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蓬莱教篡位始末
2019-11-04  作者:龙乘风  来源:龙乘风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老二皱了皱眉,道:“这可够瞧了,如是者你磕我也磕,你跪我也跪,要等到甚么时候才能够罢休?”
  老大道:“这个我可记不清楚了,但是等到两人站立起来的时候,大家的额头上都已经在流血不止。”
  老二道:“真乃奇闻也。”
  老三道:“这是礼多人不怪,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又正是先礼后兵,凡此种种礼数,我辈中人皆不可或忘焉。”
  老二道:“师父跟桃东来互磕一番之后,却又如何?”
  老大道:“老三说得对,师父跟桃东来都是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师父所求者,不用说自然就是那个瓷瓶子了。”
  老三道:“桃老混蛋所求的又是甚么呢?”
  老大道:“桃东来想见一个人。”
  老三道:“他要见谁?”
  老大道:“桃仙女。”
  老三道:“桃仙女已升天而去,桃东来想见她岂非难比登天吗?”
  老大道:“这个自然,但他也不是真的要上天见桃仙女,只是想到她的坟前拜祭一下而已。”
  老三道:“这倒不难,直往仙女岛便是。”
  老二道:“但桃东来又怎知道桃仙女葬在仙女岛?所以他是非要求求咱们师父不可的。”
  老大道:“师父也未免是太迂腐了,桃东来想拜祭一下女儿,他又何必诸多留难?”
  老二道:“这不是迂腐,而是不近人情!”
  老二冷冷一笑,道:“好啊,你在背后说师父的坏话!”
  老三道:“你也不是说师父迂腐不堪吗?”
  老二说:“我只是说他迂腐,可没加上不堪这两个字。”
  这一次老三落了下风,立时见风转舵,不再理会老二,只是望着老大说:“后来师父有没有带他到仙女岛?”
  老大点点头,道:“后来师父终于答应了,因为桃东来也答应把瓷瓶子借给他瞧瞧。”
  老三叹了口气,道:“这两位都是一世之雄,却为了这些芝麻绿豆般的小事争缠不休。”他本来一直郎说桃东来是个老混蛋,但这时候又把他说成是个一世之雄。
  老二道:“老大,你有没有跟着往仙女岛?”
  老大道:“这个自然少不了大哥的一份儿。”
  老二苦着脸望着老三道:‘那时候你和我到哪里去了,为甚么岛上发生了这许多重要的事情都只有老大一个人知道?”
  老三搔了搔脖子,半晌才道:“我记起了,那时候你害了病,至于我嘛,却是忙着施肥。”
  “施甚么肥?”
  “嘿嘿,你真的他妈妈的有所不知了,海蛟岛繁花似锦,草木丛生,我的功劳不小,若不是我天天到处撒尿和大……”
  “大你的春秋大梦!”老大立时喝道:“现在你说还是我说?”
  老三舌头一伸,嘻嘻笑道:“是你自己不说我才说的,你若有话要说了,我这些说话就只好不说啦。”
  老大冷哼一声,半晌才道:“师父乘坐着桃东来的金帆巨船,把巨船一直驶往仙女鸟,当他们登上仙女岛的时候,天色已渐渐晚了,咱们燃点起火炬,来到了桃仙女的墓前。”
  老二道:“桃东来一定很伤心了。”
  老大道:“说也奇怪,我以为他一定会于墓前大哭一场的,谁知道他真是个武林奇人,虽然他看来真的是伤心极了,但他却不但没有哭,反而大声笑了起来。”
  老三道:“这是啼笑皆非,与其大哭,不如大笑。”
  老大道:“师父却没有笑,也没有哭,只是捧着那个瓷瓶子看得发呆。”
  老二道:“这一呆,只怕要呆上大半天罢?”
  老大摇摇头,道:“师父呆了没多久,火炬就熄灭了。”
  老二道:“是不是下大雨啦?”
  老大又摇摇头,道:“那一天月明如镜,万里无云,何来大雨。”
  老三奇道:“然则,那火炬怎会无缘无故的熄灭?莫不是有鬼吗?”
