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校场赌斗
2020-05-15  作者:诸葛青云  来源:诸葛青云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上官觉听至此处,剑眉双挑问道:“西门大堡主,你当真打算倚仗这等险恶心机,便把我余长醒兄,留为护法?”
  西门弘展露出一种狡蹒得意笑容,缓缓说道:“江湖人物讲究重于承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余大侠是有头有脸的当世一流人物,他亲口与我所订赌约,能够不算数么?”
  上官觉心中一转,目闪神光答道:“余兄是一言九鼎之人,说话当然算数,但我却觉得他对于这份相当光辉荣耀的‘护法’差事,恐怕无福消受!”
  这回轮到西门弘莫明其妙起来,愕然问道:“上官大侠此话怎讲?”
  上官觉道:“西门大堡主是要我余长醒兄担任甚么‘护法’?”
  西门弘道:“自然是这‘双龙堡’中的‘护法’职位!”
  上官觉从鼻中冷哼一声,挑眉说道:“余兄如今正沉沉大睡,倘若他一梦醒来‘双龙堡’业已鸡飞蛋打,瓦解冰消,岂非无法消受甚么‘护法’荣耀?”
  西门弘道:“谁敢动此妄念,要使‘双龙堡’瓦解冰消?”
  上官觉异常冷傲,也异常干脆的手指鼻尖答道:“我!”
  西门弘一阵纵声狂笑,笑完,目闪碧芒道:“上官大侠端的豪情胜慨,你莫非在余大侠与淳于先生杯中无胜负后,还要与我来个手下见高低么?”
  上官觉颔首道:“不错,我们也来个三阵定轮赢,也赌点彩头,到看你还有甚么卑鄙龌龊的阴险花样,能和我维持个不分上下?”
  西门弘对于上官觉所作嘲讽之言,毫不理会地,淡淡一笑说道:“上官大侠要赌甚么彩头?”
  上官觉目光微瞥醉卧在桌的余长醒,扬眉说道:“我若赢了,西门大堡主请把独孤二女放出,并将余兄须在‘双龙堡’中,担任‘护法’之诺,一笔勾销!”
  西门弘道:“可以,你输了呢?”
  上官觉毅然答道:“我的赌注则是我的一颗六阳魁首,上官觉若是落败,便永在‘武林七杀’除名,立即当场自刎!”
  西门弘闻言,摆了摆手,微笑说道:“不必以性命作赌,西门弘若是侥倖,便来个好事成双,请上官大侠也在敝堡之中,担任第四位护法……”
  上官觉方一点头,西门弘又复含笑接道:“西门弘想请教一声,上官大侠适才所称‘上官觉’是谁?”
  上官觉“哦”了一声道:“就是我,本名上官狂,新近因受教训,不愿再用‘狂’名,遂改名‘上官觉’,并把‘四绝狂人’之号,也一并摒弃不用。……”
  说至此处,双目一翻,盯着西门弘道:“西门大堡主适才要我担任第四位护法,但不知另外三位是谁?”
  西门弘笑道:“是两位听到已久的‘钓鳌神魔’郑松,‘修罗秀士’邹蒙,和一位已应聘而尚未到职的‘风尘醉鬼’余长醒……”
  语音略顿,一笑又道:“但上官大侠莫要在意,所谓‘第四’,并不卑于‘第一’,所有‘护法’,地位相同,只是次序上的差别而已!”
  濮阳高听得成名数十年的“东海双凶”郑松、邹蒙,也在“双龙堡”中,担任“护法”,不禁颇感惊奇,插口说道:“贵堡居然还延揽了东海高人,真是风云济济!”
  西门弘得意笑道:“不仅东海高人,连东瀛高人都有!”
  濮阳高想趁对方得意之际,略为探听虚实,遂接口道:“东瀛高人?这位高人是谁?”
  西门弘笑道:“是本堡中地位高于‘护法’的唯一‘供奉’,并可能大出两位意料之外,此人不单藉隶东瀛,并还是位具有羞花闭月之貌,沉渔落雁之容的美貌女子……”
  上官觉听得虽也颇感惊奇,但却不愿细问地,向西门弘注目说道:“西门大堡主,我们赌约已定,却在何处交手?”
  西门弘手指室后笑道:“巧得很,这‘酒海石室’之后,便是练武场,我们在宽敞地以上,才可玩得尽兴一点!”
