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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满堂飞花
2023-06-05   作者:古龙   版权:古龙著作管理委员会   点击:

  金非道:“骂的就是你的儿女亲家,你这老怪物,若是心里不服,不妨连你也一齐算上。”
  群豪一齐大震,都道此人定必是疯了,身在唐门厅中,竟还敢对唐无影如此无礼,岂非找死么?
  “搜魂手”唐迪霍然转过身来,面色越发阴沉,“唐门十八蜂”十八只手掌,一齐探入了腰边镖囊。
  哪知唐无影却又放声大笑起来,道:“我老人家活到如今,年年都见着些怪事,但却无今日之多。”
  他伸手一指萧飞雨,接着大笑道:“标标致致的大闺女,到人家家里来抢女婿,已是怪了,居然还有人在我四川唐家,指着鼻子骂我老人家和‘离弦箭’杜云天,哈哈,这事说出去,只怕都无人相信。”
  金非道:“为什么无人相信,杜云天是个什么东西,骂了他又怎么?老不死,老怪物,老……”
  突觉眼前一花,杜云天瘦削颀长的身子,已标枪般站到他面前,苍白的面容,已泛起血红的光泽。
  站在前面的人,只觉心情一阵紧张,纷纷退了开去。
  金非见到这二十多年来,朝思夜想,辗转反侧,不能或忘的仇人,此刻忽然站到自己面前,更是牙关打颤,反而说不出话。展梦白虽不愿他两人动手,却知道这仇恨别人万万无法解的,空自焦急,也无计可施,一时间,只听金非牙关咯咯作响,别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南燕瞧着她夫婿如此模样,心头一阵怜惜,瞧着杜云天道:“你莫怪他骂你,恨你,你委实害得他太苦了。”
  她毕竟夫妻情深,不怪金非昔日为恶,反怪别人害他,杜云天呆了呆,道:“我何曾害过他来?”
  金非道:“你……你不……你不认得我?……好!”突然双拳齐出,左右各划个半弧,分击杜云天太阳双穴。
  这一招乍看似北派“双撞手”,但出招间更具霸力,正是金非昔日横行江湖时所用“无肠十七式”中之一招,他双拳夹击而来,正似螃蟹头上双钳,杜云天凌空一个翻身,避开此招,变色惊呼道:“你是‘无肠君’金非?”他虽已不认得金非面容,但这种怪异招式,他死了都不会忘记。
  金非厉声狂笑道:“不错,你说得不错,我金非居然还未死在你掌下,你实在没有想到吧?”
  “中条七恶”死去多年,江湖中后起之辈,多已不知“无肠君”三字,但老一辈听了这名字,手足不禁立刻冰冷。
  唐无影父子也不禁面露惊奇之色,唐豹却不知金非来历,只记得方才一跌之辱,大喝道:“无论你是谁,也不能在唐门撒野。”抖手撤下一条软鞭,“贯日长虹”,鞭梢笔直,直点金非前胸“玄机”大穴,他在这条“灵蛇散鞭”上,已下了二十年功夫,只望此刻能仗着它挣回这口气来。
  “搜魂手”唐迪却知道“无肠君”心肠之狠,手段之辣,惊呼一声:“豹儿,使不得。”一步赶去,却已不及。
  只见金非厉声狂笑间,身形微转,已反手抄住了鞭梢,唐迪父子关心,大叫道:“金兄,手下留情。”
  金非大笑道:“姓唐的你放心,我不会要这小辈命的。”说话间也不见使出什么招式,唐豹已仰天直跌了出去。
  群豪这才知道这怪人武功之高,委实不可思议。
  “离弦箭”杜云天突然反手扯下了长衫,沉声道:“姓金的,既然是你,你我便无话可说,说不得要拼个你死我活。”
  金非道:“正是如此,总算你这老鬼还不糊涂。”
  杜云天厉声道:“但今日只是你我生死之争,无论谁胜谁负,你休要胡乱出手,伤了他人。”
  金非仰天狂笑道:“好,就是这样。”
  杜鹃一直瞪大着眼睛,瞧着他爹爹,突然痴痴笑道:“好看呀好看,爹爹又要打人了,这次莫要打错人呀!”
