势布置与前一般无二,仍是不见一人。二人正要飞下,忽从正面凹壁大洞之中飞出一道白烟,白烟敛处,现出一个周身穿白、容颜妖艳、短衣赤足的少妇,一见面便喝道:“且慢动手,尔等何人?为何来此侵犯,毁损仙景?通名纳命!”英琼怒道:“你便是金线妖妇蒲妙妙么?我乃峨眉门下李英琼、周轻云的便是!大胆妖妇,快将我神雕放出,饶尔不死,否则教你形神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那白衣少妇怒骂道:“原来你便是那万恶扁毛畜生的主人么?我姑母金线神姥岂能和你这班无名小辈交手!你仙姑乃是神姥的侄媳玉飞来凤四仙姑。我丈夫往紫云宫赴宴,与你们有何仇怨,被你那扁毛孽畜所伤,死于非命。我和姑母正等用神火烧死孽畜,再寻你们算账,还敢大胆寻上门来,今日你死无葬身之地!”英琼一听神雕现受妖火之危,早发了急,首先一指剑光,飞上前去。

  凤四姑想是知道厉害,并不迎敌,只把两足一顿,仍然是一团白气围绕全身,只管随着剑光追逐,上下左右飞避,竟与紫郢剑一般神速,暂时兀自伤她不了。英琼见妖妇既然出面,只管逃避,并不施展法宝飞剑迎敌,正自不解,轻云早就看破敌人心意,喝道:“大胆妖妇,休使缓兵之策,看我飞剑取尔狗命!”说罢,手一指,一道青光飞上前去。

  凤四姑早知双剑威名,因奉金线神姥之命,恐敌人下去快了,妖法尚未布置完竣,故使缓兵之计。她哪里敢和紫郢剑抵拼,只得把她多年炼就专长淫毒之气施放出来,护住全身,在空中飞驰奔避。仙剑神妙无方,几次险些送命,本就胆战心寒,知难持久。进退维谷之际,又是一道青虹飞起,不由得哧了一个亡魂皆冒,哪里还敢恋战!拨回头,亡命一般往下面洞中逃走。英琼自是不舍,轻云明知妖妇这般行径,还有诡计,无奈英琼无法唤阻,恐其势孤失闪,也一按剑光跟踪追下。

  二人因头一次的经历,以为下面必有埋伏,俱都留神应变。谁知大出意料之外,落地后一点动静全无。英琼当先紧追凤四姑,眼看追到凹壁正中的洞门,两下相隔约有十丈左近,忽见洞门里冒起一团极浓的白雾,敌人在雾影中一闪即逝。等到近前用飞剑驱散妖雾一看,两扇满绘符箓的石门业已关得紧紧,耳边渐闻神雕长啸之声。心中焦急,不问青红皂白,一指剑光便往门上冲去。

  紧接着轻云赶到,飞剑在旁相助,那石门虽有妖法封固,也禁不住这两口仙剑的威力,只冲得火花四射,烟雾蒸腾,不消顷刻已将石门攻破。见里面黑魆魆的,刚要往洞中冲入,猛听一个鹄鸟般的怪声大喝道:“无知贱婢,死在目前,还敢在此猖狂么?”二人还未看清敌人所在,猛然眼前一阵奇亮,千万道又长又细的金光似密雨一般扑面飞来。知道敌人发动埋伏,当即飞退出洞,准备破了妖人法宝再行冲进时,倏地又是一阵大震过处,地底火花飞射,四壁凹处无数小洞穴中飞出许多火球。同时那千万道金光早在空中交织成了一面密层层的光网,当头罩下!

