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龟井到警视厅资料室查对了前科人员卡片,回到上野警察署专案组后,对十津川说:
“他到底还是有前科。”
“町田隆夫有前科?”
“是的,在网走监狱服刑2年半。”龟井把从卡片上抄下来的记录交给了十津川。
据卡片记载,他在岐阜市一个名叫“樱花”的酒吧间里和一个客人因争吵打了起来,拿起柜台上放着的水果刀扎死对方。他被判3年徒刑,服役2年半就出了监狱。
“杀人罪被判3年徒刑,说明对方也有错处。你明天到岐阜去,详细了解一下这个案件。”
“假定这3个人的死,都是被杀的,主任认为这个町田隆夫是犯人吗?”
“难说呀!因为有前科就说他是犯人,未免过于武断,很危险。况且,这个前科的内容也还是个问题。如果是迫不得已杀人,反而比没有前科的人更安全。我想请你到岐阜去了解一下案件的内容。”
“知道了。”
“其他3个人,宫本孝,片冈清之,村上阳子,看来也有必要调查一下他们在东京的情况。假如这次案件属于连续杀人,那么原因不大可能出在青森的18年里,很可能是出在东京的这7年之中。”
“青森县警察署好像已经断定桥口真优美之死是他杀。”
“但是,听了他们的报告之后,老实说,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似乎还是一半对一半。遗书是真的,屋子里还挂着门链,从这些状况来推断,很明显是自杀。但她又是氰酸中毒死亡,而且药瓶里的药市场上早已不出售,这又像是有计划的杀人。看样子,青森县警察署目前按照他杀进行侦查,但又没有足够的信心。”
“我们应该支持他们,使他们充满信心。”
“所以,请你们彻底调查岐阜的案件。”十津川再次叮嘱说。
第二天,龟井带着年轻的警察樱井到岐阜去了。
町田隆夫的案子发生在4年前的夏天。确切地说是7月29日。
“因为案件发生在岐阜,所以东京的报纸没有登载,其他的朋友也许不知道。”
坐在开往名古屋的高速列车里,龟井对樱井说。
如果是地方上发生的特殊案件或是猎奇性的案件,东京的报纸也要大登特登,但地方上发生的酒吧间里打架的这类事,却常常不予报道。
出发之前,龟井为了慎重起见,到资料室查阅了4年前7月30日的早报和晚报,发现报上没有登载岐阜市内酒吧间里那起打架的事。30日的早报社会版上长篇报道了东京新宿K银行发生的7000万日元抢劫案。
一个守卫被枪杀。发生这么大的案件,地方上的事件就更被挤掉了。这对町田隆夫说来是幸运的。因为这样一来,他在东京的其他6个朋友就不会知道这件事。
他们在名古屋换乘东海道干线奔向岐阜。因为事先已和岐阜县警察署取得联系,县警察署一个头发稀疏的中年警察青木已经在岐阜车站等候他们。
“马上就到出事现场去吗?”青木说完就领着他们向警车走去。
“如果可能的话,想请你现在就带我们去。”
“发生案子的酒吧坐落在长良川河边。”青木一边说,一边打着火。
龟井从后边的座位上问道:“那个酒吧是在柳濑附近吧!”
“不,是饭店里的酒吧。”
汽车启动了。
警车很快穿过岐阜市中心街,沿着右边的金华山,驶到了长良川。
青木把车停在一栋5层楼的饭店前面——饭店的招牌上写着“长良饭店”。
“现在这个钟点,酒吧间还没开始营业,我们到大厅去谈一谈吧!”青木说。
他们进了大厅坐在窗前。窗户外面,可以看到长良川两岸种着樱花树。现在正含苞待放,过不了多久,这里将会成为一条樱花盛开的街道。
“我记得那时町田才20岁。”青木开始叙述案情。
“也就是说,他那时正在上大学?”
“不。逮捕以后审问他的时候,他说,那一年过年时,父母亲相继去世了,青森的家也破产了,所以就退学了。”
“町田到岐阜来干什么?”
“町田说,休学以后,他在京都市内的一家超级市场当会计。头脑灵活,很受上司的信任。那时,他认识了一个叫香西君子的姑娘。她是这一带一家干果店的姑娘,长得很漂亮。”
“那个姑娘也在那家超级市场工作吗?”
“不,她住的宿舍离町田住的地方很近。她19岁,当时正在京都上短期大学。都是年轻人,情投意合,他们相爱了。大学放暑假后,她回到了岐阜的家。町田想念她,就向超级市场请了3天假,到岐阜来看她。”
“这家饭店很贵吧?”
“在这一带算是很高级的饭店了。町田之所以住这个饭店,多半是出于男人的虚荣心。特别是在女朋友家附近,更是这样了。”青木笑着说。
“町田住在这里,见到她了吗?”
“是的。他7月28日住进饭店,第二天29日就出了事。这一天,刚过中午,她就来到饭店找他了。白天,他们到长良川去划船,吃了晚饭,7点半左右到地下的酒吧间去了。”
“很快就出事了吗?”
“将近9点钟时出的事。在饭店的角落里,两个人正喝着酒,一个男人喝醉了酒过来寻衅闹事。这个人叫新井良宏,那年28岁,是个地痞,虽没有加入什么组织,但有強 奸妇女和伤害案的前科。糟糕的是他住在香西君子家附近,迷上了放暑假回家的香西君子。他看到香西和别的男人要好,十分生气。据服务员说,是新井故意找碴打架。他还打了君子,说是她不该没征得他的同意就和别的男人好上了。他蛮横不讲理,实际上这种流氓根本就没道理可讲。开始,町田想带着香西赶快离开那里,但她却被新井抓住不放,于是町田就拿起了柜台上的水果刀。”
“服务员干什么去了?”