  她虽已神智不清,但心里却始终记得那日杜云天出手误伤展梦白之事,此刻忽然说出这句话来,众人俱都茫然不解。
  只有杜云天、展梦白两人听在耳里,心头却不觉为之黯然,杜云天缓缓转过身子,瞧着她女儿。
  他自己知今日这一战,实是生死存亡之争,自己一生纵横江湖,今日纵然身死,也可称无憾。只可惜自己这女儿,年纪轻轻,如此痴呆,将来如何是好,细细算来,实是自己误了女儿一生。
  一念至此,不禁顿觉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抱拳向唐无影一揖,道:“小女……小女一生全交给前辈了。”
  他女儿嫁给唐无影之孙,自应将这老人唤作前辈。
  唐无影目光闪动,道:“你真要和他拼命?”
  杜云天点了点头,“无肠君”金非笑道:“哪有这么多婆婆妈妈的事,快来送死吧!”杜云天咬了牙,霍然转身。
  金非怪笑一声,扯落身上长袍,突听南燕幽幽唤道:“金非……”金非呆了一呆,缓缓转过头去。
  南燕目光晶莹,似是想说什么,却终于只是说了句:“你……你要小心了。”垂下头去,不再看他。
  金非忽然想到她自从嫁了自己,始终颠沛流离,今日好容易才过了几天安乐日子,但自己又已要和人拼命,自己今日胜了也罢,若是败了,岂非误了她一生,一念至此,也不觉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但瞧了杜云天一眼后,忽又仰天狂笑道:“你放心,我死不了的。”
  杜云天冷笑道:“那也未必见得。”
  金非暴怒道:“不信你就试试。”
  两人身形齐地一展,凝气作势,如箭在弦,四下人走得更远,都知道此一番大战,必是非同小可。
  突听唐无影大喝道:“杜云天,快闪开。”
  杜云天怔了一怔,唐无影轮车已滚动上来,杜云天沉声道:“我与他仇深似海,谁也解不开,前辈何苦插手?”
  唐无影眨眨眼睛,大声道:“你只知你仇恨和他化解不开,我老人家和他结的梁子,又当如何?”
  杜云天道:“前辈与他有何梁子?”
  唐无影打着轮椅扶手,怒道:“这怪物伤了我孙儿,又骂了我,他与我没有梁子,与谁有梁子?”
  杜云天道:“待在下先与他算过账,前辈再寻他就是。”
  唐无影道:“胡说,你若杀了他,我老人家找谁算账去?”
  杜云天呆了呆,道:“那么……那么……”
  唐无影却已不再理他,指着金非道:“姓金的,你既敢在这里猖狂,可接得住我老人家一手暗器?”
  金非狂笑道:“莫说一手,十手又何妨?你只要伤了我一根毫发,便算我金非输了。”
  唐无影双掌一拍,道:“好!”突然沉下面色,一字字缓缓道:“暗器伺候。”虽只短短四个字,但字字都似千钧之力。

×      ×      ×

  大厅中每个人都抽了口凉气,都知道这唐门硕果仅存的前辈,海内第一暗器名家,此番出手,更将不同凡响。站在金非身后左右的人,哄的一声,走得干干净净。
  那铁豹子方才跌得虽重,此刻却跑得最快,不一会便自后房中取出了一只比别人所佩都较大些的豹皮革囊。
  这革囊虽早已失去昔日光泽,看来甚是古老陈旧,但只因他乃是属于名震天下的唐无影之物,是以在众人眼中看来,都觉这陈旧的革囊,似是带着无法描述的神奇魔力,瞧了一眼后,便不敢再多瞧一眼。
  老人手扶革囊,老迈的身躯,陡然又充满了生气活力,凝目瞧着金非,缓缓道:“你可准备好了?”