  说完,侧顾侍立堡丁嘱咐道:“余大侠淳于先生,均已酒醉,你把他两位扶入‘黄梁阁’中休息,并通知练武场上,准备座位。”
  堡丁躬身退去,西门弘目光一扫上官觉濮阳高两人,举杯笑道:“两位是有兴再饮几杯?还是立刻就去练武场呢?”
  上官觉挑眉不答,置杯于桌,站起身形。
  濮阳高自然与他采取同样动作。
  西门弘见状,也一笑起立道:“两位既然已足,西门弘敬为带路。”
  濮阳高虽然功力较弱,但因彼此距离甚近,也可勉强运用“蚁语传音”神功,向身旁不远的上官觉耳边说道:“上官兄,事既至此,急也无益,西门弘身为‘双龙堡’大堡主,目隐碧芒,又敢接受你的挑战,显然必非易与,你要特别小心,切莫轻敌!”
  上官觉也知自己略嫌有点心浮气燥,遂吸了一口长气,微定心神,点了点头,以传音密语答道:“多谢濮阳兄指点,小弟确实有点不够沉稳,但如今得兄棒喝,天君一朗,燥矜尽释,应该足可与对方放手一搏的了……”
  几句密语之间,已出得“酒海石屋”,到了屋后不远的练武扬上。
  这片场地,上铺净砂,十分宽敝,练武所需各物,应有尽有,场边并陈设了七八个座位。
  濮阳高见人只三名,座有八个,遂不经意地问道:“座位这多,还有谁来?”
  西门弘笑道:“上官大侠名列‘武林七杀’,绝艺神功,必异凡响,我生恐舍弟暨本田供奉,郑护法,邹护法等有兴参观,故命堡丁多准备几个座位。”
  上官觉道:“西门大堡主,我们这三场比斗,由谁出题?”
  西门弘略微想了一想,阴笑说道:“我只要求其中一场,是彼此比斗玄功,其他两场,则听由上官大侠决定。”
  上官觉闻言,心中动了一动,知道这位“双龙堡”的西门大堡主,对于玄功一道,必有特殊长处,不禁暗起戒念!
  本来,他心高气傲,打算把出题之权,完全让给对方,如今因起戒念,遂不再客气地,应声说道:“除了一场玄功之外,我们比斗一场兵刃,一场暗器如何?”
  西门弘双目一张,神光电闪地大笑说道:“妙极,妙极,上官大侠的一支‘文昌笔’,威名久震天下,用作暗器的七管七寸毛锥,更有特殊追魂夺命手法,被推为‘武林中七件极具杀气的物件之一’,今日西门弘能领教这两般罕世绝艺,真是幸何如之,我们何时开始?”
  上官觉向那几张空位,看了一眼道:“西门大堡主不是说令弟以及甚么供奉护法等,要来观战么?”
  西门弘道:“他们可能来,但也可能为事羁绊,我设座之意,只是虚位以待而已。”
  上官觉扬眉问道:“第一阵先比甚么?是不是先比玄功?”
  西门弘摇头笑道:“不必,不必,西门弘兄弟因事不能远离‘双龙堡’,故而对当世武林中的人物,虽耳熟能详,见识却太以鄙陋,我想把玄功比斗,摆到最后一阵,让上官大侠有机会施展你那两般绝艺,令我开开眼界。”这几句话儿,表面相当客气,其实却异常骄狂。
  他意中是说倘若把玄功一阵,摆在前面,上官觉便根本没有施展兵刃暨暗器的机会。
  上官觉哪里听不出来,换了他以前的“四绝狂人”性情,早就暴怒而起!
  但如今因气质已变,耐性加强,闻言之下,只在鼻中轻轻冷哼一声,心头反而更添警惕!
  西门弘道:“上官大侠决定了吗?我们是先斗兵刃?还是先斗暗器?”
  上官觉道:“我先在兵刃一道上,领教西门大堡主的高明手法!”
  西门弘双眉微挑,向侍立身后的堡丁说道:“取我的‘天魔七情盾’来!”
  这“天魔七情盾”五字,把上官觉暨濮阳高听得一怔!
  因为他们的见识经验,虽然比不上余长醒鲍伯刚那等老到渊博,但也颇称丰富,却从未听说各门各派的所擅兵刃中,有这么一个“天魔七情盾”的名称?
  不到片刻,堡丁们取来一物。
  上官觉注目看去,只见那是一张长约两尺,宽约尺许,上有耳鼻眼口,质厚量沉的铁铸巨型人面。
  西门弘伸手取起这只“天魔七情盾”来,缓步走入场中,扬眉笑道:“这是我自创兵刃,不登大雅之堂,敬请上官大侠不吝赐教!”