“服务员说,他感到情况很危险,想通知大门口服务台。但是,町田和新井已经互相扭打起来,町田手里拿着的水果刀,正好扎在新井的胸口上。”
“当时就扎死了吗?”
“没有。立刻叫来救急车送到了医院。但因流血过多,到医院之后就死了。警察赶到这里时,町田铁青着脸,一动不动地站着。”
“是在岐阜开庭审判的吧!”
“是的。看来,判他3年比较合适。町田根本没有上诉。”
“是你审问的吗?”
“是的。”
“你当时的印象怎么样?”
“我觉得他是个头脑聪明的好青年,至今我也这样看。啊,对了,他出狱以后曾来过两封信,信中没有丝毫怨言。”
“你说来过两封信,第二封信是什么时候来的?”
“是去年年底。信中说他找到了一个恋人,是同乡。我也因此感到很高兴。为了表示祝贺,东西虽然不贵,我记得曾送他一条领带。”
“他的恋人是同乡吗?”
“对,他说那女的是青森出生的人。”
“能让我看看那封信吗?”
“可以,回去的时候,我交给你吧!”
“那个叫香西君子的女孩子现在怎样了?”
“事情发生时,她觉得町田为了保护自己竟然杀了人,十分感激,哭了起来,听说后来还到网走监狱去看了他两次。不过,到底是现代派的青年,虽然表示要等他出狱,但没过一年,就和父母给介绍的一个男青年草草结了婚。如今该有两个孩子了。”青木笑了起来。
2
咖啡厅开始营业了。他们又找到事件发生时在场的那个男服务员,服务员讲的情况和青木警察的话大致相同。不过,因为事情就发生在眼前,他讲得绘声绘色。
“开庭审判的时候,你作为证人也出庭了吧?”
打着蝴蝶结儿的服务员听龟井这么一问,立刻答道:
“是的。我在法庭上作证说,町田是迫不得已才杀了人。”
“我当时本该制止的,就是町田恨我,也情有可原。他后来和我握手,还向我道谢。”这个服务员说完以后眨了眨眼睛。
那天晚上,龟井和樱井住在了“长良饭店”。
他们打电话和十津川联系。十津川一边听一边表示赞同,后来问他们:
“看来大家都同情町田隆夫,是吗?”
“是这样的。无论是警察,还是饭店的服务员,都认为是被杀害的地痞不好,町田根本没错。服务员甚至认为他是保护女性的骑士!”
“如果真是这样,就很难想像是他连续杀人哟!”
“是的。我的心情也很复杂,既觉得松了一口气,又觉得很扫兴。”
“总之,我立即报告青森警察局。你们明天回来吧?”
“我们要来町田的信以后就回去。另外,森下没给我来电话吗?”
“没有。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联系吗?”
“不,没什么事。”龟井说完就挂上了电话。
第二天一大早,青木把町田的第二封信拿来了。
“(前略)。首先感谢你对我的多方关照。
我现在虽然很痛苦,但我正尽一切努力,请放心。
香西君子的事我并不特别在意。听说她已生了孩子,我并不感到难过,只是为她由衷地感到高兴。
我之所以能够很爽快地这样想,也许是因为我已有了女朋友的缘故。她是我的同乡,青森人。我们是偶然相识的。由于彼此境遇相同,所以我才坦率地谈了自己有前科的事。她是在了解了这一点的基础上爱我的。
现在我不能告诉你她的名字,等到决定结婚的时候,一定请你见见她。
天气日渐寒冷,请多保重身体。
寄上一点粗物,权作年礼,请你收下。
町田
12月20日”
在乘高速列车归来的途中,龟井把这封信反复读了好几遍。他感到字里行间很有点神经质,但又很通情达理。
龟井心想:“看来町田不像是犯人。”
3
龟井和樱井一回到东京,就把信交给十津川了。十津川的想法和龟井大致相似。从笔迹上看,觉得他是一个规规矩矩、神经质性格的人,同时又感到他的举止很有礼貌。
“那3个人怎么样了?”龟井问道。
“日下他们做了调查。看来,他们从青森来到东京以后,都吃了不少苦。只有津轻物产商店的片冈清之是个例外。”
“就是说,片冈在东京一直过着悠闲自得的生活,是吗?”
“片冈高中毕业以后,考进了东京的K大学。他父亲给他在新宿附近买了一处一厅一室的公寓,每月寄给他20万元,供他读到大学毕业。他还让他父亲给买了一辆赛车。”
“真够高雅啊!”龟井耸了耸肩膀。
“大学毕业以后,他父亲又给他出资,在东京开了一个津轻物产商店,也就是东京分店,雇了三四个人,他当经理。”
“经营得好吗?”
“片冈也确实受了不少的磨难。但是,他从小娇生惯养,所以干工作没劲,却更喜欢玩女人和搞赌博。他怎么能经营得好呢!”
十津川说完以后,负责调查的日下警察又补充说:
“他对经营根本不上心。片冈当了经理,但经理的工资根本没个准儿,想用多少就拿多少。不出赤字才怪呢!商店这所以没有倒闭,全靠青森的父亲疼爱孩子,都给他包下来了。但从另一方面看,片冈清之这个人也还诚实。去年2月份前后,上了诈骗犯的当,被人骗走了大约1000万元。”
“他在搞女人方面也很花哨吧?”