  金非狂笑道:“你只管出手便是。”他面上虽在狂笑,心中也不觉有些紧张,情不自禁,后退了半步。
  老人目光瞬也不瞬,冷冷道:“你可知道,六十年来,江湖中已有多少高手,死在我这革囊中暗器之下?”
  他不待金非答话,便接着道:“自从六十年前,老夫以‘华阳二霸’的鲜血祭镖后,川东一战,伤了‘李氏五虎’,独闯太行,‘满天花雨飞寒沙’毙了‘太行群刀’,祁连山大雪纷飞下,又杀了‘关外三熊’……”他口中所说的名字,无一不是昔日名震江湖,叱咤一时的武林人物。
  满堂群豪,都只觉他目光中,语声中,满藏着沉沉杀机,他每说一句话,群豪身子便不觉颤抖一下。
  “无肠君”金非虽然自信自己轻功身法,已是妙绝人寰,世上绝无一种暗器,能面对面的伤得了他。
  但他此刻,心弦仍不禁有些震动,满堂群豪,更都被这老人语声所迷,目定口呆,如痴如醉。
  只见那老人枯瘦而颀长的手指,轻轻抚摸革囊上的花纹,缓缓道:“老夫自闯江湖至今,手下从未伤过无名之辈,但每伤一人后,便要在此革囊上,留下一道痕迹,如今算来,已有一百二十七道了,想不到今日又要再加一道,金非呀金非,你小心着了,老夫这就要动手了。”
  忽然大喝一声:“着!”
  雷震般的大喝中,群豪只觉心头一震,眼前微花,根本没有看出那老人掌中有暗器发出。
  只见金非亦是一记大喝,倏然冲天而起,在空中连翻几个筋斗,忽然无影无踪,不知去向。
  大厅前却已有一连串“叮叮”声响,落下漫地银针,满厅武林豪杰,在银针未落地前,竟谁也没有瞧出有暗器的影子。
  两声大喝过后,大厅变得死一般静寂。
  几个胆子较小的,早已骇得跌倒在地,纵是胆子大的,亦是身子不住颤抖,满头冷汗,涔涔而落。
  南燕只觉头脑晕眩,不敢睁开眼睛。
  展梦白心头怦怦跳动,萧飞雨不知不觉间,已紧紧握住展梦白手掌,两人掌心都湿湿的,原来也沁出冷汗。
  只见那老人,面上却无丝毫表情。
  只听大厅顶离地三丈多高的横梁上,忽然传来一阵狂笑声,道:“好,好快的暗器,却未伤得了金非。”
  老人道:“你下来。”
  金非大笑道:“下来就下来。”一个纵身,燕子般跃下,大厅中千百道目光,竟无一人知道他何时跃上横梁的。
  杜云天见到金非轻功精进如此,面色不禁微变。
  老人却缓缓闭起眼睛,道:“看看你左右双袖上是什么?”
  金非一惊,俯首望去,只见自己左右双袖之上,各各钉着三枚银针,不禁大骇道:“这……这……”
  老人双目未张,微微一笑,道:“这算什么?”
  金非呆了半晌,长叹道:“就算我输了。”
  老人道:“输了又……”
  语声未了,突听萧飞雨大喝一声:“这不公平。”
  老人霍地张开眼睛,目光有如电芒一闪,道:“这为何不公平,老夫未发暗器之前,便已出声招呼过了。”
  萧飞雨一步跃出,大声道:“但你未发暗器之前,便先以言语乱了他心神,这自然不能算你用暗器手法取胜的。”
  老人瞧了她几眼,大笑道:“女娃娃,你知道什么?”
  萧飞雨冷“哼”一声,道:“我只知道前辈这‘满堂飞花’的手法虽高,但若不用诡计,仍是沾不着我舅舅一根汗毛。”
  老人含笑道:“我且问你,你爹爹武功如何?”
  萧飞雨道:“内举不避亲,也不是我做女儿的替他老人家夸口,我爹爹武功之强,普天之下,谁不知道?”