  上官觉徐徐起身,从银色儒衫之内,取出一管长仅两尺四寸,粗如儿臂的巨笔,但笔毫却作银色,根根软下垂,异于寻常判官笔等的钢铸坚锐情状。
  西门弘是内家绝顶高手,自然识货,一看便知上官觉的这管“文昌笔”,定然别含精妙,具有无穷威力!
  上官觉才一下场,西门弘便怪笑说道:“上官大侠,我们以兵刃过手,要不要限个招数?否则,万一彼此功力悉敌,会斗上个两天两夜,难分胜败,也说不定?”
  上官觉想了一想,剑眉双轩,朗声答道:“限定一百招吧,在此数之中,未能分出胜负?双方便算平手!”
  西门弘点头笑道:“好,还有一件事儿,我似乎应该先加说明,这面‘天魔七情盾’……”
  话方至此,上官觉便笑了一笑,接口说到:“西门大堡主不必加甚说明,你这‘天魔七情盾’的盾身特厚,令人一望而知其中另有花样,但望西门大堡主莫要忘记了这一阵是互斗兵刃就好!”
  西门弘笑道:“在手是兵刃,脱手为暗器,上官大侠请赐招吧!”
  上官觉把“文昌笔”持在右手,缓缓向右活开步眼!
  濮阳高虽知上官觉名列“武林七杀”,一身绝艺,决非虚传,但也猜得出这身为“双龙堡”大堡主的西门弘,定有奇高功力,尤其这只“天魔七情盾”,更属武林罕见,必蕴厉害杀着!
  最好是鲍伯刚与马必昌能及时赶来,但“九松谷”离此不近,鲍马二人又不知会不会因事耽搁……
  就在濮阳高忧心忡忡之际,场中两人,业已开始交手。
  上官觉深知对方既敢与自己赌斗,必有惊人绝艺,故而丝毫不敢大意,一管“文昌笔”,尽展精微,笔花漫天,笔影匝地,笔风如海,笔力如山,守中有攻,攻中有守,委实施展得凌厉绝伦,毫无破绽!
  但西门弘却似不欲于第一阵上争胜,竟放弃进攻,一味防守,尤其他那面“天魔七情盾”,对于防守,最见灵效,只消微展神功,身形一缩,整个人儿,均在盾后,听任上官觉笔花万变,也难以攻破他这种功力既高,身法又灵,兵刃更妙的防护手段!
  转瞬之间,已是数十回合,上官觉虽然占尽上风,把对方身形紧紧裹在笔花笔影之中,但却仍然对西门弘奈何不得!
  又是十来招过去,上官觉冷笑一声,扬眉说道:“我们是在赌斗,西门大堡主为何只守不攻,莫非认为上官觉不堪一击么?”
  冷笑声中,绝招突变,“天台路”,“魁星点元”,“梦笔生花”三式回环出手,笔端银毫,根根坚挺如箭,幻成无数银色光圈,向西门弘凌空罩落!
  西门弘深知这三招绝学,威力非凡,赶紧展尽轻灵身法,并倚仗那面“天魔七情盾”,护身闪避!
  在他仿佛有点手忙脚乱地,勉强避过上官觉这三招强攻之后,突在三四尺外,把那面“天魔七情盾”向上官觉一翻一挺!
  “铮铮铮”三声脆响,从“天魔七情盾”的双耳暨一口之中,出现两线银光,对上官觉飞袭而至。
  两线银光是两柄柳叶长刀,一道乌光,是一根点钢卷枪,全是以上等缅铁打制,卷藏于“天魔七情盾”的七窍之中,只须一按崩簧,便可猝然攻敌。
  西门弘这时出手逆袭,是极其聪明之举,因为他深知上官觉适才三招连攻的威势太强,自己身法、步法业已被逼得略见凌乱,倘若跟踪进手,再来上几招类似凌厉绝学,可能便难免灰头土脸!
  加上自己一向只守不攻,上官觉可能已略驰戒备之心,这两刀一枪,纵或不能伤敌,也可阻碍其继续进攻,使双方所作周旋,接近百招之数!
  果然,上官觉一来大感意外,二来也猜度不出对方“天魔七情盾”中,是花样止此,还是另有甚么阴恶毒着?