  老大冷冷一笑,道:“有我这个大法师,冤魂野鬼又岂敢放肆。”
  老三道:“这可奇了……”
  老大道:“这有甚么稀奇,火炬是给一个人用掌风扫灭掉的。”众人闻言,都是眼色一变,心想:“能够一掌把火炬打得熄灭的人,绝非泛泛之辈。”
  只见老大虽然口里说有甚么稀奇,但一张脸色却是阴晴不定,仿佛又再置身于当日情景之中。过了一会,他才缓缓地接道:“那个用掌风打熄火炬的人,身材比师父矮小一点,大概矮了两三寸。”
  众人听到这里,心中均想:“你师父是海角巨灵神,身高没一丈也有九尺,这人只比他矮两三寸,自然也是个庞然巨物了。”
  但老大接着却又说道:“说来可笑,这厮虽然比我高了一大截,但其实却只是个矮子!”众人不禁大感意外,心想:“莫不是这浑人又来疯言疯语了?”
  但雍大娘听到这里,却是“啊”的一声叫了起来,失声道:“是鬼手铁脚夏侯凉!”
  老大点点头,道:“妳说对了,师父正是这么称呼他,这夏侯凉虽然是个矮子,但却有一双古怪的铁拐杖,他站在两根铁杖中间的横铁上,整个人看起来最少高了三四尺,那时候,月色很好,虽然我拿着的火炬给这厮打熄了,但我还是可以看见这厮的脸,他妈妈的,这厮原来是个丑八怪,所以见不得人,一上来就要把火炬毁掉。”
  老二“唔”的一声,道:“原来这夏侯凉只是不想别人瞧见他的脸孔而已,那么,他灭掉火炬之举,也并非存着甚么恶意了。”
  老大“嘿嘿”一笑,道:“二弟,你真是天真烂漫,不知人心险恶,这厮一掌灭掉火光之后,接着就发出一声怪啸,随着这啸声,四方八面就突然同时冒出了几十条黑影来。”
  老三拍掌一笑,道:“想不到仙女岛也会有如此热闹的时候!”
  老大冷冷道:“热闹是挺热闹了,但却一点也不有趣,那桃老混蛋硬是要到仙女岛,谁知道仙女岛早已埋伏了大批厉害的敌人,要把他砍为肉酱!”
  老二大声赞道:“好计谋!好厉害!果然是智深虑远,棋高一着!”
  老三道:“你在赞谁好计谋?”
  老二道:“当然是赞师父啊,他老人家用这种布局来对付桃老混蛋,真是机智百出,教人拍案叫绝!”
  老大“呸”的一声,骂道:“你才真的够绝,够混蛋!”
  老二大怒道:“你怎么无缘无故的骂人?”
  老大一拍桌子,喝道:“你自作聪明,黑白不分,好歹不辨,自以为是,含血喷师父,再不闭上你的鸟嘴,我马上就要代替师父执掌岛规,把你逐出岛外!”
  他这一喝骂居然威势十足,老二给他吓了一跳,果然立刻闭嘴,不敢再多言语了。
  老三却自笑道:“原来开封也是个岛,但怎么不叫开封岛?却叫开封府了?”
  说到这里,蓦然发现老大正在怒噔着自己,立时改变口风,也瞪着眼对老二说:“你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师父之腹,他老人家怎会用这种鄙劣的奸计来对付桃东来?这种说话若是给师父听见了,不把你吊起来拷打才怪。”
  老大见老三帮腔,这才面色稍缓,接道:“那夏侯凉虽然猥琐矮小,兼且貌不惊人,但手底下的功夫真还不弱,那几十个不知从哪里杀出来的兔崽子,也是人人身怀绝技,咱们三人以寡敌众,但谁也没有半点慌乱,只见师父怪笑连声,指东打西,指南打北,指东北打西南,指南北打东西,总之指手划脚,立时就有好几个兔崽子惨叫倒下。
  “至于桃老混蛋……不,从这一刻开始,要改称呼为桃老英雄了,这老家伙看似老弱残兵,原来武功极之厉害,那些兔崽子人数虽众,而且一上来就各施各法,有链子枪啦,流星锤啦,三节棍啦,又有子母金环,雷震挡,跨虎篮,甚至笨重得要命的仙人担也用上了,这还不算,有三个小子专门施放暗器,一个用飞刀,一个用满天花雨手法,大撒金钱镖,还有一个嘴里不断放屁,袖里不断放箭的家伙,三人死缠着桃老英雄,似乎真的要取他的性命……”
  众人之中,有些已然知道这三人的来历,心想:“鲁北三毒既已出手,又怎会手下留情?”