  二人知非善与,忙将双剑合璧,化成一道长虹,在光网火球之中上下冲突了好一会。那光网破了一层又是一层,地底火花和四壁火球,更是随射随发,愈来愈密,风火熊熊,甚是震耳。虽有仙剑护身,不畏伤害,却也令人心惊目眩。二人见妖人法宝层出不穷,既不能将之一时消灭,又无后退之理,而且斗了这些时,连妖人形相俱未看见!风火声中,渐听神雕鸣声愈急。

  英琼恐神雕被妖火炼死,暗忖:“照这般相持不下,挨到几时?不如冒险冲进洞去,将神雕先救了出来,能将妖人除了更好,不能便仗双剑之力冲了出来!”想了想,把心一横,忙一招呼轻云,二次往洞里面冲进。轻云不知用意,见她涉险,紧迫中无法拦阻,又不便任其独往,只得随着一同往里冲进。二人刚一进洞,见那金光千丝万缕、蓬蓬勃勃往外拋起,二人也不管它,迳自冲破千层光网,直飞进去!

  到了里面一看,地方甚大,合洞光明,不似先前那般黑暗。正中一个矮小法台,台上立着一个大转轮,飙飞电驰,旋转不休,那千万道光丝便从轮中发出。轮后高坐一个穿金色坎肩、赤臂赤足、豹头环眼的胖大老妇,旁边立着相貌奇丑的女僮,也是差不多的打扮,正要飞身过去,百忙中忽闻神雕啸声。回头一看,左首也有一个法台,台上一座和洞外所见相同的丹炉。炉前不远光丝密网中挂吊着神雕。适才逃走的妖妇凤四姑正站炉边,披发仗剑,往炉中一指,便从炉中升起一团绿火,往神雕烧去。

  二人见神雕挣扎狼狈,知道苦难无穷,又急又怜,也不愿再和妖人对敌,迳飞上前,剑光绕处,光丝先自冲破,再往神雕脚上一绕,便自脱绑飞起,二人忙用剑光将它护住往外冲出。这时“金线神姥”蒲妙妙正和凤四姑在洞中主持,见敌人仙剑神妙无方,金线烈火不能奏功,也甚惊心。刚准备行使那最恶毒的妖法取胜,不料敌人来得这般神速,才一发现,长虹电转中,神雕已被救走,再想施为已是无及!不由勃然大怒,决意与仇敌拼个你死我亡,一声怪啸,将手往上举,霹雳也似一阵炸音过处,洞顶前半截立时爆裂四散,现出那两座法台。往前一看,敌人业已飞身上去,一时情急,正待弃了法台不用追将出去,一道青紫二色的长虹自天飞堕,敌人二次又飞将下来。原来英琼、轻云二人起初听“矮叟”朱梅说,妖人姑侄一个为神雕爪裂海中,一个又被神雕追走,估量无甚出奇本领。不料蒲妙妙妖法,另成一家,邪术也颇惊人,所炼法宝俱有一番设置,不便随身携带。

  英琼、轻云二人有了刚才这一番经历,才知妖人并不似自己预料那般易与,又忙着赶向峨眉与诸同门会晤,只想救雕逃走,本不想再贪功恋战。可是及至飞到上面一看,神雕佛奴已是遍体伤残,哀鸣不已。英琼素来把雕爱如性命,几曾见它吃过这等亏苦!心中痛到了极处,把妖妇恨如切骨,忙从怀中取了两粒从峨眉带出来的灵丹喂与神雕服了。见它尚能飞翔,吩咐在上面守候,见机而退,不可下去,免得又遭毒手。一面怒对轻云道:“周师姊,这两个妖妇如此可恶!差点将我佛奴烧死,如不杀她,此恨难消!我们适才已领教过了,并无别的伎俩,她那妖光鬼火也奈何我不得,你如能助我一臂之力,一同下去除她为佛奴报仇更好,否则便请护送佛奴回去,我不杀她,誓不为人!”说罢,不俟轻云答言,便往下面飞去。

  轻云素如英琼性情刚烈,说得出便做得到,除了尊长,谁也拗她不过。自己比她年长,既拦不住,怎能任其孤身入险!略一寻思,只得双剑相合,跟踪同下。神雕这一受伤,英琼简直气疯了心,仗着双剑护身,不怕妖光邪火,哪还管甚青红皂白!因为放妖火炼神雕的是凤四姑,一落地首先看见妖人前半截洞府业已震揭开去,显露出那两座法台。金线神姥与凤四姑一边一个,正在作势欲起,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一纵剑光,疾逾飞电,便往凤四姑射去!