  遂不肯贸然硬接,一闪身形,退后数步,扬眉朗声叫道:“西门堡主……”
  西门弘不等对方责问,便先将两刀一枪,收回“天魔七情盾”中,面含微笑说道:“西门弘适才事先说过:‘在手为兵刃,脱手为暗器’,我这‘天魔七情盾’,虽然有点别出心裁,中蕴巧妙,但还未离规矩,上官大侠,不致有甚见责吧?”
  这番话儿,居然把上官觉的意欲斥责之言,堵得无法出口。
  西门弘一笑又道:“百招之数,已斗九十六招,还有四招,上官大侠不妨大展神威……”
  上官觉冷然一笑,截断西门弘的话头道:“四招不必斗了,西门大堡主的防身兵刃,太以巧妙,这一阵就算是秋色平分!”
  西门弘对于上官觉的讥嘲之语,毫不在意,含笑说道:“上官大侠的这管‘文昌笔’,着实威力惊人,只可惜把招数定得太少,倘若是两百招,或三百招,西门弘有自知之明,定必难逃一败!”
  上官觉收起自己那管“文昌笔”来挑眉说道:“换第二阵,我们比暗器!”
  西门弘笑道:“好,比暗器可以没有招数限制……”
  话方至此,上官觉便自朗声接口说道:“一样有限制,上官觉生平决不用第八管夺命毛锥,我只打算向西门大堡主施开‘追魂七笔’!”
  濮阳高闻言之下,不禁叹上官觉气质虽变,傲骨犹存!
  因为事实显然,西门弘是想拖上前两阵,只在第三阵上施展甚么拿手玄功,争取胜利!
  如此情况以下,上官觉必须在第一第二阵之中,设法先胜一阵,方可立于不败之地!
  第一阵上,被西门弘倚仗“天魔七情盾”的护身特长,以及放弃进攻,一味防守,业已演成和局。
  第二阵若不能取胜,再成和局,上官觉多半便会落在劣势,可能把一世英名,断送在“双龙堡”内!
  关系这等重大,上官觉偏又把暗器之数,限为“追魂七笔”,岂非气质虽变,傲骨犹存,令濮阳高为之皱眉一叹!
  西门弘闻言之下,也暗佩上官觉的豪情傲骨,面带微笑问道:“上官大侠,这一阵是各展暗器手法,比比高下便可?还是袭击对方,用你的‘追魂七笔’,对我西门弘‘追魂夺命’啊?”
  上官觉看他一眼,轩眉冷笑说道:“自然是各展手法,不必袭击对方……”
  西门弘觉得对方那“自然”两字中,似含语外之意,方自略作寻思,上官觉已加解释道:“一来西门大堡主的防身之术,太以巧妙,有此一盾随身……”
  西门弘不等上官觉再住下说,慌忙接口道:“比暗器时,怎能以盾护身?……”
  上官觉一笑又道:“即令西门大堡主不以‘天魔七情盾’护身,我也不愿在第二阵上,对你追魂夺命,因为我看出你于‘玄功’一道,必具特长,心想领教高明,不能不留给你施展机会!”
  西门弘苦笑道:“多谢上官大侠的宽仁厚德,我们怎样开始?”
  上官觉道:“我先请问一下,西门大堡主是施展甚么暗器!”
  西门弘道:“我所擅暗器,有七八种之多,既是彼此比较手法,我便选择为数也是七枚的‘七情环’吧!”
  说话之间,探手入怀,取了七枚径约两寸的金色小环在手。
  上官觉扬眉笑道:“西门大堡主,请你先施妙技如何?”
  西门弘略一点头,右手所握的七枚“七情环”不动,却是左手一翻,有七线玄色精光,电闪飞出!
  原来他左掌中,另藏有七牧“丧门钉”,如今是向距离三丈多外的一具木制兵器架射去。
  “夺夺”连声,七枚“丧门钉”,如今打中兵器架上,只现出寸许钉尾。
  跟着,西门弘纵声发笑,右手向上一挥。
  “铮……铮……铮……铮……”
  一片错声起处,七圈金光,凌空而起。
  既有错声,自非直打,而是旋转飘飞。
  七圈金光,或左或右,或上或下地,一阵电漩急转之后,全都从各种不同角度,向三丈以外的兵器架飞去。
  角度虽然不同,效果完全一致,那七枚“七情环”,竟然分别飘飘荡荡,挂在七枚“丧门钉”的钉尾之上,连一枚也未坠地。
  这种手法,委实又巧又准,赢得包括濮阳高在内的满场掌声!
