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妙人妙语妙公子
2019-12-11  作者:龙乘风  来源:龙乘风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天色已晚,马车来到了一座庄院门前停下。
  花洵儒在绿萼带引下,进入了这座庄院。
  只见庄内繁花似锦,四周遍植松竹,景物甚是怡人。
  花洵儒淡淡一笑,道:“这就是锦叶山庄?”
  绿萼说道:“公子早就知道,何必再问。”
  花洵儒道:“明知故问,有时候也是一种乐趣。”
  绿萼道:“小姐就在八角亭下,公子自己过去好了。”说着,伸手向前一指,指向一座人造湖,只见湖心有八角亭,但四周却并无通道,亦无桥梁。
  花洵儒道:“绿萼姑娘,何以不陪在下走一趟?”
  绿萼摇摇头,道:“没有小姐的嘱咐,奴婢不敢稍越雷池半步。”
  花洵儒笑了笑,道:“从湖畔到八角亭,大概有多远?”
  绿萼道:“最近处大概八九丈,最远处约十四五丈光景。”
  花洵儒笑了一笑,道:“湖水有多深?”
  绿萼道:“比你和奴婢加起来略深少许。”
  花洵儒淡淡一笑,道:“这倒是个饲养鱼儿的好地方,但如何才能进入八角亭,却是大费周章之事。”
  绿萼微微一笑,道:“只要一跃能跨十丈,自可进入亭中。”
  花洵儒叹了口气,道:“就算是猴子,也决难一跨十丈,又何况是人?”
  绿萼道:“若懂登萍渡水轻功,要进入八角亭也不是什么难事。”
  花洵儒道:“放眼江湖,有此能耐之高手,只怕不出十人。”
  绿萼道:“花公子是否其中之一?”
  花洵儒道:“将来不晓得,此刻却是不能,不能!万万不能!”
  绿萼道:“那就剩下一个方法了。”
  花洵儒一怔,半晌才道:“是否泅泳过去?”
  绿萼道:“不错,虽然这个法子不怎么漂亮,但却容易得多。”
  花洵儒叹了口气,道:“可惜在下生来愚钝,连水性也不精通。”
  绿萼也愣住了:“这怎办?”
  花洵儒道:“办法总会有的,这里有厨房吗?”
  “当然有。”
  “劳烦绿萼姑娘带引则个。”
  绿萼大奇,只好带着花洵儒进厨房。
  花洵儒在厨房找到了一个大木盆,前看看后看看,觉得很满意,便道:“借来一用可以吗?”
  绿萼说:“不成问题。”
  花洵儒便带着这个木盆,来到了人工湖畔。
  他忽然嘻嘻一笑,对绿萼说:“妳现在大概知道在下的办法了?”
  绿萼叹了口气,道:“把木盆当作小船使用,虽然看来可笑一些,但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花洵儒笑笑不响,忽然把尺许长的金刀亮出,左一刀右一刀,木盆瞬即给劈开了八大块。
  绿萼怔住。
  她以为花洵儒会坐在木盆上浮过去,到这时候才知道大谬不然。
  但把一只大木盆劈开八大块,又有什么妙用?
  一时间,绿萼实在难以明白。
  花洵儒也没有用说话来解释,只见他把八块木头抱起,然后把其中一块抛入湖内。
  木头是浮的,虽然浮力不大,但花洵儒立刻以足尖点上去,等到它快要下沉之际,花洵儒又已抛出第二块木头。
  在一瞬间,他的足尖又已点在另一块木头上。
  如是者经过七八次换木点足,花洵儒很从容地就进入了八角亭。
  亭内有女子,她衣白如雪,粉脸也白如雪。
  她盘膝而坐,面前有一具古琴。
  “焦尾!好琴!”花洵儒一见古琴便脱口称赞。
  白衣女子漠然一笑,说道:“琴好,人呢?”
  花洵儒道:“一个好,一个不妙。”
  白衣女子道:“是谁不妙了?”
  花洵儒道:“当然是在下。”
  白衣女子道:“何以见得?”