  老大似是说得干了,顺手抓起一壶茶,揭开茶壶盖子便喝,喝完才继续说道:“—个桃老英雄也真厉害,只见他大喝一声:‘鲁北三毒,本教主今晚若放走你们一个,就是他奶奶妁老鹌张!’哈哈,想不到像他那样身份的武林前辈,也会说这种粗话。我听见了十分兴奋,立时大声附和也一口气骂了三四十句惊人之极、臭气熏天的粗话,总之是听者骇然,骂者痛快,虽然一面骂一面给人揍了几下,那也是物有所值,不枉此骂之至。
  “当我骂得连声音也嘶哑的时候,那捞什子鲁北三毒早已头颈断折,睁眉突目地瘫痪在地上,桃老英雄果然说得出,做得到,这三个龟儿子一个也没跑掉,我很高兴,正想大声喝采之际,又狗,七八个兔崽子围着桃老英雄狂攻不已,我心中怒气陡生,立时大发神威,振臂连续打倒五六人,要赶上去帮助桃老英雄一臂之力,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我救人之心太急,竟没瞧见前面有块大石,就此一终昏倒,不省人事……”
  众人不禁莞尔一笑,心想:“桃东来武功盖世,何必你来助拳?倘若连他也打发不了敌人,你上前去更是白白送死,而且在此苦战的关头,你分明是给人打倒了,却说是给大石绊跌,真是吹牛大王。”
  但众人心里说他吹牛,也仅限于这一点而已,对于他说的其余情节,却都是深信不疑。
  老大又要喝茶,但手上这壶茶早已喝干,立时有人用双手奉上另一壶铁观音,他喝了一口,道:“好茶!就像是师父给我喝的那壶一模一样。”
  老二奇道:“师父甚么时候给茶你喝了?”
  老大道:“那时候,天色已渐渐亮了,我从昏迷中悠悠转醒,只觉得身子飘荡不定,就像是躺在一艘船子之上,哈哈,说来荒唐,原来那时候我真的身在帆船之中。
  “我才醒过来,师父就给了我一壶好茶,虽然身在船上,但这一壶茶却是又热又香,我心里感激,但又不想在师父面前淌出眼泪,便极力控制自己,眼看快要忍不住了,我便大喝一声,道:‘气他奶奶的无耻小八,有种的再来跟老子决一死战!’哈哈,这法子居然十分灵验,只是这么一喝一骂,眼泪就没有掉下来了,师父直望着我,忽然笑道:‘那些无耻小人,已给桃宫主杀得一个不剩啦!’我听见这句说话,真是高兴得难以形容,但在高兴之余,却又甚不高兴。”
  众人一愕,一时之间着实无法明了“高兴之余,却又甚不高兴。”这句说话是甚么意思。老大又喝了一口茶才解释道:“师父见我忽然又眉头大皱,便问:‘智智,你怎么啦?是不是伤口疼了?不要紧,雷驼子的那一掌虽然厉害,但偏偏打中了你的护心镜,你虽然昏倒了,他却比你更惨,整块右掌都给震碎啦。’”
  他说得忘了形,刚才“绊石昏倒”之说立时不攻自破,但他还是浑然不觉,继续说道:“师父平时凶恶无比,但那时候却对我关怀备至,我心中一酸,终于还是流下了三滴英雄之泪。”众人又是暗暗好笑,甚么“三滴英雄之泪”,真是令人为之喷饭。
  老大接着又说:“我喝了一口茶,才对师父说‘弟子不高兴的事情,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那几十个无耻之徒。’师父冷笑一声,道:‘甚么几十个了?他们总共有一百二十五人!’我听了心中又大吃一惊,想不到对方竟然有百余人之众,忍不住道:‘他们真的都给桃宫主杀了?’师父道:‘此事当然不假,这一百二十五人若不杀得干干净净,你我如今焉还会有命?”