  但濮阳高虽在鼓掌,却眉头皱得更紧!
  因为他觉得西门弘“七情环”手法之准确巧妙,业已无法再高,上官觉“追魂七笔”,虽得“武林七杀”之名,却又怎样能超越对方,占得胜面?……
  他在双眉深蹙,上官觉却双眉高轩,满面安详神色。
  这位武林豪客,伸手入怀,取出了七管“七寸毛锥”。真是毛锥,不是兵刃,因为笔尖全属柔软羊毫,不是甚么可以洞金穿玉的坚硬物质。
  上官觉持笔在手,面含微笑地,向西门弘说道:“在下这七管毛锥,以前每出必可伤人,才获得‘武林一杀’之号,笔上血腥气味,委实太重,象今日这种祥和,倒是破题儿第一遭呢!……”
  他本是与西门弘并肩而立,但发话时,却一面开口,一面转身。
  等到话完,身形全转,成了背对挂有七枚“七情环”的兵器架而立。
  西门弘嘴皮微启,似欲发话,上官觉已有动作,不慌不忙地,把七管毛锥,左三右四,分执双手。
  一声龙吟长笑,上官觉双手齐扬。
  右手是从左肩头上,向后挥去。
  左手则从胁下一翻,向后甩出。
  左三右四,七道玄光闪处,兵器架上发出了“夺夺夺夺夺……”“叮叮叮叮叮……”的十四声微响。
  “夺夺夺夺夺……”之声,是七管毛锥,打中七根“丧门钉”钉尾,硬把七根“丧门钉”,打得透木而出,而由七管毛锥,代替它先前地位。
  “夺夺夺夺夺……”之声,是七枚“丧门钉”透木以后的落地声息!
  先前挂在“丧门钉”钉尾的七枚“七情环”,则已换到七管毛锥的笔管之上,依旧飘飘荡荡!
  这一手武林绝技,震惊得在场人物,忘了鼓掌喝彩,形成了一片静默!
  因为在准的方面,上官觉是背对兵器架,用反掌阴把发出,等于闭目施为,纵属直打,也不比西门弘的旋转飘飞手法,来得逊色!
  在巧的方面,既要换巢鸾凤,顶钉透木,又要维持那七支“七情环”,不使落地,委实重既偾事,轻又不足,巧妙无伦地,宛如初写黄庭,恰到好处!
  除了巧、准二字,业已炉火纯青以外,上官觉还表现了足以令人咋舌的内家真气!
  令人咋舌之故,在于七管毛锥的笔尖,不是硬物,而是柔软的羊毫。
  毛锥在手,不难力达四稍,化柔为刚,但脱手飞出,到了三丈多外,仍然丝毫未见软化,具有这强劲力,则真气凝贯方面,委实骇人听闻!
  一片静默之后,起了暴雷似的彩声……
  这回,除了濮阳高是当然鼓掌之人,“双龙堡”方面人物,也发自内心地,一齐喝采!
  西门弘哈哈一笑,一面鼓掌,一面向上官觉点头道:“名家绝艺,果不虚传,西门弘在上官大侠这‘追魂七笔’之下,甘心认败,幸亏这只是各显手法,并非袭击对方,否则,西门弘周身要穴以上,多半要添了七个透明窟窿!”
  上官觉一笑道:“西门大堡主莫要太谦,我知道你在玄功方面,必有特殊专长,请尽管划下道来,上官觉勉强学步就是。”
  此时,已由侍应堡丁,从架上起下七枚“七情环”,和七管七寸毛锥,交还西门弘上官觉二人。
  上官觉一语方毕,西门弘便双眉微扬,含笑说道:“西门弘别无他能,只不过对于‘天魔’一派中的‘魔眼摄魂’之法,略具心得而已,只要上官大侠与我席地对坐,目光互注约顿饭光阴之后,心神不为所惑,便可获得这场赌约的完全胜利!”