  凤四姑见敌人二次下来,仗有金线神姥在前,痴心还在暗幸:“敌人得了便宜不退,自投罗网,必遭金线神姥毒手。”谁知敌人比起上次救雕还要来得神速,刚刚发现影光,转眼已到身旁!大吃一惊,不及抵御,忙化白气飞起时,这次双剑合璧,威力大长,不比适才上面只是英琼一人。想逃活命,哪里能够!长虹卷处,血肉纷飞!也是凤四姑平日淫孽太重,应遭恶报,连声也未出,立时形神俱为仙剑所斩,死于就地。剑光再一绕,断了台前炉鼎。

  英琼气忿稍除,忙回剑光,从妖光邪火中去杀金线神姥时,法台依然,金光如丝,仍见台上妖轮悬转,千条万缕,密密层层,抛射不已,敌人却不知去向。恼得英琼性起,飞剑光过去朝着妖轮乱绕乱转,一片爆音,密如串珠,连轴带轮斩成粉碎,残余下来的妖光邪火弥漫四外。英琼、轻云二人合着双剑,上下冲突,那妖光没有妖轮主驭,不消片刻又都扫荡殆尽。英琼四顾不见妖妇踪迹,无从泄忿,一眼看见当中那两座炉鼎隐隐放光,四壁妖火仍发个不休,知是妖妇有用之物,打算毁了泄忿。剑光飞过,先将大的一座斩裂瓦解,正要再破去那座小的,猛听妖妇在暗中大喝道:“此乃红发老祖五行神炉,贱婢毁它不得!看我仙法取你狗命!”

  英琼闻得妖妇语声,正待跟踪寻追,忽然天旋地转,四外尘昏,除剑光所照之处,到处黑雾漫漫,神号鬼哭。轻云抬头一看,上面一片沉沉黑影,已是当头压下。猛地想起妖妇会大挪移法,适才曾用缓兵之计,自己破敌全仗神速,保不定还有别的妖法,忙拉英琼先行遁走。英琼新胜气锐,又知妖妇尚在暗中藏避,执意搜寻,杀个快意,以为纵有妖法,也非双剑对手,哪里肯退!

  轻云既不便舍她独行,眼看暗影愈降愈低,看不出是甚路数,耳畔又遥闻妖妇道:“无知贱婢,已然入我埋伏,叫你一万年也冲不出去!”轻云知道不妙,一着急,猛又想起身旁带有“天遁镜”,不曾取用,何不取出试试?一面随英琼飞驰,一面将镜取出,百十丈金霞立时脱手而出,头上暗影立被阻住不下。偶然抽空往四外一照,迥非以前景,镜光竟照不见底,敌人更是声影毫无。先照着上面冲去,冲了好一会,终是不能出险,又往横里冲去,亦复如是。二人飞行何等迅速,算计上下左右冲行均有老远,毫无结果,英琼才也着起急来!

  二人更恐身子被困,神雕在上面又为妖人擒走,正自焦急,忽听一阵霹雳,一大团烈火红光自侧面打来。因为宝镜正照上面,骤不及防,连二人剑光都被震荡了一下。刚刚吃了一惊,连忙回镜去照时,猛听一个女子声音道:“周、李二位姊姊在下面么?妖妇已被我赶走,她用的乃是‘颠倒五行、挪移乾坤、迷形大法’。二位中了她的诡计,以横为直,以上为下,我发了一粒‘灭魔弹月弩’,能给二位引路,照此冲出便即脱困!”二人一听语声,乃是“女神婴”易静,心中大喜,忙照火发处冲出!妖妇已走,妖法无人主持,果然转瞬出险!