  “我心中忽然大不服气,道:‘这一百二十五人,绝不会全部都是桃宫主杀的,师父你也一定大有功劳。’师父不禁又好气,又好笑,道:“师父当然也有杀掉一部份,但你师父武功不如桃宫主,所杀的数目不及桃宫主多。’我这才服气,接着又说:‘但弟子还是很不高兴。’师父连笑道,:‘不必生气,为师看见你也杀了不少敌人,你也同样大有功劳。’我摇头道:‘弟子并非要占功劳,心中不快,乃是为了仙女岛如今已变成死尸岛,桃仙女一定会很不高兴,想到她不高兴,弟子也就目然不高兴了。’师父傻了半天,才喟然叹道:“难得你也有这份心思。’我道:‘咱们立刻回去,把那一百二十五具臭尸都抛进大海里!’师父摇摇头,道:‘不必了,这件事桃宫主和你师父早已干啦。’我听见他老人家这么说,心中才安乐一些。”
  说到这里,忽然又道:“大家听我不断说师父老人家前,师父老人家后,必然会以为我师父是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儿,但这种想法却是错得厉害极了,我师父比我还年青,今年还没四十岁,他高大英俊,极有男儿概,桃仙女若在人间,跟我师父当真是珠联璧合,天生一对之至!”
  认识高一冲的人,都知道他所言不虚,至于不知高一冲是何方神圣之徒,却是听到如今方始明了,这三个怪人的师父原来并不甚老。
  老三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道:“自来红颜多薄命,真是不消提了。”
  老二道:“桃仙女怎会吐血的?”
  老大干咳两声,半晌才道:“那一天,海上风浪平静,师父见我并无大碍,便离我而去,过了一会,我内急得繁,就爬了起来找个地方解决,行不了多远,忽听师父在一间房里叹道:‘桃宫主,这次是我害了你老人家啦。’我听见这话儿,不禁莫名其妙,忍不住停了下来,屏息吸气续听下去。
  “过了一会,桃老英雄的声音响了起来,道:‘高岛主,这怎能怪你?要怪就怪我有眼无珠,错信小人好了。’师父道:‘若非我刚愎自用,不肯向你老人家平心静气解释,那又怎会有日后连场惨变?’桃老英雄哈哈一笑,但笑了两声却又咳嗽起来,他咳声浑浊,中气虚弱,显见也和我一般受了内伤,师父似是吃了一惊,叫桃老英雄多点休息,桃老英雄却说:‘夏侯矮子以为这一掌必然可以把我活活震毙,但他又怎知道我已练就了紫气九重天这门功夫,只可惜直到如今,我还只是练到第六层境界,若是多练上一两层,他这一掌休说伤不了我分毫,恐怕还要给我体内的先天罡气当场反震毙命!’师父道:‘但夏侯矮子今还不是两腿一伸,一命呜呼吗?’桃老英雄道:“那是全凭你在旁照应着,否则,这群王八蛋!已大功告成,奏凯而归了。’师父又道:‘老曾深谋远虑,这次一击不中,只怕还会卷土重来……’”
  众人听到这里,更是为之聚精会神,不少人心中都在寻思:“原来这些风波,都是‘老曾’一手策划的,但这‘老曾’却又是何许人也?”也有不少人糊里胡涂,以为“老曾”是“老僧”,这些人心想:“怎么现在又弄出一个老和尚?”