“说不上花哨,不过确实大大咧咧。他自己总想充阔少爷,对女人百依百顺。据说,银座的一个女招待从他手里卷走了几百万元。另一方面,这次他们中一个叫桥口真优美的女人已怀上了他的孩子,而他居然根本不知道。”
“他犯过什么案吗?”
“他好喝酒,有时候喝醉了酒就打架,但没受过警察的拘留。”
“他像是干得出连续凶杀的人吗?”
日下摸了摸四方下巴说:
“他是一个万事都不经心的人。然而店里的人说,他虽然满不在乎,但有时又很倔强,自尊心很强,青森那地方怎么说倔强这个词?”
“死性。”
“啊,就是它。片冈好像常说自己死性。因此,只要一恨上对方,说不定就要恨到死为止。”
“如果是片冈杀死了朋友,他是出自什么动机呢?”
“表面看来,他比别人幸运得多,和杀人似乎根本不沾边。他的杀人动机,我认为有这样几个方面。7年前,到东京来的这7个人中,不论怎么说,他是最有钱的人。不管实质如何,总算是个经理,恐怕他自己也以为自己是7个人中的当然首领。而且,到东京来的那年秋天,7个人一起到水户旅行时的费用好像都是片冈出的。然而不知为什么,在这7个人当中,他没当成领袖。高中时代,他们7个人办了个小报,宫本是编辑主任,这次旅行又是宫本做的全部计划。片冈的自尊心很强,也许感到无法忍受。尤其是在上野被杀的安田章和在水户死去的川岛史郎,他们心里可能都看不起片冈。安田在家乡成了众人皆知的政府官员,川岛虽然处于破产状态,但终究与片冈不同,是靠自己的力量创办了公司。片冈是借助父亲的力量,才开了一家公司。可以想像得出,片冈肯定被人瞧不起。对此,片冈也敏感地觉察到了,所以,十分憎恨他们。桥口真优美怀孕后,要求和他结婚,他就把她杀掉了。这样解释不知道行不行?主任。”
日下说完后,瞧着十津川,似乎在征求意见。
“有一定说服力,但很难证明呀!”十津川慎重地说。
“另外两个人的情况怎么样?”龟井问日下。
日下喝了一茶,润润嗓子说:
“村上阳子这个人很有意思。她才是你所说的死性呢!高中毕业以后,在大约1年半的时间里,干了此普普通通的工作。但是后来突然产生了想当歌手的念头,就自己主动会见作曲家,拜访制片人,还去找过唱片公司。目前属于NF艺术团,艺名叫城薰。听说艺名已改了五六个了。”
“老实讲,她究竟有没有前途?”
“我们也拜访了一些人,去了解情况。听说她的歌唱能力很强,而且有耐性。再说,长得也漂亮。但不知为什么就是出不了名。人们都说,她还缺少点什么。她登台演出已将近4年。在艺术界,一般说来,过了3年还成不了角色,就没有前途了。目前,她只是参加巡回演出,专门为有名歌手担任助演。”
“她的那些伙伴都以为她是NF艺术团的管理员。她为什么要撒这个谎呢?”
“因为她不愿让人们知道她是一个无名的歌手。总而言之,唱了4年,还出不了名,她的心情完全可以理解。她可能想等自己成了名之后再告诉他们吧!”
“村上阳子也好,城薰也好,她有没有杀害朋友的动机呢?”
“这件事我也考虑过很多。不过,即使被人识破自己不过是个不出名的歌手,也不致于就把朋友杀掉吧!”
“有没有这种可能性呢?”十津川插嘴说。
“你的意思是什么呢?主任。”
“村上阳子想当一名歌手,这件事正说明她是一个自我显示欲很强的女人。虽然不顺利,但顽强奋斗了将近4年,如今仍然不打算罢休。这正可以看出她目前处于关键时刻的紧迫心情。试想,这种人的心情,她最讨厌的是什么呢?”
“是被人看不起吧!”龟井说。
“一点儿不错!”十津川点点头说。
“她谎称自己是管理员,也是因为怕人笑话她是不出名的歌手。奋斗了4年还出不了头,心情就更可想而知了。遭遇不佳的时期越长,就变得越固执,从而具有攻击性。这次被杀的几个人,也可能在偶然的机会,了解到她就是艺名叫城薰的无名歌手,并且嘲笑过她,至少阳子认为自己受到了嘲笑。比如那个运输公司的经理川岛说不定就曾提出要和她一起睡觉。当了国家官员的安田也许流露过瞧不起这个无名歌手的神情。他们也许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却深深刺痛了村上阳子本人。能不能认为这些都会导致杀人的冲动呢?”
“这么说,被杀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杀就死去了?”
龟井深有感触地说。
“宫本孝是怎样一个人呢?”龟井又问日下。
“用一句话来说,他是一个过分认真、不懈努力奋斗的人。不过,如果把他看作犯人,他最具有杀害朋友的条件。这次的回乡计划是他一手炮制的,是他寄出了信并且为每人买了一张夕鹤7次列车的车票。”龟井说道。
十津川默默地向写着7个人名字的黑板走去。他回头看了一眼龟井他们,说:
“宫本孝,片冈清之,町田隆夫和村上阳子,这几个人都有可能是犯人。确定究竟谁是犯人,固然重要,但另外还有一个问题必须解决,你们知道吧?”