  三人会面后,易静道:“我如晚来片刻,她妖法完成,此山便合。二位愈下愈深、势必陷入地肺,为地水火风所困,除了各诸尊长亲来,连我也无法处置了。此法甚是厉害,昔日鸠盘婆曾以此困我,故尔识得。二位姊姊在困中时,无论往何方飞行,均被妖妇行法颠倒,移向下面,她又故意开通地下,引人入陷,如非仙剑、宝镜功用神妙,她再一使别的邪法异宝,岂能幸免!妖妇想是行法匆忙,上面竟忘了掩盖,我奉朱真人之命来此相助。”

  易静正说之间,英琼忽闻神雕哑声长鸣。英琼初上来便望见它蹲伏在路旁危石之上,神情甚是狼狈,因和易静相见,想听完了话再行过去。一听易静只将妖妇逐走,并未诛除,本就觉着遗憾,及闻神雕鸣声有异,忙回首一看,神雕已离地低飞,两爪在攫拿,颇似和人追逐神气,却不见有敌人踪迹。猛听易静喝道:“大胆妖妇,不知逃命,还敢暗中弄鬼么?”说罢,手扬一道寒光,早飞上前。

  英、云二人闻言醒悟,知道妖妇隐身回来,意欲暗算,哪里容得!英琼刚指剑光朝神雕扑抓之处飞去,轻云因妖人身形隐起,不便追杀,又将“天遁镜”取出照去。三人法宝飞剑同时发动,蒲妙妙饶是满身妖术,也禁受不起!镜光照处,首先破了她的隐身之法,妖妇身形一现,三人飞剑便疾如闪电飞逐过去。

  易静生性也和英琼一般的嫉恶如仇,不过经历得多,比较持重罢了。先时不追,原是势难兼顾,妖妇逃回,已然恼恨,再见英云业已当先飞去,一催遁光,也跟着紧紧追赶。妖妇这时隐身法已被破去,任她飞行迅速,也没有三人的剑光来得快,不消多时,已被三人追去百里以外。眼看首尾衔接,略一迟延,便要身首异处。方自亡命遁逃,忽见西南方一片红霞,疾如奔马,正从斜刺里穿过,妖妇定睛一看,惊喜交集,连忙一催妖烟,迎上前去。

  后面三人正追之际,见下面山势愈发险恶,妖妇忽然改了方向。往侧一看,高山恶岭,蜿蜒前横,山后红云,弥漫如飞,从前面横涌过来,妖妇业已投入红云之中,一同往下落去。三人追高了兴,决意除敌,忙按落遁光追了下去。红云开处,现出了一伙红衣赤足、手持长剑幡幢、怪模怪样的妖人。两下势子都是异常迅疾,英琼当先见妖妇正与为首妖人说话,一落地,不问青红皂白,早一指紫郢剑,一道紫虹飞将过去,拦腰一绕,便即尸横就地。

  蒲妙妙只说遇见救星,那些来人个个厉害,与峨眉有渊源,敌人不会不知来历。即便冒昧动手,有那些宝幡云幢,也能保得住性命。不想双方来势仓猝,为首一人听她说没几句,英琼剑光已然飞起,不及救护,蒲妙妙已为飞剑所斩。为首妖人不是见机逃避得快,差点也被殃及!不由勃然大怒,一声怪啸,将手中长剑一挥,连同手下十余个同党,各将幡幢招展,立时红云弥漫,彩雾蒸腾,众妖人全身隐入云雾之中。

  英琼斩了妖妇,方觉快意,忽见红云弥漫,密密层层围将上来,哪放在心上,还想追杀和妖妇对话的为首妖人,忽闻一股异香透鼻,立时觉得神昏体慵,摇摇欲坠,才知那红云声势不大,却是厉害。连忙一振心神,一面运用玄功,一面飞转剑光,绕护全身,四外搜寻敌人踪迹。轻云、易静也双双赶到。

