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草木皆兵
2020-03-09  作者:诸葛青云  来源:诸葛青云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东方璇用一种神秘眼光,微瞥石璞,含笑点头,便由管一修领路,仍由那盘残局棋阵之中,穿出四绝谷外!
  石璞一面施展轻功,攀登绝壁,一面忍不住问道:“二弟你与玑妹,鬼鬼祟祟地谈些甚么?”
  东方璇“噗嗤”一笑说道:“现在不能告诉大哥,反正让你吃不了亏!”
  石璞自东方璇那种调皮诡秘的眼光之内,猜出几分,脸上微微一热,偏头向管一修问道:“管兄久游云贵,这一带的武林之中,可有甚么矫矫不群的特出人物?”
  管一修沉吟半晌,等三人一齐翻上绝壁以后,眉头略皱说道:“云贵一带的武林人物,还真想不出有甚么超群拔俗的来……哦,有一个‘五绝手桑阴’,又叫‘苗山一鬼’,生平阴险毒辣恶行颇多……”
  东方璇不等管一修话完,便即笑道:“我们一路寻人,一路行侠,既然这五绝手柔阴恶行颇多,不管是否与厉东平沆瀣一气,也应该会他一会,此人又号‘苗山一鬼’,居然定处在贵州苗岭一带了?”
  管一修点头答道:“闻得桑阴所居名叫恶鬼峰五绝坪,此人小弟不曾会过,武功深浅难知,不过听说他最善豢养奇毒之物,苗岭天然险阻本多,虎豹不惧,蛇蝎难防,往往蜂趸之毒,足以伤人,贤昆仲虽然神功绝世,也不能丝毫大意的呢!”
  石璞谢过管一修指点,东方璇却含笑说道:“大哥!我们家里那只绿鸟,就是父亲在苗岭所收,倘若带来,多毒的蛇虫,也被它当点心吃了!不过这样也好,万一机缘凑巧,再能收服一只,配个对儿,岂不是美?”
  石璞听东方璇说得天真,含笑答道:“璇弟实在一厢情愿,‘碧慧’那类灵鸟,稀世罕见,可遇难求,我们走过不少名山大川,可曾看到过第二只么?”
  兄弟二人,相互笑语,由管一修引路,出得无量山,扑奔贵州苗岭。
  沿途仔细注意,均未发现厉东平、东海三绝,及碧梧仙子厉凤栖主婢的半点音讯。这日已入苗岭山区,果然穷山恶水,瘴疠时作,灌木长林,往往数十里不见天日。
  但这一行三人,石璞东方璇兄弟不谈,就连管一修也是江湖罕见的武林高手,偶而遇上几条毒虫异蛇,还不是微一伸手,便告除去!
  足足走了两日有余,才把一片密莽丛林走完,管一修手指前方隐约于云雾之中的一座高峰,向石璞东方璇说道:“远远那座狰狞突兀,宛如恶鬼头颅,半隐在云雾之中的高峰,便是恶鬼峰,桑阴所居的五绝坪,却不知在峰上何处?反正今夜已难赶到,山风生寒,恐怕天气要变,我们找个所在歇息,明天再走。”
  石璞见天空黑云又厚又密,生怕来上一阵骤雨,浇得全身水湿,未免太不舒服!何况高山四障,暮色已深,遂点头说边:“管兄说得不错,山风中湿气极浓,恐怕大雨即降,我们各自脚底加快,最好能在未下雨前,找个避雨之所!”
  三人这一展开轻功身法,何殊电掣云飘?刹那之间,又已绕过一座峰腰,东方璇瞥见对面峰脚,有三间茅屋,但黑黝黝的,毫无灯光外映,停步笑向管一修道:“管兄,我们自入苗岭以来,除了路经两处苗砦以外,尚未见过人家,如今对面峰脚,竟有三间茅屋,看房屋建造式样,并还不是苗人,天上彤云越来越厚,我们就往对峰借宿如何?”
  管一修江湖经验,自然优于石璞兄弟,知道在这样的穷山恶水之间,毫无左邻右舍的,建上三间茅屋,主人决不寻常!但一来自恃三人武功,二来就这片刻工夫,空中业已雷声隐隐,遂点头赞同,并当先纵身,赶往对面!
  三人刚到茅屋门前,眼前倏地金蛇电闪,一个极响暴雷之后,跟着便是豆粒般大的骤雨,倾盆而降!