  只有雍大娘,卫空空等人,才知道这“老曾”的来历,但他们却都一言不发,只是静心地倾听下去。
  老大又缓缓地接道:“过了一会,桃老英雄长长的叹了口气,道:‘老曾跟随着我已经二十年了,这许多年以来,我一直把他当作亲兄弟般看待,其实,不要说是区区一本蓬莱宝典,就算他要借我这颗项上人头,我也绝不会眉头一皱的,在十几年前,我便已三番四次对他说,蓬莱教教主这个宝座,我已坐得厌倦啦,你我情同手足,就麻烦你来分担分担责任好了,但他一味推辞,还说我若再逼他,他就会退隐山林之中,跟本教从此断绝关系。那时候,我听了十分感动,以为他真的淡泊名利,只是诚心诚意来帮助我这个老朋友,哪知道他表面敦厚朴实,其实却是心怀鬼胎阴谋,他知道,当时教中上上下下,人人都对我忠心一片,倘若在那时候接掌蓬莱教的话,必然难以服众,是以一直隐忍不发,连送上门的教主宝座也敬谢不敏,嘿嘿,曾宗扬啊曾宗扬,你真是近百年来难得一见的不世枭雄,桃东来栽倒在你的手下,也可算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师父也长长的叹着气,道:‘桃宫主何苦深自怪责?老曾虽然暗中培植势力,但不见得就能撼跨蓬莱教。’
  “桃东来道:‘高岛主此言差矣,这叛徒早已经处心积虑,要把本教改头换面,从十几年前开始,他就不断排除异己,把忠于本教主的长老、香主、分舵舵主甚至是紫气宫的从仆,都一一暗中杀害,或者是逼得他们无法立足离我而去,当然,他有着过人的手段,而且又并非仓猝施为,只是一步一步慢慢进行,在这十几年里,本教曾经几度卷入江湖仇杀纷争之中,损折了不少精英高手,如今仔细回顾检讨,才发觉那些纷争都是可有可无,甚至是有人存心挑拨离间的,不用说,这都是曾宗扬的恶毒诡计了,唉,我从前为甚么这样胡涂?为甚么老曾说甚么都深信不疑?结果害死了这许多真正忠心于我的江湖豪杰呢?’
  “桃老英雄说到这里,忽然哭了起来,骂道:‘桃老混蛋,你真不是一个人!’师父急忙劝慰他,过了一会,桃老英雄才止住哭声,又道:‘也许是上苍的报应来了,两年前,娟儿对我说,说她看上了一个很高大的呆芋头,她真爽快,虽然是女儿家,但对男女私情却是一点也不忸怩,可说是万中无一,我听见了十分欢喜,马上就要她带呆芋头来见我,当时我也真呆,以为呆芋头一定是个呆子,谁知道却是天下闻名的海蛟岛岛主。’
  “桃老英雄接着又说:‘那时候,咱们真是一见卯故,高岛主,我虽然比你老,但大家知谈得甚是投契,老实说,我真不舍得你离开紫气宫,所以就暗中叫曾宗扬把你挽留下来。唉,谁也想不到,这一着反而正中老曾下怀,他把你诱骗到紫气宫的藏经楼,又用下三滥的迷香把你迷倒,这还不算,他又把本教的两个香主杀了,然后把尸体放在藏经楼内……’”
  众人听到这里,心中都是不由目主地冒出了一股寒意,暗忖曾宗扬旳手段,果然歹毒得可怕。老方接着又说:“桃老英雄越往下说,声音就越是虚弱,但他还是没有停止下来,接着道:‘唉,我是越老越胡涂了,也没有仔细调查清楚这一件事,就把你关了起来,娟儿虽然向我哀求,还保证你绝不是见利忘义,贪图武功秘籍的人,但那时候我已怒火中烧,哪里肯听娟儿的说话?娟儿急了起来,居然悄悄的盗走了紫电剑,又从我的宝库里偷吃了三颗追魂魔丸,这种魔丸,是川北追魂老妖刘镇北的邪门怪药,每服下一颗就可以使人在半个时辰之内功力陡增一倍,娟儿救人心切,竟然贪多连吃三颗,她服下三颗魔丸后,加上手中有了紫电剑,果然很轻易就在水牢里把你救了出来,可是,她又怎料得到,这种邪门丸子虽有奇效,却也同时带有奇毒,就算只吃一颗,日后也是遗祸无穷,倘若是内力深厚的高手,那还可以凭本身的内力调息补救,但娟儿功力平平,兼且一服就是三颗,自然害更深了,唉,归根结底还是我害了她,倘若不是当时一念之差,接受了刘锁北这种邪门的礼物,也就不会铸成今日之大错!’”
  众人听闻至此,方始明白桃玉娟何以会吐血而死。
  老三听得愁眉苦脸,问道:“这样说来,桃东来究竟是个老英雄?还是个老混蛋?”