  易静阅历虽较英云为广,竟也未看出红云的来历。一见英琼剑斩妖妇,为红云所困,便一同冲杀上前。轻云青索剑刚刚飞起,易静微闻异香,估量红云中含有毒气,连忙屏息凝神,手扬处,“灭魔弹月弩”发将出去。一团光华刚射入红云之中,爆裂开来,便听有一妖人大喝道:“来者便是峨眉门下,如此欺人,我等还去则甚?他们倚仗紫郢、青索双剑,我等不可轻敌,且禀告师尊去!”又听那十多个同党齐声喝道:“瞎了眼的无知贱婢,休得逞能,如无胆量,莫要追赶,我等去也!”说罢,声息寂然。

  这时满地红云甚是浓厚,看不见妖人的踪迹。英、云二人因恐为邪香所中,业已双剑合一,轻云又将“天遁镜”取出运用,只管上下冲突,扫荡妖氛。易静道高人胆大,见红云来得异样,与别的妖法不同,虽经自己发了一“灭魔弹月弩”,可是那些被震裂的妖云仍是成团成絮,略一接触又复凝在一起,聚而不散。除了英、云合璧的双剑还能冲裂得五零四散外,连“天遁镜”的光华也只能逼开,不能消灭,心中好生惊异。一听妖人要走,暗忖:“英琼小小年纪,竟能直入敌人群里,剑诛首恶,如今敌人仗着妖法护身,看不见影子,何不也显显神通?纵不能将敌人全诛戮,好歹也杀他两个!”想到这里,将身藏七宝取出备用。

  哪知来人恨三女到了极点,不过深知双剑厉害,无法伤害她,又恐红云为三女破去,万分不已,才准备全师而退。易静这一念贪功,恰好授人以隙,为首妖人正率众退却之际,忽见对面一女从法宝囊内取出一件形势奇特的宝物,金光闪闪,正在施为,忙取出一根“太白刺”,照易静下半身打去。接着,将手一挥,率领一干同党,一面收转火云,竟往来路上遁去。

  那“太白刺”系从千年刺猬身上长刺中抽出,经过红发老祖多年修炼,分给众门人作防身之用,中在人身上,不消多时,便遍体发热,毒气归心,人如瘫了一般,不能醒转。幸而易静久经大敌,身带灵药异宝甚多,又长于诸般禁制之术,当她手中拿着法宝正要发放,忽见一丝白光朝腿上射来,知是敌人用法宝暗算,躲避不及,连忙运用玄功,一鼓真气,迎上前去。两条腿坚如铁石,那白光也刚巧飞到,左腿着了一下,因得事前机警,敏于应变,就势用擒拿法一把抄起一看,乃是一根其细如针、其白如银、约有尺许长短的毒刺。虽没深进肉里,左腿浮面一层已觉火热异常。

  当下顾不得再使法宝,一面行法护身,以防敌人再有暗算,一面取了一粒丹药嚼碎敷上。再查看敌人踪迹时,匝地妖气倏地升起,似飞卷残云一般,团团滚滚,往前飞去。最前面红云簇拥之中,隐现着一伙执长幡的妖人,已然遁出老远。心中大怒,见英、云二人尚未发觉敌人在妖云邪雾掩盖之中遁去,还在运用双剑和“天遁镜”扫荡残氛,连忙喝道:“妖人已逃,我等还不快些追去!”一言未了,英、云二人也看出妖人逃走。

  易静吃亏,三人更是大怒,一纵遁光便追上去,三人只顾穷追,也没留神前面是什么所在。三人遁法不比寻常,比较妖云要快一些,追了有好一阵,快要追上。英琼忽想起:“适才追赶妖妇尚只辰巳之交,神雕佛奴并未跟来,途中还仿佛听见它长啸之声,因为杀敌在迩,也未留神。现时日已平西,又追了不少的路,不知佛奴为妖火所伤,究竟有无妨害?”英琼心刚一动,猛一眼看下面丛岗复岭,水恶山穷,峭壁排云,往往相距脚底不过咫尺,但那最高之处竟要飞越而过,不由脱口喊了声:“好险恶的山水!”