“安田章被害一事,我认为已不存在问题了。”龟井说:“至于死于密闭房间的桥口真优美,青森县警察署正在办案。剩下的就是在水户车站下车之后死于鬼怒川的川岛史郎的问题。如果说不是自杀而是他杀的话,那么犯人也就和川岛一起在水户车站从夕鹤7次列车上下了车。犯人把川岛带到鬼怒川河边,淹死他以后,又在某个地方再次乘上了夕鹤7次列车。问题是这一切是否能做得到。”
“的确是这样。”十津川深深点了点头,说:“我们必须首先了解一下犯人是在什么地方又乘上了夕鹤7次列车。”
“那很可能是在仙台。”
“实际是这样吗?”
“青森县警察署通知说,他们离开仙台以后就立即发现川岛史郎不在,开始寻找起来。那时大家都在场。因此可以认为,犯人在仙台又一次乘上了夕鹤7次列车。”
十津川从抽屉里拿出了列车时刻表。
“从时刻表上看,夕鹤7次21点53分离开上野车站以后,第一站就是水户车站。到站时间是23点27分。下一个停车站是一关车站,到站时间是凌晨4点53分。这两个车站之间不再停车,但这只是时刻表上而已。”
“你指的是运行停车吧?”龟井微笑着说。龟井之所以微微一笑,是因为上次案件中,时刻表上没有的一个停车站为解决案件提供了帮助。
所谓运行停车,是指专门为了司机交接班、给水和装卸货物而停车的情况,与乘客的上下车无关。尤其是远距离列车多有这种情况。
“向国铁询问情况时,他们说夕鹤列车常有这种运行停车。以夕鹤7次列车为例,从水户到一关之间,有4个车站常出现运行停车。”
十津川在黑板上写出了这几个车站的站名。
23:27 水户 停车
平 (8分)
夜森 (11分)
原町 (17分)
仙台 (2分)
4:53 一关 停车
“我认为这4个车站中,犯人可能是在仙台上车的。第一,离开仙台以后,他们发现川岛不见了,大家一阵骚乱。也就是说,犯人在仙台一上车,立刻就给他的朋友造成一种印象,即自己没有在水户下车而一直在列车上。此外,犯人在水户下车以后到鬼怒川河边去了。而这段时间内,夕鹤7次却一刻也不停地向北奔驰。我认为犯人是乘汽车追赶的。而只有到仙台附近才能赶得上。另外,这4个车站中,离东北汽车公路最近的就是仙台车站,这也是原因之一。我们一边看地图一边说吧!”
十津川拿来了东北地区和关东地区的地图,用图钉钉在黑板上。
4
“你们仔细看看这张地图。”十津川用红笔在水户车站上划了个圈说:“犯人和川岛史郎在水户站下车后,沿着国营公路50号线一直向西行驶。站前的出租汽车证词,说有一个很像是川岛史郎的人乘车,一直坐到事故现场鬼怒川附近下了车。从水户到那里大约需要70分钟。我们不知道,这个客人是不是被害者川岛,也许是装扮成川岛的犯人,但从水户到坐车需用70分钟,这一点是肯定无疑的。在这段时间内,夕鹤7次列车则在向北行驶。现在,犯人从现场追赶夕鹤7次列车。你们想,他怎么办呢?”
“他不可能再返回水户站乘下一班列车吧。”日下说。
“没有别的列车能够追上夕鹤7次列车!”
“那种时候,也没有飞机了。”龟井说,“看来,他只有开快车追赶了。”
“问题是他沿着哪条路追赶列车呢?”
“首先,他有可能返回水户,沿着国营公路6号线北上。国营公路6号线沿着太平洋沿岸一直通到仙台。但是,返回水户要浪费很多时间,而且国营公路6号线又不是高速公路,车也不可能开得很快。”
“剩下的就是这个了。”十津川在上野到盛冈的笔直的东北汽车公路上划了一条红线。
“从鬼怒川现场沿着国营公路50号线再向西行驶,在枥木县的伏野高速公路出入口可以进入东北汽车公路,然后直奔仙台。我认为这是最节省时间的一条路线。”
“沿着这条路线行驶,果真能在仙台再次乘上夕鹤7次列车吗?”日下说。正在这时,一个穿制服的警官走了进来,对龟井说,有客人来找他。
“客人?是谁?”
“是姓森下的先生。他说无论如何要见龟井警察。”
“请让他等一下。”龟井说。
“龟井,你还是先去见他吧!”十津川说。
“可是,我们正在进行重要的讨论呀!”
“在脑子里想来想去,这些问题也解决不了。你还是去见他吧!”
“那我马上就回来。”
龟井说完,就到一楼的会客室去了。
森下一见到龟井,脸上现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说:
“我最见不得人的事情被你发现了。”
“没有的事。男女之间的事情,别的人根本理解不了。这么说,松木纪子已回到青森了,是吗?”
“是啊,多亏了你。所以,我今晚也要回青森去。我是来向你告别的。我乘今晚的夕鹤5次列车回去。”
“夕鹤5次列车。”
“对,是卧铺车。我想坐卧铺车回去。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你稍等一下。”
“有什么事吗?”
“请在这儿稍等一下。”
龟井对森下说完以后,返身回到了专案组。
龟井对十津川说:
“我想现在乘夕鹤5次列车,中途在水户下车,把我们刚才谈的情况实地实验一下。”
“乘夕鹤5次列车?”