  老二道:“既是英雄,也是混蛋。”
  老三道:“英雄与混蛋,真是纠缠不清,他妈妈的一塌糊涂。”
  老二瞧着老大,道:“仙女岛一役之后,桃东来是否活不下去了?”
  老大道:“谁说他活不下去?”
  藏老三道:“他不是吃了一掌,奄奄一息了吗?”
  老大说道:“倘若挨那一掌的人是你,当然早早一笔勾销,呜呼哀哉了,但桃东来内力精湛。”
  老二道:“果然是姜越老越辣。”
  老大道:“他初临海蛟岛之日,师父对他不理不睐,但自仙女岛一战之后,两人却又已冰释前嫌,而且都对曾宗扬深痛恶绝。”
  老三拍掌一笑,道:“如此最好,那老曾一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老大逭:“桃东来回到紫气宫后,一定又会再掀起轩然巨波。”
  他接着又说道:“那老曾害死了桃仙女之后,必然已露出了狰狞面目,所以桃东来才会知道自己有眼无珠,错信了这小人。”
  雍大娘忽然道:“桃东来的事,你已说得很清楚了,本座现在想知道的,是高岛主税在在甚么地方?”
  老大道:“师父早已离开海蛟岛,咱们以为他去了仙女岛,但仙女岛也没有他老人家旳踪迹,所以,咱们就决定东来中土,找寻师父。”
  雍大娘道:“你们找着了没有?”
  老二道:“终于找着啦,师父就在郓城!”
  雍大娘说道:“你们怎会找到郓城去的?”
  老二道:“这件事,说来也话长得很,本来,咱们是找不着师父的,但咱们东闯闯,西逛逛,却在大郞镇上遇见了一个人。”
  雍大娘说道:“三位大法师又遇见了谁?”
  老三道:“他是一只混蛋鸽子。”
  雍大娘“哦”的一声,道:“是不是飞鸽丁神通。”
  老二点点头,道:“正是这个要钱不要命的乌龟鸽子。”
  雍大娘笑了笑,道:“他要了你们多少银子?”
  老三道:“十两。”
  雍大娘道:“三位花了十两银子,在他身上买到了甚么消息?”
  老二道:“不知道。”
  雍大娘一怔:“你们怎会不知道?”
  老二道:“不是咱们不知道,而是丁神通说他甚么也不知道。”
  雍大娘道:“既然他甚么都不知道,为甚么还要收十两银子!”
  老三道:“这王八鸽子说:‘我若知道高岛主在甚么地方,也就不会只收十两银’了。’我勃然大怒,正要给他打三拳,再赐六脚,这死鸽子却又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但总会有人知道高岛主在甚么地方。’老大立刻就把我推开了。”
  老大紧接着说:“丁神通说:‘你们的师父,现在已经成为大人物了,许多许多武林高手都在找他。’我听了甚是高兴,说:‘他老人家德高望重,中原武林豪杰知道他从海蛟岛来到了这里,当然是人人都渴望拜会拜会他的。’”
  老二忽然冷笑一声,接道:“谁知道灰孙子乌龟鸽儿说:‘许多武林高手找高岛主,可不是要拜会他,而是要把他一刀宰了。’我怒跳了起来,喝道:‘是哪一帮哪一派的猢狲敢对我的师父无礼?’丁鸽子呵呵一笑,道:‘那可数不清了,没三十也最少有二十九帮派!’我呸的一声:‘我师父又不是采花大盗,为甚么会有几十门派的人找他算账?莫不是这些人都一起瓶了?’”
  老三又跟着说:“我把丁神通揪了起来,喝道:‘小丁,你的金漆招牌是否髹上了狗血猪粪?你的鸟嘴是不是喝多了猫尿?怎么竟然胡说八道?竟说有这许多武林高手要杀咱们的师父?’这位丁先生摇摇头,叹了口气,道:‘这十两银子我不赚啦,以免给三位大爷问得快要断气。’我不等他交间银子,已再把十两银子塞在他的手里,道:‘你要说老实话,不然,海蛟岛的倒行逆施分筋错骨追魂夺命大法可不是好受的。’那扁毛畜牲一听见这种酷刑,吓得差点昏倒过去,立时说道:‘不要动刑,我说老实话啦。’”
  雍大娘“晤”一声,道:“丁神通怎么说?”