  老人道:“以你爹爹武功,十招内可击倒你舅舅么?”
  萧飞雨道:“自然可能……”
  老人道:“但你爹爹若是乘他不备,便可将他击倒吧?”
  萧飞雨怒道:“我爹爹堂堂大丈夫,怎会乘人不备出手?”
  老人大笑道:“这就是了,你爹爹自不会乘人不备下手。只因他用的乃是拳脚,而我老人家所用的是暗器,不说别的,以名字来看,便正是要乘人不备时暗中下手的,否则怎能伤得了武功高强之人,试想你爹爹既不能在十招内伤了金非,我老人家又怎能在与金非面面相对时,伤得了他,自然只有先用计乱了他心神了。”
  萧飞雨道:“但……”
  老人柔声道:“女娃娃,你要知道,乱人心神,与发暗器,本是两件分不开的事,会发暗器的人,便要会乱人心神,别人心神乱了,才好下手,否则暗器就只能伤得了武功泛泛之辈,便绝难伤得了金非这样的高手,那么,我老人家又怎能名列武林一流高手之林,名垂江湖数十年,是以金非要防我暗器时,便该先防我乱他心神,这就是发暗器的秘诀,也是避暗器的秘诀,今日我老人家说出来,你们这些娃娃都该记着。”群豪面面相觑,心中都不禁大是钦佩。
  萧飞雨也不禁垂下了头,暗暗忖道:“是了,再快的暗器,也无法面对面地伤得像舅舅这样的高手,暗器若是伤不了绝顶高手,那么所有的暗器名家,便都算不得是武林高手了。唉,这道理本来明显得很,我为何不曾想起?而除了这老人外,也没有别人说出来过。”
  展梦白惊叹之余,心头却怦然一动,想起了那“白布旗”秦无篆临死前的言语,那老人曾经说:“……情人箭最最神秘之处,在于它和‘死神帖’的关系……若要防备此箭,不在发箭之时,而在接帖时,若等箭发,便已迟了……以我之轻功阅历,一见‘情人箭’发出便纵身而跃,仍不免中箭……”
  他将这番话和唐无影此刻言语配合,心头不禁恍然。
  “想那‘死神帖’,定必就是乱人心神之物,正和唐老人今日说话的功用一样,而秦无篆所以中箭,也和金非今日中针的道理相同,由此可见,‘情人箭’也并非什么神奇之物,它的道理,唐无影早已知道了。”
  一念至此,他对“情人箭”的畏惧,便立刻减弱许多。
  老人哈哈笑道:“女娃娃,你可服了?”
  金非大喝道:“不但她服了,我金非也服了你这老儿的暗器功夫,但我今日是复仇,不是比武,服了还是要找他的。”
  杜云天冷笑道:“你服了人家,便不该在人家喜堂中动武,你我若要拼命,也得出去拼去。”
  金非道:“好,走。”
  老人道:“你若要他走,也该等他瞧过女儿拜堂再说。”
  金非突然暴跳起来,大喝道:“他为何要瞧女儿拜堂,老夫被他害的,连女儿是何模样都未曾见到。”
  老人冷冷道:“你两人仇怨纠缠,我老人家也自知再管不了,但今日不等我喜事办完,谁也莫想走。”
  金非双臂一振,须发皆张,狠狠瞧了老人半晌,但瞬即叹了口气,道:“好吧好吧!你快些拜堂就是。”
  老人展颜一笑,拍掌道:“奏乐!”他年过古稀,总希望今日喜事能顺利结束,能眼见自己孙儿成婚,正是所有老年人的愿望。
  乐手们虽都已骇得心惊胆颤,但仍然只有愁眉苦脸地吹奏起来,乐声一起,大堂中方自又有了些喜堂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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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知,忽然间,大堂外又匆匆奔入两条大汉,满面俱是惊惶神色,唐迪变色道:“什么事如此慌张?”