“对。从上野车站开往青森的夕鹤列车全是奇数,从1次到9次。这几次列车都是卧铺特快,行驶距离相同。我们作实验,无论乘5次还是乘7次,结果都一样。我的朋友森下刚好也要乘今晚的夕鹤5次列车回青森去,我打算请他帮帮忙。”
“好吧,你试验一下吧!”十津川说。
5
在去上野车站的路上,龟井简单地向森下说明了情况。
森下眼里闪现着喜悦的光芒。他说:“既然如此,我一定帮忙。我给你添了很多麻烦,总想报答你。”
“谢谢。”
“我干点什么呢?”
“我在水户下车,你乘夕鹤列车直奔仙台。对不起,请你在仙台车站等我。”
“当然可以。从仙台到青森,还可以乘下一班列车。”
“如果我们的推理正确,你和我都可以在仙台乘上夕鹤5次列车。”
“如果能乘上那次列车,你们目前办的案件就可以解决吗?”
“至少可以抓住解决的线索。”
“我一定帮你这个忙。”森下加重语调说。
到了上野车站,龟井买了一张去青森的车票。
他打算先在水户下车,如果能按预定计划在仙台追上夕鹤5次列车,就乘夕鹤5次列车一直到青森,然后和青森县警察署交换情况。这一点已征得了十津川警部的同意。
夕鹤列车从1次到14次,奇数是下行列车,偶数是上行列车。
龟井买了票和森下一起通过检票口时,夕鹤5次列车正好进站了。
森下让他等一会,跑到站内的小卖店买来了威士忌、干乌贼片和广柑。
21点40分,夕鹤5次准时发车。从上野到青森之间的735.6公里路程上,共有14次夕鹤列车往返奔驰。
东京的夜景在窗外向后退去。情人酒吧和幽会旅馆的霓虹灯时隐时现。夜间的东京似乎只有这些霓虹灯。好长一段时间,只有这种霓虹灯连绵不断。
“和松木纪子通过电话了吗?”龟井问道。
“啊。”森下简短地回答道。
“她说什么?”
“她说原谅我了。那个姑娘比我这个当老师的不知要强多少倍!”
“不要过分责备自己吧!老师同样也是人,而且是男人。”
龟井这样安慰森下,可森下摇了摇头说:
“但我不能因此饶恕自己。我回到青森以后,打算向学校提出辞职,当个普通农民。怎么样?一起喝点儿吧!”
森下打开了装威士忌的纸盒。
“很遗憾,我正在执行任务!”
“那我自己少喝一点儿!”
森下自己连着喝了两杯。不过,看来他却很难产生醉意。
“你们目前搞的那个案子,我看了报纸,好像都是青森人。”
“对。”
“这么说,犯人也是青森人啦!”
“关于这一点,我心里也很难过。可这是杀人案呀!虽说是同乡,手下也不能留情。”
“这我知道。”
“不过,的确很难过。他们不过是些年轻人,刚刚24岁。不过,到时候给戴上手铐时,可能会感到很不是滋味。这一点,我总感到很不安。”
“这么说,如果被杀的只是上野车站的那个青年,水户和青森这两个案件如果都是自杀,你不会这么苦恼吧?”听森下问到这里,龟井的表情又变得很复杂。他说:“大概能松口气吧!不过,我确信这些都不是自杀,而是连续凶杀。当然,还没有证据。要有证据,早就逮捕犯人了。这大概是我20年警察生涯得到的直感。所以,如果确定是自杀,作为同乡总会松一口气,但同时又会感到丧气。”
“可是,我可讨厌凶杀!”
“警察也并不喜欢杀人啊!”龟井说。
车到水户,龟井约好和森下在仙台再见,就下了夕鹤5次列车。
在检票口,龟井出示了到青森的车票,检票员果然感到很奇怪,问道:
“中途下车吗?”
然后,他又接着说道:
“啊,你是前两天来过的那们警察吧!”
“谢谢你上次多方协助。”
“4月1日从夕鹤7次列车上下来的那个人是自杀吧?”
“我正想再查一查。”
龟井接过检过的车票,出了检票口。
手表的指针正好指着23点15分。下车后已过了7分钟。
夕鹤5次列车在水户车站停车4分钟后,已向北方驶去。
龟井感到有些焦躁。他在站前,挑了一辆年轻司机开的新出租车,坐了进去。
他向司机出示了警察证。
“请你协助,车钱自然照付。”
“我能做些什么呢?”三十二三岁的司机显得有些紧张。不过,脸上的神情却表明,他正要跃跃一试!
“你开车有把握吗?”
“我还参加过赛车呢!”
“那先请你沿着国营公路50号线一直开到鬼怒川河边。40分钟到得了吧!”
“40分钟,毫无问题。而且这个时候,路上清静得很。”司机说完,拿出一副要赛车的架势,猛地启动了车子。
时间已经过了夜间11点,正如司机说的,路上没有阻塞现象。除了红灯以外,车子一直不停地飞驰。
到鬼怒河边停下车,司机自豪地回头看了看龟井说:
“警察先生,才用了35分钟就到了。”
“好吧!在这儿休息5分钟。”龟井说。
“然后干什么呢?”
“请你开进东北汽车公路。哪个出入口最近?”
“佐野的高速公路出入口吧!”
“到底是这样。好吧,从那儿上去,再一直上仙台,开到国铁仙台车站。”
“到仙台你打算用几小时?”
“总而言之,请你快开。我想了解一下,从这里以国铁仙台车站最快几个小时可以赶到。”
“可以超速行驶吗?”