  管一修连用汉语苗语,问了几声,屋中始终无人答话!东方璇因虽在屋檐之下,大雨依旧侵衣,遂伸手扣门,哪知屋门竟是虚掩,微开半缝,“呀”然欲启!
  东方璇以为是无人空屋,方待推门入内,管一修却止住他动作,先晃着自己所带火折,以劈空掌力,轻击屋门,屋门倏然大开,瞥见门后一堆黑毛茸茸的庞然巨物!
  三人骤出意外,到真吓了一跳,一齐退步,双掌护胸,直等看清是头死熊以后,才自相顾哑然失笑!
  但一进室内,却由不得的头皮发炸,感觉到这三间茅屋,怎的如此鬼气森森?正屋之中,除了门口的那头死熊以外,就是摆在地上的两口白皮棺木!
  石璞东方璇眉头微皱,管一修却知道自己所料不差,这三间茅屋,大不寻常,恐怕有点怪事在内!
  东室之内,则有油灯,管一修点灯灭去火折,但那灯油不知何物所制,光带暗绿,并不时起爆闪烁,越发把周围景色,衬托得阴森可怖!
  三人见东室之内,除了几叠兽皮以外,空无一物,不由越发对这茅屋主人身份,起了好奇之心,持灯走向西室!
  西室之中,到有床桌等物陈设,但石璞向那张床上,微一注目,便自眉头深锁的向东方璇道一修说道:“管兄及璇弟请看,这茅屋主人,究竟是谁?我们今夜大概要遇上点稀罕之事!”
  原来那张床上铺的,不是寻常被褥,却是一张带发人皮,四角并各置一个用药缩成三寸大小的特制人头!
  管一修目光瞥到离自己最近的那具人头,不由惊得“咦”了一声,因为那人头虽被人抽去骨骼,用药缩小,但形相犹存,面目依稀可辨,竟活似自己一个熟人,遂把四具特制人头,仔细端详一过,再看看那张带发人皮,恍然切齿说道:“这四具人头,定是湘南四侠!那带发人皮,可能是四侠之师,无忧观主!”
  石璞东方璇不解他如何认出?管一修又道:“湘南四侠之中的老二摩云剑童清,老三子母金梭熊耀寰,均与我颇熟,便是这左边床头床脚的两具人头!而四侠之师无忧观主,躯干特别修伟,贤昆仲请看,这张人皮,不是特别长大么?”
  石璞正在向人皮注目,突然东方璇也自愕声叫道:“大哥,怎的怪事群集今日,你认得这件兵刃么?”
  石璞管一修回头看时,只见东方璇自桌上取起一枝满铸狼牙的绝大令箭!
  管一修虽然不识,石璞却到眼便自认出,正是东海三绝之中,追魂判贾良所用的独门兵刃“追魂判”!
  贾良因恶行太多,在天罗别府一战之中,被东方璇把他连人带枝“追魂判”,生生活葬冰下,如今此物竟会在这苗岭深山的茅屋之中出现,委实怪到不可思议!
  自进这茅屋开始,接二连三的怪事入目,石璞东方璇兄弟那等胸襟,居然也觉得有点汗毛欲竖!
  正在这种奇诧得莫明所以然的静默之中,中空棺木以内,突然又起了一阵窸窣怪响!
  东方璇首吃了一惊,但也首先不服,缓步当门,向那两口棺木叱道:“棺中朋友,何必弄鬼装神?请出一会!”
  但棺中此时却又寂然无声,哪有回声?东方璇剑眉一剔,默运先天太乙神功,便欲扬掌击去!
  石璞在旁伸手拦道:“璇弟不必理他,棺中是人无妨,倘若真是无辜枯骨,死后被你毁尸,岂非作孽?凭我们难道还怕甚么鬼物不成?咦,管兄请看这头熊死得也不寻常,有点奇怪!”
  管一修闻言回头看那死熊,果见熊头两眉之间,有一寸许圆洞口干瘪瘪的,好似血液已枯,被甚么异物吸尽一般!
  怪事迭生,东方璇管一修二人,不禁好奇心起,立意非把这三间茅屋之中的一切谜样情事,摸它个清清楚楚不可!
  此时左边那口棺木之中,又微微起了一种宛如有人在吃面喝汤似的窸窣怪响,东方璇飞身出屋,折来两根树枝,与管一修各自分执一根,向石璞说道:“大哥默运先天太乙神功护身,我与管兄把这棺盖弄开,看看棺中究竟是人是鬼?”