  那大汉喘了口气,道:“秦宅的花轿抬来了,此刻,正在……”
  他只说了这句话,下面的语声,便被群豪的惊呼淹没。
  “搜魂手”唐迪目定口呆,他儿子唐燕更是惊惶满面,不知所措。
  就连“离弦箭”杜云天也只有怔在当地,呆望着他女儿。秦琪若是来了,杜鹃还做得成新娘?
  唐无影更是又惊又怒,这老人纵横江湖,一生中什么勾当未曾见过,但今日发生之事,却件件出乎他意料之外。
  “搜魂手”唐迪俯下身子,道:“爹爹,此事怎生是好?”
  唐无影怒骂道:“格老子,龟儿子,要他来时他不来,不要他来时,他却偏偏撞鬼般闯来了。”
  这老人脾气本躁,急怒之下,连四川土话都骂了出来,但说骂出口,才想起自己这大年龄,怎能在儿孙面前骂人,露齿一笑,道:“怎生是好?哼,只有先出去看看再说了。”
  一面说话,一面推动轮椅,走了出来,群豪连忙让开道路,都暗道:“这番喜酒吃得虽不舒服,热闹却瞧舒服了。”
  大家都想看看,一个新郎却来了两个新娘,此事该怎生了断,一个个蜂拥般挤了出去,谁也不肯落后。
  展梦白手掌已探入怀中,紧紧握着剑柄,只见堂前已大乱,桌子椅子,挤得乒乓乒乓地乱响。
  再看那“黑燕子”唐燕,穿着一身新郎吉服,拉着杜鹃站在角落中,既无胆子面对问题,又无胆子逃跑。
  展梦白越看越觉有气,但自己大仇当先,已管不了许多,突然一扭腰,嗖地自众人头顶上窜了过去,跃上门楣。
  他身子方自把稳,突听身侧又是“嗖”地一响,有人娇笑道:“这位子瞧热闹倒真不错。”原来萧飞雨也窜了过来。
  展梦白本想对她笑笑,怎奈心情紧张,实是笑不出来。
  灯火照耀下,只见几个人拥着顶花轿,叱喝着走了过来,花轿前两面木牌,写的果然是“秦府喜事”。
  但花轿只有一顶,随人都是唐家雇来的村汉,人丛中就有人诧声道:“这是怎么回事,怎的秦瘦翁还不来?”
  唐无影更是气得大骂:“那秦老儿莫非死了么,怎的始终缩着头不露面?这样的人我老人家真没见过。”
  唐迪道:“只怕他从未嫁过女儿,是以手忙脚乱。”
  这门亲事本是他力主撮合成的,此刻不免替秦瘦翁美言两句。
  唐无影怒道:“这是什么话,没吃过猪肉,也该瞧过猪走路呀……哎,轿子还不停下,竟要抬进屋子里么?”
  村汉嘀嘀咕咕,将花轿停在门前。
  一个道:“这样的花轿,我还没抬过,说是硬要先绕一圈,再到这里来。”掏出手巾,大把大把地抹汗。
  唐迪变色道:“谁要先绕一圈?”
  那汉子道:“就是那位秦老爷。”
  唐迪道:“此刻他人在哪里?”
  那汉子道:“本是跟着花轿的,但一转眼,人又不见了,小人们不敢擅作主张,又等了许久,才将花轿抬来。”
  唐无影冷“哼”一声,道:“鬼鬼祟祟。”挥手道:“来人呀,把轿子里人扶出来,问问她爹爹究竟有何毛病?”
  门楣上的萧飞雨轻笑道:“你瞧,这老头子不说把新娘子扶出来,只说扶轿子里的人,看来他是中意杜鹃的。”
  转目望去,只见展梦白一副失魂落魄的神态,竟似没有听到她的话,萧飞雨奇道:“喂,你这是怎么啦?”
  展梦白叹道:“唉,那秦瘦翁……”
  忽然间,只听四下齐地惊呼一声,轿子前的喜娘踉跄后退几步,砰地跌倒,萧飞雨手指轿门,也惊得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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