  话方至此,堡丁突然报告道:“二堡主与本田供奉到……”
  跟着便有一固身材面貌均与西门弘酷似,只在下额之上,多了一颗豆大黑痣的银衣少年,和一个年约三十二三,美艳绝伦的紫衣妇人,一同缓缓走来。
  西门弘笑道:“我来引介一下,这是舍弟西门寿,和本堡中的唯一供奉,本田芳子。”
  话完,又向西门寿暨本田芳子笑道:“这两位一位是濮阳高大侠,另一位则是名列‘武林七杀’中的‘四绝狂人’上官狂大侠,但如今业已改名上官觉。”
  双方略一礼见,西门寿便目注西门弘问道:“根据堡丁所报,还有一位‘武林七杀’中的‘风尘醉鬼’余长醒同来,如今怎……”
  西门弘接口笑道:“余大侠在‘黄粱阁’中,大醉未醒,等他酒醒以后,便担任我‘双龙堡’中的第三位护法……”
  西门寿“哦”了一声,西门弘继续笑道:“我与上官大侠订下兵刃、暗器、玄功等赌约,业已斗过了兵刃、暗器两阵……”
  西门寿接口道:“大哥胜负如何?”
  西门弘笑道:“第一阵幸亏限制百招,才侥倖秋色平分,第二阵则因上官大侠的‘追魂七笔’,太以高明惊人,使我不得不低头认败,如今只剩最后一场玄功,我已出题,请上官大侠一试本派‘魔眼摄魂’之妙,尚不知上官大侠是否……”
  上官觉不等西门弘话完,便轩眉接道:“没问题,我已说过任凭划道,西门大堡主请尽量施为,让我领教贵派天魔绝学。”
  西门弘走到场中,慢慢盘膝坐下。
  上官觉也走到他对面尺许之处,坐了下来。
  西门弘微微一笑,双目微阖再睁,从目中闪出一种异样碧芒!
  上官觉夷然自若,毫不畏避地,与西门弘目光互注。
  场中暨场外立时变得静悄无声,又成了一片沉寂!
  濮阳高心中暗忖:“若照上官觉功力程度,暨灵性修为,过得此关,应无问题,但身在龙潭虎穴之中,即令胜了西门弘,尚有西门寿,以及这看来似是倭女,定必身负奇技,才会被西门兄弟尊为供奉的本田芳子,何况余长醒早已烂醉如泥,落入对方手中,局面岂不凶险已极?……”
  濮阳高一面心中怙忖,一面眉头暗蹙地,注视着场中情况?
  起初,西门弘目中碧芒,虽然奇亮如电,上官觉也目光炯炯,毫无逊色。
  但仅仅不到一盏茶的时分过后,西门弘目中碧芒闪烁生威,越来越厉,上官觉的双目神光,却渐见蒌缩!
  濮阳高心中大惊,弄不憧以上官觉如此精深修为之绝顶高手,为何在玄功方面,只支持了这短暂时间,便是有点相形见绌?……
  他心中惊念未定,西门弘一声“哈哈”,站起身形,上官觉则仍双目垂阖,盘坐未动。
  西门弘目注濮阳高,含笑扬眉问道:“濮阳大侠,我与上官大侠对坐了多久光阴?”
  濮阳高道:“一盏茶稍过,顿饭光阴不到。”
  西门弘道:“既然不到顿饭光阴,上官大侠如今总该相信了吧,我这‘魔眼摄魂’大法所制,应该是我赢了赌约,要把上官大侠应聘为‘双龙堡’中的第四护法了!”
  濮阳高摇头道:“我不信上官觉兄业已被西门大堡主的‘魔眼’所制。”
  西门弘笑道:“濮阳大侠若是不信,便请喊叫上官大侠一声,看他是否还能神志清醒地对你答话?”
  濮阳高委实不信对方的目中碧芒,能有如此厉害,遂目注上官觉,高声叫道:“上官兄……”
  上官觉闭目盘膝如故,不单不加理会,连眼皮都未睁开一下。
  濮阳高紧皱双眉,再度叫道:“上官兄……上官兄……”
  这两声“上官兄”,不是寻常呼唤,是凝聚真气,以类似佛门振聩启聋“狮子吼”神功的内家功力,向上官觉耳边,专注发出。
  但上官觉如今竟如泥塑木雕,失去知觉似地,仍然毫不理睬。
  濮阳高心中一跳,不禁暗暗叫苦。
  西门弘满面得色地,哈哈一笑道:“濮阳大侠如今总该相信了吧,我这‘魔眼摄魂’大法,敢夸天下无敌,强如上官大侠的如此精湛修为,也抵御不了顿饭光阴……”
  话方至此,蓦然有个清朗语音,接口说道:“别不要脸……”
  这句话儿,突如其来,把西门弘、西门寿兄弟,以及那位美艳的本田芳子,都听得为之一怔?
  他们刚自齐齐回头,目注语音来处,三条人影,已如天神摩空般,飘坠于演武场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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