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恨歌》给我的感觉就像一出无声的年代久远的电影,画面停留在四十年代的旧上海。场景在沉默中过度,对白快速的切换。你的脑海里总会浮现那么一两个沉默的眼神,沉默的表情以及沉默的背景,还有时常在屏幕上闪烁的斑驳的光影。
我想:《长恨歌》的书名包含有两层意义:一是借白居易的诗形容王琦瑶的美“王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天生丽质难自弃,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二是王琦瑶那颗需要爱的干涸的心却一生都在痛苦中挣扎,却最终还是挣不过命运,取“此恨绵绵无了期”之意。
《长恨歌》中的文字总会让我想起张爱玲,同样旧上海的背景,同样细腻的文字细腻的感情,却又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同。张爱玲的文字是平静的,演尽了世事苍桑,却平静得如梦无痕。再重的悲悲喜喜,再大的起起落落,总是在平静中平静,最终都遗忘在现实生活的记忆中。而王安忆的文字则是沉默的,沉默中却总会有那么一点点印记,刻在你的心底最敏感最深邃的地方,就如雪泥鸿爪。那点印记或许是痛,或许是惆怅,或许只是一点点不可言说的感觉。如歌绕梁,萦绕在你的心灵的最深处。
王琦瑶总会让我想起《金粉世家》中饰白秀珠的刘亦菲,美得惊心动魄却又不露声色。当王琦瑶走进爱丽丝公寓时,虽然我知道这是她的命运,她无力反抗什么,但心还是不由的抽搐了一下。就像一根极细的芒刺刺入心口,然后迅速扩散到身体每一根神经的末梢。在我心里像王琦瑶这样明丽沉静的女子也只有程先生可以相伴一生。但当康明逊走进王琦瑶平静的生活时,我的心还是忍不住似的又痛了一下。这时我才明白,原来那个程先生只是意想中那个替代自己的人。
除了王琦瑶外我不想再评论起书中别的人物,我总是沉浸王安忆编织的那个繁华破落而又沉默的梦里。只有其中一个不重要的人物总是让我牵肠挂肚,就是江南小镇邬桥那个“白净的面皮,五官很纤秀,说话轻轻,走路也轻轻”的阿二。当读到阿二对王琦瑶不辞而别去南京考师范时,我固执的认为这个阿二是在王琦瑶以后的生活中一定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没想到这个人物就这样过场似的消失了,似乎他的存在只是让王琦瑶在坞桥平静的生活在再增添一抹色调。
王琦瑶初去片厂时注意到“那盏布景里的电灯,发出着真实的光芒,莲花状的灯罩,在三面墙上投下波纹的阴影。这就像是旧景重视,却想不起是何时何地的旧是。再把目光移到灯下的女人,她陡地明白这女人扮的是一个死去的人,不知是自杀还是他杀。奇怪的是,这情形并非明惨可怖,反而是起腻的熟。王琦瑶看不清这女人的长相,只看见她乱蓬蓬的一头卷发,全堆在床脚头,因她是倒过来脚顶床头,头抵床脚地躺着,拖鞋是东一只,西一只。”最后当她要死去时“王琦瑶眼睑里最后的景象,是那盏摇曳不止的电灯,长脚的长胳膊挥动了它,它就摇曳起来。这情景好像很熟悉,她极力想着。在那最后的一秒钟里,思绪迅速穿越时间隧道,眼前出现了四十年前的片厂。对了,就是片厂,一间三面墙的房间里,有一张大床,一个女人横陈床上,头顶上也是一盏电灯,摇曳不停,在三面墙壁上投下水波般的光影。她这才明白,这床上的女人就是她自己,死于他杀。”
我不明白王安忆会安排了这么一个结局,这想这个结局是任何一个不知道结局的人都不会想到的。其实王安忆是把生活看透了,圣人和魔鬼之间也只是一念之间的事。我想王安忆是相信宿命论的,不然不会有这么一个结局。
王琦瑶一生都在寻找自己的幸福,却始终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抓到。读完整部书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愿想,只是呆呆的看看暮霭渐渐笼罩了大地,然后沉沉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