  轻云与英琼俱极少往来苗疆一带,闻言只朝下看了一眼,也未在意。易静却被这句话提醒,往下一看,不知何时已行近苗疆中洪荒未辟的地界。想起那伙妖人俱是苗疆的装束生相,自己幼随师父修道多年,各派有名望的散仙剑仙会过的颇多,只有红发老祖未曾谋面。久闻他乃苗疆异派中鼻祖,不但道法高强,极重恩怨,更有“化血神刀”、“五云桃花毒瘴”和许多厉害法宝,轻易招惹不得。那伙妖人说不定便是他的门下,这事还须仔细些方好!

  易静刚一有了戒心,还未及招呼英、云二人,忽见妖云前面一股子红光,有大碗粗细,直上重霄,约有数百丈高下。晃眼功夫,忽然爆散,化为半天红云,与所追妖云会合,直落下去,映着半边青天和新升起又圆又大的新月,愈显得其赤如血。这时两下里相距本近,三人虽在观察应变,遁光并未停止。还没有半盏茶时,红光红云俱都敛尽。飞行中忽听下面众声呐喊:“大胆贱婢,速来纳命!”

  三人低头一看,下面乃是一个葫芦形的大山谷,口狭腰细,谷底极大,尽头处是座危崖。崖中腰有一个又高又大的怪洞,洞前平地上,妖人平添了两三倍。先进的一伙居前,各人手持幡幢排开;中间是两短排,各持刀叉弓箭;后面又是一长排,有的臂绕长蛇,有的腰缠巨蟒,个个红巾包头,形式恰是一个“离”卦像,也分不出何人为首。

  三人看出敌人布阵相待,已然追到人家门上,就此望尘却步,未免不是意思。易静和英琼俱以先下手为强的主意,按遁光往下一落,见敌人笔直站在各部位上,毫无动静,只当中第一人举手喊了一声。二人的飞剑早长虹电掣发将出去,轻云在后看出敌人声势太盛,未必能操胜算,不得不多加几分小心,一面飞剑相助,一面忙把“天遁镜”朝前照去。

  三人飞剑刚一近前,忽见敌人阵后厉声大喝道:“原来是朱矮子主使你们来的!尔等且退,待我亲去擒住三个贱婢,再与她们师长算账!”说时一片红光闪近,所有敌人全都不见,只现出一个面赤如火、发似朱砂、穿着一身奇怪装束的苗人。方一照面,便有一道红光从衣袖间飞起,赤虹夭矫,宛如游龙,映得附近山石林木都成一片鲜红,光华电射,芒焰逼人,比起英云二人的双剑正也不相上下!

  这怪人一出现,再加上两道红光,休说“女神婴”易静,便连英、云二人也看出来人是红发老祖!知道不是好惹,俱都心惊着忙。英、云二人又知道此番峨眉开山盛会,请外教群仙,便有此人。暗忖:“事已至此,如果释兵相见,对方定然不肯容恕。倒不如以错就错,给他一个装着不知,微一抵御,便即抽身遁走比较好些。”想到这里,互相朝易静一使眼色。

  易静早看出厉害,明白二人心意,便大声道:“无知妖苗,擅敢与崇明岛妖妇蒲妙妙朋比为恶,今日如不将尔等如数扫荡,决不回去!”一面指挥剑光应战,暗中却将七宝取了两件到手,准备施为。红发老祖自以为那把“化血神刀”天下无敌,虽闻紫郢、青索双剑之名,并未见过,及至交手,才知果然奥妙无穷,“化血神刀”有相形见拙之势!不由大怒,将手朝红光一招,一口真气喷将出来。那红光立时分化,由一而十,由十而百而千,变成了无数的红光,电卷涛飞,朝三人包围上去。

  英、云二人喊一声:“来得好!”收了“天遁镜”,各将手一招,身剑慢慢合一,化成一道青、紫二色的长虹迎上前去。双剑合璧,平添了若干威力,飞入千万道虹光丛中一阵乱搅,幻成漫天彩霞,转眼功夫,红光益发不支。红发老祖一见大惊,知道再延片刻,便要为双剑所破,暗恨:“贱婢竟敢到妙相峦上门欺人,看在你师长们分上,只打算生擒尔等送往峨眉问罪,你却如此可恶!”想到这里,顿生恶念,准备收回飞剑,引三人追入阵地,发动“六阳真火”,炼成灰烬!