  老大道:“这个瘦骨丁说:‘高岛主在半个月之前,在紫气宫跟蓬莱教的新任教主打了一场硬仗,当时,高岛主带着八九十个武林高手,但结果还是给新教主的精兵杀得落花流水,终于,溃不成军。我吃了一惊,便问:‘蓬莱教的教主,不是桃东来那老头儿吗?怎么又会弄出了一个新教主来?’这个阿丁说:‘桃东来已失势啦,新的教主是曾宗扬,现在紫气宫主人,也不再是姓桃,而是姓曾!’我暗叫不妙,这呆鸽子又说:‘听说,高岛主跟曾宗扬所统领的帮派苦战了很久,连桃东来也已战死了,后来,有几个蒙面人突然出现相助,这些蒙面人都是使剑的好手,其中一个更是剑术超群,终于为高岛主杀出了一条血路,高岛主曾经说,我死不要紧,桃桃儿可万万不能有半点损伤。’我立刻追问桃桃儿是甚么东西,是不是个蟠桃,好吃不好吃,那婊子鸽儿却大笑,道:‘她是个女娃娃,是桃东来晚年所生的小女儿。’我听见了又是高兴,又是惊慌,高兴的是桃仙女原来有个小妹子,惊慌的是这女娃娃有了危险,不知道会不会惨遭奸人杀害,我再问这头笨鸽,但问了一回,已问不出甚么新鲜的答案来,这才放了他,让这家伙不必再担心老三的‘倒行逆施分筋错骨追魂夺命大法’。”
  众人听了,都知道这“倒行逆施分筋错骨追魂夺命大法”又是吹牛之作,不禁暗暗失笑。但也有人暗暗佩服,他们佩服的并不是这种“吹牛酷刑”,而是三怪给飞鸽丁神通所加上的种种“特别称呼”。
  这三怪先后称呼丁神通为混蛋鸽子,要钱不要命的乌龟鸽子,丁神通,死鸽子,灰孙子乌龟鸽儿、丁鹄子、小丁、丁先生、扁毛畜牲,瘦骨丁、阿丁、呆鸽子,婊子鸽子,而最后一句称呼,则是“这家伙”,也是比较客气的”句。
  老大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说话之后,老三接着道:“根据飞鸽丁神通所说的一切,咱们决定找寻要追杀师父的人,找了两天,咱们终于找到郓城来。”
  老K道:“才到郓城,咱们就知道,白云派的掌门裘髯仙,正在追杀师父,咱们当然不会放过他,咱们打了几百个回合,师父终于出现了,他叫咱们滚,又说他一个人就可以宰掉裘老贼,咱们为了不想拖累师父,所以只好暂时离去,在这开封府等待他老人家。”
  雍大娘双眉一轩,道:“高岛主一定会到开封吗?”
  老大道:“师父以前常说:‘开封府宏庆楼酒菜俱妙,有机会万万不可错过。’郓城与开封相距不远,所以咱们预料师父必会来到这里。”
  卫空空忽然掩额大骂:“三位怎么蠢得如此可怕?令师已背着天大的麻烦,尔等身为他老人家的弟子,却唯恐夭下不知师父身在何处,嘿嘿!嘿嘿!我若是三位的师父,恐怕立时就要气得呕血毙命!”
  老大猛然一惊:“啊呀,这便如何是好?”
  雍大娘阴恻恻地一笑,道:“不必听这小子胡言乱语,他现在正是自身难保,瞧,这大胖子是他的好朋友,但闹了半天,他还不是束手无策吗?”
  卫空空沉着脸:“唐大少爷已给你们蛇谷中人蹩弄得够了,再不放人,只怕后果堪虞。”
  雍大娘道:“人,本座是会放的,但卫大侠也要答应本座的条件。”
  “有甚么条件,请说!”
  “离开开封,回杭州去!”雍大娘斩钉截铁地说。
  卫空空考虑了良久,正要开口答复,长街之上忽然杀声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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