  石璞也觉得这三间茅屋,怪异已极!闻言微一点头退后两步,双掌交护胸前凝神注视!
  东方璇则与管一修分站左边那口棺木两头,用树枝往棺盖之上一搭,方待运用真力揭盖,茅屋门外,突然“刷”地一声,并似有人低沉阴笑!
  管一修此时是背向屋门,一声不响的反掌发力,劲力狂飙,“呼”然出手,屋门应掌立碎,并响起“哇”的一声惨叫,一团黑影被掌力震得飞出六七尺外!
  管一修面带冷笑,纵身追出,但追到那团被震落的黑影切近,低头一看,不禁哑然失笑,自己疑神疑鬼,原来竟是一只栖在门外树枝上的无辜夜鸟!
  东方璇见状唤道:“管兄莫去理那死鸟,我们还是把棺木弄开,看看究是何物在棺中作响?”
  管一修转身进屋,与东方璇用树枝搭上棺盖两头,一提真气,那棺盖竟自毫不费力地应手而起!
  原来棺盖只是虚掩,并未钉死,所以这样好开,但管一修因瞥见棺中之物,过于可怖,竟自然而然地手下一软,以致才掀起寸许来高的棺盖,一头又复垂落!
  东方璇则因人在棺木另一头,只仿佛瞥见棺中血红一片,未曾看清究是何物?见管一修居然惊怖失手,剑眉双剔,力贯四梢,手内树枝一粘一甩,整个棺盖,便被甩落一旁,但看清棺中那件凄惨可怖之物以后,也不禁与石璞管一修,同时又复退了一步!
  原来棺中是具死尸,但这具死尸与寻常死尸,大不相同,不仅少了一颗六阳魁首,连人皮也已被人剥去,只剩下赤裸裸,烂糟糟,并红得令人一见就心头作恶的一堆血肉,塞满棺中,可见得此人生前,躯体必甚修伟!
  三人行道江湖,死尸看得太多,但从未见过这如此可怖的无头无皮尸体!
  管一修知道这具尸体,与旁室榻上的那张带发人皮,可能同属一人,就是自己心中的湘南四侠之师,无忧观主。
  但适才明明听得这具棺中,窸窣作响,难道一具无头无皮的尸体,还会出声不成?
  石璞东方璇,也觉诧不可解,东方璇叫道:“管兄,我们今夜既然见鬼,索性就见到底,再把右边这口棺盖,弄开看看!”
  管一修虽然有点头皮发炸,但在石璞兄弟面前,不好意思示弱!这时那盏油灯,也在凑趣作怪,火焰似灭不灭,绿阴阴地,更为这一室之间,平添不少鬼气!
  一面暗聚内家真气,护住周身要穴,一面效法东方璇,用树枝挑住棺盖,往旁一甩,这口棺中,到真是一个完整无缺、货真价实的死人,躺在其内!
  这儿死尸,却仿佛比邻棺那具失去头颅,剥掉人皮的死尸,更为难看!干瘪瘪的脸上,映着惨绿灯光,不知成了一种甚么吓人颜色?双睛紧闭微陷,薄片嘴唇,半张半阖,还露出几枚焦黄板牙,身上穿的是长袍马褂,看上去新死未久!那具无头无皮的血红尸体,只是从来未见,形状可怖,但这具完整尸体,却似乎有一种奇异魔力般的,令人不能不看,又不敢久看,每看一眼,必然自心底生寒,莫名其妙地产生一种森森之感!
  石璞东方璇兄弟及管一修三人,目光齐被右面棺中这具尸体吸引之时,左面棺中,那团烂糟糟的赤红血肉以下,却极慢极慢地,钻出了一颗锥形怪头,毒目炯炯,紫黑色的钩舌不停吞吐,渐渐全身均现,竟是一条长才盈尺的绿色小蛇!
  绿色小蛇,尚有一点尾梢不曾钻出血红烂肉,恰好东方璇觉得那具死尸,太不顺眼,偶一回头瞥见,知道蛇是越小越毒,这条绿色小蛇既住在棺中,以死人血肉为粮,必然更不寻常,因蛇已昂头欲起,生怕石璞等猝不及防,受了暗算,慌忙扬手一掌,劈空斫去。口内喊道:“大哥及管兄留意,棺中藏有毒……”
  “棺中藏有毒蛇”的“蛇”字,尚未山口,突然嘶的一缕劲风,油灯倏灭,石璞惶声叫道:“璇弟速运先天太乙神功护身,管兄随我先退出这三间鬼屋!”