  花洵儒道:“我杀了妳的一个老徒弟,现在正是深入虎穴,自然是形势十分不妙。”
  白衣女子道:“明知来此不妙,何以还是要来?”
  花洵儒道:“无以名之,只好算是笨人笨事。”
  白衣女子道:“你不是笨人,所做的事也不是笨事。”
  花洵儒道:“不是笨人笨事,又是什么事了?”
  白衣女子道:“妙人妙事。”
  花洵儒叹了口气,道:“就只怕这一次人也不妙,事也不妙。”
  白衣女子问道:“你为什么要杀佟仲鹏?”
  花洵儒道:“在下本来只想教训教训他便算,但不知如何,一时兴之所至,就一刀把他宰掉了。”
  “哼!好一个兴之所至,”白衣女子冷冷一笑,“看来,你也是个杀孽深重的人。”
  花洵儒回答道:“人在江湖,不得不杀。”
  白衣女子道:“难道你没听过,江湖上有不少真正的仁义君子,他们虽然身负绝世武功,但从不轻易杀人,只是以德服人,甚至以仁义感动仇家。”
  “这些故事,在下早已听过。”
  “不是故事,是事实。”
  “但事实却也证明,以德服人是可以的,但若想以德服禽兽,那便是笨蛋!”
  “什么意思?”
  “人如草木,种类繁多,有人动不动就哭,有人动不动便笑,在这哭哭笑笑之间,恩恩怨怨之内,无数人浑水摸鱼,也有无数人倾家荡产,嫂溺而不拯,是为豺狼也,救仇人而反被砍一刀,则是猪猡也,该救的不救,固然混蛋,该杀的不杀,更是混蛋加混账,如斯蠢材,死后也无面目会见泉下列祖列宗!”
  白衣女子听得呆住。
  她呆了很久很久,才缓缓地说道:“阁下之言,虽然是杂乱无章,却也不无道理。”
  花洵儒哈哈一笑,说道:“难得小姐深明大义,真不愧是名满天下的‘锦叶仙子,了。”
  原来这白衣女子,就是锦叶山庄主人,江湖上人称“锦叶仙子”的卫湘湘。
  卫湘湘是何许人也?
  她真的名满天下吗?
  其实,卫湘湘在江湖上甚少走动,虽然知道:“锦叶仙子”的人不少,但不知道的人却更多。
  只不过,她有一个很著名的堂兄,倒是真的。
  她的堂兄,就是真真正正名满天下的“偷脑袋大侠”卫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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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空空名满天下,他凭着一手“砍脑袋剑法”,使群邪辟易,魅魑魅魉闻名变色。
  自从卫空空与七层云雾峰珠玑山庄薛三小姐成亲后,这位“偷脑袋大侠”已甚少在江湖上露脸。
  但他也不是绝迹江湖。
  每相隔一段时候,卫空空还是会出现的。
  他用的剑,只是一般精钢铸造的长剑,但他的剑法,却被公认为天下间最霸道都。
  “以霸道之剑,杀尽世间霸道之人!”这是卫空空的宗旨
  但世间上霸道的人太多了,而霸道之剑,却只有他这一把。
  正邪之争,本来就是永远也没完没了的。
  所以,有人说:“邪不能胜正。”但也有人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卫空空为人怎样,在“雪刀浪子”故事诸集里已描述了极多,大家早已心中有数。
  但卫湘湘这个女子又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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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湘湘轻抚焦尾,琴声铮琮响起。
  她随曲轻歌:“落絮飞花又一年,愁里不堪弦歌听,湖烟过客,旧时草木,曲半阙——”唱到此处,琴声急骤,接着倏然中止。
  花洵儒吸一口气:“好曲!好词!怎么不继续下去?”
  “曲半阙,无以为继。”
  “不太可惜?”