  他这里刚把手朝空中一指,红光如万条火龙,纷纷飞堕。满拟三人剑光随后追来,便可下手,不料三人早有一番打算。这时一见红发老祖一面收转“化血神刀”,口中却在掐诀念咒,向阵地上禹步作法,知要诱敌入阵。易静先将身一起,迎着二人剑光,倏地现身喝道:“穷寇莫追,还不一同回山复命,等待何时!”大家立时会合一处,向来路遁去。三人遁光迅速,得胜反退,出乎敌人意料之外。易静小心过甚,知道红发老祖定要随后追来,未必能以脱身,一面速退,手中的“灭魔弹月弩”连同一粒“除邪九烟丸”,早先后朝着红发老祖打去!

  红发老祖见有一团茶杯大小、碧荧荧的光华打来,未看出那是什么宝物,冷笑一声,将手一指,一团雷火迎上前来。满拟这不似双剑般神妙,不过是件寻常法宝,一下便可炸开,无足轻重,并未放在心上。雷火发出了手,目光仍注定空中,口里一声号令,把手一挥,适才阵地上站定的数十个门徒刚刚现出身来,那团雷火与碧光相撞,霹雳一声,碧光立时爆发。只听一阵“咝咝”之音,碧光裂处,化为九股青烟,像千万层浓雾自天直下,笼罩天地,前面只是一片青濛濛的烟雾,将敌人去路遮蔽,什么也看不见。

  红发老祖闻见一股子奇香刺鼻,猛想此烟厉害,忙将真气一屏,大喝:“众弟子速运玄功,收闭真气,不可闻嗅,待我破它!”言还未了,前排持幡的门人已闻着香味倒了好几个。气得红发老祖咬牙切齿,二次将“化血神刀”飞起,化成一片火也似的光墙,打算去阻住青烟侵人,又把两手一阵乱发,斗大雷火连珠也似朝青烟中打去,霹雳之声震得山摇地动,那青烟果然被震散了许多。

  这些事儿,差不多都是同时发作。说时迟,那时快,红发老袓虽然法力高强,因为事均出于仓猝,先前又未安心施展毒手,所有法术法宝均未使用。及至积忿施为,已是无及。加上对方临变机警,动作神速,处处都是急不如快,所以上了大当!当第一团雷火震散青光之际,红发老祖闻了一点异香,虽然警觉得早,毕竟也受了点害,兀自觉着头脑有些昏眩。这时一面忙着乱发雷火去破敌人青烟,一面还在想化身追敌。谁知“化血神刀”和手中雷火刚发出去,猛又见红光雷火中飞来一道光华,业已近身!

  红发老祖大吃一惊,忙将元神振起,身子一偏,避开胸前要穴。一声爆响,左臂竟挨着了一点,几乎齐腕打折!那光华斜飞过去,又中在身后一个心爱门人身上,狂啸一声,倒于就地。等到元神飞上重霄,一查敌人踪迹,星河耿耿,只绝远天际似有一痕青紫光华飞掣,略看一眼即行消逝不见,哪里还能追赶得上!只得飞身落地,救治受伤门人,连遭伤败,益发暴怒如雷,痛恨峨眉到了极处!