  油灯骤灭之下,眼前顿时漆黑得伸手难见五指,东方璇的家传武林绝学“先天太乙神功”,念动即发,一片无形罡气,方自悬向身前,便似挡落黑暗中飞来的若干碎细之物,人也被石璞拉住,从管一修掌力震碎的屋门以内,纵出三丈四五!
  管一修东方璇,均自莫明共妙,齐问石璞发现何事?石璞的双目神光,仍钉住那三间静悄悄黑黝黝的茅屋,皱眉说道:“人世间难道真的有鬼?我似乎看见那具穿长袍马褂的干瘪死人,张嘴吹灯,所以才招呼你们先行退出这玄奇莫测的三间茅屋?璇弟你在另一具棺中,发现了甚么怪事!”
  东方璇听说死人竟会张嘴吹灯,身上不禁又打了一个寒颤,遂告以看见棺中血肉以内,钻出一条绿色小蛇之事,彼此越发觉得今夜所逢,怪异得无与伦比!
  管一修忽然冷笑一声,自东方璇宝蓝长衫的下摆之上,摘下一枚长才寸许,光作暗蓝的小针,眉梢现出杀气说道:“死人纵会张嘴吹灯,我就不信僵尸鬼怪之流,还会发出这种分明含有剧毒的霸道暗器!”
  这小小的一枚金针,果然祛除了石璞东方璇兄弟不少疑团,石璞问道:“管兄莫非疑心棺内那具身着长袍马褂的干瘪尸体,是个活人?”
  管一修点头冷笑答道:“不但定是活人,并因他把这三间茅屋,布置得鬼气森森,极可能此人就是我们要到恶鬼峰五绝坪去找那个‘苗山一鬼’!”
  东方璇觉得管一修所猜,颇有道理,剑眉双剔说道:“凭我们三人,纵是真鬼,也要把他从阳世打回酆都,大哥与管兄,我们再搜茅屋!”
  肩头一晃,方待动身,管一修却含笑相拦,看了看天色说道:“鬼怪不怕,暗算难防!方才若不是贤昆仲的绝世神功,无形御敌,我们均不易逃出对方这种出人意料的剧毒飞针以下!何况那条在棺中血肉以死人为粮的绿色小蛇,也决非寻常之物,不能不略加顾忌,好在如今骤雨已停,顶多再有两个时辰,天色即亮,我们不如远远守住门窗,不令屋中人逃脱,天明以后,慢说贤昆仲,就是管一修这一身薄艺,也要是鬼打得他化作虫沙,是人打得他变为厉鬼!”
  石璞向来做事稳重,立即赞成管一修之计,东方璇虽然觉得被棺中人戏弄半天,气忿颇甚,但不便独持异议,只得也自点头!
  因方才进屋察看,知道后壁无窗,三人遂分三面,各在距离茅屋两三丈左右,择块不曾被雨淋湿之处,静对茅屋加以注视!
  东方璇是守屋门一面,他因急于处置那睡在棺中假扮死尸,而用剧毒飞针暗算自己之人,以致觉得片刻如年,这区区两个时辰,竟自难以忍耐!
  雨过天晴,云开见月,东方璇观星辨时,眉头不禁暗皱,原来自己业已等得颇为心焦,才不过等了约莫半个时辰,距离天亮还早!
  而茅屋之中,慢说是鬼是人,连自己亲眼所见的那一条绿色小蛇,也无任何响动!
  东方璇咬牙再等,好不容易的又是半个时辰过去,还不是屋外一片沉沉?屋中一片寂寂?偶而打破这沉寂的,也不外是那些虎啸猿啼风声鹤唳的森森之曲!
  当空蟾魄,清影流光,月色到是不错!东方璇暗想这样耗法,即令耗到天明,那种熹微晨光,能比这月色明亮多少?自己绝艺在身,敢斗东海双魔,敢斗北海双环,却对这装神弄鬼之人,示弱则甚?
  这样想法之下,东方璇终觉无法忍耐,也不通知石璞管一修,竟自一跃而起,默运先天太乙神功护身,一纵便到茅屋门口,停步晃着身边火折!