“当然可以,只是千万别出事故。我还不想死呢!快走吧!”
龟井拍了拍司机的肩膀。司机比刚才更来劲,飞快地开着汽车。
汽车从佐野高速公路出入口驶入了东北汽车公路。
司机不断地加快车速。龟井看了一眼速度表,早已经超过100公里了。
真是太痛快了。
他开车的技术的确很好。
“宇都宫”、“黑矶”、“白河”,这些指示牌在夜色中一掠而过。车开得又快又舒服。
“照这样子,看来能赶上!”已经看见了“仙台”的指示牌。20公里、10公里、5公里,到仙台的距离不断缩短。
车胎发出吱吱的声音,他们进入了仙台高速公路出入口。
汽车已开到仙台市内,但到国铁仙台车站还有一段距离。
时间无情地流逝而去。
“路没搞错吧?”
“没有,我常到仙台来。啊,你看,前面就是仙右车站。”司机抬起下巴指了指前方。
大街上早已没有行人。他看到街的尽头有一栋咖啡色的3层车站大楼,已经能看到“仙台车站”的大字了。
汽车停在中央入口处,龟井付了钱,跳下车来。刚走进空无一人的车站,忽听一声喊叫:“喂,龟井!”
他吃了一惊,循声望去,森下正站在早已关门的国铁服务中心前面。
“你站在这儿干什么?”龟井大声问他。
“干什么?我在等你呀!”
“等我?夕鹤5次呢?”
“早就开走了。我请求列车员让我下了车。”
“夕鹤5次列车到达仙台的时间是几点?我把记的那张条子弄丢了。”
“是2点35分,停车2分,已经开走了。”
“对。是2点35分。”龟井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表针正指在3点15分上。他又看了一眼车站上的大钟,和他的表一样。
“原来晚了40分钟!”
这段时间这么长,使龟井感到绝望。这不是差几分钟的事。
“3点40分,下一班夕鹤7次列车就该到了。我打算重新上车。你打算怎么办呢?”森下问道。
“我必须先和东京联系一下。然后,能去青森就去。”龟井有气无力地说。
如今,他当警察的直感完全成了泡影。
他走到站内的黄色电话机前,掏出几枚一百元硬币投了进去,给十津川挂通了电话。
“原来的推测彻底完蛋了。”龟井老实地说。
“真的吗?”十津川似乎也感到有些意外。
“真的。无论开多么快,在仙台也赶不上。”
“晚了多长时间?”
“40分钟。”
“40分钟!”
“如果差五六分钟,再开快些也许能赶上,现在差40分钟,简直是毫无办法。”
“可是,会不会有这种可能性?夕鹤7次列车到达水户的时间更晚,公路上更清静,速度可能会更快些!”
“这些我也想过。夕鹤5次到达水户的时间是夜间11点8分,国营公路上车辆很少,根本没有阻塞现象,东北汽车公路更是畅通无阻。”
“那个出租汽车司机的开车技术怎么样?如果再找一个技术更熟练的司机,是不是还可以再缩短一些时间?”
“他作为业余赛手,曾经参加过赛车。开车技术相当好。东北汽车公路限定速度是80公里,他的速度却从100公里,一直加快到一百二三十公里。速度再快的话,就要出危险。而且,宫本孝,片冈清之,町田隆夫和村上阳子这4个中,我们并没有听说哪个人参加过赛车。我想决不会比今天这个司机开得还快。专业赛手情况也许不同,不过就算再快,从水户到仙台,要想再缩短40分钟,看来很难办到。”
“也许是吧!”
“我下一步该怎么办?”
“汽车既然不行,剩下的只有乘直升飞机了。”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乘直升飞机是完全能赶上的。”
6
龟井没有去送森下上夕鹤7次列车,他径自走出车站,独自向宫城县警察总部走去。深夜的大街上,连个人影也没有。
要调查直升飞机的情况,必须取得各有关县警察署的协助。
宫城县内凡是经营直升飞机的公司都调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一架直升飞机在4月1日夜间到2日清晨这段时间里受雇载人从水户飞往仙台。
福岛县、群马县以及茨城,4月1日夜间到2日早晨,也没有人乘直升飞机从水户到仙台去。
龟井为了谨慎起见,又继续南下做了调查,还是没找到一架这样的直升飞机。
4月8日夜间,龟井一无所获地回到了上野警察署。十津川听完了龟井的汇报说:
“原来直升飞机也没有线索呀!”他倒没显出特别失望的神情。这可能是因为当初他就认为使用直升飞机的可能性很小。
“这么说,川岛史郎的自杀可以确定下来啦?”龟井有些不甘心地看着十津川。
“至少可以说,川岛史郎的伙伴在水户杀死他的这条线索不存在了。”十津川的话,就像说给自己听的。
日下默默地听着两个人的对话。这时,他忽然说:“阿龟,他如果不是到仙台,而是乘车沿着东北汽车公路一直跑到终点站盛冈,不就可以赶上火车了吗?”
“也许可以。不过,那就毫无意义了。因为刚一过仙台,他们就发现川岛史郎不见了,引起了一阵骚乱。这证明在仙台时大家都在。所以,即使可以在盛冈乘上列车,那也没什么意义。”
“我忘了。妈的!”日下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
龟井问十津川:
“青森方面情况怎么样?”