  “世上值得可惜之事,何止万千,区区一曲,又算得上什么。”卫湘湘淡然一笑,花询儒凝神一看,果然是倾国倾城之貌。
  但这绝色佳人,却是冷了一些。
  冷冷的态度,冷冷的笑意,甚至连那“半阙之曲”唱来也是冷冷的。
  美是美极了,冷也是冷得到家。
  花洵儒凝注佳人良久,忽然问:“卿本佳人,怎会在此妙龄时候,收了老佟这么一个老徒弟?”
  卫湘湘回答道:“这就是缘,他要练暗器功夫,求我教他,我教了,所以就顺理成章,做了他的师父。”
  花洵儒摇摇头,说道:“不通!不通!不通之又不通,倘若我现在想练暗器功夫,卫小姐是否也会收在下为徒?”
  卫湘湘道:“只要有缘,却又有何不可?”
  花洵儒道:“妳我此际相会于湖心亭下,已是缘份。”
  卫湘湘点点头,道:“确是缘份,但此缘份与师徒之缘份,大有分别。”
  “如何大有分别了?莫非……”说到这里,下面的话终究还是说不出。
  原来他想说“莫非是结成夫妻之缘份吗?”总算及时把这句话吞回肚子里,并未唐突佳人。
  但卫湘湘冰雪聪明,花洵儒这句话虽未说出口,她已猜想到几分,不由脸颊一红,把面庞垂了下去。
  花洵儒看在眼里,不由暗叫一声:“真美人哉!”
  正当陶醉不已之际,卫湘湘忽然迸出这么两句话:“纵使你我一决生死于此,也未尝不是一种缘份。”
  花洵儒不由一叹,道:“何其大杀风景也!”
  卫湘湘道:“人在江湖,煮鹤焚琴之举,往往出自逼不得已之境。”
  “不煮鹤!不焚琴!花某也决不会和妳决斗!”
  “但我若逼君一战呢?”
  “花某大可一走了之。
  “只怕走不了,”卫湘湘幽幽的叹了口气:“你不是说过,这里是虎穴吗?”
  花洵儒道:“但妳不像个母老虎。”
  卫湘湘道:“你又错了,真正可怕的母老虎,并不是张牙舞爪的。”
  花洵儒道:“既不是张牙舞爪,那就是笑脸迎人了,对不?”
  卫湘湘道:“我不知道。”
  花洵儒道:“妳没有笑脸迎人,妳不是那种笑面虎。”
  卫湘湘道:“所以,你以为我不会吃人?”
  花洵儒说道:“就算吃人,也决不吃我。”
  卫湘湘道:“这又是什么道理?”
  花洵儒道:“因为我这一次来,是善意的。”
  卫湘湘道:“杀了我的徒弟,还说是善意?”
  花洵儒道:“佟仲鹏根本不配做妳的徒弟。”
  卫湘湘道:“配不配那是另一回事,他的确曾经向我行了拜师之礼,而且我已传授过他暗器功夫。”
  花洵儒道:“但我知道,那不是出自卫小姐的本意。”
  卫湘湘叹了口气,道:“不是我的本薏,又是谁的本意?”
  花洵儒沉默了很久,才慢慢一字一字的说:“血手印!”
  听见“血手印”这三个字,卫湘湘的脸色立刻变得一片苍白。
  良久,她才咬着牙,说道:“你快走罢。”
  “走?就这样便走?”花洵儒皱皱眉:“妳不想杀我了?”
  “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你快点离开这里!”卫湘湘冷冷的说。
  花洵儒摇摇头:“我不走,别说妳赶不走,就算是血手印亲自来了,也赶不走我!”
  卫湘湘道:“血手印若在这里,他决不会赶你,而是把你留下,永远留下!”
  “留下便留下,死死活活,留留去去,有时候都是差不多的。”
  就在这时,湖畔悄悄的出现了一条身影。
  月白长衫,瘦削身形,手里轻轻摇晃着一柄白色的纸扇。
  纸扇看来很普通,在街上,市集上随时都可以买得到。
  但等到白衫人把纸扇完全张开之后,这纸扇就一点也不寻常了。
  在白纸扇上,有一只手印。
  手印色泽血红,血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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