  原来先前那一伙苗人乃是红发老祖弟子。红发老祖接了峨眉请柬,本想亲身前去参预盛会,因闻“妖尸”谷辰元神漏网以后,新近又遁入苗疆蚩尤山一带极隐僻之处潜伏。自己自从三仙二老炼绿袍老妖以后,准备在苗疆独创宗教,大开门户,已将各处洞府连同众门人修道之所一齐打通,方圆有数千里地面。红发老祖恐远游峨眉,无人坐镇,“妖尸”谷辰前来侵犯。师徒商量,决计自身不往,只选了十二个道行较高的门人,前去送礼观光。这十二名弟子之中,为首的叫雷抓子,和凤四姑相识已久,私借红发老祖宝鼎,正拟索回,英琼、轻云等三人已追蒲妙妙下来遇上,雷抓子伤了易静一下,才引得二人直追到苗疆去。

  且说易静、英琼、轻云三人,一见对方是红发老祖,无心冒犯,后悔已来不及。心想与其被他擒住受辱,还不如回山去自受处分要强得多。“女神婴”易静仗着自己闯祸是在来拜师以前,或者不会受责,当时只顾脱身逞能,连用法宝伤了红发老祖和许多门人,并未计及日后利害轻重,及至三人驾遁光逃出老远,回顾没有追赶,大家略按遁光歇息时,易静才和英、云二人说起。

  英、云逃时匆促,尚不知此事,闻言大惊道:“易姊姊你闯了大祸了!这红发老祖量小记仇,和本门好几位师长有交,掌教师尊此时还下帖请他。我们上门忤犯,乱子已是不小,单单逃回,还可说事前不知。我们已然遁走,还回手用法宝伤他,他虽异派旁门,总算是以下犯上,太说不过去。我想他如就此和本门为仇,不去峨眉还较好一些。他如能隐忍,迳去赴会,当了老幼各派群仙质问掌教师尊,诉说我们无状,姊姊这时还算客,尚不妨事,我二人至少也得受一场责罚,岂非无趣?”

  易静脸上一红,尚未答言,英琼答道:“周姊姊想是和大师姊常在一起,受了熏陶,潜移默化,无一件不是万般仔细,惟恐出错!天下事哪怕得了许多?你只顾事事屈着自己说,却不想当时易姊姊如不施展法宝将他打伤,照红发老祖的行径和法力,岂能不追我们?要是一个不小心被他赶上擒了去,受他一场责辱,押着我们往峨眉一送,那时丢人多大!与其那般,还不如死了呢。既说抵敌,为的是脱身逃回,谁保得住动手不伤人,我们吃了亏,也还不是白吃么?”

  易静笑道:“毕竟李姊姊快人快语,师尊如果责罚,红发老祖乃我所伤,我一人领责便了。”轻云道:“我们既在一处,祸福与共,错已铸成,受责在所不计。那红发老祖原非善类,因以前‘追云叟’白师伯夫妇甫成道时,曾在苗疆受了桃花瘴毒,蒙他无心中相助。屡次苦劝,方行弃恶归善,又给他引进‘东海三仙’与许多前辈师长,由此化敌为友。论道行,他乃苗疆剑仙中开山祖师,门人众多,非同小可。我们这一与他成仇,岂不是从此多事,连累师长们操心么?”

  英琼道:“事已至此,说也无益,适才不见佛奴追来,想必受伤沉重。它独留崇明岛,莫不又遇见别的妖人,我们快寻它去。”轻云道:“你休小觑佛奴,它已在白眉禅师座下听经多年,自从做了你的坐骑,多服灵药仙丹,更非昔比。近来我看它已不进内食,想是脱毛换骨之期将到,故有这一场火劫。适才见它虽受重伤,仍能飞翔,依我看,它能为自身打算,不会仍在崇明岛,我们走后,定已飞回峨眉了。”

  英琼终不放心,仍强着轻云、易静,绕道往崇明岛一行。刚刚飞起空中行了不远,忽见正西方一片祥光,疾如电驰,从斜刺里直飞过来,彩气缤纷,迥非习见,连易静也看不出是何家数,来势甚疾,不知是敌是友。方在猜疑,那祥光已从侧飞到。英琼见光霞围绕中现出一个高大僧人,朝着自己把手一招,便往下面山头上落去,不禁狂喜万分,顾不得再说话,跟着朝下飞落,敛遁光拜倒在地,抱着那僧人的双膝,泪如泉涌,兀自说不出句话来。

  易静、轻云见英琼朝那僧人追去,忙也跟踪而下。轻云见了这般情伏,已然猜出来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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