“你了以后,我打电话告诉他们町田隆夫有前科。那时,我问了问江岛警部,青森警察署似乎也正在为找不到他杀的证据而苦恼、着急。”
“这么说,高中时代的7个朋友,7年后一同回故乡青森旅行。其中一个人,即川岛史郎在上野车站动机不明地杀死了他的朋友安田章。由于受到良心的谴责,从夕鹤7次列车上中途下车,跳入鬼怒川自杀了。到达青森的5个人中,桥口真优美为了表示对片冈清之的迷恋而服毒自杀了。这就是案件的全部情况吗?”
“你不满意?”
“有些事情实在令人难以理解。”龟井失望地说。
“可是,川岛史郎案件,你亲自做了实验,已经得出答案,证明不可能是他的朋友杀了他。”
“确实如此,不过……”
“你认为什么事情不可理解呢?”
“因为这7个人的旅行与单纯的旅行不一样,和过去高中时代的朋友约在一起去观光也不同。他们乘车奔向的目的地是故乡。那里有他们的过去,他们的亲人,而且那里不像东京这样开放。无论你喜欢不喜欢,这是个封闭的城市。在东京这样的大城市中,人与人之间的仇恨很容易扩散而变得淡薄,而东北的情况却正好相反。仇恨会越来越强烈。我认为这一点在上野车站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了。上野对于那些从东北来到东京的人来说是个终点站,而对于那些去北方的人。如来说刚是始发点果这7个人中有一个人对另外的几个人怀有仇恨,随着故乡青森的接近,他内心的仇恨也就变得越来越强烈。然而,他居然会经受不住良心的谴责中途下车,而且投江自杀……这几乎不可能。如果他是那么软弱的人,他绝不可能在上野车站使用那么残忍手段杀死朋友。”
“阿龟,你说的意思我都能理解,但川岛史郎被朋友杀害,这实际上是不可能的!”
“是呀!”龟井轻轻叹了口气。
“这真像自己掐住自己的脖子,太难了。我自己明明证实了川岛史郎是自杀,可又对此很不满意。”
7
在同一时刻,青森县警察署也陷入苦恼之中。
他们认为在饭店房间内毒死的桥口真优美是他杀,设置了专案组,但直到现在仍没找到他杀的证据,也没能确定嫌疑犯。
为了确定为他杀,必须把密室和遗书解释清楚,但这项工作却毫无进展。
另一方面,关于这4名嫌疑犯,他们从东京警视厅那里,了解到了他们在东京7年期间的情况。
嫌疑最后的是桥口真优美的恋人片冈清之。
片冈清之承认和她有关系,而且几乎可以肯定她腹内胎儿的父亲就是片冈。
但是,根据警视厅的报告,无论怎么看,片冈也不像是杀人犯。片冈挥金如土,在女人方面大大咧咧。这种男人,一旦女方提出怀上了自己的孩子,要求和他结婚,他会首先考虑用金钱解决问题,或者采取不负责任的逃避行为,而不会轻易地杀死对方。这是因为他并没有受得那样深。
相反,倒是那种过分认真而又不善于与女人打交道的男人往往会失去理智,挺而杀人。
如果是片冈杀了人,一定会有相当紧迫的理由,但目前还没有发现这类问题。
宫本孝,町田隆夫和村上阳子这3个人,也没有发现他们杀死桥口真优美的直接动机。宫本和町田都不是她的情人,而村上阳子又是个女的。如果这3个人是人犯,一定存在别的动机。
町田有杀人前科。
几天前,当警视厅告诉他们这件事情时,江岛、三浦和其他的警察都紧张起来。
这并不是因为他们对犯有前科的人有偏见,甚至可以说,警察比普通市民偏见更少。警察考虑的是前科的实际情况而不是前科本身。
江岛等人之所以紧张,是因为他们发现了一种新的动机——町田本是隐瞒了自己的前科参加这次旅行的。如果前科被人发现或者受到戏弄,他可能会勃然大怒而杀死朋友。
但是根据后来警视厅的报告,町田在岐阜的杀人行为几乎接近正当防卫。他给人的印象也不是杀人犯。倒不如说是个有正义感的人。
如果说町田因为朋友知道了自己的秘密而在一怒之下杀了人,那就不仅是桥口真优美,上野车站的安田章和水户的川岛史郎也都有可能是他杀的。然而,根据后来警视厅的调查,町田在水户杀死川岛,实际上是不可能的。
三浦查询了其他人是否了解町田隆夫犯有前科。安田章、川岛史郎和桥口真优美已经死去,已无法再向他们调查,只好对片冈清之、村上阳子和宫本孝3人婉转地作了试探。片冈和阳子2人好像根本不知道。宫本最初也坚持说不知道这些事,但听三浦说他们已掌握了全部情况后,他才承认为了和6个人联系,在请私人侦探调查的过程中,也了解到町田有前科。
“不过,我从未对别人提到过这件事,今后也不打算说。”宫本好像宣誓似地说。
三浦想,这样一来,町田的前科构成杀人动机的这个线索,也就不存在了。
村上阳子艺名叫城薰,是一个根本不叫座的歌手,他们曾经考虑,这也是杀人动机之一。
特别是和桥口真优美,在7个人当中,只有她们两个是女同伴。两个人的关系也许很好,但也许是死对头。
桥口真优美相貌一般,虽说在东京生活了7年,但仍显得很朴实。而村上阳子是个非常漂亮的美人,服装也很华丽。男人们的目光自然都集中到她的身上。
真优美的恋人片冈也一直竭力讨好阳子而不理睬她,真优美肯定感到扫兴。假定在这时她了解到阳子不过是艺名为城薰的无名歌手,说不定会把这作为中伤材料而嘲弄阳子。
即使不是这样,阳子因为自己是无名歌手,一直感到没脸见人,也许一时怒从心起,就毒死了真优美。
江岛主任和三浦警察认为,上述情况不是不可能存在。但是虽然努力侦查,始终没有发现桥口真优美戏弄村上阳子的迹象。
最后是宫本孝。
宫本好像知道町田隆夫有前科,还知道村上阳子的艺名叫城薰。他似乎无从知道桥口真优美怀孕的事,但却可能早已了解到她和片冈的关系。
警视厅方面报告说,宫本历尽辛苦大学毕了业,一边在法律事务所工作,一边准备参加司法考试。
宫本是个刻苦奋斗的人,但这并不能断定他不可能做坏事。尤其是掌握了别人的秘密以后,更是如此。他很可能将这些秘密当作把柄,敲朋友的竹杠。
挥金如土的片冈就是绝好的目标。死去的安田章、川岛史郎、桥口真优美也可能被宫本敲诈过。但是,果真如此,被害者应该是敲诈者宫本,而现在宫本却活首,其他人反倒死了。
这样,宫本敲诈的假设自然也就不成立了。
8
“我们不好继续限制他们的自由了。”江岛无精打采地说。
今天已经是4月8日,或者说马上就到9日的黎明了。三浦望着窗外,天色渐渐发白。这个案件如果能像现在的黎明一样逐渐明朗起来,那该多好呀!