  石璞管一修见东方璇这种突然动作,以为他有所发现,急忙也自赶过!
  东方璇把火折晃着,石管二人,也到门前,屋门因早被管一修震碎,一眼便可看见屋内地上两口棺木,棺盖掀在一边,一具长袍马褂干瘪尸体,一团无头无皮的赤红皮肉,分在棺中,门口依然一只死熊,完全和三人退出这茅屋之前情状一样,毫未有所改变!
  管一修虽作那种判断猜测,但如今见自己等人再度进屋,对方丝毫动作皆无,不由心头又起疑云,向那具长袍马褂死尸,盯了几眼!
  越看越觉得不像是个活人,嘴一披,杀气顿眉梢,把东方璇衣角以上,取下的那枚小针,默运真力,脱手化作一缕蓝光,直奔棺中尸体的心窝射去!
  分明一针已贯心窝,干瘪死尸依旧一动未动,管一修才知自己把事料错,不由脸上一阵飞红,嗒然不语!
  东方璇想起方才油灯倏灭之时,自己默运先天太乙神功,好似挡落暗影中飞来的若干细碎之物,衣角上还被管一修发现一枚喂毒小针,照此情形,则这室内地下,应该散落不少小针才对!
  但茅屋中室以内,除了两具棺木,别无其他陈设,地上一目了然,却连半根小针,都寻不出!
  这种再度出乎意料的变化,把石璞兄弟及管一修,弄得简直如堕五里雾中,东方璇不信自己所见皆幻,要想在那团无头无皮赤红血肉之内,找寻那条绿色小蛇,是否也已化作神龙般的遁去?
  石璞摆相手相拦说道:“一着棋差步步输!璇弟不必再找甚么绿色小蛇,何况这位无忧观主,我们虽不相识,但他弟子既称‘湘南四侠’,总也是个正派前辈人物!师徒五人,俱遭惨死,人皮被剥,血肉还在喂蛇,委实惨不忍睹,我们怎可对他遗体,再加翻动……”
  东方璇被石璞说得脸上微红,接口说道:“那我们立刻到恶鬼峰五绝坪去找‘苗山一鬼’,代无忧观主师徒向他要点公道,并把贾良的那枝‘追魂判’带去,问问此物从何而来?”
  石璞点头示意,但一入侧室之中,三人却均目瞪口呆,想不出这三间茅屋以内,到底有多少不可思议怪事!
  原来那铺在榻上的带发人皮,及四具缩小人头,均已不知去向,成了空空一张竹榻!
  若说这茅屋之内无人,则这些物件何往?若说这茅屋之内有人,则其人安在?三人惶惑莫解以下,东方璇侧顾桌上原来置放那枝“追魂判”之处,不由又复叫道:“大哥你看,今夜之事真正怪得颇有趣味,‘追魂判’被人拿走,却换了一张折叠纸柬,我们看看柬上写的甚么?”
  方待伸手收柬,石璞叫声“且慢”,剑眉微皱说道:“璇弟,这苗山一鬼五绝峰桑阴行迳,与夺魄银环夏侯翌颇为相似,你还记得飞天罗刹司空铁,被夏侯翌的追魂铁令所害之事么?”
  东方玄瞿然一惊问道:“大哥猜这纸上有毒?”
  石璞点头说道:“既然留柬,何必折叠?其意无非要人用手持纸,所以我猜他在纸上染毒!……”
  石璞说话至此,管一修因久闯江湖,身上带有试毒银针,取出递出,东方璇持针就纸,果然针尖一段,立呈乌黑,不由心惊适才若不是大哥出声喝止,一条小命送得实在糊里糊涂的冤枉已极!看来这鬼蜮江湖,步步荆棘,有时并非身怀绝技武功,便可傲视一切!
  慢慢用银针挑开折叠纸柬,只见柬上除了写着“阎罗令”三个大字以外,其他一无所有。
  东方璇气得用银针把那纸柬一挑老远,管一修也被这茅屋主人戏弄得怒火冲天,眉腾杀气,目射精光说道:“东方兄不必气恼,我们立时赶上恶鬼峰五绝坪,去处置这鬼鬼祟祟的桑阴贼子!”
  东方璇默然不语,转身走出侧室,目光又自然而然地,对棺中那具干瘪尸体,及赤红血肉,瞥了一眼,右手想抬未抬,终于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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