“听说,东京警视厅也认为川岛史郎是自杀。”
“好像是。他们查明宫本孝、片冈清之、町田隆夫和村上阳子这4个人都与上野和水户的案件无关,所以我们没有理由再限制他们的活动了。”
“但是,我总觉得桥口真优美之死只能是他杀,她不会采用那种形式自杀。锁上房门,留上遗书自杀虽然常有发生,但既然是自杀,为什么要放一瓶假安眠药呢?况且,她又是氰酸钾中毒。”
“我也觉得不大自然。但如果是他杀,遗书又是怎么写的呢?笔迹是桥口真优美的,也看不也任何模仿痕迹。而且,房间里面甚至上了安全链,完全是密室!还有动机不明。这么多现象无法解释,有什么办法呢!”江岛大声说着,好像在责备三浦,实际上他是在生自己的气。
“总而言之,我们不能再把他们留在这里了。”江岛说。
“专案组该怎么办呢?”三浦看看江岛问道。
“当然要解散了!我们认为是杀人案件,才开始侦查。现在已经无法证明这一点。”
江岛说完以后,又冲三浦补充说道:
“不过,请你继续调查这个案子。一个人干可能很辛苦,但请你一定继续干下去!我目前仍然认为是他杀。”
9
县警察署设立的专案组解散了,宫本等人也恢复自由了。
他们4个人在饭店的餐厅一边吃早饭,一边商量着下一步的行动。
吃完早饭,正在喝咖啡时,县警察署的三浦警察来了,再次对耽误他们的时间向他们表示歉意。
“这个警察真是个大好人!”三浦警察走了以后阳子说。
町田轻声笑了笑,说道:
“谁知道!”
“不对吗?”
“依我看,这个警察的那副表情,简直窝心透了。直到如今,他肯定还认为我们之中的某个人杀了桥口真优美。我看,他可能是来观察我们的动静。”
“我也这样认为。”片冈立刻附和说,“听说,这次县警察署之所以把这个案件看成他杀而不是自杀,就是这个警察的主意。”
“不过,不是已经确定是自杀了吗?”
“可是,像町田说的,这个警察仍然认为是他杀。目前,我就是他的头一个怀疑对象!”片冈又耸了耸肩膀。
宫本站起身来说:
“我要告辞了。去东京的飞机是10点20分起飞。听说,从这里到青森机场,坐车需要十五六分钟。”
“每天只有一个航班吗?”片冈问道。
“不,每天有两个航班。下一个航班是下午4点15分。赶不上上午的航班,就要等5个多小时。”
“好吧,我们在东京再见吧!”
“好吧?已经没时间了。”宫本说完,赶紧离开了餐厅。
他刚走,片冈也看了看手表说:
“我也要马上回东京。我不放心商店的事。实际上,我父亲打来了电话,给我鼓劲,让我好好干。而且,她又死了。我想换个环境散散心。告辞了!”说完,他急匆匆地走了。
剩下的只有町田和阳子了。
“大家都要回东京了。”阳子似乎感到很寂寞。
町田伸工两支腿,点着了一支烟说:
“是啊!”
他点了点头,递给她一支烟。
“你今天准备在哪儿演出?”
阳子取出一本小小的记事手册说:“今天是4月9日,在S电影院,明天10日,在N市民会馆。这两天都是下午2点开始,4点结束。当然,都是担任助演,我自己没有拿手的歌。我真想早一天演唱属于自己的歌。你来看吗?”
“不知道。我没有一定。也许去下北,说不定也许立刻回东京。”
“你自由自在,多好啊!”
“换句话说,也可以说是没有固定职业。”町田苦笑着说。
“你到下北去干什么?”
“想去看恐山,我去见一见那里的盲人巫婆,看看他们是否真能转达死者的话。”
“太吓人了!”
“如果真能转达死者的话,我有件事想问问她。”
“我也有件事想问问你……好了,算了吧!”
“没关系。你是指我有前科的事吧?你想知道杀人的时候是什么心情,是吗?在杀人的一瞬间,当然谈不上什么痛快,但也不感到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